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源湖故事集（组诗）

张子威

薄夜的蝙蝠

路灯下，薄夜的蝙蝠一圈圈

环着雪白的柱桩，上下翻飞

翅膀时而扑闪着淋漓的大汗

给我的眼睛留下明亮的波光

一闪，便冲进了更深的黑暗

时而在暗处徘徊，星空浑浊

隐约可见深沉的一团团移动

它不休的表达想告诉我什么

我思考这哑谜，身体有沙子

碰撞，仿若谜底。随着步幅

摩擦出沙沙的声响，用力些

敲击相应变密集。环形跑道

如同磨盘，磨平性格的毛刺

磨出我体内的惰性，这一点

与头顶盘旋的蝙蝠并无二致

夜晚的铁锅

游云浮动，在夜晚的铁锅里

银灰色锅底飘着花白的油脂

倒扣在塑胶跑道和我的头顶

我绕着操场一圈圈奔跑如同

温水中青蛙绷紧了笔直双腿

被桑拿，奋力划动同时嘴巴

大口大口吸氣吐出遍身酸乏

水蒸气往额顶上汇聚，我的

呼吸越来越急促我就要窒息

可我绝不止步。蟋蟀和蝈蝈

在路旁的草丛唱着它们自己

行道树漆黑的心脏在微风中

跳动着它自己，铁锅多年来

恪守着自己，烹煮日出，若

他们臃肿，一切将大不相同

往日

跑步经过散步的情侣我脚步

慢了下来，他们步态认真而

缓慢像说一句是一句的诺言

此时的我是他们身旁的树叶

无足轻重的阴影，他们根本

意识不到我突然减速，侧耳

面部浮出笑意的涟漪。他们

将继续走在青春的塑胶跑道

一圈圈地，让黑夜精疲力尽

在额角上露出疲惫的鱼肚白

我祝福他们能永远攥紧对方

手掌，汇聚血液的暖流输送

鼓励，凝聚成钻石切割困难

的玻璃，某一时刻我突然地

提速仿佛用力就能跑回曾经

桃园传说

那年桃花坞，行人尚未如织

村落退于密林，自成世界

几个人脚踏泥泞，推开暮色

随意坐于某棵树下，佐以

些许未知的青草谈诗，饮酒

等炊烟明亮地响起，起身

会向林深处一张小小的餐桌

那时一位老先生，居此小屋

有春风的学识和鹤的风骨

而今都成为传说。桃枝撩开

又复原，缺口处，搭建想象的

潜视镜，望见逆流的鱼道——

他们将在明晦折叠中归来

听狡猾的笑，悬于你我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