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扬与创新

2023-06-27 04:05杨婷
艺术大观 2023年9期
关键词:创作特征室内乐

杨婷

摘 要:郭和初是岭南地区具代表性的作曲家。他创作的室内乐作品《雨打芭蕉》通过别具一格的方式展现出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和作曲家独特的创作风格。本文通过对作品《雨打芭蕉》进行分析,试图从作品结构、乐思发展及创作手法等方面对作品的音乐特征进行提炼与归纳,从而进一步阐述作曲家独特的创作美学观念,为当代音乐创作提供借鉴与参考。

关键词:郭和初;室内乐;创作特征;传统与现代

中图分类号:J6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05(2023)09-00-03

一、作曲家及作品简介

郭和初,著名作曲家,国家音乐创作最高奖“文华奖”“金钟奖”以及广东省文学艺术最高奖“鲁迅文艺奖”、广东省“优秀音乐家突出贡献奖”获得者。其发表了声乐、室内乐、管弦乐、独奏曲、舞蹈音乐、电视剧音乐等近百首(部)不同体裁的音乐作品,其中国家级与省级获奖作品数十首,代表作有:室内乐《雨打芭蕉——为长笛、单簧管、大提琴与钢琴而作》、民族管弦乐《小蛮腰遐想》、管乐合奏《走马灯》、无伴奏混声合唱《江南》、无伴奏女声合唱《月光光》、钢琴独奏曲《雪·峰·潭·瀑》、艺术歌曲《汶川啊,汶川》、管弦乐曲《哈萨克舞曲》等。

郭和初创作的室内乐作品《雨打芭蕉》于2013年荣获文化部的专业舞台艺术政府最高奖“文华奖”;2014年荣获中国文联、中国音协最高奖“金钟奖”;2018年荣获广东省文学艺术最高奖“鲁迅文艺奖”;2018年8月由人民音乐出版社以项目《中国当代作曲家曲库·室内乐》出版,中英文对照版,向全世界发行。

本曲主要采用的三音集合“fa、mi、sol”(3—2[0,1,3])取材于广东传统音乐《雨打芭蕉》。此三音集合所构成的颗粒性音调,犹如淅淅沥沥的雨滴;所构成的悠长曲调,仿佛宽大的芭蕉叶。这个材料频繁变形、纵横交织,贯穿全曲,富有逻辑地展现了南国雨季的各种情景:时而细雨绵绵、优雅恬美;时而风雨大作、倔强抗争;时而雨过天晴、欢欣雀跃……作品力图运用现代作曲技术,营造出崭新的“雨打芭蕉”之意境,清新而优美,富有现代气息和岭南风味。

二、音乐分析

(一)结构特征

郭和初创作的《雨打芭蕉》通过起承转折式的景物情境发展,以回旋曲式作为整体结构布局,将南国雨季的变幻莫测以及雨过天晴之后鸟语花香、流水潺潺之景娓娓道来。其结构图示如表1所示。

作品采用了ABA1CA2的回旋曲式,主部与插部依次描绘了南国雨季不断变化发展的画面。尽管每一个部分的织体及乐思情绪各不相同,对比强烈,但从音乐素材上却统一根据三个核心音高“fa、mi、sol”进行发展演变。结构上,主部为五个乐句的乐段,并根据乐思进程采用了两次减缩再现;插部B为三个阶段组成的大乐段,该乐段在材料发展方式和调性使用手法上兼具了奏鸣曲式展开部的特征;插部C为复乐段,两个大乐段之间呈现同头异尾的关系,乐思情绪在变化重复中进行了升华与推进。乐曲整体布局以C宫调为中心,但在音乐发展过程中根据乐思的推进与变化采用了大量的转调、离调以及多调性等传统与现代调性手法的结合,使其具备了泛调性的特征。

(二)乐思发展及创作手法

引子部分由三个轻快灵动的变化重复乐句构成。三个乐句的首音由乐曲核心音高“fa、mi、sol”构成,音色上由极具颗粒性的钢琴声部自慢而快地对音高进行同音反复,随后以聲部之间的下行大跳作为承接。

该部分生动地描绘出雨水悄然而至,珍珠般的雨滴洒落到芭蕉叶上,随即又弹跳至地面的鲜活画面,为音乐主题的出现进行了音高及情绪上的铺垫。与此同时,第三句尾部的音乐材料采用了核心音高的逆行处理,在3/16拍上做连续离调及渐慢处理。其离调方式运用了C宫调及#F宫调之间的相互交替,形成三全音关系,从而突显出不稳定、戏剧性的现代调性手法特征。音色上采用明亮的长笛高音声部与纯净的单簧管中音声部先后衔接,使得音乐氛围逐渐宁静,引导着听众缓缓步入南国雨季的情境[1]。

