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科交叉的知识逻辑与优化策略

2023-08-03 03:10廖婧茜
学位与研究生教育 2023年7期
关键词:交叉学科发展

廖婧茜 杨 娟

学科建设与发展

学科交叉的知识逻辑与优化策略

廖婧茜 杨 娟

学科交叉活动是实现跨学科知识交流和创新,促进学科发展与国家重大战略目标相契合的关键,推动学科交叉融合、实现知识的价值需要回归知识本体论层面探究学科生长的理性自觉。将知识分为原理知识、方法知识和关系知识,这三类知识构成学科交叉活动的知识基础,内含知识创新的颠覆性、知识实践的应用性和关系交叉的社会性,形塑学科交叉活动在理论纵深、横向跨越、网状交叉等不同维度的学科交叉逻辑。基于此,学科交叉应以学科生态复归为目标,优化学科交叉的发生机制,塑造跨学科必备的素养,凝聚学科群蕴藏的能量,实现学科的内生和外生发展协同联动。

学科交叉;学科集群;跨学科;知识逻辑

新时代学科的发展不再是单打独斗式的以知识领地巩固的方式来宣布学科主权,而是“以知识集群的组织方式参与到应用领域中,学科与学科间的跨界交往更加密集”[1]。在此背景下,学科交叉不仅要考虑学科服务国家战略发展、惠及公众利益的社会价值,更要扎根不同学科交叉融合的知识基础,从知识的品性出发探析学科交叉理性生长的自觉。知识转型带来了知识生产价值取向由“求真”向“求用”转变,知识内容从纯粹的“真理”向以应用为导向的“用理”转变,表现在实践上就是知识生产越发要求面向应用、服务经济社会发展、接受社会标准的评判[2]。

2020年12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发布《关于设置“交叉学科”门类、“集成电路科学与工程”和“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的通知》,决定设立第14个学科门类——“交叉学科”,突破了以往一级学科权限内自主设置二级交叉学科的局限。2022年1月,教育部等三部委印发《关于深入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的若干意见》,其明确指出以问题为中心,建立交叉学科发展引导机制,创新交叉融合机制,搭建交叉学科的国家级平台。与国家宏观政策引导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学科交叉现况仍不乐观,高校学科壁垒较为森严,学科交叉也局限在一些试点高校的部分试点学科,规范化、体系化的学科交叉体系仍有待于建立与完善。已有研究对学科交叉的模式、价值以及运行结果展开了深入探究,但在知识本体论层面还缺乏探究学科交叉生长的理性自觉。推动交叉学科融合、创造知识价值是社会之需、大学之责,更是回应全球公共利益的必然选择,需要回到知识品性的原认知层面对学科交叉展开全景式探究,在厘清学科交叉的知识品性基础上,探寻学科交叉的知识逻辑与生态优化路向,为新时代学科高质量发展贡献智慧。

一、追本溯源:学科交叉的知识品性

对知识进行分类有助于厘清学科交叉融合的生长轨迹与融合依据。罗素(Bertrand Russell)、亚里士多德(Aristotle)等一些西方学者从研究视野、内容以及认知程度对知识进行了不同分类,此外,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将知识划分为四种类型—know-what,know-why,know-how,know-who的知识,这种分类方法是当前较为广泛使用的一种流行分类方法[3]。综合OECD和其他学者的划分,本文结合现代知识的演进特征和功能总结归纳出三类知识——即原理知识、方法知识和关系知识。学科交叉不仅蕴含知识纵深发展之道、学科横向联结之术,更是术与道交融之下的关系知识之‘魂’。原理知识是客观的理性知识,这类知识为学科交叉融合提供思想和理论武器。方法知识主要指技术性、技能型或者工艺类知识,这类知识与信息技术发展同频共振,为学科交叉贯通创造工具和手段,具备极强的实践性和实用性。关系知识则是知识社会中较为重要的知识,兼具原理知识的客观性和方法知识的应用性,具有不可言传、可持续、可传承等特征,是知识与经验、阅历等人类智慧传承的合集。在历史传承上,强行切割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智慧,难以培育合格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和接班人[4]。高校人才库、智囊团等以组织形式存在的知识团体是当前比较有代表性的关系知识融合的体现,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智慧结晶与文化传承的代表。知识生产模式与学科交叉生长密切相关,尽管绝非一一对应,但知识生产模式的更新与新学科发展相互促进[5]。因此,探究学科交叉生长的知识品性,有助于厘清学科交叉生长的知识原理与本真要义,进而梳理学科交叉的知识逻辑与生态优化路向。

