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睿 贺婷婷 彭妍妍 丁雪梅
摘 要:生物基化学纤维纺织品在学术界和工业界被认为是绿色纤维制品,然而,其环境属性的核算与评价尚未有系统分析。因此,采用统计计量和内容分析法系统研究了2010年至2022年间发表的生物基化学纤维及其制品的环境影响相关文献。在2382篇相关文献中,95%以上的文献围绕在生物基化学纤维纺织品的材料开发和性能研究,仅有8篇文献采用了生命周期方法核算与评价了7种生物基化学纤维及一次性制品的环境影响,产品类型较为单一;核算边界集中在原材料获取和废弃处理阶段,未涉及全生命周期研究;生物碳核算方法仍有争议,不同的计算方式会得出不同的结果;核算指标聚焦在全球变暖潜势和酸化潜力;结果显示生物基化学纤维在资源消耗和毒性风险方面性能优于石油基,但也可能加剧土地使用和水污染。生物基化学纤维纺织品环境影响核算与评价存在较大研究空白,建议今后从全生命周期角度,结合生物基纺织品特性选择核算指标和核算方法来进行多维层面的核算与评估。
关键词:生物基化学纤维;环境影响;生命周期评价;生物碳核算方法
中图分类号:TS102.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9-265X(2023)04-0020-09
收稿日期:2023-02-12
网络出版日期:2023-03-29
基金项目:上海市科委技术委员会项目(21640770300);上海市设计学IV类高峰学科资助项目(DD18005)
作者简介:胡雪睿(1998—),女,太原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纺织服装产业可持续发展方面的研究。
通信作者:丁雪梅,E-mail:fddingxm@dhu.edu.cn
化学纤维由石油提取得到,是纺织服装产品用量最大的纤维原材料,然而石油资源的超量开采和二氧化碳(CO2)的过度排放带来了一系列资源和环境问题。因此,为了减少对化石资源的依赖,应对全球环境问题和气候变化,生物基化学纤维(以下简称生物基化纤)成为了替代石油基纤维的未来发展选择原材料之一。2021年,工业和信息化部《“十四五”工业绿色发展规划》已将多种生物基材料纳入了原材料重点开发对象。2022年国家发展改革委也制定了《促进绿色消费实施方案》鼓励推行绿色衣着消费,为生物基化纤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根据GBT 4146.2—2017《纺织品 化学纤维 第2部分:产品术语》,生物基化纤是指以生物质为原料或含有生物质来源单体的聚合物所制成的纤维,分为生物基再生纤维(以动植物为原料制备的化学纤维)和生物基合成纤维(以生物质为原料经发酵等方法制备小分子,再经聚合高分子而后纺丝成形所制成的纤维)。生物基化纤被认为部分原料来自植物、动物的产物,具有可再生性,且部分生物基化纤还具有良好的生物可降解性、生物相容性和一定的抑菌性[1-3],因此,生物基化纤常被认为是“可持续”“绿色”“环保”的环境友好型材料[4]。
2020年,生物基聚合物总产量达到420万吨,年复合增长率首次以8%明显高于聚合物整体增长,市场增长明显[5]。消费者偏好研究表明消费者对生物基的看法较积极,也更加愿意选择生物基产品[6-7],对主打生物基的品牌及部分生物基产品构成品牌具有较强的购买意愿[8],并且高于二手服装[9]。
通常情况下,产品的绿色属性应依据生命周期评价(Life cycle assessment,LCA)方法,定量评估产品全过程内所有输入输出对环境造成的潜在影响,全方位核算与评价产品的环境影响,然而,生物基化纤及其纺织品的环境属性核算与评价尚未见系统分析和报道。随着生物基化学纤维纺织品(以下简称生物基化纤纺织品)占据的市场份额越来越大,其环境属性的科学核算与评价显得迫切和必要。
因此,本文回顾了当前国内外生物基化纤纺织品环境影响核算与评价研究,依据GBT 24040—2008《环境管理 生命周期评价 原则与框架》(等同ISO 14040:2006)和GBT 24044—2008《环境管理 生命周期评价 要求与指南》(等同ISO 14044:2006)对已发表文献中的生命周期评价结果进行整理,基于此来讨论生物基化纤纺织品的绿色属性,并就核算与评价方法进行探讨和提出建议。
1 数据来源及分布
本文采用文献检索、统计计量和内容分析法,以中国知网(China national knowledge infrastructure,CNKI)、Web of Science、Scopus、World Textile数据库为数据源,对2010年1月至2022年6月发表的学术期刊进行检索,检索的关键词包含3个类别:生物基、纺织品和环境,如表1所示。3个类别之间的关系是“并含”,每一列中的关键词关系是“或含”。共得到2383篇,剔除以建筑材料、汽车工业、包装材料、纺织产业为研究对象的文献,以及涉及生物基聚酯(生物基PET)和生物基聚对苯二甲酸丙二醇酯(PTT)单体[10-12]、生物基PET聚合物[13-14]或生物基PET和生物基聚乳酸(PLA)瓶[15-18]的研究后,仅得到8篇包含定量数据的生物基化纤纺织品环境影响相关文献。
