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赋能高等教育制度发展的内在逻辑、现实困境及其路径选择

2023-06-07 19:04徐丹丹冯锐
中国电化教育 2023年5期
关键词:内在逻辑现实困境路径选择

徐丹丹 冯锐

摘要:在高等教育领域,新技术体系和技术环境总是不断形塑着高等教育治理的组织结构与运行逻辑,为高等教育制度的发展提供着支撑与赋能。该文从技术嵌入高等教育制度的内在逻辑、多重模式等入手,深入讨论技术是如何在高等教育制度中发挥作用的,并通过分析技术环境变化对高等教育制度发展造成的影响,找寻到当前高等教育制度实践中亟待破解的现实困境,提出新技术时代需要构建基于数字生态的高等教育制度框架,形成符合数字逻辑的高等教育制度环境和打造适应数字文明的高等教育制度文化等发展路径,以创造性地推动高等教育制度创新发展,实现高等教育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

关键词:技术赋能;高等教育制度;内在逻辑;现实困境;路径选择

中图分类号:G434 文献标识码:A

* 本文系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技术赋权视阈下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制度逻辑研究”(项目编号:2020SJA1966)研究成果。

一、问题的提出

高等教育制度创新发展与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之间存在着紧密的逻辑关系。从高等教育组织制度实践的视角来看,制度創新能够在治理活动中提供指导和约束,规范高等教育发展的目标与路径,在高等教育治理实践中发挥基础性、关键性的作用。近年来,国家对于加强高等教育制度创新提出了一系列政策安排,中共中央、国务院在《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中提出:要完善学校治理结构,加强高等学校章程建设,鼓励开展现代学校制度改革创新[1],教育部等三部委在《关于深入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的若干意见》中也强调:要完善学校内部治理结构,深化人事制度、人才评价改革,充分激发建设高校内生动力和办学活力,加快推进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2]。可见,在国家的顶层设计中,加强高等教育制度的创新发展对于实现我国高等教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建设目标至关重要。

纵观人类社会发展史,技术环境与制度选择间总是存在着密切关系,每一种技术都有一套制度,这些制度的组织结构反映了该技术促进的世界观[3],在高等教育领域亦是如此。现代高等教育制度的诞生得益于蒸汽机的发明与印刷技术的普及,让知识生产成为机器化大生产中的必要社会生产资料,“洪堡大学”“增地学院”等现代大学随之兴起。第二次工业革命带来了电力技术的普及,专业化分工和流水线生产,驱动了高等教育的实用主义转向,以提升管理效能为目标的科层制开始在高等教育制度中流行。以电子信息技术为代表的第三次工业革命驱动了高等教育制度体系的科学化、精细化发展,无间隙的新型管理方式使高等教育从宏观管理逐渐走向微观管理。以大数据和人工智能为代表的第四次技术革命则将传统的“社会+物理”的二元空间拓展到“社会+物理+信息”三元空间,数智化互联创设了高等教育中多元主体合作共治的网状结构,技术的联结整合和赋权参与使高等教育制度进入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的大变革时期。可以说,近两百年来,技术始终是重构高度教育制度的结构性力量,持久往复地为高等教育制度的创新发展提供能量。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相较于近年来新技术在社会、经济、文化等领域形成的巨大变革,高等教育制度在其发展历程中始终保持着相对稳定的结构,似乎在高等教育制度中存在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反抗与压制着新技术环境引领的改革冲动,推动着高等教育制度改革徐徐而进而非颠覆重构,这也让乔布斯发出:“为什么计算机改变了几乎所有领域,却唯独对学校教育的影响小得令人吃惊?”的时代之问。那么,在技术更迭中推动高等教育制度发生变革的决定性力量是什么?使高等教育制度体系维持一定稳态的技术支撑又在哪里?这些都是需要深入思考的命题。如果将眼光进一步向前延展,伴随着人工智能、区块链、物联网等为代表的新一代技术革命的深化推进,高等教育制度改革似乎又站在了十字路口,在此情境下技术激发的改革冲动与稳态力量的对比是否会发生新的变化?未来视域下我国特色高等教育制度在技术裹挟下将走向何方?一系列问题的提出需要我们深入到技术环境与高等教育制度间的赋能结构框架中,严肃而深入地展开讨论与研究。