1.学科纵深交叉:原理知识的创新探索

原理知识是经过检验的科学真理,是笛卡尔物理学科学研究中力学理论等突破性成果的知识,这类知识的融合兼具革命性和颠覆性价值。物理学的量子运动原理最初是物理界的重大发现,但其与认识论相结合就形成了“量子思维”①量子理论的出现,其影响超出了物理学的范畴,逐渐成为一种新的科学世界观和思维方式,我们称之为“量子思维方式”。,这一物理学中新的科学观将改变人类认识世界的方式和视角。这种改变有助于科学知识的不断进步,这是学科交叉最重大的知识品性基础,是我国重大科研领域的“卡脖子”问题难以攻克的症结所在,即没有原理知识交叉融合和思想交汇就难以推动科学研究原创性成果的持续产出。科学进步的规则便是不断打破传统学科的规则,避免囿于单一学科的狭隘视野而止步不前,在学科交叉中通过多种认知形式激发新思想和灵感,推动交叉学科前沿发展和科学的持续进步[6]。原理知识不仅仅出现在物理化学、生命科学等学科领域,同时也涉及人文社科领域等多重学科范畴。比如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等揭示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知识也具有原理知识的特征。在社会学领域,学科交叉活动体现在心理学、教育学、哲学、经济学等多个学科与社会学的视阈融合与方法互动等多方面。原理知识的积累与研究有助于提升学科交叉生长的互动频率及其成果的转换效率。原理知识的繁荣发展为学科交叉奠定了知识基础。

此外,组织建设也是我国学科交叉持续开展的动力之一。中国科学院武汉物理与数学研究所旨在以国家重大战略需求为导向,打造学科交叉与全链条式发展。其科学研究涉及多项重大科技难题,并设有数学物理研究部、理论交叉研究部等多个研究部门,不断攻坚克难突破创新成果。交叉学科部门的开设为我国交叉学科领域的发展提供了研究阵地,是我国科学原理知识的汇聚地和创新高地。

2.学科横向交叉:方法知识的实践互涉

方法知识是关于“怎么做”(Know-how)的知识,即技术、技能和能力知识,这类知识融合的直观体现为某些交叉专业形态的纵深交错,其通过对不同学科的知识予以加工应用来实现社会生产技术的优化和生产效率的提升。技术类知识不仅包含建筑、工程类等被大众所熟知的实践性知识,同时也包含一些容易被忽视的方法知识。例如,近年来兴起的手工艺技术开辟了中华文化传递的别样模式,这些少见甚至失传的工艺技术同样也属于方法知识。方法知识融合可以发生在企业间、高校间等不同组织之间,组织间通过共享知识实现表象知识和隐性知识的空间转换,以此促进组织间更广泛的专业化联系。组织间的知识需要一个“场”,或者通过鼓励组织社群从事螺旋式知识创造的空间[7]。无论是理论性导向或是实践导向的行业都需要一定比例的专业技术知识的支撑,而这类知识的建立和探索则会推动学科间互联互通,不断实现学科交叉机制的完善,为培养复合型人才夯实基础。以生命科学和医学等实践性和应用性极强的学科为例,这些领域需要结合科学精确的原理知识以及缜密专业的方法知识,同时也需要汇集众多前沿学科知识来促进医学与生命科学交叉生长的研究范式。此外,无线电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癌症治疗等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息息相关的科技难题仍是未来发展的重要领域,这些领域所传递的方法技能与知识为此类行业工作者提供实践性经验,也为人类破解此类难题提供方法和手段。

