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玉篇
【摘要】20世纪80年代,青年文学期刊《丑小鸭》刊名的期许与强者文学理念的提出,使其与当时无数怀揣文学梦想的青年达成了心灵共识,创刊初始便备受青年读者青睐,来稿踊跃,奠定了良好的动员基础;在具体的办刊实践中,刊物主要通过扶植青年作品、搭建文学社交网络、组织创作辅导活动等方式动员青年,达到了广泛动员的效果。从阅读主体来看,当时围绕在《丑小鸭》杂志周围的多是文学青年,他们基于热爱文学、获取知识、参与社交、希翼通过文学走向文坛等阅读动機,积极参与刊物建构,通过感谢类、辩护类以及监督类的书信表达着各自的心灵体悟与阅读趋向,共同编织了阅读刊物的意义之网。客观而言,《丑小鸭》1987年停刊,从时间向度上刊物所营构的文青梦暂歇了,而就阅读绵长的意义而言,刊物调动了彼时文学青年的热情,同时也培养了一代热爱文学、关心刊物发展且具备监督意识的青年读者群。由此,《丑小鸭》这本在80年代昙花一现的青年文学期刊,形构了一个戛然而止却也挥之不去的文青梦。
【关键词】青年文学动员 “未完成” 文青梦 《丑小鸭》 阅读史
阅读是思想与认知的过程,凝练着阅读主体的精神世界。20世纪80年代,阅读文学报刊成为当时青年读者间的一种潮流与风尚,备受青年读者关注与喜爱,其可以视为了解当时文学青年阅读偏好的一扇窗口。论文从阅读史的视角勘探青年文学期刊《丑小鸭》与80年代文学青年的相遇及动员。《丑小鸭》月刊1982年创刊于北京,编辑出版单位是人才杂志社、《丑小鸭》编辑部,1983年第1期起由工人出版社出版(参见《丑小鸭》1983年第1期,封三。),名誉主编严文井,编委王愿坚、王蒙、刘心武、刘绍棠、刘宾雁、李瑛、陈建功、孟伟哉、杨志杰、柯岩、袁鹰、理由,执行编委郭晨、胡石英、雷抒雁、陈京卫、刘孝存(《〈丑小鸭〉编辑部编委名单》,《丑小鸭》1982年第4期,封二。)。从1982年创刊至1987年停刊,出版时长5年,共出版60期杂志,其以“丑小鸭是天鹅的童年,《丑小鸭》是文学家的摇篮”为口号。诚然,从存在时间和发刊数量上看,《丑小鸭》在同一时期的文学期刊中并不算翘楚。但是,不论是其刊名所隐喻的“由丑小鸭变成天鹅,由文学青年变成文学家”,抑或是强者文学理念的提出,还是在对文学青年创作的扶持上,都积极动员了当时的文学青年,促进了80年代青年文学创作与阅读。客观而言,《丑小鸭》杂志在对一代青年的文学动员与精神鼓舞上的影响不可小觑,它使得每一个怀揣文学梦想的青年在文学的整体图景中寻获了某种鼓舞与归属。
一、报刊阅读史研究综述
阅读史是近三十年来在新文化史、书籍史影响下逐渐形成的新兴学科。作为一门较为崭新的研究领域,国内学术界对其投置了较大的热情。以报刊为研究对象展开的阅读史研究近些年来逐渐成为显学。从目前国内学术界的研究现状来看,近现代报刊阅读史研究丰赡,学术著作、硕博论文、单篇学术论文均有涉及;涉及文学、历史、新闻传播等不同类型,这也凸显了报刊阅读史研究的跨学科性;研究面向与主题包括侧重于晚清士人群体的阅读群研究(代表著作:卞东磊《古典心灵的现实转向:晚清报刊阅读史》,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版;潘光哲《晚清士人的西学阅读史:一八三三—一八九八》,凤凰出版社2019年版。代表学位论文:姜晨《晚清士人的报刊阅读——以孙宝瑄〈忘山庐日记〉和皮锡瑞〈师伏堂日记〉为例》,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5年;褚金勇《报刊媒介影响下的书写观念转型——以晚清报人为中心的考察》,武汉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4年。或以刊物为中心,横向搜集同一时空下不同读者的阅读实践;或偏纵向挖掘,移情于个体的日常生活史,通过观察读者的变化,揭示报刊在塑造现代精神时所扮演的角色。)、女性报刊阅读与女性思想解放研究(代表学位论文:王萍《基于民国女性报刊的女子阅读研究:1912—1937》,南京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7年;张聪慧:《阅读史视域下王蕴章时期的〈妇女杂志〉与女性启蒙》,河北经贸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21年。)