鲨鲨
《山海经·南山经》中记载:“又东四百里曰洵山。其如多金,其阴多玉,有兽焉,其状如羊而无口,不可杀也,其名曰?(huán)。”古人将这种长相似羊,没有嘴巴的生物称为“羊患”。现代科学家对此做了回应,“羊患”其实是真实存在的,虽然与《山海经》所描述的有一定差异,但这种生物确实没有“嘴巴”,取而代之的是“大象鼻子”,生物学家将其称为“高鼻羚羊”。
高鼻羚羊是我国一级保护动物,又名高鼻羚、塞加羚羊(塞加羚)或大鼻羚羊(大鼻羚),自冰河时代以来一直在地球上存在,比猛犸象和剑齿虎更古老。虽名称中有“羊”,但高鼻羚羊却属于牛科,是“牛科高鼻羚羊属”的唯一物种,也是藏羚羊的近亲。从化石证据来看,高鼻羚羊应该在第四纪冰川期的时候,就广泛生活在欧亚大陆北部和阿拉斯加地区,其中超过200万头徜徉在欧亚大陆和北美洲北部。我国正是高鼻羚羊的原产国之一,20 世纪50至60 年代,高鼻羚羊曾经主要分布在新疆北塔山和准噶尔盆地等地区,向东至内蒙古西部的中蒙边境附近及甘肃马鬃山。
高鼻羚羊曾有五个亚种,其中三种已经灭亡,现存赛加羚羊蒙古亚种和赛加羚羊指名亚种两个亚种,目前主要栖息地仅限于中亚的干旱草原和半沙漠地区。高鼻羚羊是一种迁徙性动物,因此每年春夏两季,散落在广袤草原上的羚羊们就会聚集到一起,如海浪般划过这片自冰河时代就已存在的栖息之地。秋季,它們南迁到较暖的山谷草原,次年5月左右再迁回夏季栖息地,冬季则向南移到向阳的温暖山坡地带。
高鼻羚羊最大的特征莫过于有一只象鼻,鼻部隆大而膨起,向下弯,鼻孔长在最尖端,正面看起来就像没有嘴巴一样,正应了《山海经》中的“其状如羊而无嘴”,“高鼻羚羊”也是因此得名。高大的象鼻使它看起来就是一只四不像,但这恰恰是它们适应高原寒冷环境的制胜法宝。高鼻羚羊的鼻骨高度发育并卷曲,内布满毛、腺体和黏液管,两个鼻孔中均有一个特殊的具有黏膜的囊,夏季可以用来过滤灰尘颗粒,冬季可以加热并湿润吸入的空气,其灵敏的嗅觉也与此有关。除此之外,灵巧的大鼻子还能发出吼叫声,以展示威风,吸引雌性的注意,族群之间的沟通有时也依靠鼻子,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它们还可以依靠嗅觉来观测天气的变化。
虽鼻子很大,但高鼻羚羊体型只算中等,体长一米左右,背部多为黄褐色,臀部、尾、腹部呈白色,夏季毛短而平滑,冬季毛色淡、浓密且长。它的尾巴较短,奔跑速度非常快,在遭受外界刺激或者惊吓后,能够非常迅速地逃离现场。《山海经》中讲述的“不可杀”,也是指高鼻羚羊具有极强的生存能力,极耐渴,在取食青草的季节能长期不饮水,只在缺乏青草的干旱情况下才需要寻找水源。身为食草动物,高鼻羚羊取食的植物种类很广,包括许多有毒或含盐碱的种类,而且还能够控制不同草种的生长速度,协助植物传播种子,很大程度上维持了中亚草原的生态平衡,对维护生物多样性发挥了重要作用。
至于总被人类觊觎的双角,只有雄性高鼻羚羊才生长。羊角为实心,呈半透明琥珀色,角尖稍向前弯,略呈钩状,色泽莹润。奇特的长角是雄性高鼻羚羊之间生存决斗的重要武器,例如在发情期,雄性会停止进食,鼻子膨胀起来,为同性之间的角斗做准备,这种争斗一旦发生,便会十分激烈,死亡率极高。
不过,因繁衍斗争造成的死亡并不会对高鼻羚羊数量造成影响,该物种的繁殖能力很强,婚配制为一雄多雌,在野外的环境下,雄雌比例是1:5~1:15,这个比例可以保证每一头雄性都可以获得交配的机会,而当年生下的幼羚85%左右都可以加入繁殖,老羚羊96%参加繁殖。条件好的话,高鼻羚羊的增长率可以达到60%~80%。
然而,即使拥有顽强的生命力与强大的繁衍能力,高鼻羚羊依旧难以摆脱差点儿被“灭门”的命运。
随着经济发展,人们对土地的需求越来越大,人工设备和畜牧规模的扩大,严重影响草原上蹄类动物的生存。哈萨克斯坦近年来新建的三条铁路,均穿过高鼻羚羊种群的核心分布区,严重影响了种群的生存环境,甚至部分羚羊在穿越这些人工设施时,遭遇意外死亡。更要命的是,在哈萨克斯坦适宜动物生存的温带地区,高达70%的原始草原已经转变为农田或严重退化。栖息地的严重破坏,使得曾经数以百万计的高鼻羚羊数量大幅缩减,严重到让IUCN(世界自然保护联盟)不得不将它们列入极度濒危物种名单。
境况堪忧的高鼻羚羊,在2015年又遭遇了一场雪上加霜的疾病,仅一个月,全球高鼻羚羊有三分之二被夺去了生命。而后在2016年的繁殖恢复期,一种主要在圈养山羊和绵羊身上传播的病毒“小型反刍动物瘟疫”,将死神的镰刀挥向蒙古草原上的高鼻羚羊,给这个物种又一记重创。
旧的问题还未得到妥善解决,更加棘手的状况出现了。
