所有声响在虚词里静养

2023-08-07 03:11◎朵
散文诗 2023年14期
关键词:风里声响虚词

◎朵 而

所有声响在虚词里静养

那并非真的花瓣, 它矜持, 停留在哲学层面。

除了这株简笔画枝条, 搭乘电梯的女人、 老人、 孩子以及代表他们的香水、 白发、 童音……被无形放大。

这不是孤僻者索要的现象, 陌生、 夸张、 倒置的箭头。

如果硬要归类于沦陷, 一种属地论。 房卡上那排数字又过于正统, 符合理想主义——解构的男女形体, 有个小插曲, 经过格式处理, 他的耳朵变得骄傲、 立体, 即便这般, 也依旧无法阻止夜间杀死的那头猛兽, 已先于他跑进早餐厅。

通讯录, 他长长的名字只剩两个字母

多年前, 一个肤色黝黑的人, 喜欢挥动桨, 将自己一部分种在水里。

这个沉默的人, 偶尔也咳嗽, 一咳嗽, 就说“对不起”。

他也在陆地上。 吃鱼, 沉默, 开车。

古典主义, 早餐哲学

走廊, 到最后, 那就是一堵墙而已, 站在那表情凝重的人不在镜头里。

这并非一出戏。

电梯抵达前。

真实, 是穿梭生活, 习惯口误, 比如“亲爱” 喊过, 你看到的是花瓣, 穿过镜框, 散落一地。

情事如此, 人事无常。 你可以抱着昨夜一堆文字醒来, 实践油条粘黄油, 倾听咖啡豆磨碎的幸福声响, 然后, 瓷白是坐在大厅的主色调。 第一个跟你说早安的, 是咽喉明显疼痛过的陌生人。

水里的人

一片松垮的河面, 蜻蜓点过的声响盖过整个水域, 竹篙只要从另一头缓缓升起, 船就越往前走。

有一段水路是必须停顿的, 仿佛经历了多次阵痛, 等到终于完成一次分娩, 这种幸福就搁浅在碧绿上, 需要捏住嗓子, 只发出更寂静的叹息。

每当这时, 顺着竹篙缓缓落下的几串细水, 就会越过额头弹回河面, 漂浮的水草顺势往后缩, 更大的空泛此刻异常鲜明。

他在最后时刻出现, 将渐渐暧昧的雾气逐个吹开。

在眼睛后面

一定是丢了什么, 在傍晚。 包括通往河岸的小路上, 感应到失去, 车胎发出类似骨头错位的咯噔声响。 五月已没有蚕豆花,紫黑色花朵肆意开过, 爱、 谎言, 或称之为技巧的毒汁却未散尽。 蝴蝶疼痛, 它们靠近水域, 翻遍每一块茎叶寻找适合的解药。

天空在弯曲, 越过发际线, 逗留在锁骨, 那是心脏连接耳朵最近的地方。 就像接收到某种信号, 一架飞机快速穿过楼宇, 也穿过河对岸一排柳树, 那是午后最后一道魏碑, 浅白的笔划。

风里有人。

他们小声说话, 语调缓慢。

一定是丢失了什么, 这种感觉引导着走向寂静。 身后, 人流是隐喻体。 地铁, 搭乘需要一个动词, 于是, 夕阳掉了下去。 重物砸地的声响, 掩盖的虚词。 现在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这反而使我们在同一种陈述的频率上, 尽量做到极简, 包括来不及收回的惊呼。

窗外那对蝴蝶, 它们饥饿, 把芳香喂给对方。

不涉及爱

就在这一刻, 迟来的醒悟让我沉沦, 包括从黑色中无法醒来的另一部分, 但愿我是在门的另一侧, 人们会说, “看啊, 一个即将走入光又依托幽暗背景的人。”

我如何才能理直气壮地, 在这堆不断怄气的影子面前, 亮出自己成熟的、 骄傲的语调?