、文学报刊阅读及小说流通研究(代表著作:李九华《晚清报刊与小说传播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4年版;刘颖慧《晚清小说广告研究》,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石晶晶《被编辑的文学:编辑对上海沦陷时期文学的影响》,浙江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代表学位论文:胡伟东《近现代报纸副刊对文学阅读的影响》,暨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4年。)、新闻传播学研究(代表论文:蒋建国《〈观察〉的发行与社会影响》,《高校图书馆工作》2021年第4期;蒋建国《晚清报刊的科举新闻、科场生意与读者感知》,《新闻与传播研究》2021年第6期;卞东磊《从报刊史到报刊阅读史:中国新闻史的另一种视角》,《国际新闻界》2015年第1期。)。这些研究折射出彼时读者的阅读情貌与社会文化,它们或以丰富且有价值的史料见长,或带有深刻的思辨意义,拓展了研究的范式与视野,深化了我们对于不同时代语境之下报刊阅读对读者、社会所产生的影响理解。相较于晚清、民国时期报刊阅读史研究丰赡全面的研究成果而言,当代文学期刊阅读研究成果相对较少,有学者关注到读者在当代文学建构中的重要作用,却较少涉猎全面的文学期刊阅读研究。即便是对于当代文学期刊的“读者来信”研究,就现有的研究成果而言,多数也是集中在《人民文学》《文艺报》《当代》等国家级文学报刊(代表论文:吴丹《新媒介视域下的文学存在——以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中国文学发展为例》,河南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8年;李斐然《新时期以来文学评奖中的读者参与》,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20年;毛紫薇《互联网时代下文学期刊与读者关系转型研究》,华中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21年;吴子璇《〈当代〉的编读意见与期刊的文学生产》,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21年;樊保玲《“强大”的读者和“犹疑”的编者——以1949—1966〈人民文学〉“读者来信”和“编者的话”为中心》,《扬子江评论》2011年第2期;魏建明《保卫读者:中国当代文学“脱困”的一条进路》,《内蒙古社会科学》2021年第2期。)。在看似热闹繁华研究景观的背后,很多问题也开始显现出来,并逐渐成为制约中国文学报刊研究向更深层次推进的瓶颈。而在现有的青年文学期刊研究中,也多聚焦在《萌芽》《青年文学》杂志(代表学位论文:严琳《当代文学生产转型中的〈萌芽〉》,华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6年;王嵘《2000—2009:〈青年文学〉十年改革“青春路”》,北京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1年。),对于《丑小鸭》《青春》《青年作家》的关注较少,亟待补白。
总体观之,以报刊或报刊阅读为考察重心的研究范式较为全面、细致地触及了报刊及其相关研究,其中具备较为扎实的史料功力,也不乏细腻独到的思考与解读。但毋庸讳言,其中的不足也比较明晰。第一,在近现代报刊阅读研究中,呈现出重视精英读者而忽视普通读者的现象。这在晚清时段的报刊阅读中最为凸显。第二,中国当代文学期刊阅读研究较为稀薄,仅有的研究也多从读者视角出发,对于阅读方面的研究尚且处于浅尝辄止的状态。第三,在青年文学期刊研究中,多聚焦在《萌芽》杂志,且研究时段多关注1996年改版后的《萌芽》,其他青年文学期刊的研究较为不足。第四,溯源《丑小鸭》抑或是精确到本期刊的阅读史,再回到问题本身——《丑小鸭》杂志如何动员当时青年读者,读者的阅读情况如何?围绕这个核心问题展开的论述十分匮乏,而对于当代(青年)文学期刊研究甚至也陷落于一种就期刊为载体,讨论作家作品论的窠臼,抑或是盖棺定论,当前围绕文学期刊的研究及研究范式陷入僵局或是自我重复的困顿。然而,就20世纪80年代青年文学期刊产生的阅读潮、扮演的角色以及其对一代青年的文学阅读,乃至其成长历程产生的影响,诸如此类的问题仍旧值得探寻并亟待深入挖掘。