在筛选过程中发现研究热点集中在2010年至2012年和2021年至2023年初,文章大多集中在生物基材料开发和性能探究,提到了生物基材料的绿色、环保属性,但并未进行实质性的环境影响评价研究。最终筛选得到的文章如表2所示,主要集中在环境和生物技术领域,World Textile库中没有找到相关文章。
2 研究内容分析及讨论
对筛选得到的8篇文章从核算边界、核算指标、核算方法、评价结果4个方面展开分析和讨论。
2.1 核算产品系统边界
纺织品的生命周期由几个关键阶段组成,从原材料获取阶段开始,到面料制造、产品制造、零售、使用和生命结束阶段[19-20]。生物基化纤纺织品与传统石油基化纤纺织品相比最大的区别是碳来源,生物基源于生物质碳,以生物碳原料替代石油基碳原料生产材料时,存在固有的材料碳足迹为零的情形;留存在產品中的碳随着产品使用年限的增加会引起产品固碳年限的增加[21];并且部分由生物基组成的聚合物在预期用途后可以分解成天然降解产物[22]。因此,涉及环境影响有所改变的生命周期阶段主要为原材料获取、使用、废弃处理阶段。
汇总8篇文章的生命周期分析结果并按研究对象分类,可分为生物基化学纤维和生物基化学纤维制品两类,前者包括粘胶、莱赛尔、莫代尔、生物基PET、PTT、PLA、合成蜘蛛丝7种,后者包括湿巾和口罩2种,其中研究频次最高的是粘胶和莱赛尔纤维。87.5%的研究文献涉及产品生命周期的一个或两个阶段,其中核算边界从原材料(种植)到纤维制成的文献占比最高(75%),其次是从纤维生产到废弃处理(37.5%)。将研究对象为生物基化纤的环境影响功能单位均转换成1 kg时,得到生物基化纤环境影响结果如表3。
2.1.1 原材料获取阶段
Shen等[23]对纤维素纤维进行了生命周期评估,发现除粘胶(亚洲产)外的所有人造纤维素纤维的环境影响都低于PET和棉花。Guo等[24]对中国的粘胶和莱赛尔纤维进行了分析,结果显示粘胶纤维环境影响高于莱赛尔纤维。Ivanovic等[25]在对PET及其不同生物基含量替代品(PET S1(甘蔗基单乙二醇(MEG))、BIO-PET S3(20%甘蔗MEG80%玉米基PTA)、PTT S6、PLA S7进行生命周期评估发现生物基化纤比石油基化纤造成更高的环境影响,并且玉米发酵制备的纤维相对于蔗糖发酵制备的纤维综合环境影响更高[25-27]。在生物基化纤制品中,Tabatabaei等[29]首次研究了生物基口罩代替传统石油基口罩对环境的影响,生物基含量在10%~100%可减少4%~43%石油基口罩对环境的危害。Zhang等[30-31]发现生物基湿巾的综合环境影响比石油基湿巾低38%。
2.1.2 废弃处理阶段
Shen等[27]对回收的生物基PET和石油基PET进行了LCA研究,并与人造纤维素纤维进行了比较,发现除全球增温潜势(GWP)外的11种非气候影响中生物基并没有表现出明显优势;回收生物基PET比回收石油基PET全球增温潜势下降了5%,不可再生能源消耗下降4%。Zamani等[28]用N-甲基吗啉氧化物(NMMO)溶剂回收废旧纺织品(50%棉50%聚酯),发现每公斤可减少近0.0056 kgCO2eq,说明了有机溶剂回收再利用制成的纤维素纤维具有较低的环境影响。
现有研究中,研究对象多为化学纤维纺织品[32-33],没有针对生物基化纤纺织品环境影响综述的文献;研究阶段只涉及原材料获取和废弃处理阶段,使用阶段是研究空白,对生物基化纤纺织品全生命周期评价的研究较少。仅有的8篇文献在研究对象和核算边界上都存在较大差异,缺少对生物基化纤纺织品环境影响数据的全面整理和系统性分析。
2.2 核算指标
8篇文献选取的量化与评价指标具有差异性,ReCiPe2016是一种全面的影响评估方法,可将生命周期清单转换为中点和终点水平上的多个统一影响评分,本文环境影响类别按Recip2016分为生态系统质量、对人类健康影响和资源稀缺性3大领域[34]。按文献中指标出现频次进行统计排序,生态系统质量包括全球增温潜势(100%)、酸化潜力(96%)、陆地生态毒性和淡水富营养化(69%)、水使用(62%)、淡水水生态毒性和臭氧层耗竭(54%)、土地使用(35%);人类健康影响包括人类毒性癌症(89%)、颗粒物(69%)、光化学氧化剂(54%)、电离辐射和对人类毒性非癌症(35%)、光化学臭氧层(19%);资源稀缺性包括化石资源潜力(69%)、不可再生能源(54%)、非生物耗竭(42%)、可再生能源和矿产资源潜力(19%)。
可以看出,研究都对温室气体排放影响进行了核算,但在富营养化、土地使用等指标上并不是都有所涉及。如果仅核算个别影响指标(如只考虑温室气体排放和化石能源消耗),则可能遗漏掉源于农业生产阶段的环境影响,如水使用、富营养化、生态毒性、土地使用等,而这些影响指标极有可能是生物基化纤潜在的、对环境不利的方面。现有文献中核算指标选取存在偏差,指标之间差异性大,建议依据生物基化纤纺织品特性选取更适合的评价指标,来全面地评价其环境影响。
