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文都,赵 宇
(四川大学华西医院耳鼻咽喉头颈外科,四川 成都 610041)
随着人口老龄化问题加重,老年人易患的衰老相关疾病备受关注,其中包括听力损失与衰弱。据世界卫生组织估计,目前有超过 15 亿人患有某种程度的听力损失,这个数字到2050年,将增至近 25 亿,其中超过 7亿人患有致残性听觉障碍需要康复服务[1]。衰弱综合征是一种新兴的全球卫生负担,表现为多个生理系统的功能下降,伴随着对应激事件的抵抗力降低[2]。衰弱综合征会导致不良风险结局增加(包括跌倒、住院和死亡率),对临床实践和公共卫生具有重大影响[3]。有研究表明衰弱综合征不是一种静态的综合征,其许多体征和症状可以通过适当的干预措施(如体力活动、饮食和营养摄入等)进行改善[4]。因此,探究与衰弱综合征相关的潜在可改变的风险因素,例如听力损失,有助于改善老年患者的生活质量和健康结局。
1.1 听力损失是衰弱综合征的风险因素有多项不同国家的研究发现了听力损失与衰弱风险增加之间的正相关。一项来自西班牙老年人-ENRICA-2队列研究认为听力损失与下肢功能受损,虚弱综合征和日常生活工具活动残疾有关[5]。澳大利亚男性健康研究(HIMS)发现当使用衰弱量表和衰弱指数进行评估时,听力损失与老年男性衰弱患病率增加有关[6]。针对1929名意大利参与者的横断面研究中,外周与中枢性的听力损失与身体衰弱无关,但与认知衰弱有不同程度的相关性[7]。对美国国家健康和营养检查调查中的40岁以上成年人2138例进行横断面分析,衰弱与听力测量呈现线性的独立关联[8]。而中国也有类似研究针对高血压老年受试者,结果表明包括听力损失在内的一系列合并症都是与衰弱独立相关的因素[9]。基于来自英国老龄化纵向研究的60岁以上参与者进行横断面和纵向分析,并进行4年随访发现听损与衰弱之间存在关联并且听损会加速衰弱的发展[10]。多项针对衰弱综合征患病相关因素的研究也发现了听力损失在其中的作用[11~19]。
一项荟萃分析纳入16项研究,结果表明听力损失与虚弱的总体呈正相关,横断面研究中风险比(Risk ratio, RR)为1.87(95%CI:1.63~2.13),纵向研究RR为1.56[20]。Tan等也进行了荟萃分析,在调查听力损失与衰弱前期之间横断面关联的10项研究中,合并估计值发现听力损失与衰弱前期正相关(汇总OR = 1.61),在调查听力损失与衰弱之间横断面关联的10项研究中,合并估计值发现听力损失与虚弱2.5倍正相关[21]。
1.2 听力损失与衰弱综合征可能具有因果关系虽然上述研究及系统评价和荟萃分析结果表明,听力损失会增加晚年衰弱的风险,但是这种关系是否是因果关系仍有待确定,目前仅有一项研究使用孟德尔随机化分析方法系统地探究二者的因果关系。Liu 等[22]首先在加权分析中以7515 名 NHANES 参与者代表 38 万美国居民建立多变量逻辑回归模型发现衰弱会增加自我报告听力损失的风险,且在女性患者和40~50岁和60岁或以上的患者中更加显著。线性回归模型表明,听力损失(以纯音测听结果表示)和衰弱评分(以虚弱指数表示)之间存在线性关系。后续他们在研究中进一步基于UK Biobank数据库和TwinGene数据库中的全基因组关联分析统计数据结果进行孟德尔随机化分析,遗传证据表明二者之间存在潜在的双向因果关系。