本文试图弄清《丑小鸭》杂志为读者提供了怎样的文学世界,通过何种方式去动员当时的读者,并探索当时读者尤其是青少年读者群体的阅读情貌,将回答“读者是谁”“为什么读”以及“读的如何”等问题,揭示《丑小鸭》杂志形塑了读者怎样的精神气质与心灵世界。换言之,阅读青年文学期刊对于当时的读者,尤其是青年读者到底产生了怎样的影响?通过上述问题的解决,最终要达到的目标不仅仅是梳理当时文学青年在阅读《丑小鸭》杂志过程中呈现了一个怎样动态的发展历程,更为重要的是尝试勾画出这个阅读史背后的内在精神发育史——关于“文青梦”的延续性。
较之文学批评、文学理論、文学史注重文学学理、脉络与传承,文学阅读是一个思想与认知深化发展的过程。从某种程度上讲,文学阅读或阅读史亦契合了柯林伍德语,“作为心灵的知识的历史”(〔英〕R·G·柯林伍德著,尹锐、方红、任晓晋译:《历史的观念》,光明日报出版社2007年版,第167页。),这样也对研究者构成了挑战——如何探勘文学阅读史?如何搜寻相关阅读材料?诸如此类的问题给研究提出了较大的挑战。
美国书籍史、阅读史学者罗伯特·达恩顿指出:“阅读是有历史的,但我们怎样挖掘出这个历史呢?要想了解阅读的历史,先得找到有关读者的档案。”(〔美〕罗伯特·达恩顿著,萧知纬译:《拉莫莱特之吻》,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130页。)由此,对于读者档案的寻获便是首先要解答的问题,最直接的方式便是翻阅原始报刊,对诸如“读者来信”栏目进行细部剖析,了解报刊的发行数量、订阅数量,诸如姓名、性别、身份、阅读经历、阅读体验、精神发育史等读者档案便是有迹可循的,个人阅读史是阅读经历的直观反映,隐含着其的阅读兴趣。
二、《丑小鸭》杂志:动员条件、初始效果、发文倾向
1.20世纪80年代青年文学期刊的界定与传播网络
从宽泛的意义上,以青年为主要创作群体和阅读主体的文学期刊都可称为青年文学期刊。但是如此一来,80年代青年文学期刊的内涵与外延便无限扩展且游离不定。因此,鉴于80年代青年文学期刊的典型性与重要性,本文将在80年代被文坛认可且形构青年文学期刊方阵的《萌芽》《青年文学》《青春》《青年作家》《丑小鸭》(详见表1)视作青年文学期刊。这五本期刊多次以“青年文学期刊”等名称面世,见于期刊订阅(《青春》1982年第10期,封三。)、向读者致意(《青年文学期刊向读者致意》,《丑小鸭》1982年第11期,封四。)等广告中。它们多为以小说为主打,以散文、诗歌、批评为辅的综合性文学期刊,强调“青年写、青年读”,从这些期刊走出的青年作家较多;在团结读者方面,因其吸纳了较多的文学青年,因此青年读者数量亦较多。这类青年文学期刊都注重表达对青年的关注与扶植,譬如“作为青年系统的一份文学刊物,我们关注着青年作者的成长与成熟。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如此”(《新作家,新姿态》,《青年文学》1998年第9期,第1页。),“本刊是培养青年作家的文学园地,鼓励各种风格的探索创新,欢迎广大文学青年踊跃投稿”(《稿约》,《丑小鸭》1982年第1期,第78页。)。
文学期刊的传播与影响不局限于作者与读者或者读者与文本,它是通过整个传播体系形成的(具体如图1),而传播系统上的每一个环节都容易受到内外部因素的影响。在80年代读者主要采用邮局订阅与报刊亭零售这两种购买方式,而刊物与文学青年的沟通主要通过书信来实现。
2.《丑小鸭》杂志动员条件与前期效果
20世纪80年代初期,大批文学期刊创刊、复刊。在历经十年“书荒”后,文学作品通过书籍、报刊等载体成为当时读者能够接触到的读物。“文学艺术能感动大量的读者、观众、听众,不外是一个动员大众的模式。”(〔日〕千野拓政:《动员方式的变迁与文化转折——东亚现代文化的转折与日本当代青年文化(六)》,《花城》2016年第6期,第201页。)那么,《丑小鸭》杂志如何打动读者?
(1)刊名“丑小鸭”的隐喻与期许:鼓舞文学青年,变成“文学家”
《丑小鸭》杂志创刊号刊登了叶君健的《“丑小鸭”和安徒生——代发刊词》,该文指出刊名源自安徒生童话《丑小鸭》,并阐发了故事的“言志”性,“安徒生通过它象征性地描绘了他自己少年时代所经历的坎坷和难以想象的困难,以及他如何在这种逆境中奋斗不懈地去实现他的‘志”(叶君健:《“丑小鸭”和安徒生——代发刊词》,《丑小鸭》1982年第1期,第2页。)。荒煤在《我的祝贺》中称:“我并不幻想一群‘丑小鸭都能变成美丽、温柔、洁白、远飞的白天鹅,即使都是一群野鸭,只要经得起风浪,也很好,但愿他们真的记住自己是‘丑小鸭,不害怕‘丑,不幻想都变成天鹅,就能茁壮成长起来,都能为社会主义新时期的文学繁荣作出贡献。”(荒煤:《我的祝贺》,《丑小鸭》1982年第1期,第5页。)在鼓舞创作的士气与热情的同时,也不忘直言谦逊向前,“要记着,这是青年文学爱好者的园地,要不断发现和培养新的人才。只要‘丑小鸭自己并不以‘人才自居,才能成长为真正的人才”(荒煤:《我的祝贺》,《丑小鸭》1982年第1期,第5页。)。作家张洁回顾《丑小鸭》杂志刊名时称:“这伴随过、安慰过我们同年生活里的冷落和失意的,却又使我们对未来保留了美好的期待的‘丑小鸭!”(张洁:《我是你们的姐妹》,《丑小鸭》1982年第4期,第58页。)“天鹅,这一定是每一个正常的人,从童年时代起就藏在心里的梦。”(张洁:《我是你们的姐妹》,《丑小鸭》1982年第4期,第58页。)
