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珍珠事件

李晓静

这是一场热闹的同学聚会。程昱本不想来，但还是被硬拉来了。刚见面的时候，他还跟大家叙叙旧。但很快，他就习惯性地偎进了一个角落里，冷眼旁观。他是一个不喜张扬的人，到什么时候，这个性格都是改不了的。

现在正高谈阔论的，就是老班长王子琦。王子琦办了一家公司，干得风生水起，他正讲着如何跟那些老狐狸斗智斗勇。几位同学着迷地听着。王子琦正讲得唾沫横飞，瞥眼看到了程昱，打住了话头，走到他面前来，夸张地叫着：“程大警官，怎么一个人坐着？过来跟我们聊聊啊。”

程昱摆摆手：“听你们聊，长学问呢。”

王子琦说：“你现在还当片儿警呢？跟一帮老头老太太混着，有什么前途啊。我还真认识你们一位副局长，说话挺管用的，用不用我帮你们搭个桥，给你活动活动地方？”程昱又摆摆手：“不、不，我干习惯了，不想挪。”

杜敏笑着问道：“是不是社区里有红颜知己呀？”程昱只笑了笑，没有回答。彭凯说：“我觉得片儿警就是混日子。今天宣传防电诈，明天又讲电动车不能在楼道里充电，后天调解个纠纷，大后天赶走个收破烂的。这么混一辈子，有什么意思啊？”

程昱不高兴了：“你就这么看我们的工作？”彭凯说：“反正我觉得你们没有刑警干着来劲。大程，你别不服，咱现场给你出个题，看看你答的怎么样吧。”

程昱被架起来，不好往后退，只好说道：“那你就出吧。”

彭凯四下看了看，指着杜敏说道：“那你猜猜她的项链，是谁给她买的？你要是能猜对了，我佩服死你。”几个男同学跟着起哄，要是程昱猜对了，彭凯就围着饭店跑三圈，边跑边喊“我是笨蛋”，要是程昱猜错了，喝三大杯酒。

杜敏把项链从脖子上摘下来，递给程昱。程昱拿过来，仔细端详着。那是一串黑珍珠项链，共有二十九颗黑珍珠，一颗大的，二十八颗小的，又圆又润，几乎挑不出瑕疵来。他拿在手里把玩了一阵，抬起头来说道：“还是不说为好。”他把项链还给杜敏。

彭凯不干了：“什么叫不说为好啊？你认输就得啦！我就说你们片儿警是混日子的，你还不爱听。”程昱说道：“并非我猜不出来，而是怕杜敏不爱听。”杜敏说道：“你随便说！”

程昱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悄悄跟你说。”杜敏把耳朵凑到程昱嘴边。程昱小声说道：“情人送的。”杜敏拍手道：“你猜对了，是情人送的！”众人都是一呆，接着就是一阵嘘，然后就问杜敏，情人是啥样的人。杜敏笑而不答，戴上了项链。彭凯说道：“我认赌服输。”

他果真围着饭店跑了三圈，边跑边喊：“我是笨蛋！”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人们忘掉了。

闹了三个多小时，聚会才散了。程昱跟大家道了别，正要打车走，杜敏走过来，对他说道：“陪我走走吧。”那语气，不容置疑。程昱也没说什么，就跟着她走。走出不远，就是江边。杜敏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程昱也挨着她坐了。杜敏问道：“你怎么猜到项链是情人送我的？”程昱纠正道：“不是猜的，是推理。”杜敏不觉笑了一下，说道：“你还是那么较真。”程昱想说这是认真，不是较真。但话到嘴边，终于还是忍住了没说出口。

江风微凉。

两个人静默了片刻，杜敏忍不住又催道：“你倒是说呀，怎么猜——推理——出来的？”

程昱实话实说：“其实很简单。就算你们家很有钱，你爸妈他们那一代人，也舍不得把钱花在买首饰上，特别是这种不知道能不能保值的黑珍珠上。你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就更舍不得买了。如果你有男朋友，他要讨你欢心，宁可给你买车，也不会买串珍珠项链。跟项链比起来，车更能表达男人的占有欲。排除了这三种可能，只剩下了一种可能，就是情人给你买的。他不想太张扬，但又能讨你喜欢。”

杜敏不觉笑出来：“哈，买这么一串珍珠项链，我还舍不得？你太小看我了。”程昱凝重地说：“你真舍不得。”杜敏撇撇嘴：“好像你多了解我似的。”她继而又问道：“这串项链，值多少钱？”程昱说：“三四十万吧。”杜敏的身子一震。

