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蔷
关键词:天禄琳琅 清宫藏书 民间收藏
一、清宫旧藏
中国古代的封建帝王,为统驭万民、永其国祚,将记载圣贤遗训和先民经验的典籍视同思想统治工具,将藏书、编书活动作为稽古右文的文治之道,在政权趋于稳固、国家安定的情况下,往往有搜集遗书和编纂目录之举。从汉代到清代,藏书代代相沿,未曾中断。清朝入主中原后,接收明代皇宫中遗存的图书旧籍,康熙、乾隆二帝又多次下诏广征天下遗书,使得“海内藏书,咸集秘府”,其收藏之富,超越以前各朝,是中国封建时代宫廷藏书的高峰时期。乾隆九年(1744),皇家藏书愈发丰富,规模可观,高宗遂谕令内廷翰林检阅内府善本,择其宋、元、明之精善者别于昭仁殿设架庋藏(图1),御笔亲题匾额,命名为“天禄琳琅”,建立起一批清代最负盛名的宫廷善本藏书。
“天禄”取汉代宫中藏书天禄阁之故事,“琳琅”寓意内府藏书琳琅满目,美不胜收。昭仁殿位于紫禁城乾清宫东侧,是一座面阔三间、有独立院落的建筑。这里曾是康熙皇帝的寝宫,乾隆帝称“皇祖在御时,常寝兴于此,予不敢居,因以贮天禄琳琅诸善本”,以此怀念先祖,继承遗志,期冀新德澡身。不仅如此,昭仁殿南向正对着皇子皇孙读书之所――上书房,皇子们的诵读声每达于此,乾隆帝在此御览图籍,也体现出效仿汉代建天禄阁以储人才的用心。自此直到清末,昭仁殿便成为清宫的善本书库,所藏皆一流善本,嫏嬛秘籍,缥缃精品,是皇家藏书之精华所在。
乾隆四十年(1775),昭仁殿珍籍益富,于敏中、彭元瑞、王杰等十位大臣奉敕为昭仁殿藏书编纂书目,成《钦定天禄琳琅书目》(前编)十卷,共收书429 部,并收入正在编纂中的《四库全书》史部目录类。嘉庆二年(1797)十月二十一日黄昏,乾清宫大火,殃及昭仁、弘德两座配殿,前编书尽毁。此时已是太上皇的乾隆帝谕旨重建宫殿,再辑宫中珍藏,恢复“天禄琳琅”旧观(图2),并令参加过前编书目编纂的大学士彭元瑞领衔,编纂《钦定天禄琳琅书目后编》,1 选书、编目仅用7 个月时间完成,编成二十卷书目,著录图书664 部。
清朝御府典藏既丰,为“敬谨什袭,以示子孙”,也为“俾后人披籍而知其所在”,在将宫廷典藏汇编成目的同时,加钤宫中鉴赏宝玺,施以清宫特制装帧,亦成定式。“天禄琳琅”藏书有两个明显的外部特征,以别于其他内府藏书。一是玺印钤盖划一。前编书虽已不存,据《天禄琳琅书目》凡例及其他实物考证,知是每册首末叶俱钤“乾隆御览之宝”和“天禄琳琅”二玺,“乾隆御览之宝”为阔边朱文大方印,“天禄琳琅”与《天目后编》著录书上同为一方,为长宽仅1.6 厘米的朱文小方印。《天目后编》著录书用印定制,虽在《书目》中没有明确说明,但从现存各书来看,每册皆钤六玺,坊间俗称“乾隆五玺”或“乾隆六玺”(图3):前后副叶从上至下,视开本大小,依次钤有“五福五代堂宝”(或“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宝”)、“八征耄念之宝”(或“八征耄念”)、“太上皇帝之宝”(或“太上皇帝”)三枚朱文方印;首叶板框上方正中钤“乾隆御览之宝”椭圆朱文印,板框上方右侧钤“天禄继鉴”白文方印,末叶板框上方正中亦钤“乾隆御览之宝”椭圆朱文印,板框上方左侧钤“天禄琳琅”朱文小方印。《天目后编》著录书因此又被称作“天禄继鉴书”。这些印记印色浓郁,精雕细琢,国宝秘籍加钤乾隆玺印,更添富贵吉祥。二是书装、签题划一。前编书“宋金版及影宋抄皆函以锦,元版以蓝色绨,明版以褐色绨,用示差等”,存世的《天目后編》著录书或经同治、光绪间送出宫外改装,或经后来藏家重装,外观上大多已看不出原有雍容华贵的宫廷风格。因此那些钤盖划一的皇宫印记表明了“天禄琳琅”藏书作为乾嘉时期宫廷善本特藏的特殊身份,也是后世鉴别其真伪的首要依据。