从这些刊名的阐发与解读中,以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丑小鸭》作为刊名,隐含着刊物试图将初出茅庐的文学青年变为“文学家”的期许与祝福。将“怀揣文学梦想的青年”隐喻为“丑小鸭”,在刊物与读者之间架构了一种互通、共鸣的桥梁,这种期许也吸引了彼时怀揣文学梦想的青年。那么,《丑小鸭》杂志是否收获了读者的欢迎与支持?换句话说,能否动员青年读者?从当时投稿量来看,《丑小鸭》杂志收获了众多文学青年的喜爱。从创刊当年第12期杂志的《卷首语》便可见一斑:“《丑小鸭》首先受到广大青年读者、作者的欢迎和爱护。每天约有200件带着青春气息和泥土芬芳的稿件涌向编辑部。”(本刊编辑部:《卷首语》,《丑小鸭》1982年第12期,第3页。)此外,《丑小鸭》杂志组织的文学讲习所参见的人数也空前高涨,诚如“今天这个文学讲习班让我第一个讲……看到诸位有八、九百人,在这里开会,我有些感触”(肖军:《致文学青年》,《丑小鸭》1982年第5期,第75页。)。
3.强者文学理念的提出:“青年的理想激情”与“民族国家的认同”
《丑小鸭》杂志文学理念的提出也彰显了其在彼时较为强势的文学期刊发展体系中试图通过建立自己的文学标准去建筑文学场域中的秩序。“文学报刊承担着文学发表、组织和引导功能,直接影响文学内容、题材和风格的形成,并创造出具有时代性和社会性的文学思潮。”(王本朝:《文学现代:制度形态与文化语境》,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17页。)为了凸显刊物自己的性格与特色,《丑小鸭》杂志在1983年(创刊第二年)第1期中便提出强者文学理念,在“写什么”与“怎样写”的问题上给出了自己的立论依据,其态度鲜明地指出:“文学不应当只是书斋中饭后茶余的消遣;不应当只是卿卿我我,幽怨悱恻的私情话;更不该是苦闷沉沦、阴暗自私的心声,极至市井间的叫骂和虚伪荒诞的假大空。文学不是个人私藏,不是空中楼阁,也不是垃圾桶。我们正处于振兴中华的开拓时代。面对正在思索和奋进的一代人,我们的文学应当在民族崛起的豪迈进程中去寻找自己的声音和位置。反映投身社会主义运动的亿万群众的伟大抱负,展现炎黄子孙深沉搏动的民族魂。”(本刊编辑部:《〈丑小鸭〉要自己的性格》,《丑小鸭》1983年第1期,第1页。)显然,在树立刊物风格上做了比较明晰的尝试。接下来,其对强者文学进行定位与阐发:“强者文学,就字面理解,可以有两层意义:一是为文学者,当是强者。他正视社会现实,不回避生活中的矛盾;其次,便是由这样一些文学家所创作的作品,当时强者。它应该是有个性的、鲜明的、准确的文学。它给人以力量,给人以鼓舞,给人以鼓舞,给人以启示,当作职责。”(雷抒雁:《文学,你的名字叫强者》,《丑小鸭》1983年第1期,第77页。)“时代需要强者,我们需要强者文学——做生活的强者,写时代的强者。”(本刊编辑部:《〈丑小鸭〉要自己的性格》,《丑小鸭》1983年第1期,第1页。)这种带有反映现实生活、反映时代强者的现实主义强者文学的立论是非常鲜明的,其在实现意识形态功能的同时,也起到对于当时文学青年强大的精神抚慰作用。刊物将“强者文学”意识与青年结合在一起,凝结着“民族国家的认同”与“文学青年的理想激情”,更容易鼓舞到当时怀揣梦想却无处施展才能的文学青年,“写时代的强者,激励人们去做生活的强者,这正是当前这个伟大的时代赋予我们这一代文学工作者的历史任务。我们必须勇敢地把这个历史任务担当起来”(张锲:《写时代的强音 做生活的强者》,《丑小鸭》1983年第1期,第76页。)。除却对于强者文学理念的阐释之外,刊物也组织了关于强者文学的笔谈栏目,其中为了防止强者文学作品陷落于假大空,刻意追逐“强”的模式,指出“把强者写成‘假大空。我愿与同志们共勉:严格从生活真实出发,力争塑造出有血有肉、生动感人、与较大说服力的艺术形象来”(梁秉堃:《一管之见》,《丑小鸭》1983年第2期,第70页。)。杂志也回答了为何提出强者文学,理由是“我们面对的是一代强者。我们这个文学刊物有责任、有义务为之一呼心声”(本刊评议员:《强者文学和我们这一时代》,《丑小鸭》1983年第3期,第1页。)。对于强者文学理论的提出、阐释及推崇,表达了刊物较为明晰的发文趋向,也显露了处于80年代初期启蒙时代,一份青年文学刊物对于青年乃至整个国家的憧憬与希望。这构成刊物初始的发文动向和风格标志。于是,在刊物强有力的策划与鼓舞的基础上,一批强者文学作品出现在刊物上,诸如木子的《走过独木桥》(1983年第2期)、《逆行》(1983年第2期),鼓舞一代处于人生困惑期的青年读者。
