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银儿和我

【西班牙】胡安·拉蒙希梅内斯

小银儿

小银儿是一条小毛驴，身体柔软——软得看上去像一团棉花，柔弱无骨。只有它的眼睛透着坚毅的光，好像一对黑色的甲虫……

我卸下笼头，它就在草地上漫步，不经意地用嘴唇轻触那些粉红的、淡蓝的、米黄的花朵。

“小银儿！”我亲热地唤着，它就向我欢快地跑来，像一串铃声，像一阵笑声……

它是条娇生惯养的驴子，像小男孩一样傲娇，又像小女孩一样与人亲热，它瘦劲有力，坚实得像块石头。每到星期天，我骑着它穿过小镇的每一条街巷，那些衣着整洁、悠闲地享受着阳光的人，总会慢慢地目送着它说：“瞧这一身钢筋铁骨……”

是的，它像钢铸就的。又是钢，又是洁白的银子。

夏天

小银儿被牛虹蜇得遍体鳞伤，渗出粘稠的、紫红的血。蝉在远处松树上鸣……我小睡醒来，回沙郊去，只见那边骤然变白，在炎日的死静中一片冷意，像发掘出来的地下景色。

山地的矮灌木林开满了轻盈的花朵，薄烟似的玫瑰花，朵朵带着四颗鲜红的水珠。午后闷热的蜃气给平齐的松林蒙上了一层白雾。一只从未见过的小鸟，黄翎黑斑，悄悄地站在枝头。

成群的灰鸽正在橙树园上空翱翔，守林人敲着铜器，想把它们吓跑。我们走进胡桃树的树荫下，我要切两只西瓜。当我切开玫瑰红和大红的瓜瓤时，便听得一阵清脆的破裂声。我慢慢地吃着西瓜，听着远处镇上晚祷的钟声。小银儿啃蜜甜的瓜辄就像喝水一样。

蟋蟀的歌声

我和小银儿夜行，一路上蟋蟀的歌声伴着我们。

在黄昏，蟋蟀唱起歌来，怯生生的，闷声闷气，忽高忽低。经过试音，先自己唱几声听听，然后，微微提高音量，找到了合适的音域和节拍。然而，随着晶莹的青天出现星星，它的歌声忽然如银铃似的美妙动听起来。

一阵阵紫罗兰般的轻风吹来，夜晚开出它最后一批花；大地与青天相接，分不清哪儿是天，哪儿是地，草原上纯洁而美妙的精灵，在草原上空游荡。蜷蜂在歡唱，响彻田野。这是黑夜本身的歌声，这种歌声，既不走调，也不停息。一声声仿佛是从内心迸发出来的，每一声都成双成对，如同两块墨晶彼此相似。时间静静地流过。大地上一片和平气氛，农民在安睡，梦中觉得天空高朗。在院墙旁的旋花中间，一对对陶醉在爱情中的眼睛对视着。豆田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透露出青春独有的坦率信息。在月光下绿油油的麦穗，吹起下半夜的清风，如波浪起伏。鸡叫头遍，鸡叫二遍，鸡叫三遍，蟋蟀的歌声，疲软了，低落了，消失了……

就是这歌声！当小银儿和我打着冷颤，顺着被露水打湿、泛白的小道赶回家去，啊，我们听到了拂晓时蟋蟀的歌声！淡红的月亮朦朦胧胧地落下去。沉醉在星月交辉下的歌声，显得那么渺茫不清，那么神秘，那么忘情。这时候，大片镶着淡白云头的黑云，慢慢地、悠悠地把白天从海里拉出来……

小阅告诉你：小银儿是“我”的伙伴，是“我”童年时的好朋友。它温顺驯良，陪着“我”散步，看风景，听蟋蟀唱歌……文章中透露出一种温暖柔和的滋味，传递出热爱和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