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砺金
半夜叫醒我,让我反刍
这半辈子悲欣的,是今晚的月亮
草木活在人间,只要一滴雨水
青石台阶,新开了一朵小花
阳关重叠,巴山遥远
飘荡在故乡麦田里的炊烟
早已消散——逆风飞扬的
是少年时我与生活签的生死契
在山谷里看天上的繁星
光芒从另一个世界递过来时,已
过去了几百年。日复一日
在月明星稀的时刻与自己拥抱
在尘埃里,静静等候朝阳的救赎
转弯
带上水,带上干粮、诗歌和月光
带上故乡,带上膝关节的疼痛
上路。在滇缅公路二十四道拐
每一次转弯,目光都如攀岩般历险
带上母亲的叮嘱以及传说。你
遇到的每一队马帮,都皮肤黝黑
脊背被勒得很深,但仍在
前行。他們的喉咙里长出火焰
唱出的仍是激越的山歌
每一朵白云都保持缄默,只有
古道上的树枝伸展双臂,提醒你
带上烈酒和牵挂,在陌生的拐角
重新寻找迷失已久的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