《丑小鸭》杂志借用安徒生童话《丑小鸭》为刊名,并另辟蹊径地提出了强者文学理念,这些都构成了刊物吸引读者的重要因素。客观而言,这些刊物品格都在早期为动员文学青年奠定了良性的基础。无论是刊名对于文学青年的美好期许,抑或是强者文学理念的激励,我们都不难觉察到《丑小鸭》杂志的文学品格——鼓舞尚处于默默无闻、逆境中的人们斗志,潜藏着现实主义文学的品格,给予人们顽强向上的精神力量。这也使得《丑小鸭》杂志区别于同时期同类的青年文学期刊,形构了独属于“丑小鸭”的品格。
三、动员方式:扶植青年创作、构筑文学社交网络、开展创作辅导活动
在具体的办刊实践中,《丑小鸭》杂志主要通过发表文学青年作品尤其重视刊登处女作、为青年搭建文学社交平台、组织创作辅导等,形塑了一种良好的伯乐传统,从而在刊物与文学青年之间形成建构在文学意义上的师生关系。
1.扶植青年创作:重视处女作、增多发文篇目
《丑小鸭》杂志开明宗义地指出:“《丑小鸭》是文学新人的园地,是青年文学爱好者的知音,以扶植青年作者為宗旨。”(本刊编辑部:《卷首语》,《丑小鸭》1982年第12期,第3页。)首先,在刊登处女作的篇幅数量上,“《丑小鸭》每期用三分之一左右的篇幅发表各种风格的处女作,每年出两期处女作专号;发表处女作时,同时刊载作者的照片、小传,以达到读者和作者亲切交流,相互启发的目的;从形式和内容的结合上加强处女作评点”(《致读者》,《丑小鸭》1983年第8期,第80页。)。其次,在形式上,《丑小鸭》开辟“处女地”专刊,并且为处女作作者刊登照片与评介:“《丑小鸭》是青年作家的摇篮,将以主要篇幅发表青年作者的各类新作,尤其重视处女作的发表,特辟《处女作》专栏。这块园地专供初次发表作品的新作者耕耘。发表处女作时将尽可能地附上作者照片和作品评介,以期引起社会和文坛的关注,援来扶植之手,引来浇灌之水。”(参见《丑小鸭》1982年第1期,第6页。)譬如,1982年第4期封三刊登《本期〈处女地〉作者介绍》。再次,刊物有意识地开设了“我的处女作”栏目,刊登已在文坛收获盛名的中、老作家的处女作。“这个专栏拟连续重发当代著名作家、诗人的处女作,以及作者关于处女作的笔谈,以资初学者学习借鉴。我们希望听到这样一种充满生气和信心的声音:‘彼能为之,吾亦能为之。”(参见《丑小鸭》1982年第1期,第73页。)创刊号上刊登了作家严文井的《我吃了一串葡萄》,并附带有回溯意义的创作谈《过去生活里的一个涟漪》。最后,刊物也有意识地为作者刊登鼓励文章,如:“《六甲》的作者,是刚刚进入影坛的新人,也是属于‘丑小鸭之列,不过从他们的作品中我们却看到了勃勃的生气,再经过刻苦地磨炼,相信他们也一定会变成美丽的白天鹅。我衷心地祝福他们!”(本刊编辑部:《卷首语》,《丑小鸭》1982年第12期,第3页。)在刊物的扶植之下,一批小说新作者如王旭烽、谭甫成、赵锐勇、石涛、张旗、殷慧芬、洛恪、邱国强、王小波、刘杰等人得到关注,并连续发表作品。可见,《丑小鸭》的扶植是卓有成绩的。
此外,为了给更多文学青年发文的机会,刊物也有意识地刊登篇幅短小的作品,诚如刊物在《编后》中坦言:“篇幅短小,可以增大刊物的容量,多推出些业余作者的作品;同时要求作者笔法凝练、干净;找好写作角度。我们今后将提倡写较短的文章。”(《编后》,《丑小鸭》1982年第12期,封三。)“篇幅短,要求作者文字简洁,讲求提炼、剪裁和角度;同时,可以加大刊物容量,使更多的作品能够问世。还可以节约读者的时间——用同样的时间,读更多的作品。”(《卷首语》,《丑小鸭》1983年第4期,第1页。)原本每期小说有5篇左右,之后由于字数的缩减,扩大到每期8篇左右,增加了发文的篇目。
2.活动策划:以文学期刊为阵地的中外文学青年社交
