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甘霖 王辛欣
摘 要: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诗画艺术一直是中国人精神生活和审美情趣的重要支撑,更是中国传统文化极为重要的内容和载体。诗画艺术包含了中国人对自然的启蒙和哲学思考,是由艺术升华的哲思和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感性显现。其中,中国山水画经过数千年的复杂变化,不断地丰富、革新和发展。庐山红色山水画就是在时代变迁发展的过程中,根据新的时代特征和精神文化内涵创造出的新的审美范式。如今,面对建成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时代号召,对传统山水画进行创造性转化与发展,将中国特有的红色文化及社会主义建设情感与庐山山水画的审美追求结合起来,正是红色山水画在艺术领域的出色表现,为中国山水画的發展开辟了一条新途径。
关键词:红色山水;庐山诗画;笔墨语言;审美变迁;文化自信
中图分类号:J2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05(2023)09-00-03
千百年来,山水画一直都是中国画的主流题材。自司马迁将庐山载入《史记》后,历代文人墨客慕名而来,留下了众多传世经典,不难发现与庐山山水文化有关的作品甚多,很多作品还直接以庐山为名、为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各地开始兴起通过写生表现祖国新貌的“新山水画”运动,积极推动中国画变革,红色山水画开始兴起。当前,整个文化都是处在转型过程之中,这个转型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在文化转型的过程中去看待艺术才是有意义的,庐山诗画也不例外,不仅是描绘庐山有限的自然山水形态和外在风貌,而是把庐山红色山水画放入庐山山水画文脉中进行考察,在收获美的同时,我们也将追寻中华文明的根,筑牢民族精神的魂。庐山地域下红色主题山水画具有独特的美学价值和鲜明的历史价值,用红色主题山水画表现时代精神,歌颂新时代,研究和创作出庐山地域下的红色革命作品对于文化建设和艺术繁荣有着双重重要作用。
一、庐山红色山水画中的笔墨语言
庐山山水画正式进入山水审美视野可以追溯到魏晋时期,隋唐时期发展趋于成熟,历史上与庐山山水画创作相关联的艺术品留存也不计其数,具有代表性的有顾恺之的山水画《庐山图》和《雪霁望五老峰》。张大千、傅抱石、黄宾虹、刘海粟、吴湖帆、陆俨少、钱松喦、应野平、白雪石、黄秋园等名家作品中都曾以庐山作为表现对象[1]。1919年后,新时代和新题材已经不能满足于传统山水画的表现手段。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庐山红色山水画开始兴起,1953年艾青在《文艺报》上发表的《谈中国画》一文中提出新中国画必须“内容新”“形式新”,强调画真山水。山水画为了适应广大人民的需求和表现祖国新时期的崭新面貌,1954年中国美术家协会创作委员会组织了一批艺术家来到庐山写生,开时代风气之先。
1964年以后,庐山诗意画使得庐山红色诗画发生本质性的转变,其本质上是以诗意和革命圣地为主题作画,经过几代艺术家的艰辛探索,才逐渐形成了在绘画题材、笔墨语言和风格上比较契合的创作模式。庐山红色山水画以图证史,反映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的历史发展,庐山红色山水画在继承传统山水画的基础上,在题材选择、设色、点景、意境上均取得了很大成就。总而言之,庐山红色山水画既是庐山山水画的重要组成部分,又是当代中国山水画发展中思想性与艺术性结合的某种范例。
在创作内容和题材选择上,庐山红色山水画和传统庐山山水画相比,具有现实主义与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的艺术特征。山水画讲究以笔写形,以墨写色,有着传神会意的特点,随着政治环境和文艺政策的变化,庐山红色山水画在写实性与写意性之间寻求平衡。相对于传统全景式山水画,庐山红色山水画在透视和幅式方面有所变化和创新[2],比如,在透视上将中国传统的三远法和西方的明暗法、焦点透视法结合起来,将庐山标志性的红色景点通过写生拓展题材和笔墨语言表现出来。在杨豹《石门涧飞瀑》《黄龙潭碧泉》《山谷鸣泉》等以庐山为表现对象的作品中,采用局部的绘画构图,把视角拉近,用深入的小景写生构图方式将观者巧妙地带入红色意境中,大大增强了画家对于自然造化的感受力和语言图式的创造性。结合庐山的飞瀑流泉和变幻莫测的烟云表现,他还经常采用泼水、铺水、点水等方法,使之形成一种水墨淋漓、缥缈轻盈的画面效果[3]。