乾隆时期内府藏书既富且美,“掇其菁华,重加整比”而成的“天禄琳琅”善本特藏是其最具价值的部分,不但各书刻印精良,书品上佳,足以代表中国历代版刻印刷的高超技巧,更可体现宋、元、明各代以及各地区刻书事业嬗递变化的情形;而且流传有绪,装帧考究,显示出历代公私藏家的无比珍护。“天禄琳琅”书珠玉毕集,许多在当时已被诧为人间珍秘,其中明人王世贞以一田庄换一书的宋版《汉书》、乾隆两次御题的宋广东漕司本《九家集注杜诗》更是书林佳话。宋版书自来最为人珍视者有三,一《两汉书》,一《文选》,一《杜诗》,被明人董其昌称为“鼎足海内者也”,其中《两汉书》与《六臣注文选》皆在天禄琳琅前编书中。在2007 年公布的《第一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中就有51 部宋元明版书为清宫天禄琳琅旧藏,已入选目前公布的前六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的天禄琳琅旧藏已达百部之多。这批书中多有世间孤本,文献价值极高,为国之重宝,因此这批图书值得重视,不言而喻。
二、天禄遗珍
天禄琳琅藏书贵为清代内府善本专储,自建立直到20 世纪50 年代,经历了200 余年的坎坷磨难,历尽炙、盗、兵、蠹,佚损泰半,所存者绝大多数再入公藏,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中国古代文化典籍传承流播的艰难历程。《天禄琳琅书目》前编书尽毁于嘉庆二年之灾,《天禄琳琅书目后编》著录书一直安然无恙地保存至清末。然而自清末以后的半个世纪,天禄琳琅书流出皇宫,流入民间,几经聚散,664 部书中已有数十部不知所踪。《天禄琳琅书目》前后编(图4)是中国第一部规范的官修善本目录,沿袭汉代以来书目解题传统,在编纂体例方面多有创见。作为官修目录,更是极具导向性,主导了其后近三百年善本书目编纂风尚,至今海内外中文善本古籍之目录、书志编撰仍深受其影响。这一组藏书与目录,可互为对应,是研究清代乾嘉时期版本学、目录学成就的重要材料。自2008 年以来,笔者先后申请立项了两项课题,2 专事天禄琳琅藏书与《天禄琳琅书目》之研究,对清宫天禄书存世状况开展广泛调查。所得成果汇入《天禄琳琅研究》3 及《天禄琳琅知见书录》4 二书。
在《天禄琳琅知见书录》前言中,统计了当时的调查结果:
《天禄琳琅书目后编》著录书十存其九,绝大部分如今尚能访见。664 部书中,除宋刊本《公是七经小传》、明刊本《鹤林玉露》2 部确知已毁于1932 年“一· 二八”淞沪抗战外,621 部已知全书或部分卷帙现藏何处,6 部有前人经眼或曾藏线索,只有35部从未被人谈及,至今仍不知下落,亦不知是否尚存天壤(以上统计截至2016 年8 月)。收藏最多者依次为“国立故宫博物院”(台北)321 部,中国国家图书馆277 部,辽宁省图书馆35 部,其他则散见于海内外六十余个公私藏家。
两书出版后,笔者并未中辍对天禄书的关注与调查,六年来陆续有存世书的新发现。这些发现或出自于新近现身民间或拍卖会者,或得自公藏目录、藏书志等记载,有些已经笔者目验,有些只是经眼线索。无论如何,这些清宫旧藏书尚存天壤间,实属幸事。新发现中尤以民间所见居多,本文试将公藏以外、目前知见民间所藏清宫天禄琳琅书作一整体概述。