《丑小鸭》杂志为当时读者提供了一个参与文学、参与世界的途徑,阅读报刊成为其与现实世界(同时代文学爱好者)沟通的重要方式。从这个意义上讲,期刊为他们构建了一个与同时代国内、国外文学界交流的社交网络。这种社交网络的搭建主要通过书信往来,《丑小鸭》杂志刊登了大量书信体的对话,搭建了一座对话的桥梁。譬如国内文学青年的通信:“看了你的信,了解到你的苦恼。许多青年都遇到过这个问题,但每人的原因并不相同,解决的办法也只能对症下药。”(白景晟:《为〈六甲〉的发表说几句话》,《丑小鸭》1982年第2期,第80页。)这些文学青年通过杂志互相通信,在信中抒写对于文学创作的感受与困惑,在文学共情意识上结下了深厚的情谊。除却国内通信外,刊物还开设了“中外文学青年通讯录”栏目,从“他者”视域,为读者打开了一扇新的窗口。透过这个窗口,读者不仅能够看到外国青年如何看待中国青年文学,同时也能够见识到同时期国外文学的发展动态:“亲爱的柯赫·白荻,《丑小鸭》的门也是向国外青年朋友敞开的,希望你、希望所有的外国朋友都能为她写稿,反映当今时代各国青年朋友的文学生活,贯通五湖四海青年们的心灵!”(《丹梅、柯赫·白荻(西德)》,《丑小鸭》1982年第1期,第79页。)在80年代,这种书信体的运用不仅让读者期待一种对话的可能,也容易调动更多文学青年的热情,在国内文学青年与德国、法国、日本、丹麦等国家的文学青年之间建立文学社交联系(参见《丹梅、柯赫·白荻(西德)》,《丑小鸭》1982年第1期;〔日〕谷野典之:《中外文学青年通讯录》,《丑小鸭》1982年第5期。丹梅,(丹麦)克姆·安德森:《中外文学青年通讯》,《丑小鸭》1982年第12期;等等。)。
3.创作辅导:以成名作家为榜样,开展形式多样的辅导活动
彼时的《丑小鸭》杂志有意识地增加文学写作与创作辅导的内容,通过老作家复信、作家百人谈、改稿会(《作家、编辑、作者直接交流》,《丑小鸭》1982年第7期,第31页。1982年5月10日至5月15日,中国作家协会北京分会、《丑小鸭》编辑部、北京市门头沟区文化馆在门头沟联合召开小说创作座谈会。《丑小鸭》的编辑和作协会员一道,对业务作者的习作一篇篇提出具体意见,和他们一起商量修改方案。)、刊授班、创作讲习班、作家评论等形式。例如严文井、周冰冰《关于寓言的通信》称:“因为我在文学创作的崎岖小路上,遇到了目前无法逾越的思想障碍,所以只好求教于您了。”(参见《丑小鸭》1982年第4期,第50页。)《丑小鸭》杂志开设了一系列关于创作的栏目,比如特色栏目《作家性格心理调查表》,“作家要熟悉人,描写人,了解读者;读者也希望了解作家。通过作品了解作家,当然是可靠的途径,现在本刊向读者开辟了一个更直接的途径;陆续刊登作家的性格心理调查表”(参见《丑小鸭》1982年第1期,第75页。)。该栏目刊登了孟伟哉、理由、贾平凹、刘亚洲、苏叔阳、焦祖尧等作家的性格心理调查表。《作家性格心理调查表》主要以问答的形式展开,篇幅2页,除却报刊作家姓名、性别、年龄等基本信息外,主要问题有:“主要工作成就”、“您性格基本定型大约在什么年纪?”、“幼年、少年对年影响最大的人”、“您在成功的道理上,有哪些性格帮助了您?哪些阻碍了您?”、“您认为做您这项工作应具备哪些性格特征?”、“请您确定您的气质?”、“请您确定您的性格类型?”、“随着年龄的增长,您的性格变化是怎样的?”、“您的人生格言,或者要讲的话?”在这些回答中,作家们带着真实坦诚的态度,回溯了个人人生及创作道路中的种种问题,袒露了个人在性格、心理等不同侧面的感受与体悟。杂志试图从作家的创作历程、性格特质等方面寻获创作成功的答案,有意识地将已成名的作家作为文学青年学习的榜样,希图通过向读者展露作家创造型性格、气质,促使其找出他们成功的某些内在因素和客观条件,从而得到借鉴和裨益。这种做法,既是倡导某种主流文学创作价值观,同时也为后续有可能转化为作者的读者树立某种标杆与典范。
四、《丑小鸭》杂志的阅读主体:读者构成、阅读动机、阅读反馈
阅读史研究中的读者区别于接受美学、读者反映批评理论中想象的读者,而是“历史上实实在在存在过的人,真的接触过书籍,读过其中的文本,并且生成了自己对文本的阐释”(戴联斌:《从书籍史到阅读史:阅读史研究理论与方法》,新星出版社2017年版,第15—16页。)。因此,在回答刊物的阅读主体相关的问题时,本文主要以刊物上的读者史料为基础。
1.《丑小鸭》杂志的读者——“读者是谁?”
《丑小鸭》杂志为当时读者提供阅读文学作品、了解文坛动态的窗口,以及发表文学作品的机会和平台。围绕在《丑小鸭》杂志周围的,多是怀揣文学梦想的青年。这些读者大概是年龄在14—35岁之间,其中20多岁居多,“多数是二十岁左右的‘无名之辈,有生产第一线的工人、农民,有青年干部、战士、教师、学生、医务人员,还有待业青年”(本刊编辑部:《卷首语》,《丑小鸭》1982年第12期,第3页。)。这一代青年经历过上山下乡等,一方面他们和中国社会、人民有着自觉的天然的血肉联系,能够将自己的个人经验转换为民族、国家经验。而改革开放以来,80年代带来的思想解放和“四化建设”所裹挟的期许的光明未来,以及国家在试图改善“个人与国家”方面的切实努力,也导致青年的个人认同和国家认同在这样的主体与客观的统一中能相对真实地结合在一起,并合理地体现在历史进程的必然性当中。所以这些读者通过阅读对《丑小鸭》杂志,能够达成某种共识。
2.《丑小鸭》杂志读者的阅读动机——“为什么读?”