3.学科环状交叉:关系知识的多元融合

随着大众媒体的迅速发展以及社会需求日益增长,知识生产模式Ⅲ遵循知识生产的演变规律应运而生[8]。知识生产突破传统生产结构的垄断性和闭塞性,逐渐呈现出开放、包容、互动、弥散等特征,这些变化为社会各行各业中的知识共同体建立各自领域的关系知识创造了条件。关系知识即当前日益被重视和需要的“知道是谁”(Know-how)的知识,是知识社会和信息时代十分重要的一类知识,主体必须建立起某种关联才能够掌握这类知识。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加强了弥散在各行业知识的相关性,各种知识及其生产者都置身社会关系网络之中。从某种意义上讲,知识的创造离不开社会这个场域,也有学者将社会科学的知识结构看作是“蜘蛛网”式的排列,暗示着社会科学知识是以知识群为核心展开[9],这也是此类关系知识的分布格局与存在形态。学科交叉活动离不开关系知识构建的信息网络,譬如语料库、CNKI、人才库,以及各个行业的专业知识网络。

本质而言,这类知识融合最理想的状态是“信息对称”,即实现暗默知识(tacit knowledge)与形式知识(explicit knowledge)的不断转换升级产生新知识的过程。但人类追求知识的脚步永不止步,知识的创新也会随着个人在社会活动中信息的共享不断延伸和拓展。学科集群是关系知识交叉的一种典型模式,学科集群不仅能带来人才资源的整合与创造,也能反哺高校集群和产业集群的生产效能,形成助推共同富裕的“人文力”[10]。换言之,学科集群直接效应表现为相关学科为解决某一学科领域的关键问题而发生集聚,间接效应表现为其背后所带动的人才、资源、智慧与财富等的协同发展。这也体现了以知识为核心的人力资本和学科聚集优势外溢作用,反映了学科交叉对大学、地区及相关行业与产业的辐射效应。

二、结构征循:学科交叉的知识逻辑

知识为学科维持生命活力以及茁壮成长提供养分,不同学科领域知识的创新是学科交叉的逻辑起点。学科交叉不能为了交叉而交叉,而应遵循知识发展的内在逻辑,实现学科与知识的互联互通,促进学科交叉的知识分类体系化发展(如图1)。

基于上述知识分类,学科交叉要着眼于原理知识、方法知识和关系知识,促进这三类知识在不同维度的交叉融合。从知识的体系化发展过程来审视学科交叉活动,可以构建交叉互动的逻辑架构(如图2)。

1.交叉前提:以深度促广度

复杂系统性问题对传统学科边界带来了极大的挑战,重大理论突破往往需要在不同学科的交叉和融合渗透过程中实现[11]。实现不同学科的交叉首先要在本学科建立起一种学科文化与制度,至少获得本学科同行内部的学术认同。本学科的深度发展是学科交叉的前提,学科交叉也需要同等的学科等级与质量才能产生优质交叉成果与结晶。原理层面的学科交叉强调学科领地的必要性,只有促进对本学科知识的深度把握和探索,才具备在原理层面开展跨学科研究的能力,否则只能产生一系列伪命题,不产生任何创造性价值。

图1 学科交叉的知识品性基础——知识分类图

图2 基于知识分类的学科交叉逻辑架构

首先,学科纵深发展有助于获得同行乃至非同行的学术认同。学科知识的探索是漫长而又枯燥的,单凭一时的认同感无法促进对学科知识的持续研究,还需要对学科知识探索的热爱与对学科地位的尊重。这些共同因素会促使学科共同体成员基于内心信念形成学科开拓和创新的向心力,促进学科知识纵深发展与创新,也会强化学科共同体乃至社会对学科知识的认同与尊重。其次,学科纵深发展是理论知识生产与创新的基础,没有学科纵深研究就不会有学科理论的繁荣,学科发展也会止步不前,更难有广度的延伸。学科纵深研究需要永远保持竞争力以及和时代同频的默契,将理论上的纵深研究与学科文化的铸造相结合,使学科理论的发展不仅可以获得原理层面的拓展又能拥有和谐的研究氛围。当前我国不同学科的发展水平参差不齐,但是一流学科、重点学科等建设项目仍为学科迈向卓越水平提供了政策引领与导向,一流学科也在更高的格局和视野上努力实现本学科的知识创新,争取与国家科技创新等重大发展项目齐头并进,将学科发展与国家发展紧密相连。“创办大学的目标是在一个国家或地区的高等教育体系和国家经济中创建一个充满活力且具有自我驱动力的知识型组织。”[12]这些知识组织能及时捕捉和应对时代发展中的难题并给予回应,以人才输出和学科成果转换等方式将学科文化与社会责任相联系。无论是一流学科还是正在发展中的学科都要以国家战略和社会民生为取向努力开拓延伸本学科的深度与厚度,这对众多学科实现自身纵深研究具有重要推动意义。

