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鹏 刘爽健
[摘 要]乡村文化在实现乡村全面振兴中发挥着重要支撑作用。当前,我国乡村文化事业面临着文化意识薄弱、建设模式趋同、人才力量短缺、产业形态落后等突出问题,亟须在理论和实践层面予以破题。高校作为服务乡村振兴的关键力量,在发展乡村文化事业方面具有学术引领、培训提升、科技赋能、资源带入等独特优势,需要进一步开展有特色的创新试验,在“后脱贫时代”的乡村文化振兴中发挥更大价值。近年来,北京大学在服务乡村文化振兴方面开展了有益的探索与实践,对我国高校参与构建新的乡村文化生态具有良好借鉴意义。
[关键词]文化;乡村振兴;教育帮扶;北京大学
[中图分类号] G649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8-2549(2023) 05-0018-03
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精神血脉。中国社会自古以来就是一个乡土社会,中国文化的本质是乡土文化。随着我国脱贫攻坚取得全面胜利,“三农”工作的战略重心正在向乡村振兴发生历史性转移。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乡村振兴既要塑形,也要铸魂。乡村是具有自然、社会、经济特征的地域综合体,兼具生产、生活、生态、文化等多重功能,与城镇互促互进、共生共存,共同构成人类活动的主要空间。[1]从乡村的本质特征出发,相较于脱贫攻坚强调解决绝对贫困问题,乡村振兴的内涵不再局限于物质收入的增加,而是更加注重乡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等多个维度的系统性提升。在这其中,乡村文化作为乡村振兴之魂,贯穿于乡村振兴各领域、全过程。因此,乡村文化振兴在实现乡村全面振兴中发挥着重要支撑作用。
一、当前我国乡村文化振兴面临的主要挑战
(一)文化意识薄弱,资源投入不足
当前我国很多乡村基层仍然存在着重产业、轻文化的片面认识,文化建设意识较为淡薄,对于文化公共资源的投入明显不足。这个问题表现在多个方面:一是在思想认识上,很多基层组织还没有扭转以“经济收益”为单一目标的乡村发展思路,没有充分认识到文化建设的重要性,仍然将其视为“软指标”而非“硬任务”。二是在投入力度上,资金投入没有对文化建设做到很好地兼顾,这导致了文化馆、图书馆等一般性乡村文化基础设施存量上的不足。三是在资源使用上,缺乏对于文化、教育、科技、体育以及青少年、老年人活动设施场所的综合利用和共建共享,很多文化场馆缺乏专业化运营和文化品供给,导致经营不善、使用率较低。[2]
(二)缺乏特色亮点,趋同现象明显
一方水土孕育一方文化。文化具有明显的地域性和差异性特色,不同的地区具有不同的历史传统与文化特色。因此,乡村的文化建设必须与当地的历史人文特点相统一,并要结合文化特点建立与之相适应的文化传播方式与表现形式。然而,当前我国乡村文化建设普遍缺少这种精准定位和因地制宜,刻板化、同质化问题较为严重,忽视了地方真实的文化需求。在特色缺位的情况下,简单复制和模仿成为乡村文化建设的常态。几乎每个被“振兴”的乡村都有农民大舞台和水车,不分南北都刷白墙甚至是建马头墙,墙面上绘制彩画,路面上铺设磨盘。在千城一面之后,美丽乡村建设开始走向千村一面。
(三)人才流失严重,文化传承断裂
人口与人才流失,特别是年轻人群体的出走,是当前制约我国乡村发展的关键因素。乡村文化的发展同样受制于人才的不足。伴随着城市化进程,很多人才都流向城市,乡村出现空心化和老龄化的现象。不但乡村文化专干队伍力量不足,而且乡村文化活动缺乏主要参与人群。农村人口大量流失,只剩老人和孩子留守,使乡村逐渐丧失活力。节庆、风俗、技艺、饮食等传统文化正失去传承的土壤,走向衰落。此外,以农民为主体的乡村文化振兴需要大家的积极参与,由于相关人员构成和素质差异限制了乡村文化建设。
(四)文化产业落后,科技含量不足
文化产业是乡村文化得以兴盛的重要依托。当前,乡村基层对于如何发展文化产业普遍缺少专门的政策与规划,导致很多乡村没有主打的乡村文化产业,更多的只是文旅产业,发展农耕文化生态旅游,文化项目的创意、设计、工艺、品牌都比较初级。这种落后的文化产业模式难以与我国“双循环”的文化产业市场发展趋势相适应,很难培育具有竞争力的文化品牌。这其中科技手段的缺失是一个重要原因,传统文化产业的转型升级亟须科技的赋能。已有实践表明,利用信息技术、人工智能技术、影视制作技术等,搭建乡村文化生产与传播平台,加快乡村数字精品内容创作、沉浸式体验项目开发、优秀传统文化资源活化与品牌打造,可以更好地凸显地域文化、承载乡村价值,进而促进文化产业的蓬勃发展。[3]
二、高校在服务乡村文化振兴方面的独特优势
