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红
关山,关隘和山川,也指家乡;锁钥,开锁的器件,比喻成事的关键所在,喻指在军事上相当重要。休息日清晨,睡梦中醒来,脑子里蹦出这四个字。怕有误,遂问了“度娘”,方确信记忆正确,理解无误。
为什么会与这四字勾连呢?因为我有我的“关山锁钥”,他就是身居京城、心在四野,一辈子倾力诗教,将文化的根深深地扎在脚下的泥土里,开出了“诗在桥头百姓家”的诗花,坚信文化兴国的梁东先生。他的地位和影响力,于诗书两界,都是关山锁钥式的人物。于蔷薇(作者笔名),更如此,感恩精神生命中有这样的际遇馈赠,不能否认,梁东对蔷薇精神世界的雕琢非常人能及。
与梁老相遇、相识、相知,缘起缘深在梁老的三次赠书中。
见梁老第一面,是在扬州淮扬人家的二楼小包厢吃饭。那天八十六岁高龄的梁老身着红色外套,留齐耳银发,神采奕奕,自带光束和磁场。谈吐高雅,豪气才气并存。我第一次被梁老引用的“开窗放入大江来”那句气势磅礴的诗句震撼了,入了耳入了心,这是梁老的格局。席上,梁老慷慨地将他的著书赠给扬州(他的第二故乡)的书友们。《开窗放入大江来》是他著书中的一本散文集,有幸与它相遇,常常翻阅,听梁老讲长江,说安庆,忆乡邻,乡情弥漫其间,沉郁而又温暖,给人力量。而后,他的文字牵着我回到我的童年,我的故乡,令我想起我的爹娘。每当我格局不够、庸人自扰时,就会默念“开窗放入大江来”这句诗自勉。视野之开阔,意境之宏大,心境之宽广,都能开启我的格局。
第二次赠书是两年前的岁末。“邗上七子诗社”在扬州为梁老庆祝九十岁生日。梁老回京后,与“新月湖友”一直有互动,微信小群是我们共同的精神家园。有次梁老问我,有没有他的诗集?我如实回答,没有。因为他第一次从京城带来的书,赠给的是“邗上七子诗社”这个群体的。梁老得知后,不假思索地承诺——我给你寄。我说不用,我们小群里可以互通有无,可以互相借阅的。说心里话,不忍心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为了我而劳心劳力。然而梁老言必行、行必果,将他出版的书籍,整理了一大包,快递给我。有《梁东诗文选》《梁东论诗文丛》《梁东诗词选》《梁东诗书》《家住长江边》……收到快递的那天特别冷,我到菜鸟驿站取包裹,没想到包裹这么沉,只好扛在肩膀上,手指都冻红了,然而心里有一股暖流涌动,沉甸甸的一份爱啊!
第三次是梁老亲笔书写快递信息寄来的一本杂志《格调》,上面登载了梁老的散文《开窗放入大江来》。拿到手的时候,看到信封是梁老的亲笔书法,熟悉的、遒劲有力的笔墨,禁不住泪盈双眼。心里默默地说:见字如面啊,梁老!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您还好吗?我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口,翻阅查找杂志目录,一个红点加一个波浪线,附注在目录的标题位置,这是梁老做的功课啊。梁老啊,心细如发,他是多么贴心地为他人设想考虑啊。《格调》的创刊词说:杂志结合匠人匠心的精品内容和文化创意的美好情怀,努力创造一个有品质、有审美、有故事、有情怀、有传承、有创造的高端平台。梁老的才情品性塑造出大的格局和其独特的人格魅力。
先生桂子跟我一起诵读梁老的美文,满怀深情地写下读后随笔:
梁老是大书法家。研读文中的两幅书法作品,自然让人想到杜甫诗写实的历史厚重,又感触有李太白的万丈豪情,似乎豪气多一些。感觉梁老的字格调高自成一体,如国旗班高大帅气的战士雄赳赳地迈步而来。
梁老是一位散文大家。梁老的诗以豪放为主,想来应是大写意的多。但读此文,写景叙事之细腻,情感表现之层层叠叠,绵绵不绝,收放回荡,魂牵梦绕,令我泪目。梁老应该是一位摄影家。文章一开头就把鏡头推出,儿时故乡江边的那楼那屋那窗。故事于是从这里开始。梁老还是一位戏曲家,写景巧借京剧《擂鼓战金山》《芦花荡》,不是一般散文家有此格局。这种纳米笔工笔刻画的丰富形象实在令人心醉。梁老有豪情,更有烂漫的童心。正如其大气磅礴的草书作品,处处有细腻讲究、兼具出处的笔法技巧……
桂子的读后感是一笔速写,然而形神兼备。是的,梁老的才情,于《格调》选文中可见一斑,然而真正的走近梁老,甚至走进梁老的内心世界,只有你去翻阅他的诗文,欣赏他的书法,还有他对诗词的识见,跟着他翻越千山万水力推的诗教方可得。于我,一枝江南的小草小花,一枝乡野的蔷薇,他鼓励我关心我,我的随笔十分随心也少章法技巧,只是随笔记录,只是倾诉心声,但可能就是这份质朴纯真,令梁老看高一眼,时常给予勉励,常见梁老送小红星,竖大拇指,大声对我说,写吧,写下去!这样的鼓励是我近两年涂鸦不辍的动力之源。
不奇怪吧,我的“关山锁钥”,是我九十二岁的梁东老师。他赠予我的诗书是我一辈子的精神财富,是我人生重要节点选择时的参考书,并一定恩泽后辈诸生。
好一座雄伟的“关山锁钥”!
龚 红:女,1987年毕业于江苏省教育学院历史系,中学历史高级教师,“邗上七子诗社”成员。多篇学科论文在《中学历史教学》《中学历史教学参考》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