主部主题A的每一次出现都以醇厚饱满的大提琴声部作为起始,随后第二句由单簧管声部在高音区进行呼应式重复,钢琴声部则以快速跑动的背景形式对主题作衬托。主题旋律在C宫调将广东传统音乐《雨打芭蕉》主旋律中的前三音“fa、mi、sol”以及大附点加长音的节奏作为该作品的主题核心音高及主要节奏型,并运用钢琴声部左手持续低音及高音区右手三十二分音符下行跑动,以叠入及穿插的方式与主题进行前后连接。悠扬的主题旋律如宽厚的芭蕉叶,承载着钢琴声部连续跑动所刻画出的滴答细雨,向听众讲述雨水初落的景象。第三、第四句为核心音高及大附点节奏动机的引申展开,两句之间为上二度模进关系,均由长笛、单簧管、大提琴声部做逐层叠置式的模仿复调。值得一提的是,后两句三个声部间依次构成纵向上的三度关系,从而呈现出“横向上同一主题,纵向上多调性”的立体式音响效果(见谱例1)。

由此,第三、第四句在前两句单一旋律线主题的基础上进行了张力式展开,与钢琴声部行云流水般跑动的背景音型交织互动,共同描述出花鸟万物在细雨婆娑中雀跃舒展的场景 。最后一个乐句在长笛声部音阶上行的推动下到达了乐段的高潮——长笛、单簧管、大提琴三个声部一改前两句的复调式进行,以大三和弦的纵向关系在强音响下同步齐奏核心三音“fa、mi、sol”。随后该乐句通过动机发展的手法以主调形式对传统音乐《雨打芭蕉》的主题材料进行回顾,使听众在主部高潮中获得了对传统音乐旋律的联想记忆,由此为主部作点睛式的收束。

插部B可划分为Ⅰ、Ⅱ、Ⅲ三个阶段。该部相较主部A在音乐内容及创作手法上都形成了较大的对比。第Ⅰ阶段采用了歌唱式的主题旋律,将广东音乐《雨打芭蕉》原曲旋律及其变形穿插于大提琴、单簧管、长笛三个声部之间,并在不同的调性上进行赋格式的主题对话,与主部A的动机式材料形成了鲜明的比照。钢琴声部则运用核心三音衍生出的动机材料,在三十二分音符律动中作转调模进的展开。三个声部歌唱性的悠长线条主题结合流水般灵动的钢琴声部材料,使乐思在主题A的核心元素基础上得到了更为饱满而丰富的发展。该阶段仿佛在描摹雨势持续,雨水滴落在一片片错落交织的蕉叶之上,随着叶脉汇聚在一起而涓涓流淌的画面。

紧接而来的Ⅱ阶段在音乐情绪及旋律织体上均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该段描写骤雨忽现的场景,作曲家采用Ⅰ阶段开放式的结尾以及毫无预示的处理方式直接进入Ⅱ阶段主题,巧妙地呈现出南国天气变化的阴晴不定,毫无征兆。该阶段在发展布局上可划分为五个乐句。在各对比性声部交织进行中,前两句呈现变化重复关系;第四句为第三句的上三度模进;第五句在第四句核心三音材料基础上进行上二度模进,由此将乐思推向段落的高潮。在声部之间的织体表达中,又展现出了“前中后景”的音乐特征——乐思以长笛和单簧管之间你追我赶的快速跑动及颤音进行构成前景;以大提琴跳跃式的拨奏及舒展式的拉奏的前后结合构成中景;以钢琴音阶式琶音及跳跃诙谐的下行核心二度双音构成背景(见谱例2)。

整个阶段似在表现忽然之间雨势急骤,场面沸腾起来。狂风暴雨拍打着摇曳摆动的芭蕉叶,溅落的雨水又倾注到芭蕉树下的积水中,激起层层水花。值得一提的是,尽管该段落声部之间的织体对比强烈、层次丰富,但各声部的音高材料依然围绕着核心三音进行动力化展开,尤其第五乐句结尾处采用以四声部齐奏的方式在强音响下奏响核心三音“fa、mi、sol”,将乐思推向高潮。

随后的Ⅲ阶段,从乐思表现上依然延续着暴风骤雨的动荡情境,音乐材料仍然具备较强烈的展开性特征。该阶段由两个乐句构成,首句的大提琴声部由之前舒展式音型转换为核心三音动机构成的三十二分音符音型,以小三度关系作下行模进跑动,承接了前阶段的动力化因素。第二句的钢琴声部伴随着音响力度的逐渐减缓,同样以核心动机为材料,进行了西方现代手法中常使用的小三度关系模进下行。声部之间节奏材料由密转疏,高涨的情绪徐徐回落,犹如暴雨逐渐消逝,雨势减缓下来。

