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晓 彭万勇
2020 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之后,中国社会进入了以相对贫困和特殊贫困群体为特点的新阶段,即"后小康时代"。习近平总书记(2020)在决战决胜脱贫攻坚座谈会上指出,要“接续推进全面脱贫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因为“脱贫摘帽不是终点,而是新生活、新奋斗的起点。”由此可见,做好二者的有机衔接和协同推进,既有利于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培育长效脱贫机制,又有利于促进农业农村优先发展,推动乡村全面振兴。因此,后小康时代要准确掌握脱贫人群发展情况及至脱贫再度返贫人群原因,科学制定接续和衔接过渡期体制机制,把有效衔接与平稳转型有机结合起来,推动形成制度化、常态化的长效机制。基于此,为了解贫困人群可能存在的致贫及返贫原因及农户能力现状,急需研制一套规范性好、针对性强符合新时代农民特征的能力水平评价指标,这是推进全面脱贫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的重要基础性工作。
1.能力贫困。贫困是一个多维度的概念,从经济层面分析,贫困是因为经济收入匮乏而不能满足最低生活需求或社会可接受的生活标准的状况,而基于经济—社会层面的理解,贫困是不拥有某些最低限度的能力,表明贫困既是经济问题更是社会问题,具有经济和精神上的双重匮乏。特别是在《以自由看待发展》 著作中,阿马蒂亚彧森明确提出了“能力贫困”(Capabillity poverty)概念,并指出贫困是一种对基本能力的剥夺,而不仅仅是收入低下,依据能力贫困理论,对基本能力剥夺表现为过早死亡、严重的营养不良、慢性流行病、大量的文盲以及其他方面的失败,而影响能力被剥夺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既有贫困者自身文化水平低、观念落后、年老体衰、生存环境恶劣等因素,也有收入水平、公共政策、社会制度的安排等外源性因素所导致。能力贫困理论的重大意义不仅在于丰富和发展了贫困理论,使对贫困问题的关注由经济问题转向能力问题,还在于创新了贫困问题的研究及治理的“能力分析法”,使对贫困问题的研究拓展到了更广阔的学科维度,相应的也为解困策略提供一个全新的突破口。
2.小农户能力贫困。一类观点认为小农户存在经济能力贫困(风险抵御力低,预判能力差)、政治能力贫困(政治效能感低,政治素养欠缺)、精神贫困(文化观念落后,文化知识贫困)、社交能力贫困(交往方式狭隘,交往结构低端);另外还有学者认为,小农户资源整合力、经济交换力及利益分享力有限,对接服务难,文献梳理显示小农户发展能力贫困既表征出内生性贫困的一面,也表征出外源性贫困的特质。关于小农户能力贫困原因的分析,有观点认为小农户发展能力贫困是一种主客观等多种要素共同作用导致的结果,其中主观因素(内生发展能力匮乏)是引起能力贫困的首要原因;也有观点认为小农户发展能力贫困根源于权利贫困,即参与权的贫困、迁徙权的贫困、保健权利的贫困、教育权利的贫困是小农户发展能力贫困的深层次原因。针对小农户存在的问题,一类观点认为必须将其纳入现代农业的发展轨道加以脱困治理,并认为不同农业经营主体可以兼容并蓄好、和谐共生,即不同农业经营主体可以加强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社会化服务能力建设,发展多样化的联合与合作迂回创新直接服务小农户的有效实现形式;另一类观点认为可以通过教育培训、迁移流动、健康投资等方式提升小农户内生发展能力加以实现。此外,也有观点认为国家必须投资农业扶持农业,并通过健全的法律规定和市场机制实现小农户与现代农业有机衔接。
基于能力贫困理论,本文拟从素质贫困、认知贫困、经济贫困、关系贫困、心理贫困五个维度构建小农户能力贫困评价指标体系。
1.素质贫困。据统计,约2.3 亿小农户在今后相当长的时间大量存在,这意味着小农素质缺陷将长期制约农业现代化进程。提升农民素质仍然是解决“三农”问题的关键,王俊程等调研发现,在当前脱贫攻坚目标完成背景下,脱贫户硬件能妥善改观,但素质、能力、思维没有得到明显提升。具体表现为:一是教育水平普遍较低,科学文化知识不足,且从业意愿低,综合素质不强;二是老龄化、兼业化、女性化及非农化趋势明显;三是农业劳动者技能素质低,现代农业技术缺乏;四是培训规模小、内容陈旧、模式单一,培训人员素质和培训意愿参差不齐。基于此,本文主要从受教育程度、技能培训情况、现代农业生产技能掌握情况、生产要素的整合等方面考虑指标体系的设计,具体说明见表1。
表1 评价指标的含义与描述统计