1993 年9 月22 日,中国书店举办的北京首届稀见图书拍卖会在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大殿开拍,由此揭开了中国大陆地区珍稀图书以拍卖进行交易的新形式。1995 年中国嘉德春季拍卖会古籍善本专场上出现第一部天禄旧藏明版《欧阳文忠公集》。截至2022 年底,陆续出现于中国嘉德、北京翰海、中国书店、中贸圣佳、北京保利、上海朵云轩等拍卖公司主办的古籍拍卖会的天禄琳琅书,归并同书,计有38 部之多。这些书多为单册、残卷,少数为首尾俱全的完整之本。即便是吉光片羽,亦倍受藏家青睐。其中全本10 部(表1)、残本28 部(表2)。
除现身拍卖会上的天禄琳琅书外,据笔者知见,现藏于私人手上者尚有全本2 部,残本4 部。全本分别是著录于《天目后编》卷六宋版集部的宋刻本《经进周昙咏史诗》,现藏韦力芷兰斋;著录于《天目后编》卷十一元版集部的元刻本《道园学古录》,2014 年2 月知其存于上海一藏家手中。残本为《通鉴总类》二十卷,元至正二十三年(1363) 吴郡庠刻本,其中卷七下,一册,现藏山东藏家张景栻,6 以及已故法学家田涛旧藏的元建阳刻本《十七史详节》、明嘉靖刻本《初学记》、明万历刻本《学海》数册残本。
三、散藏特点
纵观以上拍卖会所见和私家收藏之天禄琳琅书的散藏情况,有如下特点:
(一)多出自故家收藏
天禄书自清末流散出宫,在民间几经辗转,大多藏于故家手中,拍卖会上所见拍品多自故家征集而来。这些民间所藏,追踪其来历,多数见诸《赏溥杰单》或《收到书画目》,即溥仪兄弟携往东北之书。如潘重规(1908 ~ 2003)旧藏,即是如此。潘氏字石禪,师从黄侃。历任东北大学、暨南大学、四川大学等校中文系教授,1949 年赴台后,任教于台湾师范大学国文系、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专于敦煌文献整理、红学、经学、小学等研究。藏书多稿抄校本,中国嘉德国际拍卖公司征得其77 种藏书,于2008 年秋天以“石禅藏书”为名专场拍卖,其中就有《天目后编》卷七所著录的宋版《详注东莱先生左氏博议》(图5)一部,虽实为明嘉靖刻本,然而品相完好,首尾俱全,洵可宝也。
2016 年以来,中贸圣佳拍卖公司自邓拓后人家中征集数种天禄琳琅书上拍,如明初建安书坊覆元刻本《纂图互注扬子法言》全本(图6)、明万历九年(1581)张一鲲刻本《战国策》、明崇祯十四年(1641)刻本《诗经世本古义》等。邓拓(1912 ~ 1966),原名邓子健、邓云特,笔名马南村、左海等,福建闽侯人。中共宣传战线重要成员,长期担任《人民日报》社长等中央主要宣传机构领导职务。“文革”前夜因政治批判而自杀身亡。20 世纪60年代初,邓拓时任北京市委文教书记,嗜好收藏书画,是中国书店常客,《周叔弢日记》中1963 年11 月27 日记载:“晚到邓拓家,看宋本《纂图互注扬子法言》,天禄琳琅故物。”此本即邓拓购于中国书店。
2023 年春天即将上拍的《班马字类》(图7)为少见的天禄琳琅全本一部,著录于《钦定天禄琳琅书目后编》卷三“宋版经部”,为卷三中五部“宋版”《班马字类》的首部。每册除钤盖天禄继鉴诸玺外,卷端另钤“朱光所藏书画”朱文长印一枚,末叶钤“朱光所藏书画燕南印”朱文长方印,为出清宫后所钤。朱光(1906 ~ 1969),广西博白人,1927 年参加广州起义。日本投降后,朱光调往东北工作,先后任嫩江军区副政委、齐齐哈尔市委书记、长春市委书记等职。1949 年8 月被调南下,后主政广州,担任广州市长。朱光长于吟诗作画,喜收藏名人诗画及古董。从他任长春市委书记开始,便节衣缩食,将省下的钱用于购买历史文物。后调任广东省副省长,安徽省副省长。“文革”期间含冤辞世。据其后人所言,此书为朱光早年在长春任上所购,20 世纪60 年代曾被抄走,后退还朱家,一直藏于朱光后人手上。
