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广君
文化传播本身有一个“接受”的问题。从图像、结构等角度,中国的文字和西方文字区别很大,如果让世界其他民族在文化艺术领域对中国汉字有所接受相当困难。这就像在生活中我们对西方的城市建筑、乡村田野,乃至文化艺术也会有所了解、有所见识,但很大程度上我们也像旅游中的“打卡”一样,走马观花。再如,中国的宫廷建筑、宫廷文化乃至田园文化,包括村舍屋瓦之间的趣味相映,西方人也无论如何不会从骨血之中对我们有感同身受的理解和亲近。那么落实在书法上,让外国人从汉字的空间构成去感受到中国人的艺术精神,也是很困难甚至是不可能的。
当然,我们也并不必要完全持悲观态度。即使让世界全面接受中国的书法艺术并不现实,但我们让一部分人接受甚至喜欢中国书法,并将其作为艺术形式的存在还是有可能的。就像我们对西方的绘画、装置、行为艺术的接受也是有所选择的欣赏、喜欢甚至学习。
要增进彼此艺术的交流就需要有相应的传播纽带,即通过有效的传播者、合理的传播途径去影响受传播者。传播者包括政府主导的文化艺术、科学技术等领域的领军人,传播的途径则包括多元的科学技术、开放的政策指导、多向的艺术观念以及多维的传播空间。既然中国书法美的实质对于一些国家来讲是不可理解的,我们对他们从介绍到意义的揭示,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徒勞的。即使是对书法有较深理解的亚洲国家,也是依照自身对书法艺术的理解来创作和传承的。所以,我们要找到一种对他们来说具有吸引力且“合理”的解说方式,来传播书法的文化魅力,而绝不是让对方完全接受我们认为的书法的艺术精神是什么。
在西方,画廊对艺术的传播有着很大的纽带作用,但让西方的画廊对中国书法感兴趣,可能性并不大。偶尔碰见某个画廊收藏或者出售一两件书法作品也说明不了问题。无论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艺术画廊,使其推动书法的国际传播还是相对遥远的事。此外,如巴塞尔文献展、威尼斯双年展等国际性的展览跟书法几乎没有任何关系,策展人本身就没有考虑以中国书画入展这个问题。也就是说,在书法的国际传播中,展览作为有效的主要途径实际上是缺失的。不仅如此,即使在这样的国际展览中展出和中国书法有关的装置艺术、行为艺术等,也跟我们国内语境下所说的书法相去甚远。
用现代展览的观念来看,书法是个新生事物。但从传统文化角度看,书法又是古老的艺术。20世纪80年代,以谷文达为代表的艺术家,能把书法的性格和脾气特征,通过书写和水墨的自然晕章传达出来,比如抽象化的传达、血脉贲张的造境勇气和水墨用到极端的精神力量。从探索性的展览角度来看,我们现在搞的前卫、当代、行为、装置、书法墨像等,传达出来的感性的东西太多,缺乏一种梳理,尤其是理论上的系统化建构。
在新的历史时期,需要我们付出精神探索上更多的努力和实践。今天书法的国际交流与传播,已经取得了相当丰硕的成果,已经营造了一个很好的文化形象和环境。国家层面对书法艺术的关注和传播渠道的畅通,是进行书法国际传播推广的重要因素,比如各类社会学科中有书法选题的介入,中国艺术节和上海国际艺术节中书法比重的加大,都有效地起到了国际性推动和传播作用。此外,如何策划和持续性推动中国书法在专业网站上的翻译工作,多种语言、多种渠道的传播也是重要的途径。
(作者系中国国家画院书法篆刻所所长,本文根据采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