在色彩上,庐山红色山水画具有色彩共赏之美,与传统青绿山水和浅绛山水不同。如吴湖帆的《庐山东南五老峰》用色大胆、浓艳,但浓而不腻,艳而不俗,红树、青山将青绿色和红色自然地融入红色庐山诗意画中。《庐山观音峰》中通过墨色变化,画出了墨色融融,带有氤氲水汽的瀑布景观。画中上部分古雅,下部分明艳,两种色彩体系既对立又统一,画出了庐山的美感,使观众看到了多角度的庐山之美,既清新,又浪漫。陶博吾的《桃花万里香图》中,红色的瑰丽与墨色的淡雅看起来似乎不相容,但他们又有着极强的关联性,大片茂密的红色树木则象征着革命与建设的蓬勃发展,从而产生经久不衰的红色艺术魅力。宋文治在《云雾山中》用水墨和泼彩的方式表现出了庐山云雾的神韵。吴冠中在画作《庐山》中融入了西学的透视处理,红瓦与青绿山脉的色彩对比,流露出中华民族特有的人文建筑风情与东方的色彩美学。张大千的《庐山图》将西方抽象元素融入泼墨技法中,创造了绚丽多彩且极具中国东方美学魅力的艺术作品。
庐山红色山水画作为庐山传统山水画发展出的一个有特色的分支,其笔墨语言和表现元素不应脱离地方山水画的传统,而应在此基础上融入时代化和个性化情感的表达。清初石涛提出“笔墨当随时代”,无非是为了阐明山水画的笔墨语言,不仅在于笔墨的运用,线条的勾勒,形成山水画创作的视觉图像,更是艺术作品思想性和艺术性的体现,也是对时代的关照和以人为本的实际情感体验。庐山红色山水画中笔墨线条有着个人特征,在设色方面对比鲜明,景致的选择中也加入了很多现代化痕迹,让画中意象变得更具时代感。比如,应野平《登庐山诗意》在画面上不再满足于传统庐山山水画中飞瀑、云烟等自然元素,还添加了轮船、城市等现代元素,赋予了鲜明的时代特征。还有的画作中甚至加入了港口、工厂、烟囱、电线杆、汽车等元素,虽然在画面中所占比例不大,却在画面中很好地反映出了时代的新面貌和建设主题。要形成具有庐山地域特色的红色山水画,创作中的笔墨语言仍需要不断总结新时代的思想内核以及人文关怀,把“红色”革命的人文精神与自然相结合,并对庐山独特景观语言符号加以提炼,这样才能得到更多的认可。
二、庐山山水画中的审美变迁
为了阐明这个问题,必须回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期的山水画的实践中。对于庐山红色山水画的审美嬗变,与如今的社会中倡导的“红色基因”分不开。传统庐山诗画元素是隐居与远遁、诗画同源、飞瀑流泉、松涛云海。新时代庐山红色山水画一方面是延续传统,另一方面在坚持深入写生观察、反映新时代新气象的基础上,与传统山水画空想式和程式化表现截然不同,在选材取景上,庐山著名红色景点众多,庐山博物馆、庐山会议旧址、庐山活动纪念馆和庐山诗碑园等,每一个都记录着一段党的历史,用红色庐山山水画进行普美教育,回归庐山真正的核心文化。附加在庐山山水画中的精神内涵也不再局限于隱逸遁世、赏玩、疗愈等,而是对祖国大好河山的赞美和歌颂。
随着时代和环境的变化,红色庐山山水画经历了古代文人画时期到社会主义革命时期再到如今的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时代的变迁使得山水画创作的重心发生了转移,山水画的审美主体和被创作客体也在不断地发生变化,无不体现出当时的社会发展状态和庐山山水画的传承。山水画要放在特定的时代语境中进行分析,虽然传统庐山山水画以及传统美学根植于古代社会,具有那个时代所具有的显著特征,但是,传统山水画中亦出现了代表时代特征的红色庐山诗画。很多画家虽然没有来过庐山,却把庐山塑造成了一个理想形象[4]。社会主义革命时期,红色山水画在时代的号召下应运而生,庐山红色山水画有着政治和革命象征意义,红色山水画的壮美气象显示了时代精神追求内容和形式的统一。由于“红色题材”山水是一代人的特殊记忆,具有历史性和艺术性价值,因此,庐山红色山水画整体能够给观众带来的精神共鸣要远远高于传统庐山山水画,而现如今,为了反映新时代新气象,庐山红色山水画一方面继承和延续了传统山水画的审美内核,另一方面我们应当深刻认识到庐山红色山水画还缺乏地域性、本土性,因此,继续深入挖掘本土文化题材、民间风俗文化,在追求形式创新的同时,更加注重山水画中个人情感和民族精神的契合,把中华美学精神和当代审美追求结合起来,如此才能形成具有鲜明地域文化特色的庐山红色山水画。