二、技术赋能高等教育制度发展的内在逻辑

高等教育治理的核心任务是探索建立科学、合理、高效的高等教育制度体系,通过制度逻辑实现对高等教育中各行动主体空间、时间、价值与信念的组织和动员,实现高等教育组织的生产与再生产。在这个过程中,技术体系与技术环境形塑了现代高等教育治理的组织结构与运行逻辑,对高等教育制度创新提供了支撑与赋能,成为推动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的必要条件。对于技术嵌入高等教育治理的路径问题,学界目前尚存在应用论、角色论、信息论等认识论差异,但是对何为影响高等教育的技术这个问题,大家已经形成了共识性的观点,认为技术不仅包含物理性、实体性的技术,也包含精神性、策略性的技术,是一种以广义的、复数形式存在的综合体[4],这也是把握高等教育治理实践中制度与技术关系的逻辑起点。基于这样的逻辑定位,我们希望进一步讨论技术是如何嵌入高等教育制度结构的,其又是如何在高等教育制度创新中发挥作用的。

(一)技术嵌入高等教育制度的多重逻辑

理解影响高等教育制度的技术是什么这个问题,需要秉持历史的、发展的眼光。技术哲学领域的重要学者弗里德里希·拉普(F.Rapp)就认为:“技术是一种历史现象,只有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才能使其概念化”[5]。在高等教育发展的过程中,技术在不同的维度影响着高等教育制度,呈现为一种复合逻辑结构。

首先,知识传播是推动高等教育制度产生的底层逻辑。技术知识论是经典主义知识论的重要贡献,它们将技术从科学附属物的身份中抽离出来,并赋予其主体意义,例如卡尔·米切姆(C.Mitcham)提出“把技术看作知识”是一种关于技术的最佳分析模式[6],斯柯列莫夫斯基(H.Skilimowski)提出技术是人类认识的一种形式[7]。对知识传播的需求作用于高等教育制度的根结构中,不仅驱动了高等教育制度的模式确立,也在制约着高等教育制度的调整方向。比方说,现代大学被认为是高深知识生产与传播的制度化机构[8],这种功能逻辑的确立得益于印刷技术普及其带来的知识复制成本的下降,印刷机宣告科学的来临,并普及科学,鼓励科学,使科学系统化。伴随着技术环境的进步,人们需要专门性的研究人员开展科学研究和知识传播活动,推动学校成为管理技术知识的一种专门手段,高等教育因此走向专业化、建制化的发展路径。伴随着技术环境的发展,高等教育制度也在不断进行耦合调适,逐步形成了职业学者阶层、学术自由观念、学科发展体系等现代高等教育的基础性结构。如果没有对专业化知识生产与传播的需要,高等教育组织就失去了存在和发展的意义,高等教育制度更成为了无根之水,因此对知识传播的需求是高等教育制度建立的根本逻辑。

第二,社会控制是驱动高等教育制度发展的实践逻辑。现代社会的重要特征就是技术对人的控制。如法兰克福学派就认为,技术的发展带来的是对人控制的加深,技术使人成为流水线上的一个原子,成为“单向度的人”。在技术发展浪潮之下,技术环境对社会行动者的控制力不断加深,技术思维对社会治理模式产生重大影响。在高等教育的制度实践中,技术理性日益成为教育管理者的价值追求,并通过制度实践赋予其合法性。对于治理者来说,应该选择什么样的制度,制度运行的机制与路径如何,制度运行的效果应该如何评定,这些问题都与技术的发展变化存在密切关系。随着技术赋能推动下组织控制能力的提升,教育管理者会倾向于使用更强的控制手段来保证高等教育组织的稳态和可控,例如在高等教育治理活动中层数不穷的“打卡”“登录”“系统”“审核”等流程或方法,都是管理者利用技术手段加强社会控制的实践表征,技术治理已然成为高等教育治理的实践逻辑。另一方面,技术环境与技术控制的相互作用促进了高等教育制度的生产,比如在高等教育治理中,管理者往往将技术工具作为一种“公正的他者”,实现对人的精细化管理与控制,例如定時响起的上下课铃声得益于时间计量的技术化,对教职人员的考核评价规则得益于绩效管理的技术化等,技术不断将人驯化为社会机器的基本零件,而制度则是将人组合成一个整体的联结纽带。伴随着技术环境的发展,新的制度控制手段会不断形成对既有制度机制的“叠加”或“覆盖”,形成新的治理环境与约束结构,推动着高等教育治理不断向技术化、理性化、可控化的方向前进。

