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扬
溥仪生于1906年2月7日,是正宗的00后,20世纪的00后。3岁入宫,19岁出宫,在紫禁城里,溥仪度过了他的童年与少年。以溥仪一生的政治经历来看,溥儀很难说有什么政治天赋,因为他始终未掌握实权,政治理念更无从说起。但是,就紫禁城这方溥仪可以说得算的天地而言,溥仪却更像是一个紫禁城的革新者,让我们看到了紫禁城主宰者对新生文化的渴望,看到了他改造紫禁城与传统生活的一次次尝试。
穿西装
溥仪很喜欢看庄士敦带给他的西方画报,他甚至由此知道了飞机坦克。庄士敦曾带给溥仪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画报,给溥仪讲解,坦克有什么作用,飞机是哪国的好。溥仪回忆称:“画报上的飞机大炮、化学糖果和茶会上的礼节所代表的西洋文明,还是深深印进了我的心底。”
但溥仪一度最喜欢看的竟然是画报上的广告。溥仪经常命令内务府订购画报上那样的洋犬和钻石,买西式家具,在养心殿装设地板,把紫檀木装铜活的炕几换成了装着白瓷把手的炕几,把宫廷里的陈设弄得不中不西。
溥仪甚至穿上了西装。15岁那年,也就是1920年,溥仪决心完全按照庄士敦的穿衣打扮来改变自己,让太监到街上给他买了很多套西装。溥仪回忆称:“我穿上一套完全不合身的西服,而且把领带像绳子似的系在领子的外面。当我这样地走进了毓庆宫,叫他看见了的时候,他简直气得发了抖,叫我赶快回去换下来。”
第二天,庄士敦带来了裁缝给溥仪量尺寸,并颇具哲学家意味地告诉溥仪:“如果不穿合身的西装,还是穿原来的袍褂好。”
事实上,庄士敦也的确不认为抛弃龙袍穿上西装就是溥仪的“出路”。大婚那天,溥仪回到养心殿后,脱下龙袍,换了一身西式打扮,内穿西服裤,头戴鸭舌帽。带着外国朋友们来的庄士敦看见后“立刻脸上涨得通红”,他的那些大使一类的外国朋友们也露出了让溥仪大惑不解的失望表情。
庄士敦后来气急败坏地对溥仪说:“这叫什么样子啊?皇帝陛下!中国皇帝戴了一顶猎帽!我的上帝!”
装电话
溥仪听说父亲载沣家装了电话,就随口让内务府在养心殿里也安上一个。谁料内务府大臣绍英听了溥仪的吩咐后,当即脸上变了色。
第二天,师傅们一齐向溥仪“施压”称:“这是祖制向来没有的事,安上电话,什么人都可以跟皇上说话了,祖宗也没这样干过……这些西洋奇技淫巧,祖宗是不用的……”
溥仪也用祖宗怼了回去:“宫里的自鸣钟、洋琴、电灯,都是西洋玩意,祖制里没有过,祖宗不是也用了吗?”
内务府被迫安上电话后,溥仪打了一通很著名的电话。溥仪在电话本上找到了胡适家的电话,打了过去,正是胡适本人接的:
“你是胡博士啊?好极了,你猜我是谁?”
“您是谁啊?怎么我听不出来呢?”
“哈哈,甭猜啦,我是宣统啊!”
“宣统?是皇上?”
逗乐之余,溥仪还随口邀请胡适到宫里来给他看看长啥样。
谁知道,胡适在向庄士敦求证过以后,特别是确认不用磕头之后,还真来了,“觐见”了二十分钟。
溥仪问胡适白话文有什么用,说自己想做个“有为的青年”。胡适听后赞叹不已:“皇上真是开明,皇上用功读书,前途有望,前途有望!”
最有趣的是,胡适后来竟给庄士敦写了一封颇有些“遗老”味道的信:“我不得不承认,我很为这次召见所感动。我当时竟能在我国最末一代皇帝——历代伟大的君主的最后一位代表的面前,占一席位!”
自行车
溥仪大婚时,溥佳送给皇上的结婚礼物是一辆自行车,这也是溥仪人生中的第一辆自行车。据溥佳回忆,“因他从未骑过自行车,看了十分高兴,就开始练习起来”。
溥仪一接触自行车就成了发烧友,白天骑,晚上骑,据说睡觉喊的梦话都是骑车,还教婉容学会了骑车。他命内务府花重金去买各种各样的自行车,常骑的就有二十多辆,有英国双枪牌、三枪牌、帽牌,德国蓝牌,法国雁牌等各种大小不同的款式,现在故宫博物院里还收藏着双枪牌这款车。
为了在宫中骑自行车方便,溥仪把祖先在几百年间没有感到不方便的宫门门槛叫人统统锯掉。当时宫中的大臣和太妃们认为锯门槛会破坏宫廷的风水,极力阻止溥仪,但最终还是被锯掉了不下二三十处。
遣送太监
眼见紫禁城内偷盗横行,还都是监守自盗,18岁的溥仪决定做一次大“手术”。内盗之猖獗,据说大婚刚结束,由珍珠玉翠装嵌的皇后凤冠上的全部珍宝,竟整个被换成了赝品。
紫禁城西北角坐落着建福宫及花园,这本是乾隆为自己的退休时光特意修的。乾隆去世后,嘉庆将他生前最喜欢的宝物都封存在建福宫一带的库房。这是当时紫禁城里收藏宝物最多的地方。
而溥仪的整顿方案是,先从建福宫入手,清点宝物的被盗情况。谁知道,清点刚开始,建福宫便在1923年6月27日晚发生火灾,烧成了一片焦土。粗略统计,毁了“金佛二千六百六十五尊,字画一千一百五十七件,古玩四百三十五件,古书几万册”。
建福宫大火之后,认定是太监放火灭迹的溥仪决定对紫禁城实行休克式疗法:除了太妃身边的少数太监之外,其他全部遣散。在溥仪手中,彻底终结了比皇权时间还要漫长的中国太监制度。
自此,建福宫花园就沉睡在瓦砾之下长达80年之久,直到2006年建福宫复建竣工。
(摘自2020年第5期《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