高鼻羚羊身上没有羊绒,虽然免去了被剥皮制成衣物的厄运,却总归逃不脱人为的残害。雄性高鼻羚羊的角(常被称作羚羊角)价值极高,在一些国家常被视作传统药材以及收藏装饰品,形式既包括液体、片剂和粉末,也包括饰品和摆设。它的市场价格曾达到每公斤3000美元,而制作一公斤羚羊角粉末相当于要牺牲约三只高鼻羚羊。
据《本草纲目》记载,羚羊角有平肝舒筋、安风定魂、散血下气、辟恶解毒的功效。1991年,为了保护犀牛的数量,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呼吁中医药剂师使用水牛角和羚羊角代替犀牛角。这一决定促进了高鼻羚羊的贸易。猎杀羚羊获得高鼻羚羊角,再卖给药贩获取硬通货美金,这样的买卖迅速变得炙手可热。在利益的驱使下,哈萨克斯坦、蒙古和土库曼斯坦的草原上,随处可见捕杀高鼻羚羊的猎人。
由于只有雄性高鼻羚羊具有羊角,偷獵者对雄性个体的猎杀,更是给这个物种带来了双重伤害:一方面种群雌雄比例发生倾斜,能吸引雌性的雄性非常少,而通常存活下来的雄性大多年幼,因为经验不足、尚未成熟,无法有效地繁殖。另一方面,高鼻羚羊因细菌和病毒感染引起的大规模死亡,很难再依靠自身的繁殖能力来调节种群数量。
自2002年起,高鼻羚羊就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红色名录列为“极危”。分布在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的高鼻羚羊种群数量也由于盗猎、疾病等原因,在过去的二十年内下降了约90%。而曾经分布在我国新疆西北部准噶尔盆地和准噶尔西部山地一带的高鼻羚羊,在1960年之后,就再也未见野外的记录报道。
2015年以后,科学家统计出全世界高鼻羚羊大约有25.7万只,但仅仅过了一个月,高鼻羚羊就减少了21.1万只。我们无法想象,是怎样猖獗可怕的猎杀行为,会使高鼻羚羊在短短几十年内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飞快消失。
我们应该明白,世界上没有一个物种的存在是多余的。高鼻羚羊的逐渐消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一旦这个物种灭绝,将会危及大范围的生态环境,失去高鼻羚羊分布的地区,土壤的肥沃程度会明显降低,逐步失去自我调节能力,最终受到影响的还是人类。
为了遏制日益严峻的情况,还有高鼻羚羊分布的五个国家(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蒙古)共同签署了合约,展开对高鼻羚羊在国家层面上的保护,各国科学家也成立了“高鼻羚羊保护联盟”,对保护工作提供指导和帮助。联合国也在呼吁,避免因铁路建设划分了本属于高鼻羚羊的栖息地。
在一系列的保护措施下,高鼻羚羊的情况逐渐好转,但想要保持高鼻羚羊数量的平衡,我们需要面临的艰巨任务,就是严厉打击猖獗的猎杀行为。
2019年,《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新增一条修正案,即用于商业用途的野生标本出口额为零,这意味着国际商业性贸易是非法的。值得一提的是,中国政府把高鼻羚羊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对中成药中羚羊角的使用进行了限制。并且,我国将走私高鼻羚羊角与走私象牙、犀牛角和虎、豹皮一样,列为优先打击对象;使用先进监管设施和技术,设法截获高鼻羚羊角走私入境;严厉处罚走私高鼻羚羊角犯罪嫌疑人;组织国际研讨会和开展互访活动,强化与高鼻羚羊分布国的交流合作,合力打击走私。
1997年,中国从俄罗斯卡尔梅克共和国引进了28只高鼻羚羊,运抵甘肃濒危动物保护中心后,高鼻羚羊由于强烈的应激反应,仅有一只存活。而正是存活下来的羚羊,为我国高鼻羚羊人工种群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至今,我国半散养状态下的高鼻羚羊始终在100只左右上下波动。如何解决近亲繁殖、抗病能力弱、引进外部血缘、优化种群结构、扩大种群规模,成为当前紧迫的问题。高鼻羚羊从圈养、半散养到实现完全野生,人类还有极其艰巨而漫长的道路要走。
(编辑 胡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