(二)化私藏为公藏
部分散藏民间的天禄琳琅书最终得以再入公藏,这或是归功于老一代人的家国情怀,主动捐献,或是归功于公藏单位不断地孜孜以求。如著录于《天目后编》卷十八明版集部的《唐皮日休文薮》十卷(图8),明正德十五年(1520) 袁表、袁褧刻本,是一部完整的天禄书,此书民国间为吴燕绍所得。吴燕绍(1869 ~ 1944),曾任职民国蒙藏院,参与纂修《清史稿》,长年抄录故宫博物院文献馆档案资料,除编有《清代边事长编》三百卷外,还有《天禄琳琅所见录》二卷。据《马衡日记》中记载,吴燕绍之子吴丰培家有《天禄琳琅》藏书残本数十种,1949年6 月底曾抄成一目,马衡将其转交故宫图书馆张允亮核查后,议价购归故宫。7 此《唐皮日休文薮》一部为吴家固圉斋自留的一部,2019 年6 月吴丰培之子吴锡祺将其送回故乡苏州,捐赠苏州博物馆。这部书经吴氏祖孙三代人保藏,倏忽将近百年,最终归诸公藏,可谓得其所矣。
台北故宫博物院是现藏天禄琳琅书数量最多的单位。20 世纪90 年代起至2002 年,经中间人帮助,台北故宫又自大陆拍卖会上购得宋版《童溪王先生易传》《后村居士集》、乾隆御题《尚书集解》、明版《唐文粹》《六家文选》《欧阳文忠公集》六书,除《尚书集解》为全本一部外,皆为残帙。
著录于《天目后编》卷三宋版经部首部的南宋杭州刻本《春秋经传》,被赵万里赞为“开版弘朗,刀法严谨,可称宋末浙本代表作”。8 其中卷五至十二,凡八卷,计四册,由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自海外征集,1999年嘉德春拍上拍,因标价太高,各公藏单位无力拍下,北京市文物公司总经理秦公为避免珍籍再次流散海外,遂垫下巨额资金与新加坡买家竞争后购得,2001 年北京文物公司拿出参与北京翰海公司拍卖会,被中国印刷博物馆以159 万元人民币购得,成为当时古籍拍卖价之新高,也成为中国印刷博物馆的一件镇馆之宝。
(三)成交价格屡创新高
散失民间的天禄琳琅书成为倍受收藏界青睐的极品。这些本就是二百多年前皇宫收藏的“古董书”,装帧典雅精致,其文物价值之高在古书日益稀少的今天是显而易见的,能得到一卷皇家旧藏可谓一大幸事,藏书家多视其为镇宅重宝。它们虽然多以单册、残卷出现,却屡创天价,如2009 年中国嘉德拍卖公司春拍古籍善本专场上拍出的一部六册明版《六经图》,开本宏朗,品相完整,虽是万历刻本,仍以240 万元的昂价拍出;2018 年6 月20日,中贸圣佳拍卖公司春拍“璀璨――‘弘历的帝王品味古代艺术珍品及宫廷瓷器专场”在苏州举槌,《天禄琳琅书目后编》卷一宋版首部著录的元刻本《朱文公校昌黎集》,仅存卷首、卷十至十五,六册,因卷首有乾隆皇帝御题诗,以1800 万元起拍,2650 万元落槌,加上佣金,最终以3047.5 万元成交,创下了单册元刻本古籍拍卖记录。
(四)屡经上拍,甚至被有意拆散上拍
现身于各大古籍拍卖会上之天禄琳琅书,虽属吉光片羽,却不乏多次上拍,屡见不鲜者,天禄书丧失了原有的文献价值,成为保值、逐利的商品。如《天目后编》卷十一“元版集部”著录的《欧阳文忠公集》,实为明正德刻本,其中卷一百五十至一百五十一,一册,先是保利2009 年秋拍,为胡观妙广韵楼所购,2012 年9 月再次上拍于中国卓德国际拍卖公司秋拍古籍专场,2020 年又出现于泰和嘉成秋拍上。