2.1 听力损失与衰弱综合征可能有共同的病理过程衰弱综合征与听力损失都和衰老有关,也可能与共同的年龄相关退行性变化、细胞衰老及慢性疾病状态有关[23,24]。炎症被定义为血液和组织中促炎标志物水平与年龄相关的增加,它会干扰所有组织中不断发生的维持和修复,导致损伤的积累,是多种疾病包括听力损失与衰弱的危险因素,这些疾病是老年人中非常普遍和频繁的残疾原因[25]。氧化应激反应可以通过增加蛋白水解和减少肌肉蛋白质合成,还可以诱导线粒体功能障碍,从而导致肌肉质量减少和虚弱[26];同时,中枢听觉通路直接受到氧化应激的影响,导致脂质过氧化和线粒体DNA缺失,以及耳蜗核,下丘和听觉皮层的神经退行性变化[27]。有研究同时分析了高频和低频听力损失均与衰弱独立相关[8]。但高频和低频听力损失通常有不同的病因。即高频听力损失在老年患者中更常见,可能反映了衰老过程,但低频听力损失更常与梅尼埃病或耳硬化症等疾病相关,因此可能更能代表病理现象[28]。
共同的病理过程可能将听力损失和衰弱联系起来,例如血管疾病[29]、炎症[30,31]、应激反应的调节、免疫反应和心脏代谢功能受损[32]。另外,听力损失和身体衰弱有共同相关的神经生物学因素,包括听觉皮层的炎症过程和原始神经变性以及营养、神经病理和代谢因素[33]。
2.2 听力损失与衰弱综合征的关联可能有介导因素研究表明社会因素可能是连接听力损失和衰弱的潜在重要中介因素,即听力损失导致的社交孤立可能导致体力活动减少和随后的身体功能恶化,可能会增加发生衰弱的风险[10]。听力障碍造成的沟通问题可能会限制社会参与,从而限制获得社会支持的机会。因此,有听力障碍的体弱者可能无法从社会支持在防止进一步衰退方面的积极影响中受益[34]。但多个研究也对社会因素进行了调整,听损与衰弱的显著关联依然存在,表明这种关系不能完全用社会孤立来解释。还有其他理论可以潜在地解释这种关联。另外抑郁和认知能力下降等合并症与听力损失和衰弱有关,它们的存在可能有助于介导或调节这种关联[35]。另外一些合并症如焦虑和心血管疾病也可以解释这种关系[36]。
研究显示听力损失与虚弱的老年人发生衰弱综合征的风险更大有关,与难以从椅子上站起来和步速缓慢之间存在关联,这表明听力障碍可能会增加已经表现出虚弱迹象的老年人未来虚弱的风险[37]。衰弱的累积缺陷模型提示听力损失会加速衰弱综合征的进展,主观听力不佳会增加其他累积的健康缺陷,从而增加衰弱的风险[38]。但对听力损失进行干预是否会对衰弱综合征有一定影响目前尚无定论。
Aylward等对143名65岁及以上的个体进行一项横断面调查结果显示,较低的衰弱指数值确实预示着人工耳蜗植入后听力相关生活质量评分更高,这表明更衰弱的老年人可能会从听力改善中获得更大的好处。相对地,也有研究探讨了衰弱的老年患者经过人工耳蜗植入术后的后续情况,结果发现衰弱患者没有增加围手术期并发症或前庭功能障碍的发生率,也没有增加术后眩晕、前庭康复需求以及跌倒风险,但术后护理较困难[39]。
但目前尚无研究针对助听器对听力损失的干预是否能够改善衰弱的结局,未来还需更多研究讨论助听器或人工耳蜗植入对于衰弱综合征是否存在预防或者改善的作用,进而综合评估患者治疗听力损失与衰弱的方法。
听力损失与衰弱可能具有相似的病理学过程,互为因果,相互影响,听力损失可能是衰弱综合征的早期生理标志。但早期干预听力损失对衰弱结局的影响尚不明确。未来的探索方向可以聚焦于听力损失和衰弱综合征发病之间的间隔时间,进一步对两者关联性的原理机制进行研究。另外也可以对于听力损失的干预治疗是否对衰弱综合征的发病和预后产生不同的影响进行对比分析, 有助于探究老年患者衰弱综合征管理的新维度,实现健康老龄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