他们身后的树林中，却传出“啊”的一声惊呼。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接着，就是急促远去的脚步声。有人偷听！程昱拔腿就追。但杜敏一把拉住了他，低声说道：“别追。”程昱一愣神的工夫，脚步声已远了。他惊疑地问道：“你听出是谁了？”

杜敏摇了摇头：“管她是谁呢，咱们又没说啥框外的话。你赶紧跟我说说，他对我是真心不？”

程昱问道：“他多大了？”杜敏说：“跟咱们差不多吧。”

程昱叹了口气：“怎么会是真心呢？他若是在他结婚前遇到你爱上你，他完全可以跟你结婚。他若是在他结婚后遇到你，那他根本就不应该爱你。他嘴里说着爱你，却不肯离婚跟你结婚，这不是耽误你吗？杜敏，你有几年的青春可以耽误？”

杜敏望着江水中破碎的月光，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程昱很快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正跟彭凯说的一样，他整天忙着些婆婆妈妈的烂事，哪有时间想这些。这天，程昱正在社区里调解一起邻里纠纷，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见是彭凯打来的，就到一旁接听。彭凯急切地说：“黎大住院了，咱们去看看她吧！”

黎大的本名叫黎牧萱，是他们那个年级公认的第一大美女，男同学就简称她黎大。美女住院，他们去看，合适吗？程昱问道：“她得的什么病啊？”彭凯说：“食物中毒。”程昱想，这还是该去看看的。

彭凯来接程昱。他已准备好了礼物：一捧鲜花，一个果篮。程昱问他用不用给点儿钱，彭凯说不用，她又不缺钱，有这个心就好了。程昱不觉感慨：“也不知道黎大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彭凯不觉放声大笑：“那天晚上让你赢了，我真心不服。窝囊，窝囊啊！是杜敏故意向着你说的吧？”程昱问道：“你怎么不服气呀？”彭凱说：“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你居然还猜中了题！”程昱想说，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但说出来又要掰扯，他就直奔主题：“快说呀，什么大事，我真不知道。”彭凯说：“黎大嫁给了王子琦呀。”程昱一惊：“什么时候？”彭凯说：“五年前。”

程昱努力思索着。很快，他就想起来了。那年，他先后接到了王子琦和黎大的电话，邀请他去参加婚礼。但当时，他正在省厅进修，确实抽不开身，只是说了些祝福的话，又转了个红包，并没去参加婚礼，也没太往心里去。他一心学习业务，连同学群都屏蔽了，故而并不知道结婚的是他们两个，只是知道他们两个都结了婚。他跟同学们联系很少，又没往这方面扯过，也就忽略了。这时，他就感慨道：“他们两个倒是合适。王子琦能赚钱，黎大貌美如花，正应了那句话：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人负责貌美如花。”

黎牧萱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色和床单一样苍白，嘴唇干裂，完全不像那活色生香的样子了。她的鼻子里插着胃管，胳膊上輸着液。看到程昱和彭凯进来，她勉强地笑了一下，想起身，却没力气。程昱忙着说道：“别动，别动。感觉怎么样啦？”黎牧萱惨然一笑：“感觉还好，就是没有力气。”彭凯看到床边的墙上挂着块小牌子，上面写着医嘱：禁水禁食。他说：“不吃不喝，可不没力气嘛。别急啊，慢慢养着。命救回来了，别的就不急了。”黎牧萱点了点头。

程昱问：“怎么回事啊？”黎牧萱摇了摇头。这两天，她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昨天下午，她突然又拉又吐，然后就虚脱地倒在地上，腹如刀绞，疼痛难忍，同事打了急救电话。急救医生一看她的症状，就判断她是中毒了，一边对她进行抢救，一边送到医院来。后来取样化验，说她中的是424。424并没有特效解药，医生给她洗了胃，又催吐，然后就打针。好在她误食的剂量非常小，这才无关性命，再观察几天就好了。

程昱更加不解：“误食？你误食了什么？”

黎牧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家吃的东西，不是从市场上买的，就是从超市里买的。我们一家人吃一样的东西，只有我中毒了，他们爷俩都没事啊。在单位，我也是吃食堂。就是……”她忽然想起来了：“昨天中午，我出去散步，在天星路那，看到有个卖烤羊肉串的。我也是嘴馋，就买了几串吃。不会是羊肉有问题吧？”

彭凯一拍大腿：“你呀！街上卖的烤羊肉串哪能吃啊？有的黑心商贩，都用死鸡肉、死老鼠肉啊！”

黎牧萱听了，干呕了一阵，累得大口地喘着气。彭凯问：“咱们班长呢？他怎么没来照顾你？”黎牧萱说：“他们公司有一个重要的投标，这几天就得出标书，他得盯着。”彭凯有些愠怒：“商人眼里就只有钱！还有什么比你更重要的？我得批评他。”黎牧萱淡淡地笑了笑，没再接茬儿。