而事实是, 我如此卑微, 往黑夜更深处靠去, 转身时, 不忘要一支野菊, 尽管它还在一幅画里。 那即将坠落的花瓣, 替我告慰了过去。 这终究是一种幸福。 为此, 我深陷困顿, 又不免庆幸。 尽管丢失了大量描绘美好和疼痛的语言, 但迟来的醒, 就能接收到对方可贵的憎恨, 而真正的寂静在远去。

这是一场报复, 是早上烤箱的温度, 是馅饼, 可以慢慢咬碎。

他们都会在夜间醒来

寒冷附在光秃秃的树枝上, 那里没有一片雪花。 但所有的白,都在醒来。

苏醒的夜晚, 完成静态的咳嗽, 换骨和高密度燃烧, 穿睡衣的孩子和小狗说话。

外面穿梭, 哭泣的声音、 年龄、 性别, 含着一个炉子, 以及里面并排的数字。

致另一种茂密

现在, 头发还没完全干, 尽量移入光里, 这是犯困时刻安顿好自己的最好方式。

身体可以跟触觉讨论, 比如对水流茂盛的声响, 对发质自然的顺应。 又比如跟镜面描述五年前出现的人, 如何善意。

哦, 那可是个正派人!

嘴唇在嘟哝。

至于认识你的人, 从边上经过, 但他们瞌睡般的眼睛, 随时会睁大。 在你发不出一丝声响时, 回头狠狠地怜悯你, 直径三米内。

除去这些细节, 站在风里的树是标注, 对于世间那些估摸的猜测, 都不是原罪。

猫从树背后走出, 尽管它下坠的腹部让人惊心, 但春天有春天的故事, 它们跟人一样, 突出形态、 意象, 描述准确。

幸 福

善于素描的叶子, 并未在风里发声, 白天与躺在泥土上的石头对视, 夜间, 他们放养孤独

摆出不同的形状, 掩盖相同的咳嗽。

附近有孩子。

如果用啼哭, 替代在人间的健康证明, 那么屋内, 灯光将母亲腾出手安抚的动作, 一再简约为轻灵。

这一切源于另一场寂静, 在我们对幸福作重要阐述时。

书本上的人

昨夜, 雨夹在风里, 分散落着, 不至于有声响。

但静态之外, 听觉依旧在, 包括平躺的几行小字, 也在起身。

我能想到的, 是一只努力破壳的雏鸟, 她每啄一下, 壳就谨慎。 同时, 夜又增加弹性。

清晨, 会传来鸟妈妈欢愉的叫声, 还有浑身油墨味的男人,走在街上, 避开人群、 车辆。

他热切地爱着。

致山脚下: 图书馆

车子驶离后, 风并未调转方向。 它们依旧强劲立在风里, 那排字紧紧缩在一起。

清洁工提着水桶, 台阶上彩绘的块状, 更符合她走路类似企鹅母亲的形态。 我无冒犯的意思。

但这结论像一架直升机, 稳稳地落定了, 越过台阶, 你会看到一扇灰色格子门, 在这栋远离城市的工业建筑面前, 她的小,突然涌现了某种宽泛的神秘。

作为背景的其中之一, 我身体某部分, 比如膝盖, 急急打了个弯。

瘦的时间

再次出现耳鸣, 是在短暂眩晕之后。 小径上没有车, 也见不到一个骑车人。 肃静使两排榆树越发凝重, 冬春有末梢的冷。

但瞬间, 有只鸟, 白色的, 从前面横穿而过。

它飞得太快, 留给脑门一根虚线的样子, 而耳朵因这虚线叫得更急促。

看门大爷仰头, 比划着, “别小看, 筑的那些拆下来, 一辆手推车都装不下”。

飞走的两只喜鹊, 衔着枯枝, 又回来继续筑自己的窝。

四周无声, 这无声的庞大, 扩充到底下一条湖的湖面, 又顺着水流方向迁徙, 隐隐露出岸边垂钓者的白色帽子、 鱼竿。

一群鸭子, 抬起脖子从岸边缓缓滑下。

那个巢似乎又大了些, 夕阳也并未离去, 似要见证一场盛大婚礼, 逗留在枝头。 这令忙碌的喜鹊加快速度, 在巢的半腰又啄出一扇门来。

它们将挽着彼此, 从那穿过去, 结婚, 生一窝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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