探勘《丑小鸭》杂志读者的阅读动机不啻是要了解他们缘何阅读,也要了解其如何思考和认识。根据《丑小鸭》杂志阅读史料,寻获读者的经验遗迹并揣度他们的阅读动机。大致有如下原因,首先,热爱文学的自发性阅读。为了达到精神世界的沟通与共鸣,“文学性的阅读行为是一种同人类社会地位的荒谬相抗衡的手段。一个民族如果是幸福的,那它也许就不会有历史,而不会有文学则是肯定的,因为民众不会有阅读的愿望”(〔法〕罗贝尔·埃斯卡尔皮著,符锦勇译:《文学社会学》,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年版,第147页。)。其次,获取知识的实用性阅读。《丑小鸭》杂志组织创作辅导,譬如中杰英的《文学专业的特殊性与创作准备》(1983年第2期)。再次,文学阅读潮之下的社交性阅读。从文学阅读的功能看,文学阅读行为能增强个人社会交往。最后,渴望通过文学阅读,走向文学创作之路,获得文学声名。文学青年在《丑小鸭》杂志上发表作品后,其本人也收到很多来信,也能反映出当时文学青年渴望通过文学收获声明的目的。诚如作者李辉所言:“《丑小鸭》第九期刊登了我的处女作《鲜花……》和《命运……》后,生活似乎给我翻开了另一页:从十月初,我陆续收到全国各地青年文学爱好者的来信,有热情洋溢的祝贺,有同残废青年的倾谈、鼓励,但更多的是询问‘创作经验和‘体会。”(李辉:《编读交流》,《丑小鸭》1983年第2期,第25页。)表达了对文学的一种热切向往与价值期许。当然也不乏弦外之音,在表达对于文学的热忱之外,也蕴含着某种通过文学收获盛名,甚至改变人生的愿望与期许。这些也说明80年代围绕在青年文学期刊周围的读者与作者并无明晰的分界。
3.《丑小鸭》杂志读者的阅读反馈——感谢、辩护与揭发
文学青年的阅读反馈如何?本文主要通过《丑小鸭》上刊登的书信,勘探彼时文学青年的阅读反馈,大体包含了抒发对刊物的感激之情、为刊物做辩护、揭发抄袭之作等。他们积极为刊物建言献策,尤其是在指出讹误、监督抄袭等方面提供了大量的建设性意见,共同编织了阅读《丑小鸭》杂志的“意义之网”。
首先,感谢类书信。多由在刊物上发文的作者书写,诸如“感谢《丑小鸭》的编辑同志不弃浅薄,给予了热情帮助。无论如何,我都永远记着:《丑小鸭》是无名小字辈文学青年的良师益友”(于为民:《写在〈归来的流浪汉〉之后》,《丑小鸭》1982年第9期,第9页。),(李辉:《编读交流》,《丑小鸭》1983年第2期,第25页。)“我的小诗今天得以发表,真该谢谢您,同时,您这种不以人取文、热心培养丑小鸭的编辑精神,也激起我心中深深的敬意”(谢午恒:《编读交流》,《丑小鸭》1984年第5期,第80页。)。其次,辩护类书信。刊登为刊物做辩护的读者来信,也侧面透露出杂志借助读者力量对文坛争鸣进行再辩论的意图。譬如《丑小鸭》杂志在1983年第9期刊登了关于反驳韦君宜发表在《河南青年》(1983年第6期)的文章。这些书信积极为《丑小鸭》杂志做辩护。譬如,“韦君宜同志在该文中的谈话并不像期待的那样热情,而是感到冷水浇头,感到文中投来的轻蔑、不屑的一瞥。韦君宜同志认为‘丑小鸭再帮助也变不成‘白天鹅的观点令人实在困惑”(路石:《读者来信》,《丑小鸭》1983年第9期,第71页。),“读后先是吃惊,一位受人尊敬的老作家,怎么这样信口开河!我衷心希望《丑小鸭》以她富有无限感召力和创新精神的风格发展下去。前程是美好而又艰难的。但首先是态度,有了一颗温暖青年人的心,办法是会有的”(姚光:《读者来信》,《丑小鸭》1983年第9期,第71页。)。这些读者来信确实反映了一部分读者参与刊物文学建构与为刊物发声、正名的历史事实,但这离不开期刊自身的规范与引导。最后,揭发类书信。如:“看了今年第三期《丑小鸭》刊登的散文诗《拾到的纪念册》和《石榴红月》,这不是出自我国著名的散文诗作家柯蓝和王中才之手笔吗?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大名之下呢?”(李华:《给黄望梅的一封信》,《丑小鸭》1982年第5期,第78页。)“一口气读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其中‘拾到的纪念册一章,从诗题到内容‘拾自著名散文诗家柯蓝新出的集子《拾到的纪念册》,除极个别字句略有调动外,基本照抄。”(杨天鹂、鲁绮:《编读交流》,《丑小鸭》1984年第5期,第80页。)在揭发抄袭行为的读者来信中充斥着大量有理有据的建议,譬如《丑小鸭》(1986年第4期)刊登了揭发抄袭之作的读者来信(见表2),一方面显示出彼时读者在阅读杂志时,并非被动地接受,而是带有质疑、批评意识的;另一方面,在难以迅速检索作品是否抄袭的80年代,读者的监督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刊物的准确度、作品的原创性,并客观上监督并抑制了文学作品抄袭、剽窃等行为。当时的读者有意识地、积极地参与其中,客观上促进了刊物发展。
五、未完成的“文青梦”:杂志停刊与阅读影响
《丑小鸭》杂志为读者尤其是青年读者提供了一个了解文学世界、学习知识、交流互动的平台,通过这个文学阵地,读者将“自我”结合到更加宏大的意义当中,他们通过心灵絮语、批评建议等方式表达着一代人的阅读倾向、价值取向。即便深处逆境,也要饱含“强者”不懈奋斗的精神。这种带有现实主义意味的强者文学理念受到了读者的欢迎,它也在某种程度上向青年“许诺”,只要坚持不懈、奋斗上进,就能够获得某种成就。这种文学功能在20世纪80年代的文学场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也与文学给人以精神和力量、为读者寻找精神家园的理念相吻合。《丑小鸭》杂志为20世纪80年代的文学青年起到了较强的动员作用,培养并塑造了一代热爱文学、关心期刊发展,既对文学饱含热忱喜爱,积极投身文学创作,同时也具备批评意识的文学青年读者群。