2.3 核算方法
生物基化纤及其制品的GWP评价结果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是否计算生物碳,同一纤维的不同计算方式结果相差高达70%[25]。生物碳是否纳入核算清单也是持续讨论的主题[28],一方面由于生物碳在大多数情况下不可避免地会增加未来的碳排放,因此可将其排除在外,(生物碳来源的产品虽然可以暂时降低大气中CO2浓度,但最终还是会有废弃阶段,导致CO2排放[21]);另一方面,生物碳可以被纳入核算清单中,因为它延迟了电离辐射等环境影响,还可以抵消当前的人为碳排放[29]。
现有生物碳核算方法仍存有争议,法国环境能源管理局(ADEME)给出的計算方法没有考虑生物碳;欧洲委员会市场倡议(EC Lead market initiative)和温室气体协议倡议(GHGP)提出了阐明生物碳的简单方法,但没有对生物碳的时间期限作探讨;ISO-14067产品碳足迹将生物碳的时间期限纳入了核算清单;英国标准协会(PAS 2050)对生物碳提出的核算方法是对产品制造后第2至25年间的碳排放使用0.76的权重因子。以上每一种方法都有其优缺点,生物碳核算方法的选择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主观价值判断。纺织品寿命一般较短,也因此可被视为碳的短期储存[35],但是否对生物基化纤纺织品中的生物碳进行计算,需谨慎判别。
从表3中可以看出,粘胶(奥地利产)将生物碳与生产过程中(使用的能源来自于废弃物焚烧)产生的碳排放进行抵消后产生了负值,形成了固碳效应;当LCA使用环境足迹(Simapro中的EF3.0方法,1.00版本)进行计算时,生物基PET(S3)的GWP高达7.1 kgCO2eq,而核算生物碳并减去后,则产生了截然不同的结果,相比传统聚酯的4.1 kgCO2eq,生物基聚酯的GWP低至1.5 kgCO2eq,并且随着生物基含量的增加而下降了32%~41%。
大多数学者仍对生物碳和短期碳储存作用持肯定意见[35],因为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延迟温室气体的排放、减缓全球变暖速率。但在商业中,生物基化纤及其制品常被宣传为“零碳”“绿色”等,作为营销手段来促进消费者产生消费行为。然而,消费者在购买后如何使用和处置生物基化纤产品对其环境影响也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因为涉及到产品中生物碳的固碳时效及生物碳返还到大气中的年限。现有文献缺少对生物基化纤纺织品使用阶段的研究,当生物基化纤应用到耐用、寿命长的纺织产品(例如地毯)中可能会带来碳储存的好处[25];与之相反,当其应用到快时尚产品中,产品的短期使用和快速处置会导致生物碳都被迅速释放回大气中,没有碳排放的“宽限期”,生物碳的优势就会丢失。考虑到聚酯纤维是一种与快时尚联系紧密的纤维,所研究的部分生物基化纤是其替代品,所以很可能也应用于快时尚中,因此建议根据产品的应用来解释其环境影响。
现有研究中,天然纤维和生物基化纤等来源于自然界中的纤维在原材料获取阶段涉及生物碳、碳储存核算等理論尚未完善,需结合农业生产部分的碳汇理论来考虑。其次,纺织产品与建筑、家装、家具等产业相比,其产品中生物碳的固碳年限更易受消费者的主观性影响,时间边界的确立仍存有分歧,生物基纺织品碳储存是否可作为碳抵消仍存在疑问,现有核算方法上的不一致也导致研究结果的不可比。
2.4 核算结果
2.4.1 生物基化学纤维
现有研究中纤维类型可分为纤维素纤维(粘胶、莫代尔、莱赛尔)和合成纤维(生物基PET、PTT、PLA)。
在纤维素纤维中,粘胶对环境影响较高,但不同的生产原料和工艺能源使用导致的环境影响差距较大。粘胶(亚洲产)由于其纸浆来源、工艺能源和化学品使用造成环境影响较高;粘胶(奥地利产)由于纸浆和纤维生产使用了可再生能源,工艺整合、将生物碳纳入了核算清单,所以GWP为负值。莱赛尔(2012年产,生产能源完全来源于城市固体垃圾焚烧回收)的影响最低。两项研究都指出莱赛尔的环境表现优于粘胶,由于粘胶纤维使用了更多的硫化物,其酸化潜力和光化学氧化剂约为莱赛尔纤维的两倍,粘胶纤维的生态毒性和富营养化指标也比莱赛尔纤维高。
合成纤维中生物基PET和PTT环境影响相近,PLA环境影响较低。传统的石油基PET富营养化更低,随生物基含量的增加其富营养化会增加约5.3倍、酸化潜力增加3.2倍。表3中PET S1、PET S3两种不同作物来源的生物基PET对比得出,玉米为原料的PET S3比甘蔗为原料的PET S1环境影响高近两倍,玉米为原料的PET S3的生态毒性最差,是石油基PET的4.9倍。上述影响很大程度与使用的原料相关,因为农作物本身就具有不同强度的环境影响,且生物来源作物的选择对纤维的综合性能也有影响。
2.4.2 生物基化学纤维制品