2.交叉手段:以实践促交流

学科横向联结是学科间互动交流的有效途径。当代社会愈发重视学科对社会发展的贡献,如此才能体现学科的应用性与实践性,凸显其研究价值。学科交叉并非最终的目的和追求,它是实现知识创新、强化学科领地以及加强学科主体间性的重要途径,而其落脚点往往和国家的科技项目和人才建设项目相关,这一创新性目的赋予了学科交叉一定的方向性与合法性。传统的知识生产模式中,学科与学科组织几乎都是“封闭化的科研场域”[13],而在当下,学科发展不仅强调学科自身的纵深延伸,更加关注不同学科的横向互动交流,学科间互相承认、凝聚向心力,以便融合不同学科的视野和方法解决现实问题。学科横向联结即学科主体间互动的过程,有助于不同学科方法的碰撞,方法间有效的融合是学科交叉最终得以解决现实问题的工具和武器。

具体而言,其一,学科横向交叉是在各自理论成熟的基础上的进一步交往,在加强彼此学科意识的同时,建立对其他学科方法的认同感与反思性。比如,在高校的学科建设中,专业课程是学科建设具体化的存在,当一门交叉学科在大学里以课程的方式呈现,在获得承认的同时它也具备了两种或以上学科方法交互应用的条件。在实际教授或学习中,师生也会融合多个学科的方法和视野来看待问题。以教育学门类下的教育管理专业为例,教育管理是一门具有交叉学科特征的教育学专业,学生在学术研究中或学习中往往会采用教育学和管理学两个学科的方法来看待问题。即使在没有跨学科性质的学科中,师生也会借用其他学科的视野或方法来看待本学科领域的问题,以寻求在旧问题上的新视野或观点。这些学科方法的互动成为一种趋势,各学科在承认和被承认的同时,其领地地位逐渐获得加强。其二,学科横向联结既是情感认同的转移,也是学科权利的让渡,这种承认方式是主体间进行顺利合作,代表本学科进行互动交流的关键。学科交叉的关键途径是方法的交流,主体间的视野、理论深度乃至个人观念都会影响方法分析的效率与效果。高效的方法交叉会同时兼顾不同学科的优势,使其在实践中释放最大的能量,达到方法最优的适配度,为学科交叉活动打开新的路向与思维创新的窗户。

总之,应用层面的学科交叉强调技术、专业知识的叠加和赋能,这个层面的学科交叉要具备临时性特征,否则就会固化(制度化),从而失去为新的交叉学科提供活力的能力。换言之,“以知识创新和问题导向的学科交叉并非需要将其自身打造为一个新的、跨学科的学科,而是需要在高度专业化和本土情景化的应用之中对问题给予回应。”[14]

3.交叉旨归:以集群促发展

“学科交叉已不是近现代学科的独有标志,早在19世纪一些基础科学进一步分化就产生了诸多交叉学科,进而影响到了大学。”[15]学科与大学是密不可分的。伯顿•克拉克(Burton R. Clark)认为:“我们把大学或学院看作国家和国际学科的地方分部的汇集,这些分部将更大领域里知识进展、规范准则和习俗管理输入当地并使他们在当地生根发芽。”[16]大学作为主要的学术场,为学科孕育和发展提供了组织基础和制度保障,同时也为知识的累积、生产和应用提供了稳定的场所。在大学中,同类知识的碰撞与交流通过学科这一具备制度化的结构而聚集并发生联系,不同学科知识通过共有大学文化实现共享与发展。学科间从彼此独立或追逐学科引领者的关系逐渐过渡到一种寻求合作的关系,相关学科以及相邻学科间开始形成集群、构建共同话语,以便在共同的政策背景下全力向国家紧缺的前沿行业靠拢,实现学科知识的重大迁移。