2.思维贫困。小农经济思维对现代农业的健康可持续发展形成了极大的阻滞,其中贫困农民尤其深受其藩篱的禁锢而越来越游离于或较少有机会接近于农业现代化要素,表征出极大的不适应性,如学界梳理对现代农业的技术密集型属性、生态环保的本质要求、多业态多功能多形式认知或缺。事实上,思维认识对增强劳动者个体工资收入、提升社会地位、甚至保证健康水平都具有显著性的积极作用。可以说思维认知能力在改善农户贫困状态中具有重要作用。本文认为思维贫困可分为小农户对贫困及脱贫的认知和现代农业生产的认识,小农户对贫困及脱贫的认知主要体现在部分农户满足温饱、等靠要思想严重,缺乏内生动力,畏难情绪严重,故设计农户对生活现状满意度、扩大规模意愿性等指标;对现代农业生产的认识主要体现在用现代科学技术从事农业生产、生态农业、农产品数量与质量辩证关系的认知,故设计对农产品口味营养的注重、对化肥农药的使用、农产品品牌等指标,具体说明见表1。
3.经济贫困。虽然贫困存在能力贫困,权利贫困等多维注解,但经济贫困不仅是最早被界定,而且是构建其他贫困概念认知的基础。朗特里最早对“贫困”进行确切的定义,认为贫困是家庭总收入不足以支付仅仅维持家庭成员生理正常功能所需要的最低量生活必需品开支。经济学的角度来看,贫困是由于收入不足而导致的生活匮乏状态,是家庭的经济收入不能达到社会可以接受的生活标准的那种状况。在这一理论影响下,中国国家统计局(1990)曾提出,贫困一般是指一个人或一个家庭的生活水平达不到一种社会可接受的最低标准。由此我国划定了不同时期的贫困标准线以对贫困人群进行测度,目前我国农村贫困线标准约为3000元人民币(人均年纯收入)。此外,小农户往往由于自由资金有限,不能应对农业投资周期长、风险大的特点,而融资能力有限,渠道不明难以化解各种风险障碍,使得收成上欠佳而陷入经济贫困。本文设计总收入、人均净收入、筹款方式、增收渠道来表征小农户的经济贫困因素,具体说明见表1。
4.关系贫困。小农户在乡村全面振兴背景下衔接大市场,并轨现代化不可避免需要社会化、组织化,社会关系显得尤为重要。乡村社会关系主要在血缘、地缘和业缘关系基础上,衍生出趣缘、学缘、利缘等新的关系类型,农村社会关系格局的趋势是血缘和地缘关系弱化、业缘关系稳定发展、趣缘学缘和利缘关系不断增强。美国社会学家格兰诺维特认为,个体的社会关系网络与社会资源获取有着明显的正相关关系。方志等也认为强的社会关系网络能弥合贫困农户在物质与精神层面与社会的隔阂。而封闭的静态耕作方式可能致使产业发展的纵横向关系越发贫困,投影到产业收成上就诱致欠佳而渐次陷入经济贫困。本文从血缘、地缘、业缘、趣缘、利缘等方面评价小农户个体的社会关系,具体选取个人私交、能人带动、联合生产、亲属关系等指标,具体说明见表1。
5.心理贫困。随着2020 年脱贫攻坚目标完成,相对贫困和多维贫困问题凸显,行为经济学界也更加关注贫困与个体心理因素的相互作用。国内外的研究表明,不良的心理健康状态会通过减少劳动力参与、降低就业、增加医疗费用等对经济行为和主观福利造成影响,导致个人和家庭陷入贫困。良好的心理健康状态有助于农民化解内心的苦闷,减少外在压力,对他们收入增加和身份认同具有积极的调节作用。因此,心理健康至少可以通过影响个人在成长和发展过程中表现出的主观能动性、自我驱动力、个人成长主动性等渠道影响个体的贫困状况,心理健康状态与其自我主观能动性有关。Luthans 等把自我效能、目标感、乐观和心理韧性纳入具有主观能动性的心理资本范畴。Jordan 等认为,贫困、压力敏感性和心理问题三者间高度相关,压力敏感性更容易导致精神疾病,而贫困者更容易感知压力的存在。因此,选取生活压力、情绪等表征小农户心理现状,具体说明见表1。
首先,贫困户的心理因素和经济能力是实现“真脱贫”的关键,也是实现持续稳定脱贫的重点,是贫困农户真正摆脱贫困的表现,即实现物质和精神层面的双脱贫,因此因户因人施策需要特别关注贫困农户的经济能力和心理因素,而不能仅仅停留在贫困退出的几项硬指标上。通过多种方式拓展贫困户增收渠道,为贫困户开展农业适度规模生产经营所需贷款提供金融支持,鼓励市场经营主体与农民建立紧密型利益联结机制,着力提高组织化程度,为农村家庭的贫困状态改变创造条件。
其次,农民素质和思想认知是影响能力水平现状的主要因素。通过教育和技能培训等形式提高有劳动能力的贫困农户参与市场并持续获益的能力。品牌强农、质量强农,树立农民农产品质量第一意识,以质取胜。完善农村网络基础设施建设、加强农村信息化服务网点的扶持力度,为农民使用互联网生产提供条件和增收提供保障。
最后,切实强化农业生产性基础设施建设及至社会化服务效能的建设对农民能力贫困的阻断具有重要的意义,换言之采用现代科学技术及管理理念,引导贫困农民靶向立地自然及经济社会发展条件禀赋致力于产业“接二连三进四”发展,以此融入现代农业发展的轨道,有助于彻底脱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