Tobatabaei等[29]和Zhang等[30]对不同含量的生物基口罩和湿巾进行对比,发现使用生物基替代医用口罩10%~100%,对人类健康影响降低3%~29%,气候变化影响减少3%~28%,资源利用减少7%~65%,但同时土地使用增加3%~33%,电离辐射也增加了3倍。生物基湿巾(100%粘胶)在化石能源消耗指标上降低了62%、对人体毒性下降58%,但水体富营养化要比湿巾(30%粘胶70%聚酯纤维)高出3.2倍,酸化潜力也高出1.7倍,主要由于粘胶纤维木浆生产阶段化肥、农药的使用和生产工艺中使用酸性物质等。此外,在焚烧、填埋等无害化传统处置方式下,可降解生物基化纤有明显优势,但并非所有生物基化纤纺织品都是可生物降解的,即使产品具有可生物降解的潜力,如PLA(在自然环境中也需要上百年才可完全降解),现实应用中是否能够真正降解,也取决于环境条件和废物管理设施。毕竟生物基合成纤维仍然是将原料经过化学方法转化而成的,且市场上现有产品多为部分生物基产品,并不是100%可降解的。其次,应将产品和应用场景结合起来分析,如文献中的湿巾和口罩是一次性产品,容易被随手丢弃且不易回收,材料是100%粘胶,在直接丢弃或填埋的情况下,符合以上条件的生物基产品才可能避免被分解为各种微塑料,对环境更有利。
综上,生物基和石油基纺织品在大气污染中表现各有优劣,生物基水污染影响突出,水使用、陆地使用都明显上升,石油基则在资源消耗和毒性风险中影响突出。生物基化纤的环境影响与传统石油基化纤的环境影响相比,其生产过程中没有明显差异,甚至比传统石油基造成更高的环境影响,主要由于生物碳的计算导致其温室气体排放低于PET、棉花等。此外,值得注意的是根据生物基化纤的定义,并非所有的生物基化纤都是绿色或环境友好的,如人造蛋白质纤维(合成蜘蛛丝GWP55~572)[27],为了全面评估其绿色属性,需要进一步地核算与评价。
2.5 讨论及建议
上述分析表明,生物基化纤纺织品LCA研究较少,且多集中在原材料(种植)到纤维制成这一阶段,然而,因系统边界不一致、影响指标选择不同、生物碳核算方法存有争议等原因,核算结果无可比性。其次,在文献搜集和查找资料的过程中发现,无论是100%生物基还是30%生物基组成的产品都被统称为“生物基”,目前生物基领域也缺乏相关标准。EN 16751—2016《生物基产品-可持续性标准》用于评估生物基产品的可持续性,但也存在缺乏评估方法和指标阈值,以及与石油基产品比较相关指标的问题。因此,为了更好地评估生物基化纤纺织品的环境影响,需要确立统一的系统边界,依据生物基特性选择核算指标,确定针对生物基化纤纺织品生物碳的核算方法,构建统一化、标准化、针对生物基化纤纺织产品的LCA指标体系。
生物基化纤来源于植物或动物,除转移到产品中的生物碳外,也会有部分留存在作物或树木根茎、枝叶部分的以有机形式储存着的碳元素。与农田碳汇或森林碳汇类似,该部分也对CO2消除有着积极作用。但其中也涉及较多纺织原材料生长周期短且收获后剩余生物量常作废弃处理,如秸秆焚烧处理等,其中的碳元素即刻又返回到大气中,该类碳储存时效可以参考农林业碳汇研究。但在核算边界中,农田陆地生态系统中的碳汇指该系统内的所有生物量及碳及土壤中有机碳储量之和[36],即部分转移到产品中的碳可能会被重复计算,因此,有必要在参考农林业碳汇核算的经验基础上,继续讨论适用于纺织服装产业的生物基产品碳储存核算理论与方法。由生物质来源的纺织品中的生物碳的短期碳储存是否真的有利于缓解温室气体效应还未有定论,这是有关生物碳和固碳时效学界仍需研究探讨的部分,也是纺织服装行业实现碳中和不可避免的问题。只有明确可以抵消延迟排放影响的有效服装碳储存时效,才能更有针对性地从原材料获取、使用、废弃处理等全生命周期的各个阶段进行完善,从而抵消延迟排放影响,向着纺织服装行业实现碳中和迈进。
建议今后研究中,核算边界尽可能选择“从摇篮到坟墓”,包括使用阶段和废弃处理阶段,而不仅局限于“从摇篮到工厂大门”边界。生物基化纤产品使用阶段涉及生物碳的固碳年限;废弃阶段涉及产品中生物碳延迟排放到大气中,部分生物基也可作为有机废物进行堆肥处理。因此,对生物基化纤纺织品进行基于应用的全生命周期核算至关重要。在核算指标选择上,由于生物基化纤来源为植物、动物,所以会在土地使用、水消耗、富营养化等生态系统质量方面造成影响。当用于粮食和饲料生产的土地被用于生物基材料生物质的生产时,就会发生间接土地使用变化;随着农业生物质产量的增加,生物质种植会导致额外的用水量增加,可能会大大增加生物基材料对环境的整体影响,特别是在已经缺水的地区。因此,在核算指标的选择上应尽可能的公正全面、具有代表性。
当前处于生物基产品生命周期评估框架建立的早期阶段,呼吁结合生物基化纤纺织品特性进一步研究,建立相对应的生命周期核算与评价方法和生物碳储存的可能时间。建议整合现有方法,对生物基化纤产品进行全面地评估,结合LCA和非LCA指标,考虑定量和定性两方面来报告生物基化纤产品的绿色、可持续性。
3 结 语
随着生物基化纤产量的持续增长,全面量化与评价生物基化纤纺织品的环境影响具有重要意义。通过分析可以总结出以下研究现状:
a)现有生物基化纤纺织品研究中,绝大多数聚焦在材料的开发和性能的研究,大多因其来源可再生而被赋予“绿色”属性,但并没有进行环境影响相关的核算与评价。仅有的8篇对粘胶、莱赛尔、莫代尔、生物基PET、PTT、PLA、合成蜘蛛丝7种纤维及不同粘胶含量的湿巾、口罩一次性产品进行了LCA研究,产品类型单一,其中,粘胶、莱赛尔纤维LCA研究案例最多。
b)生物基化纤纺织品核算过程中,系统边界集中在原材料获取阶段(原材料(种植)到纤维制成),其次是废弃处理阶段(纤维生产到废弃处理),使用阶段为研究空白,暂未涉及全生命周期研究;文献选取的量化与评价指标具有差异性,研究涉及核算的指标聚焦在全球增温潜势和酸化潜势,但在水消耗、富营养化、生态毒性、土地使用等生物基存在劣势的指标上研究较少;生物碳核算方法仍有争议,不同的计算方式会得出截然相反的结果。生物基化纤纺织品中生物碳是否应计算,如何界定固碳期限,应根据生物基产品的应用领域来确定针对该品类的生物碳核算方法。
c)生物基化纤纺织品LCA结果表明,生物基化纤在资源消耗和毒性风险方面优于传统石油基化纤,但也可能存在加剧水污染、增加土地使用、影响生态系统质量等问题。生物基化纤在生产过程中的环境影响与传统石油基化纤相比,并没有明显差异,主要受其不同生物来源的影响。
综上,生物基化纤纺织品的绿色、环保属性有待进一步评估,对其环境影响核算与评价体系也应尽快建立健全。从统一的系统边界和核算方法、多维度的评价视角下来综合评估生物基化纤制品的环境影响和“绿色”“环保”属性。对于生物基化纤的环境影响涉及多方面的理论、方法和技术,研究还有很多值得探讨的部分,需要在实际应用中不断积累和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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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vironment alimpact calculation and assessment of bio-based chemical fiber textiles
HU Xuerui1, HE Tingting2, PENG Yanyan2, DING Xuemei1
(1.College of Fashion and Design, Donghua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51, China;
2.China National Institute of Standardization, Beijing 100191, China)
Abstract:
Chemical fibers, as the most used fiber raw material for textile and apparel products, are obtained from petroleum, and the overuse of petroleum resources and excessive emission of carbon dioxide (CO2) have brought about a series of resource and environmental problems. Therefore, in order to reduce the dependence on fossil resources and to address global environmental issues and climate change, bio-based chemical fibers have become one of the raw materials of choice for future development as an alternative to petroleum-based fibers. Bio-based chemical fiber textiles are somehow considered as green fiber products in academic and industrial circles; however, there is no systematic analysis of accounting and evaluation of their environmental attributes.