以学科集群发展为中介推动学科间关系交叉已成为学科融合发展的必然趋势。集群效应有助于实现知识网络空间的构建,同时也有助于发挥优势学科带动其他学科的引领作用,帮助解决相关学科融合度较弱、分层严重以及创新能力不足等诸多问题。目前,学科交叉在医学、生态环境、人工智能等影响人类命运的相关领域的作用急剧凸显,这些领域需要相关学科研究者聚焦前沿,贡献与现实问题相匹配的知识和科研成果。这些领域不仅需要专门人才的补充,同时也需要相关组织的协同,依托组织建设为人才与资源提供集群化发展平台。例如,浙江工业大学牵头的“长三角绿色制药协同创新中心”就主要依托浙江省新药创制科技服务平台,研究内容横跨药学、生物化工、环境科学与工程等学科[17]。只有这些交叉学科研究成果应用到国家重大项目或战略难题的实践中,学科才能发挥其社会价值,获得经验与理论的双重提升。当交叉学科实现从理论到实践再到理论反思的过程,相关学科集聚性和应用性才会增强,这一效应也会为其他有待融合或急需融合的学科建立信心,促进学科集群的加速发展。

三、生态复归:学科交叉的优化策略

如何促进学科交叉活动遵循知识逻辑、回归知识生态仍是未来学科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关键问题。现代多学科的发展不仅强调学科内部要素的生态协同,同时也强调超越学科的知识与外部环境的匹配,即增强学科知识与社会实践的粘结度与适应度。无论哪一门学科,都有其不断需要攻克的难题和挑战,这也是学科知识创新和突破的不竭动力。通过创新学科知识、破解学科难题等方式积淀本学科厚重的知识基础是推进跨学科研究、构建交叉学科群的基础。只有将知识的积累与创新转换成人的技能与素养,才能实现以人为本的高质量学科发展。简言之,学科交叉要实现高质量的生态化发展,需要构建本学科厚重的基本知识、塑造跨学科必备的素养以及凝聚学科群蕴藏的能量。

1.优化学科发展机制

“仅凭一个学科的知识、一个学科的视野、一个学科的规范话语体系无法回答很多问题,所以必然要交叉。”[18]学科间相互交叉是解决重大实践问题的主要方法和发展趋势,学科交叉的前提是需要有持续性多学科思考和研究的思维与能力。形塑多学科发展的理念需要高校、社会公众、政策制定者等利益相关群体做出一致努力,共同转换学科建设和研究的思维。

具体而言,其一,增强学者多视角研究的思维与能力,强化共同体间的学科认同,为学科知识的开拓与创新筑牢信念之基。学科认同表现在共同体的相近理念、相同信念和相似观念,这些精神和意识是共同体愿意为之努力的不竭动力。学校要通过资金支持、项目课题引导等形式为学者提供潜心研究的资源与平台,学者以知识教化和经验传递的方式将多学科研究的思维与能力传承给下一代,实现师生传帮带的经验传承。这种经验的传递可以是导生负责制下的精准指导,也可是学校利用其平台或资源举办的大型学科发展相关学术会议,或者是校内外联合举办的跨学科项目竞赛。多学科的研究思维和能力体现在学术训练和持续教化的过程中,才能提升学生多视角解决问题的能力。其二,促使共同体共享学科领域,助力学科知识发展既有深度又有广度。现代知识呈现出社会弥散性以及交叉性特征,弥散性促使学科间互动和交往的频次增加,同时也促进知识的跨学科发展。在这种背景下,学科共同体如果只是为了加强学科认同而不愿共享学科领域,只会造成学科理论、视野、工具、方法等可能会成就学科发展的方式变成其前进的阻力。“学科的边界、它的语言和它特有的概念将使该学科孤立于其他的学科和跨学科的问题;超级的学科性的精神将变成地主的精神,禁止任何外人对其小块知识领地的侵入。”[19]高校需要为学者进行充分的学术交流提供相应的平台与机会,也可以为学者及其学生搭建与企业合作的桥梁,促使学术活动与外界实践紧密联系。其三,形塑学科文化,为学科知识的丰富提供土壤。未来学科的发展会呈现一种跨学科发展的趋势,其可能表现为学科群文化的兴起,抑或是多学科、交叉学科以及超学科现象的繁荣交替。加斯(John Garth)在1970年经合组织在尼斯举办的学科互涉第一次讨论会曾称:“今天的‘学科互涉学科’就是明天的学科。”[20]毋庸置疑,跨学科研究突破了传统学科研究单一范式带来的困境,促使学科知识迈向社会化和专业化,促使学科共同体间以互相尊重、共商共赏的方式化解冲突,构建良好的交往互动氛围。高校不仅要加强硬设施建设,同时也要注重文化、氛围等软性环境的创造。高校可以将其办学特色融合在学科发展的过程中,促进学科育人。比如师范类学校可以将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师德模范精神融合在其制度管理、学科育人和活动设置的过程中,使其潜移默化地影响学生的发展。

