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宇勤
古老的通讯簿上
还有多少个号码对应精准
还有多少人名还被记挂或在交集
还有多少人在世间发出喘息
这古老的通讯簿泛黄又脆弱
如同二十六年前的日子一样泛黄又脆弱
那时我还年轻。记下号码如同碑石
那时我手执钢笔
力透纸背。每一个名字的收笔处
都留下深深的凹陷
久无人走的荒径归还给杂草
久不耕作的山坡归还给野物
像混沌初开的秩序,轻重与清浊
各归其类物归其主
泥土里长出的东西都将还给泥土:
草木,虫豸,蘑菇……哦,人类也不例外
他们从土地上汲取灵魂与认知
终有一天会交还回去
遗憾于没有办法背着家乡赶路
这半生,生怕被人篡改故土容颜
现在我回到这里
回到带有我体温的土地
像手无寸铁的人怀抱石头来到阵地
我依旧无法保证身后的家园不被篡改
但最少,有毒的墨水先得滑过我擎舉的拳头
先得滑过我脚踩泥土的身躯
最后才能在家园的图片上落笔涂抹
用六年的时间熟悉一段路
以及沿途的小店
熟悉拥堵时的三种绕行方案
用三年的时间熟悉另一段路
以及终点附近的小店
熟悉拥堵时的三种绕行方案
这可能是我在这个赣西城市最熟悉的一部分
此前我们曾牵手走过出租屋附近开满繁花的街道
一段又一段,路灯下假装在乡下乘凉
一段又一段,似乎要将半个城市买下却不付款
那些包围着我们住所的道路,我们都反复丈量
但都不曾像现在这三年与六年走过的路
如此锲而不舍,持久通行
那些在小城里曾经生活过的日子
都不曾像围绕一个中学生小学生旋转的每一天
如此按部就班,驾轻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