第三,行动文化是保障高等教育制度运行的行动逻辑。当基于技术的治理成为人类社会的一种普遍行为之后,技术本身就成为一种符号表征,成为人们所信奉与践行的社会观念。弗里德里克·费雷(F.Ferré)就指出:技术是人类最基本的文化现象[9]。人们通过技术化生活组织劳动生产,通过技术化工具提升劳动效率,使得技术化生存成为现代性的显著表征。在高等教育视域下,技术被视为一种优化工作的方法,从优化决策的大数据分析,到数字化的人工智能劳动,甚至是最基本的文档编辑软件、即时交流软件、在线会议软件等,都在高等教育活动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对技术工具的选择和使用建构了高等教育活动的底层保障。诚然,技术的发展正不断改造着高等教育从业者的工作方式,也推动实现了教育活动效率的提升,但也因此形成一种依赖心理,即将技术作为解决治理问题的普遍方法,使得“技术至上”成为高等教育治理的文化内核。在技术主义思想指导下,治理者广泛采用技术手段谋求管理的精确化和高效化,并设计了一系列制度规则来确保技术管理的实现,使技术赋予主体行动的意义成为高等教育制度的重要遵循。

(二)技术赋能高等教育制度发展的多重模式

从本体论视角来看,高等教育制度可以分为宏观、微观两个层面,宏观层面是指用以调节大学诸多外部关系的规范,即调节政府、大学、社会组织之间相互关系的规范,微观层面是指用以调节大学自身内部关系的规范,即调节大学与教师、大学与学生之间相互关系的规范[10]。技术以知识的、控制的、文化的形式赋能高等教育制度创新的各个层面,使得高等教育的技术环境与制度体系交互耦合起来。迪马乔(DiMaggio)和鲍威尔(Powell)在研究学校组织与制度创新的深层次关系时,提出了制度创新的三种规训模式,即:“规范性同构”“强制性同构”和“模仿性同构”[11]。技术赋能下的制度同构作用于高等教育制度创新实践中,在不同情形下发挥驱动或阻碍的作用。

首先,技术赋能在制度理念层面发挥规范性同构效用。“理念是制度所体现出来的价值判断和目标定位,不同理念引导下的制度就会体现出不同的性质”[12],高等教育制度理念是高等教育制度设计的目标理想和价值取向,是遵循高等教育规律、实现高等教育目的的理性呈现。近代以来的高等教育制度始终秉持以知识操作为中心,沿袭着独立批判、学术自由、大学自治等制度基因,这些制度基因成为古典主义高等教育治理理念的核心,推动高等教育组织逐渐成为“象牙塔式”的学术组织。伴随着技术文明的发展,社会知识壁垒被不断突破,知识传播的时空界限与组织约束逐渐淡化,在高等教育的制度城堡上打开了诸多缝隙。互联网的出现不仅使高等教育与社会其他领域形成了更加紧密的联系,同时也为高等教育治理提供了民主决策的工具与方式。技术治理带来的民主、开放、高效等价值逻辑在高等教育治理观念中逐渐凸显,专业化、职业化的发展诉求也对高等教育制度提出了改革需求,推动高等教育制度的技术化价值转向,技术成为高等教育制度实践中共享的思维方式和行动观念。

其次,技术赋能在制度框架层面发挥强制性同构效用。现代高等教育自诞生以来一直深嵌于多重社会情境和关系网络中,“大学-政府-社会”的外部关系协调既是现代高等教育治理的重要内容,也是现代高等教育制度框架顶层设计的现实依据。古典大学时期,世界秩序的基础是宗教与神学,高等教育处于宗教、王权以及市政当局的复杂管辖之下,演化形成了基于教会权力的、以神学为基础的制度框架。伴随着技术革命的发生与技术环境的变化,“科学技术作为现代思想的权威声音,造就了理性的思考和理性的秩序”[13],民族国家开始成为新世界运行的基本秩序,高等教育逐渐成为具有“国家意义”的治理范畴,国家体制和政府框架成为决定高等教育制度框架的根本性力量。在现代技术环境中,作为资源消耗型组织的高等教育系统愈来愈多地受到政府规制与社会文化的强影响,其制度框架也开始响应和体现政府与社会的标准化治理要求。国家与社会通过“技术统治”对现代高等教育制度形成了精准关切,影响和驱动了高等教育制度的演化和发展,三者之间的强制约束结构不断强化。