接下来的连接段(112-117)短小而精练,长笛装饰音材料与乐曲开头引子部分遥相呼应。钢琴声部则运用了核心音高“fa、mi、sol”中小二度的转位音程大七度,以连续琶音的形式呈现,由此核心音高不再局限于原始音程关系,而是通过巧妙的方式得以拓展。此外,该琶音通过四次半音下行模进承接,更是为插部与主部之间的调性及材料发展提供良好过渡,如同习习清风,将漫天乌云吹散开来。

主部A1在A的基础上缩减为三个乐句,其中第三乐句为A部分第四乐句的变化再现,从而避免了相同主题的多次出现,加速了乐曲的发展进程。简短而舒缓的减缩再现也表现出南国雨季的变幻莫测,暴风雨场景虽已落幕,而“柳暗花明”般的精彩画面即将呈现。

第二插部C将南国雨季滋润后的鸟语花香、万物复苏一一道出。其结构为复乐段,两个乐段部分均由三个长乐句组成。第一乐段由大提琴声部承接了A1部末尾的核心动机“fa、mi、sol”,紧接着钢琴声部一串流水潺潺般的华彩式五连音跑动音型仿佛拉开了“柳暗花明”的帷幕,随后大提琴及单簧管声部温婉优美的歌唱性主题在钢琴声部的映衬下响起,长笛声部由核心音高材料构成的倚音加八分音符跳跃描绘出灵动活泼的鸟雀在雨后欢声笑语的场景。第二句以首句下三度模进进行作为乐思的延展,由此形成涓涓流水和鸟语花开之间的场景交替,从音效上让听众在风和雨顺与生灵百态之情境中往返穿行。叠置而入的对比性第三乐句则将音乐推向了动力化高潮——由核心材料构成,由低至高的八分音符律动模仿复调和十六分律動的交替组合,在纵向声部间呈现纯四度音程关系,从而构成空灵纯净且具现代色彩的多调性音响关系。多样化的音乐织体及对比强烈的节奏型在纵横交汇中,形成了极为密集且近似“微复调”的音乐特征。

第二乐段同样以叠入的方式进入,首乐句与第一部分呈重复关系。第二乐句是第一部分的上二度移位,使乐思发展动力逐步增强。第三乐句在高潮中叠入,四个声部同时以渐强的方式在C宫调上奏响核心音高“fa、mi、sol”,将音乐推进至顶点。在钢琴声部快速音阶式上下行交替及另三个声部对核心音高进行长音式逆行展开之后,该句尾声再现了乐曲开头引子部分内容——在3/16拍子下,对核心音高的逆行材料作下行三全音关系(C宫调及#F宫调)离调及渐慢处理(见谱例3)。由此引导听众在这片生机盎然的情景中慢慢苏醒。

在乐思发展上,插部C描摹出在南国雨季的滋养下万物生长的生动画面。而段落尾部的处理又巧妙地刻画出雨水渐渐停息,空气中氤氲的水雾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饱和的场景,为最后绵绵细雨的再现做情绪上的铺垫。

主部A2再次减缩。核心音高“fa、mi、sol”在大提琴、单簧管与长笛声部以叠入的形式依次出现,核心材料获得了首尾呼应式的强调。主题四次以渐弱的方式进行收束,刻画出雨过天晴,芭蕉叶上余留的水滴落入水洼中泛起了阵阵涟漪,给人意犹未尽之感。

三、结束语

“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由古至今,“雨打芭蕉”的意境之美被人们广为传颂。作曲家郭和初通过巧妙的设计,在乐思形象上,将《雨打芭蕉》中的钢琴与大提琴化作“雨”和“芭蕉”的声音标志,表现出灵动与敦厚的音乐形象; 配器上,受广东传统音乐《雨打芭蕉》“五架头”①组合形式的启示,创造性地使用了西方室内乐组合形式,即以吹奏乐长笛、单簧管,弦乐大提琴,以及色彩性乐器钢琴作为配器组成;音乐材料上,以广东传统音乐中极具代表性的音高组合“fa-mi-sol”作为核心素材,根据乐思的不断发展,将三个核心音高进行多样化、多形式的发展演变;在创作手法上,将中国传统线性音乐思维与动机式发展、复调、微复调等相互结合、五声调性与泛调性等纵横交织、传统和弦与三全音、减七和弦交替转换等。以上使乐曲获得的听感在既保留传统音乐特征的基础上又融入了丰富多元的现代音乐色彩,生动且富有逻辑性地刻画出变幻无穷的南国风光。该作品充分表达了广东雨季的多变、奇特和秀美,同时也抒发了作曲家对广东这片土地的热爱之情。

参考文献:

[1]陆仲任.广东音乐琶琵曲《雨打芭蕉》探析[J].广州音乐学院学报,1982(04):6-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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