程昱问道：“你家娃咋办了？需不需要我们帮着照看？我妈倒是没事，可以帮你带着。”黎牧萱说，儿子送到姥姥家去了，有他姥姥照顾了。

程昱和彭凯告辞出来。程昱低头沉思着，一句话不说。彭凯奇怪地看着他：“嘿，想啥呢？一看见黎大，魂儿都没啦？”程昱摇了摇头：“我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彭凯瞪大了眼睛：“什么……预感？”程昱来不及理他，来到僻静处，拨打了杜敏的电话。杜敏刚一接听，他就急切地问道：“杜敏，那条黑珍珠项链是王子琦送你的吗？”

杜敏迟疑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程昱急切地问道：“你把项链还给他了，是吗？”杜敏惊叫起来：“他跟你说了什么？”程昱又问：“那天咱们在江边说话，有人偷听，那人是黎大，对吗？”

杜敏说：“是。”程昱挂上电话，给王子琦拨过去：“快告诉我，你在哪？”

王子琦很吃惊：“你啥意思？”程昱几乎是在吼了：“快说，快说呀！”王子琦说：“我在家。”程昱说：“我马上就赶过去。你记住了，啥都别吃别喝！”王子琦显然蒙了，但还是应了：“我记住了。”程昱催促彭凯：“快到王子琦家去！快！”

彭凯发动了车子，但还是一脸蒙：“你这是咋了？程昱，我让你给整蒙了。”程昱说：“你专心开车，我待会儿再跟你说。对了，哪个女同学和黎大比较要好？”彭凯机械地说：“顾萌萌。”程昱要来顾萌萌的电话号码，马上给她拨过去：“你到医院去照顾一下黎大。”顾萌萌说：“我上午刚去过了呀。”程昱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你再去一趟。给她带点儿鸡汤。她要是问，你就说得给她补补。”

顾萌萌没再问，答应了。彭凯忍不住又问：“程昱，你这搞的是哪一出啊？”程昱说道：“如果在班长家的冰箱里发现一兜馒头，那我就讲给你。如果没有，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彭凯忍不住笑了：“这你可错了。班长和黎大是有钱人，人家住的是大平层，吃的是山珍海味，冰箱里怎么会放馒头呢？我们家才会放。”

程昱没答话。他微闭上眼睛，理着自己的思路。是的，馒头，就看有没有馒头了。

彭凯说得不错，王子琦这样的成功人士，住得很考究，是依山面水的富贵小区，楼的间距很大，遍植花草，像花园一样。楼房也较普通楼房更加宽大，层距也高。程昱还是第一次来，看得有些入迷。彭凯不无艳羡地简要介绍：“这里一套房子都得上千万，四百多平方米，精装修的，豪华呀。住在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啊。”

小区里很安静，鲜见人影。程昱说：“没有烟火气，我住这里还不习惯呢。”彭凯低声笑骂：“贱骨头！”

一梯一户，尽显豪奢。上到三层，电梯门一开，早已等候着的王子琦神情紧张地问道：“咋啦？”程昱说：“进门再说。”王子琦推开门。彭凯直奔冰箱。打开冰箱一看，冷藏室里端端正正地放着一袋馒头。

他不觉大惊失色，颤着声地说道：“馒头，真有馒头！”

程昱走到冰箱前，看着那袋馒头，转脸问王子琦：“这袋馒头，这两天你会吃完吧？”

王子琦点了点头：“会的。”这几天他正忙着做那套很重要的标书，原计划是要五天做成的。这五天，他不去公司，要在家专心致志地做。他怕耽误时间，也怕人来打扰思路，每顿饭就是热两个馒头，就着吃些熟食和咸菜。

程昱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说：“拿着这几个馒头去化验一下吧。”他先掏出手机，拍了照片，然后戴上手套，把馒头拎出来。王子琦奇怪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程昱说：“化验完了再说。”

化验的结果是，最后那个馒头里，含有毒鼠强成分。

程昱申请回避。刑警重案队接手案子后，马上赶往医院。程昱给顾萌萌打了个电话，让她看住了黎大，千万别出问题。挂上电话，他靠进长椅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彭凯催促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说了告诉我的呀！”此时，王子琦已经被带进了询问室，刑警侦查员正在询问馒头的来历。程昱说道：“所有的故事，都是从那串黑珍珠项链开始的。”