第三,技术赋能在制度运行层面发挥模仿性同构效用。一切制度体系归根到底要落实到具体的执行行动上,落实到行动者的具体治理实践中。在技术环境的变革中,每一种新技术的运用总是可以带来生产力的发展及生产关系的变革,但是其在发展方向上会存在不确定性,因此需要制度实践匡正其前进路径。伴随着技术环境的发展,高等教育制度体系需要面对越来越复杂的治理环境,如何形成可行的治理路径就成为重要的实践命题。在此情境下,高等教育治理者开始通过不同组织间的相互学习来形成“制度的语法”,例如将政府治理的有效方法套用在高等教育治理中,或者将社会治理的行动逻辑运用在高等教育治理实践中,这种基于模仿的制度创新是高等教育制度创新中最普遍、最基本、最频繁的形态,其创新的累加逐步影响了高等教育制度的更高层结构,形成推动高等教育制度渐进式改革的内生力量。

值得注意的是,技术赋能下的制度同构在高等教育制度发展的过程中可能发挥正效应,也可能发挥负效应。从正效应来看,制度同构能够激发一种模仿效应,当制度体系中某一行动者形成了重大制度创新,并产生良好效果后,其他行动者会开展模仿行为,复制其成功的做法或经验,使得制度创新在治理组织内部和组织间扩散开来,形成一种广泛的创新行动,并建立起更有效的制度体系。但是,从负效应来看,管理者总是倾向于消除治理体系中的不确定性,并喜好依照既有的经验和路径来规划自己的行动,这种行为被称为“路径依赖”,当治理环境中出现大范围的不确定性时,例如出现技术环境的颠覆式变化时,而高等教育组织场域中缺乏明确的导向、方式与效果评估时,管理者会更加倾向于采取“平衡化、标准化”策略以平稳应对变革趋势,这种“规范化”制度同构会对高等教育制度变革产生一种强大的约束力,阻碍高等教育制度发生颠覆式革新,也同样维持了高等教育制度的稳态发展。因此,如何处理好高等教育制度发展中正向与负向、创新与稳态、改革与传承的关系,是当前高等教育制度实践中亟待破解的深层次命题。

三、技术赋能高等教育制度发展的现实困境

在很多人看来,技术是一种中立物,是一种正向的推动力量。但是当我们深入到技术发展史中进行总结,就可以清晰地发现技术并非是一种普惠性的社会产物,在不同的历史环境下,技术对社会群体的作用力是差异性的。因此克兰兹伯格第一定律就提出:“技术既无好坏,亦非中立”[14]。近年来,以移动互联网、人工智能技术等为代表的第四次技术革命正深刻改变着人类社会的创新形态。与前几次技术革命相比,第四次技术革命对社会成员的赋能更加显著,对人类文明形态的影响更加深刻。在接入移动互联网之后,人们可以随时随地地开展信息生产与交流活动,基于知识共享的群体智慧正在逐步溶解高等教育的行业壁垒,高等教育的地位与价值面临挑战。面对着社会技术环境的重大变化,高等教育制度的回应显得有些保守和缓慢,“我们不仅没有去寻找这种新制度和新模式,反而利用自己的技能和发明去允许许多旧时代的……陈旧制度苟延残喘”[15],这种对变革环境反应迟缓的路径依赖成为阻碍高等教育制度创新的重要因素。

