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不耻上问”？

张林凤

我与先生到一家电脑专卖店，选购了一台品牌电脑。先生请营销员安装一款付费的机械设计软件。年轻的营销员操作时进入、退出的搞了几个回合都不成功。联系了软件销售公司的客服，根据客服的线上指导按照步骤操作，到了这个环节还是卡壳，倒腾了三个多小时还是不成。春寒料峭的时节，营销员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眼瞅着快到店家下班时间，搞得坐在一旁等待的我也焦躁疲惫。

其实，门店里有技术员蹲守。几位营销员必须站立服务，技术员则可以悠闲地坐着看书翻阅资料。之前，我家先生已经咨询过技术员，他肯定地说这款软件可以安装。我早就想请技术员来指导营销员了，但营销员不开尊口，我又对职场上的“内卷”略知一二，也就一直闭口不言。此时，实在绷不住的我，提议请技术员伸出援手。技术员揶揄地说：“他不让我搞，就让他自己搞吧。”

抱怨归抱怨，技术员还是遵守职业道德、顾及顾客感受的，话音刚落就过去耐心指导营销员如何操作。真可谓难者不会，會者不难，当再次行进到之前卡壳的步骤，按技术员的指导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我以玩笑的口吻对营销员说，你今天可是学到一招啦，以后要主动多请教，“不耻上问”哦。

之所以说“不耻上问”，是因为我想到，尽管术业有专攻，但人们对于自己所从事的工作，还是应该具备一主多辅、触类旁通的能力。这位营销员对于顾客心理需求的了解，向顾客介绍产品的表述，技术员可能不及他；但技术员扎实的专业知识，对产品故障的维修能力，营销员可能企及不了。在自己的业务领域内大显身手时，还应善于向同一行业，甚至跨行的能工巧匠、行家专家虚心求教，这是否可称作“不耻上问”呢？虚心学习并非仅仅体现在“不耻下问”的层面吧？

询问家族中几位年轻人：单位同事间有故意制造技术壁垒、相互提防的现象吗？他们几乎众口一词：“那是当然的。你水平高，干得出色，工资与奖金就比别人高。尽管同事间的工资、奖金不透明，但总能猜出几分。”这让我不禁联想到旧时有“教会徒弟，饿煞师父”之说，但看现今的职场，似乎有旧话翻版之嫌啊。以我愚见，置身职场的激烈竞争中，对于比自己能干、比自己有成就的同事，你可以羡慕嫉妒，但不应有“恨”。切忌“我不如你，你也甭想做得好”的不良心理，如此只会害人不利己。

套用句励志的话：“我不能改变这个世界，但我能改变自己”，以此理念坚持“不耻上问”，相信终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既能营造圆通和谐的人际关系，又能为自己贮备多方面的职业技能，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除了现实中向比自己业务水平高的人学习，“不耻上问”还可以是广义的。譬如：书本、网络、别人的经验介绍……如今风靡的人工智能ChatGPT，这款功能非常强大的聊天机器人如果在国内上线，电脑营销员如果实在开不了尊口“上问”的话，请教ChatGPT就会得到明确的操作指导，但运用ChatGPT也必须掌握这款软件的正确操作啊，还得学会对它提供的答案进行甄别。看来，还是离不开厚实的知识和技能储备啊……

厚实的知识和技能储备，来源于正确的学习态度，如果每一个借口都能令当事者止步的话，那是储备不了什么的。就说我家先生遇到的一件事吧。退休后，他依然继续着在职时未完成的金属门制造的软件开发工作并最终获得成功。只要根据测得的门洞尺寸，门锁、铰链之类的数据就能自动完整提供，直接输入数字激光切割机，一扇扇门片就能自动生成，提高了效率，节约了成本。一位民企的老板朋友，请我家先生帮助传教这些知识给其公司的年轻技术工人。先生让年轻人每周来我家一次，为其提供免费学习辅导，还提供免费午餐。但小伙子学了一阵后，可能觉得有难度，就不辞而别了。我为小伙子放弃难得的免费学技术的机会而惋惜。

我们的先贤有“君子不器，大道无方”“不为良相，即为良医”“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等诸多的人生哲理。以我粗浅的理解：对于个人而言，应不囿于某一处，努力掌握较多安身立命的本领；想要提升到较高的境界，则是我们要有博大的胸怀，具备报国为民的学识和本领，俯仰之间，不耻下问与“不耻上问”同行并进。

【原载《上海法治报》】

插图 ／ 请教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