程昱负责的红枫社区里，有位珠宝设计师，跟程昱很聊得来。一来二往，程昱就对珠宝有了些了解。人们都说社区民警是个杂家，这多少有些道理。因为他们接触的人很多，各行各业，干什么的都有。若是有心，会学到很多偏门的知识。所以，他一看那串黑珍珠项链，就估算出了它的价格。这个价格，把杜敏吓了一跳。她只是喜欢这串黑珍珠项链，并没想到它会值这么多钱。同时，也引起了黎大的疑心。因为王子琦的账户里，恰好就有这么一笔钱的支出。

黎牧萱怀疑这串黑珍珠项链是王子琦买给杜敏的。现场，程昱只把话说了一半，杜敏定然会很好奇，会追问怎么猜出来的，她就偷偷跟踪了程昱和杜敏，偷听了他们的对话。正在她犹豫该怎么办时，杜敏把项链还给了王子琦，黎牧萱更坚信王子琦和杜敏有染。再把自己和杜敏做一番对比，她感觉自己除了漂亮，一无是处。更可怕的是杜敏的老爸是一个大公司的负责人，自己虽然不能挣到多少钱，但可以让别人挣到很多钱，王子琦正和这家公司走得很近。如果离婚，她得到的很少。为了自己和儿子的将来，她想到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彭凯惊叫道：“杀人？”

程昱点了点头：“凶手会定下非常周密的计划。既要杀人，还要自保，这就需要不在场的证明。我记得看过一个古代案例，说是有个人想毒杀他的岳母，他用了一种尖底篮子，把毒馒头放在最底下。按人们的习惯，都是从最上面开始拿着吃，等吃到最下面的一个，被毒死了，下毒者有了不在现场证明，很难被定罪。”

彭凯更加迷惑了：“可是，你跟我一起去看望黎大，就看到她中毒住院了，怎么就会想到她要毒杀王子琦？我到现在也没想透。”

程昱微微叹了口气：“黎大不该对我撒谎。”

彭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回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问道：“撒什么谎了？”

程昱说，黎牧萱撒了两个谎，让他产生了怀疑。一个是她描述的中毒症状，并非是中了424毒的症状。424是一种毒的简称，全称为四亚甲基二砜四胺，俗称毒鼠强，是一种剧毒毒药，是中枢神经兴奋剂。也就是说，它的毒性，是通过中枢神经发挥作用的。人若中毒，表现为头疼、晕厥、抽搐，继而是死亡。如果是轻微中毒，就是头疼，一般人不会往中毒上想，而往往想到是睡眠不足，或者是着了凉风，要多睡觉，捂汗，所以是不会叫急救车的。那样的话，黎牧萱就没有住院的理由了。所以，她会表现得恶心、呕吐、腹痛。同事们看她病得严重，才会叫急救车，她堂而皇之住进了医院。护士要取样化验时，她偷偷把微量毒鼠强放到样品中，就会得出轻微中毒的结论。

另一个谎，是说她在天星路买了烤羊肉串，企图转移目标。其实，她根本没去天星路。最近，市里正在争创全国文明城市，天星路是重点，根本不允许摆设摊位，城管都派人看着了，怎么会出现烤羊肉串的小摊？

每个人说谎都是有目的的。黎牧萱为什么要说这两个谎呢？联想到那天晚上偷听他和杜敏谈话的可能正是黎牧萱。他不觉悚然一惊：黎牧萱想干什么？他就想到了那个古代案例。但毕竟黎牧萱是他的老同学，他不愿相信，想再证实一下自己的推断，提出帮黎牧萱带孩子。黎牧萱说孩子在姥姥家，他就更加确信，黎牧萱要对王子琦下手了，怕誤伤到孩子，才把孩子安置好了。他不敢再停留，马上做了一系列的安排。

彭凯听得入迷。等程昱讲完了，他才长舒出一口气来：“天呐，要不是你讲出来，我还被蒙在鼓里呢。我永远也想不到，黎大竟然会制订这么缜密的杀人计划。幸亏我带你去看黎大了。不然，老班长就是死了，鬼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彭凯再看程昱的目光里，就充满了敬佩。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程昱接到杜敏的电话。杜敏迟疑了片刻，说道：“我跟老班长什么都没发生。”程昱说：“我知道。你是不知道那串黑珍珠项链的价值，才收下的。你一知道，不是马上就退给他了吗？”杜敏说：“是的，是的！还是你懂我。哪天方便，咱们吃个饭吧？”程昱说：“好呀。”但是，杜敏没再给程昱打电话。

王子琦躲过了一劫，似乎把什么都看透了，每天规规矩矩地上班、带孩子，很少再组织活动，老同学们组织的，他也不再参加。那个同学群，没人发言，静默着。杜敏默默地退了群。程昱没退。这就像他的性格，喜欢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暗暗地观察着，这人间冷暖、人情世故、众生之相……

（插图/王万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