Therefore, this paper systematically studied 2,382 related papers between January 2010 and June 2022 using statistical measures and content analysis, finding that the majority of existing studies focus on the development and performance of bio-based chemical fiber materials, with only eight papers using the LCA method to calculate the seven types of fibers: viscose, Lyocell, modal, bio-based PET, PTT, PLA, and synthetic spider silk. Among the eight papers, 87.5% of the research literature involves one or two stages of the product life cycle, of which the boundary from raw materials (planting) to fiber manufacturing account for the highest percentage (75%), followed by fiber production to waste disposal (37.5%), without involving the whole life cycle assessment. The accounting indicators focus on the global warming potential and acidification potential, and the bio-carbon storage accounting methods are still controversial, with different calculation methods yielding diametrically opposed results. The evaluation results indicate that bio-based chemical fibers are better than petroleum-based ones in terms of resource consumption and toxicity risk, but they may also have problems such as increased water pollution, increased land use, and impact on ecosystem quality. The environmental impact of bio-based chemical fibers in the production process is not significantly different from that of traditional petroleum-based chemical fibers and is mainly influenced by their different biological sources.
In general, there are large research gaps in the environmental impact accounting and evaluation of bio-based chemical textiles, and the existing research findings are not enough to prove the green attributes of bio-based chemical textiles. As for such questions as whether bio-carbon should be accounted for in bio-based chemical fibers and how to define the duration of carbon sequestration, it is suggested to determine the bio-cabron accounting method for this category according to the application areas of bio-based products. It is suggested that future life cycle assessment of bio-based chemical textiles in a broader consumer context and practical applications should be conducted on a multidimensional level.
Keywords:
biobased chemical fibers; environmental impacts; life cycle assessment; biogenic carbon stor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