2.培养学科交叉素养

跨学科其实质是融合不同学科范式和视角,以解决单一学科无法解决的理论或者实践问题,这才具备跨学科的价值与必要。解决实际问题以及重大前沿领域的关键性难题,仅靠知识层面的深度挖掘和创新远远不够,更需要将这些知识转移到人的高质量发展过程中,赋能人的成长与培育。

对此,应从以下两方面着手。首先,政府要以国家重大战略需求和社会现实发展为导向,优化学科布局,释放学科的知识能量,促进学习者的职业与生活素养的发展。近年来国家已经推出多项政策,旨在促进学生生活技能的提升以及社会实践能力的改善,如“双创”项目、“三下乡”活动以及相应的职业训练等。政府应以政策为指引,鼓励高校积极参与到政策实践中去。同时政府也要考虑到不同高校的地域优势与限制,合理规划资源分配,助力高校为培养学生的生活与职业素养提供各种形式的实践渠道和平台。其次,高校应充分发挥学科育人的功能,增强学习者的专业素养。与传统学科相比,交叉学科聚焦科学技术前沿和社会重大难题,交叉学科人才因此具有多重使命和担当,如人类关怀、国家使命、科学精神和社会责任等[21]。学科育人功能的发挥要具体表现在课程的设置理念、实践安排以人的发展为导向,尊重学习者的需求和成长规律。高校专业课程的设置既要体现学科知识的体系脉络与时代价值,培养学习者的学理性思维,同时也要通过理论结合实践的方式引导学习者敢于革新和勇于批判,增强其学习能力、反思能力和应变能力。

3.凝聚学科集群能量

“学科以群落组织为生长契机,生存于学科生态系统与学科秩序之中。”[22]一般来说,学科群具有“主干学科—支撑学科—相关学科”递进式的构成框架,主干学科作为轴心体现了学科群的总体发展方向,支撑学科和相关学科提供了思维、技术和方法上的有效协同[23]。学科群的建设是通过学科间的交叉与互补共同致力于解决现实中难以破解的问题。一方面,学科的聚合过程就是学科间克服冲突互相协调的过程,这些学科具有共同的目标,使得具有相同科研兴趣的人协同合作;另一方面,学科群建设有助于促进学科交叉更具方向性和反思性,相近学科(群)会以知识的磁场互相吸引,跨越矛盾与壁垒,不断丰富学科群的发展。因此,凝聚学科群蕴藏的能量,发挥各个学科因知识聚合而产生的“1+1>2”的效应,是推动学科理性交叉的有效路径。具体而言,第一,以实践为导向,建立学科群的知识储备。通过共同体的反思、协商、合作,收获成果,集聚智慧,形成知识储备载体和信息联动机制,包括各种前沿信息库、语料库、专家人才库等,建立不同行业专业知识集群,促进校、企、社专业知识群协同发展。第二,以创新为动力,打造专业人才高地。学科群高质量的发展不仅仅是学科的高质量,更体现在人才的输出和汇聚。高校在培养人才时要凸显其特色,将学科的特色与专业知识反映在其人才的专业技能掌握效果上。高校主要通过课程实现教化,因此在教学过程中要注重知识与人的交流与感悟,教师应作为桥梁推动学科知识与学习者的互动。此外,良好的导学关系有助于学生对专业知识的探索与研究,这也是学科群知识汇集的有效途径。导师与研究生要形成交流—反馈—反思—交流的对话方式,以此促进学习者专业知识的积累与个人能力的提升。因此,学科群建设也是汇集高质量人才、促进应用型人才专业化的能量附加过程,其在反哺学科交叉活动的同时也在诠释教育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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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6750/j.adge.2023.07.004

廖婧茜,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副教授,在站博士后,西安 710062;杨娟,陕西师范大学教师干部培训学院助理研究员,西安 710062。

(责任编辑 刘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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