现在正处于社会主义建设新时期,歌颂祖国,弘扬红色文化是庐山红色山水画的主旨。此外,庐山山水画的观看方式也折射出现代人的审美消费倾向。在中央电视台《诗画中国》系列中,节目以“诗画合璧”的新形式,在制作中运用AI、XR、CG、裸眼3D、全息影像等数字技术手段,让经典诗画“动起来”,将浪漫主义色彩的图画《望庐山瀑布》展现在观者眼前,呈现出极具国风诗词的画面感和赏心悦目的中华文化壮美图景。和传统文人画家空想式不同,其营造出了沉浸式观赏体验。因此,用科技重塑传统,感受中国美学跨界也是讲好红色故事,丰富宣教的重要方式。
庐山红色山水画折射出历史的再现,艺术家们拿起画笔为社会服务,对事物状态的解读,是中国绘画变革的催化剂,它继承了几千年来相对固定的制度,创造了新的笔墨风格、构图形式和现实主义的审美趣味,使“庐山红色山水画”成为中国艺术史的重要组成部分。
三、庐山红色山水画审美嬗变的优秀文化动因
历史价值与艺术价值共同作用于艺术作品之上,这才使得红色主题创作在市场上的关注度与日俱增,比如李可染的《万山红遍》系列,创作内容源于诗词《沁园春·长沙》,其受到重视的原因不仅在于这一类题材在画家以往的作品中数量稀缺,更代表了鲜明的革命时期特征,表现出了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壮美景色和爱国主义情怀。由此可见,诗意画无形中让诗歌对山水画的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红色山水画不仅注重对自然的写实观察,也追求个人情感的抒发,诗画同源,诗歌和画作互相融合,通过山水画题材很好地表现了社会主义的时代精神。
任何文艺创作都有其发展的内因和外因,红色山水画也不例外,红色山水画的兴起和发展在很多方面都得益于社会意识,经济基础还有文化思潮的推动。山水画在魏晋时期就开始从诗性美的特殊文化形态中演变而来,审美意趣和山水意趣重叠在一起共同影响着山水画的创作,将审美意趣贯穿在山水画理论及其创作中,所造成的文化影响一直延续到现在。不可否认的是,社会的发展与大众生活方式的改变使得山水画的审美主体和被表现客体发生了改变,庐山红色山水画的表现对象不再是古代封建社会的山河样貌,取而代之的是中国建设下的壮丽图景。再者,山水画的审美主体也发生了变化,观众由精英贵族人群转向了广大劳动人民,山水画中有了人民的活动才更显壮美和伟大。此外,经济发展也是文艺繁荣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良好的经济基础才能筑有安定的社会环境,艺术家们才有了更进一步游览祖国革命圣地和写生创作的便利条件。
时代的巨变影响的是方方面面,生活在当代城市的中国画家,他们目光兼顾自然与城市而引起的一场传统山水画的变革,无疑是一场笔墨语言与形式的变革,庐山红色山水画受到“文艺当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思想影响,艺术家们将人为的自然与生态自然共同写入山水画,在山水画中融入红色元素,中国山水画需要有新的创作转变,就是在这种背景之下,艺术家们开始创作出具有时代特征的红色庐山山水画。
庐山的红色山水画明显区别于传统的文人画,没有笔意草草,不求形似的自娱特征;也不再把山水背景作为人物的点缀,而是以豪迈、壮美为审美艺术特征。毕竟每个时代的要求都不一样,所以也就有了这些特定历史时期的特定产物。可以看出,庐山红色山水画通过不断写生,将壮美的现实自然风光与新时代的审美趣味结合起来,是有着积极的时代意义的。突出庐山红色山水画在文化题材上的审美变化,并不代表庐山红色山水画缺乏传统文化元素,也不代表它们本身被排除在传统文化序列链之外[5]。相反,正是传统庐山山水画元素使庐山红色诗画与山水、人文、时代审美相关联,庐山红色诗画不但具有人文哲学价值,还有诗画美学价值。除了延续传统之外,当下我们应该以新的目光来审视庐山山水画,关注自己来表达当下文化的价值,诉说当下的庐山文化和价值表现,共同架构庐山诗画的精神文化内核。
参考文献:
[1]陈传席,陶永清.历代庐山书画赏析[M].南昌:江西美术出版社,2010.
[2]白晓伟.探索广西“红色革命”题材山水画[J].美与时代(中),2018(03):62-63.
[3]黄斌.山水画家杨豹与他的庐山题材山水画[J].影剧新作,2021(04):149-153.
[4]陈师曾.中国绘画史 文人画之价值[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17.
[5]段运冬.江山隐喻与脊梁意识——新中国山水画演进的文化路径与转换逻辑[J].中国文艺评论,2022(07):54-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