读者能够从阅读中体察到文本自身所包含意义的过程,说到底,读者阅读的过程也是在寻找意义的过程。“有的时候,读者会得到愉快或激励,被带入另一个世界;有的时候,他们所读到的东西会震撼他们的心灵,改变他们的想法,甚至有可能改变他们的一生。”(〔美〕周绍明著,何朝晖译:《书籍的社会史:中华帝国晚期的书籍与士人文化》,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1页。)诚如:“这是一本创刊号,封面上的广告语至今印在脑海,记得买得这本杂志后,几乎一字不落地读完,让我远离家门孤身求学的生活,多了快乐的涟漪,让一位从农村走来的、正处在人生转折点的幼稚青年,心灵得到极大的慰藉。”(西子望月:《八十年代做过“文青”的可能会知道,有一本杂志很对他们的心思》,2021年4月30日,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98461859209967377&wfr=spider&for=p。)這位网名为“西子望月”的读者在阅读《丑小鸭》创刊号的时候还是一名高中生,但是在时间流转近四十年后的2021年,当其回忆到十几岁时的阅读体验时依旧印象深刻、感情真挚。由于种种原因,这份刊物于1987年停刊。从时间维度上看,独属于这本杂志与一代文学青年的文学梦便在时间意义上暂时停止——《丑小鸭》杂志及其构筑的文青梦的“未完成”;而从阅读的绵长意义上来看,这份杂志对于一代文学青年而言,达到了广泛的动员效果,使得一代文学青年不仅积极投身文学创作,同时也主动地参与刊物建设、关心文学发展。这份昙花一现的《丑小鸭》杂志形构了一个时间意义的戛然而止,又在阅读意义上持续进行着挥之不去的文青梦。
〔作者闞玉篇,浙江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早稻田大学访问研究员〕
Youth Mobilization of Literature and the “Unfinished” Dream of Literature Youth: Centered on the Reading History of The Ugly Duckling (1982-1986)
Kan Yupian
Abstract:In the 1980s, the expectation of the title of the youth literature journal The Ugly Duckling and the proposal of the strong literature concept made it reach a spiritual consensus with countless young people with literary dreams at that time, and it was favored by young readers at the beginning of its establishment. Contributions were enthusiastic, laying a good foundation for mobilization; in the specific practice of running the journal, the journal mobilized young people mainly by supporting young peoples works, building literary social networks, and organizing creative tutoring activities, which achieved the effect of extensive mobiliz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ading subjects, most of the people around The Ugly Duckling at that time were literary youths. They actively participated in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publication based on their reading motives, such as love of literature, acquisition of knowledge, participation in social interaction, and hope to enter the literary world through literature. Correspondence, defense and supervision letters express their own spiritual understanding and reading trends, and together weave a web of meaning for reading publications Objectively speaking, the publication of The Ugly Duckling was suspended in 1987.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ime, the literary dream of the publication was suspended. In the sense of long reading, the publication mobilized the enthusiasm of the literary youth at that time. It has cultivated a generation of young readers who love literature, care about the development of publications and have a sense of supervision. As a result, The Ugly Duckling, a short-lived youth literature journal in the 1980s, formed a dream of literary youth that came to an abrupt end but lingered.
Keywords:Youth literature mobilization, “Unfinished”, Dream of Literature Youth, The Ugly Duckling, reading his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