助力乡村振兴是高校服务社会的重要途径。我国高校一直具有支援农村地区发展的优良传统。自1996年《关于开展文化科技卫生“三下乡”活动的通知》和2006年《关于组织开展高校毕业生到农村基层从事支教、支农、支医和扶贫工作的通知》颁布以来,“三下乡”和“三支一扶”就成为高校教育扶贫的基本途径。党的十八大以来,按照党中央统一部署,高校在乡村全面振兴的对口帮扶行动中一直是自上而下推动、全系统参与,教育部75所直属高校全面投入脱贫攻坚战,对脱贫攻坚取得全面胜利发挥了重要作用。[4]在国家全面开启乡村振兴的新历史阶段,高校对乡村开展教育帮扶的定位和机制都在发生着深刻的转变。特别是在文化方面,高校如何发掘并发挥自身优势,瞄准乡村文化振兴中存在的痛点难点问题,开展富有特色与个性化的帮扶工作,具有重要理论與实践意义。
(一)研究引领优势
我国各地乡村在经济水平、社会结构、文化基础、地理区位等方面具有不同程度的差异。具体来说,可以分为经济发达地区的村庄和经济相对落后贫困的村庄、城镇化发达地区人口集聚提升类的村庄和偏远地区人口流出的村庄、特色保护类传统村落和一般零散无序的村庄等等。这些差异决定了乡村文化建设需要区别不同类型,从村庄的历史性、文化性、社会性、生态性等方面入手深入开展调查研究,挖掘特色优势、分析主要矛盾、抓住关键问题,有针对性地提出机制举措,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发掘并利用乡村文化特色资源,解决照搬照抄和千村一面的问题。在这方面,高校具有开展学术研究精准指导乡村文化建设的优势,可以组织相关学科力量帮助乡村开展调研,科学认识乡村文化发展规律、发展阶段和发展特点,以学术研究为先导推动整体谋划和科学规划,因地制宜、度身定做乡村文化发展路径。
(二)教育培训优势
“治贫先治愚,扶贫先扶智”是中国几十年扶贫工作总结出的重要经验。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贫穷并不可怕,怕的是智力不足、头脑空空,怕的是知识匮乏、精神委顿。”这一点在乡村文化振兴工作中表现得尤为明显。高校是优质教育资源的聚集地,在传播先进文化理念、提升村民文化素养、培养文化工作人才方面拥有广阔的空间。高校可以通过发挥教育培训优势,将推动乡村文化振兴与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有机结合,大力推动文化领域“富脑袋”工程。具体到操作层面,可以通过开展各类下乡讲座宣传、主题活动,对村民群体和乡村文化工作者进行专业化、专题化培训,增强其文化感受力、领悟力、创造力,更加广泛地调动农村人口参与文化建设的积极性,弥补因人才不足出现的文化断层。同时,高校开展面向乡村文化的教育培训工作,有助于输出与传播我国文化领域最新的理论与实践成果,赋予乡村文化更多的时代内涵,引领乡村文化发展的先进性。
(三)科技赋能优势
高校是各类科技成果的重要发源地,而乡村振兴则为这些科技成果的转化与应用提供了广阔的舞台。高校推动科技下乡的过程实际上就是科技研发与科技应用有机结合的过程。科技的赋能对于实现乡村文化产业转型升级十分重要。以往科技扶贫的经验表明,一旦实现贫困地区生产技术水平的提升,就会快速产生技术放大效应,带动产业效益的提高。乡村文化产业涉及文化设施、文化项目、文化产品、文化品牌、文化传播等多个领域、多个环节,这为各类科学技术的应用提供了广阔的场景。高校可以发挥学科门类齐全的优势,推动如城乡规划、建筑设计、风景园林、考古文博、信息科技、融媒体传播等多学科技术的交叉融合,为乡村文化产业的发展提供多视角、综合性的解决方案,推动乡村文化全产业链提升,使乡村文化插上科技的“翅膀”。
(四)资源带入优势
乡村文化振兴仅靠高校的参与是远远不够的,更需要调动政府、企业、社会组织、个人等多方社会力量的广泛参与,而高校正是连接各种社会关系的天然纽带。例如,在政策支持方面,高校的专家学者和研究智库可以通过向政府建言资政的方式争取一系列配套政策的出台,为乡村文化振兴提供必要的制度保障。在资金引进方面,自2013年高校开始参与教育扶贫以来,高校每年都投入大量资金用于支持乡村发展。据统计,截至2020年6月底,教育部直属高校累计直接投入帮扶资金1.77亿元,帮助引进帮扶资金2.81亿元,有力支撑了乡村脱贫事业。[5]在产业发展方面,高校可以通过校友企业、校办企业、合作单位等各种渠道,为乡村文化产业的发展引进并整合行业资源,打通产业链上下游渠道。总之,高校自身的社会连接属性决定了其较强的资源撬动能力,这对于乡村文化的发展将助益良多。
三、高校服务乡村文化振兴的策略创新——以北京大学的探索与实践为例
文化传承与创新是高校肩负的重要使命。作为高品质文化、高水平科技、高素质人才等资源聚集的高地,北京大学近年来在推动乡村文化振兴方面进行了一系列创新试验,其经验与做法具有良好的示范与借鉴意义。
(一)以学术研究引领特色发展