更有甚者,某些人出于赢利目的或担心整体上拍价值过昂流拍,将一部书拆成若干残卷分数次出手,致使本就残缺比例很高的民间藏天禄琳琅书更加零散,甚至一函之書都被打散到七零八落。如《天目后编》卷七“宋版集部”著录的《万首唐人绝句》一部,实为明嘉靖十九年(1540)陈敬学德星堂刻本,全书4 函32 册,其中3函24 册现藏中国国家图书馆,余下一函8 册2010 年在上海道明春季拍卖会上出现,估价150 万元~ 200 万元,成交价224 万。这8 册中的2册,先被诒宋斋主人购得,其余6 册连同织锦函套、黄绫龙纹书袟被分成8 个标的(图9),出现于北京德宝2010 年秋季古籍拍卖专场。其中4 册,《五言》卷五至二十一,被东北胡姓藏家购得,函套以5 万元被诒宋斋购得。余下2 册,《五言》卷一至四、二十二至二十六,撤拍,中国书店2014 年春拍时再次上拍。
四、结语
书籍是皇家收藏的重要组成部分,而皇家收藏有着特殊的崇高地位。10《左传· 成公十三年》中说,在古代,“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周礼· 春官· 天府》云:“天府,掌祖庙之守藏与其禁令。凡国之玉器、大宝器藏焉。”皇帝有着“内圣外王”的身份,皇室收藏并不只是供皇帝个人赏玩的珍稀艺术品,更重要的是这些藏品所具有的强烈的政治、文化象征性,寓有天命所归的意义,乃国之重器。皇家收藏是中国历代统治者确定其政权合法性的重要来源,11 包括藏书在内的清宫收藏可以上溯到宋朝,有着千年历史。天禄琳琅藏书经史子集咸备,为资政备览而尤重正经正史,愈发凸显了藏书为正统统治思想服务的功用。这些藏书与王朝命运紧密联系,它们的聚集、整理是在皇权下进行的,不能简单视为普通古书,它承载着文化传统,象征着封建王朝的正统地位,更蕴含着我们国家的历史和民族情感。
天禄琳琅藏书作为清朝皇家的善本专藏,曾创造了中国藏书史上的一代辉煌,同时其起伏跌宕的命运一定程度上也是中国近代社会荣辱兴衰的缩影。分散在五湖四海的天禄琳琅书,每一部、每一册都有自己的传奇故事,这些珍贵书籍,虽然在中国五千年不曾中断的文明长河之中,只是沧海一粟,但每部书所承载的历史、文化、传统都是独一无二的,具有独特的历史地位和文化价值。存世绝大部分天禄琳琅书已归入遍布海内外的公藏单位之中,有目可查,大多被妥善保管;藏于私人手中,更是倍受珍视。这些书被很好保存着,我们还能看到当年皇室藏书的华美风采,有些书还提供学界研究与利用,也有些通过影印出版化身千百。
鉴于已入公藏的天禄琳琅书已基本调查清楚,未来亦不会有所变动,至今仍流散民间的“天禄琳琅”藏书应更加引起我们重视。原因一是有些民间藏书能补充国图等公藏之不足,合为全本。二是目前尚有34 部从未被人谈及,截至2023 年初还未寻见,笔者寄希望其尚存民间。傅增湘在《藏园群书经眼录》中就曾著录“天禄琳琅”遗书35 部之多,其中明版《山谷老人刀笔》一部仅藏园老人经眼,惊鸿一现后,便不知下落了。齐念衡云:
由天禄琳琅散失流落之书,皆宋元精椠、辽金秘籍,所谓古人命脉,邦国精华,胥在乎是。焉得有心人黾勉访求,奉归公有,俾免流入异域;否则皕宋楼之损失,尚不足方此之百一也。
未知下落的天禄书,极少数或已亡佚,但估计尚有遗存,即使是不识货的人,见到书上所钤皇宫宝玺,也应有所留意,假以时日,民间存世之天禄书终会逐一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