长期以来,乡村文化与乡村治理一直都是北大学术研究的重点领域,这为北大将理论联系实际,通过科学化手段助力乡村文化振兴提供了深厚的学术基础。自2017年起,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协同有关社会力量组成联合工作团队,在安徽潜山开展试点工作,充分发挥学术研究在乡村文化振兴中的引领作用,创新“2+N”的多学科、多团体的工作模式,将社会学与规划学两个学科团队核心技术力量与建筑、景观、生态、农业、新媒体等多种专业团队结合,形成高校、政府、资本、社会力量优势互补、协同共建的工作格局。工作团队从乡村文化视角出发,以传统建筑改造与合理利用、传统建造技术传承与创新、乡村文化产业培育与反哺、村落文化生态治理机制建设、公益力量及社会资本引入、传统文化传承与活化等领域开展创新探索,走出了一条以打造“承载良善生活的村庄共同体”为目标的乡村建设之路。
(二)以高端培训强化人才储备
乡村要振兴,人才是关键。在乡村文化人才培养方面,北京大学充分发挥高等教育资源优势,凝心聚“智”筑好人才之“巢”,为全面推进乡村文化振兴、加快农村文化事业与文化产业发展提供了有力支撑。作为北大助力乡村振兴的重要创新试验项目,2021年,北大牵头全国高校教育帮扶联盟成员单位,设计并组织实施了“乡村振兴千万带头人培养计划”。该试点项目充分利用各联盟高校特色学科优势师资,汇总整合优质培训内容,致力于建立一个连接高校与乡村的资源与智慧交流渠道,为乡村人才培养提供一个高水准的平台。特别是在文化人才培训方面,北大充分整合自身和兄弟高校在文学、艺术、考古等文化领域相关资源,设计了一批具有代表性的精品课程。例如,项目邀请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开设了“艺术乡建”专题讲座,面向乡村学员通俗易懂地讲解了文化艺术在乡村振兴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并以此为契机,在受北大对口帮扶的云南弥渡设立了北京大学弥渡乡村振兴美育专家工作站,通过课程与实践、线上与线下相结合的方式,为乡村文化人才培养提供全过程的服务。
(三)以校地平台助力科技赋能
北京大学文化传承与创新研究院(抚州)是北京大学与江西省抚州市人民政府合作共建的研究型市直事业单位。研究院依托抚州地方历史文化资源优势,整合北京大学和社会各界的智力资源、科技资源、人才资源,按照“小平台、大网络、超链接、强应用”的建设理念,致力于打造高端化、高能级的协同创新平台。研究院立足抚州古村遗产和文化优势,利用科技手段推动乡村文化遗产与数字技术的融合发展,将金溪县游垫村打造成为远近闻名的“数字科技古村”。研究院还启动“乡创营造师”专门人才培养项目,实施“一村一师”计划,推动乡村文旅和智慧文旅产业的融合发展。经过校地双方的共同努力,研究院已经成为高校科技与文教资源与地方乡村文化事业协同发展的新样板。
(四)以院系协同汇聚帮扶合力
北大承担着对口帮扶云南弥渡的政治任务。2020年5月,弥渡正式退出贫困县序列。为进一步从组织协同上做好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的各项工作,北京大学在原有的“1+8+N”帮扶模式(“1”是指全校统筹,“8”是指8个院系一对一结对帮扶弥渡县8个乡镇,“N”是指结合弥渡县实际需要不断增加其他资源及帮扶主体)基础上,[6]进一步强化组织、深化对接,动员校内多个院系深度参与对口帮扶工作,以点结面推动弥渡县发展。从长期目标看,项目旨在发挥北京大学专家学者及其所在院系的资源带入能力,帮助弥渡在发展规划、乡村产业、教育文化、基础设施、医疗卫生、基层治理等方面解决乡村振兴工作中的各類难题,以更长效的帮扶机制、更稳定的资源投入全面推进弥渡的乡村振兴事业。
参考文献:
[1]杨贵庆.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高校参与乡村建设行动的优势与启示——以浙江省黄岩区乡村振兴实践为例[J].西部人居环境学刊,2021,36(1).
[2]郭晨朋.乡村振兴视角下乡村文化建设的困境与对策[J].南方论刊, 2021(10).
[3]韩广富.从脱贫攻坚到乡村振兴:乡村特色优势产业的战略思考[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1,42(10).
[4]熊文渊.高校教育扶贫:问题与路径[J].当代教育科学,2014(23).
[5]赵玥.高校教育扶贫的逻辑机理及相对扶贫阶段的优化建议[J].经济纵横,2020(9).
[6]刘爽健,西鹏.弘扬五四家国情怀,助力乡村脱贫振兴——北京大学精准帮扶云南弥渡脱贫攻坚的实践与思考[J].北大青年研究,2021(1).
(责任编辑:杜家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