(一)知识生产模式的快速转型与高等教育制度的缓慢回应

随着第四次技术革命推动数据信息成为社会劳动的生产资料,数字劳动开始大规模普及并成为驱动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知识生产模式从传统的模式Ⅰ到模式Ⅱ,并再次升级转型为模式Ⅲ①,成为卡拉雅尼斯(Elias G.Carayannis)所说的“以多维聚合型知识群来营造不规则的科研与创新生态系统”[16]。在此情形下,知识生产模式的快速转型与高等教育制度的缓慢回应之间的不适配成为影响其创新发展的重要因素。一方面,技术催动下知识生产的社会弥散性对高等教育制度存在的根本逻辑发起了挑战。在传统知识生产模式Ⅰ中,标准化、单一化的“学科范式”知识生产使高等教育成为垄断知识生产的学术象牙塔,高等教育制度成为维护这一知识边界的合法性逻辑。但人工智能、机器学习等新技术的开发使用让知识生产主体越来越呈现多元化趋势,知识生产的组织形式越来越具有灵活性,模式Ⅲ所倡导的多主体、多层次、多边互动的社会知识创新系统消弭了传统意义上高等教育与外界的知识边界,其社会弥散性对高等教育“沉潜于科学”的知识生产进行了颠覆,高等教育制度赖以存在的根本逻辑受到了挑战。另一方面,技术需求下知识生产的应用语境对高等教育制度运行的根本任务进行了延伸。数字信息时代的基本特点是信息传播速率的极大提升和信息供给的极大丰富,人们已经事实上处在一个信息爆炸和信息过剩的传播技术生态中。在此背景下,引导学生有效地获取知识已经成为高等教育的实践过程而非终极目标,高等教育的核心旨归需要转向对学生学习方法的传授和分析能力的培养,因此高等教育制度应发展成为维系高等教育知识“求真”“求用”双向维度的治理逻辑。但是现实的情况是,当前高等教育的知识生产模式依然沿袭着古老的以“认知语境”为主的路径,以此为基的旧有体制如班级授课制、学院学科制、论文评价制并未发生颠覆性的变革,技术力量在既有的制度框架中仅仅被视为一种提升教育管理能力的手段而非结构性的创新资源。换而言之,在新的技术环境之下,高等教育制度的手段是新技术时代的,目标却仍是旧技术时代的,其产生的知识生产效能并没有与技术环境发展保持同步,这也让很多人发出高等教育已经落后于时代的感慨。

(二)技术互联时代的开放共享与高等教育制度的结构惰性

除了知识生产,在组织结构层面高等教育同样面临着技术变革带来的挑战。现代高等教育以学科为基础,其内部组织形式主要是一种分科体制,专门学科中知识的制度化形成了高等教育内部的基础结构,成为高等教育治理的主要操作组织,同时也是高等教育制度因循的最基础的实践逻辑。没有学科的制度化,就不会有系科结构与边界,更不会形成高等教育完整的组织结构及相关的制度安排。但随着信息技术对社会结构的渗透改造,特别是大数据技术、人工智能技术、分布式网络技术等的广泛运用,社会的组织结构已经被打破,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和网络社会的崛起,使学科制度的技术环境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机械思维转向大数据思维[17]。在网络化的社会组织结构中,知识变得更加分散、碎片和边界模糊,传统单一学科的整体性和一致性正在逐渐消失,以知识为根基的制度化学科开始让位于更加开放的组织结构,在新的组织结构中各种不同的(跨学科)的知识和竞争又以全新的方式联合起來[18]。今天,高等教育中的研究者可能已经意识到他们是在一个领域中而不是在一个学科中工作,尤其在互联网的数字平台中,知识人的自由联合已成为现实[19]。从表面上看,现代高等教育制度已经在跟随技术的脚步进行相应的变革,如鼓励数字化环境下的互动协商机制、多元主体参与决策等等,但实质上,以分科体制为主要操作框架的现代高等教育制度只是在个别“点”上有所突破,其整体的组织思维仍停留在旧的体制逻辑上,例如目前研究者依然被组织在学院或者学科体系中,通过合同管理、绩效管理、人事管理等手段实现对知识劳动者的控制,以制度为一种强约束条件将知识创新圈定在特定的学科内部。高等教育管理者也更加倾向于将研究者约束在固定的组织体系中而非流动结构中,基于网络协作、项目集聚的人才流动依然十分困难。当然,从管理的角度来看,这种模式并非毫无价值,在某种程度上说,这种组织形式是高等教育保持其自主与独立的护城河。但是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在网络化社会已经成为社会发展必然的背景下,高等教育制度必须坚定地打破其高耸的围墙,向着共享、开放、流动的方向推进制度改革,以实现对研究者和研究资源更有效的管理与开发,使其始终占据社会创新的中心位置,唯有这样才能真正体现高等教育应有的价值。

(三)技术赋能主体的多元需求与高等教育制度的文化错位

信息技术时代,高等教育制度创新发展的瓶颈不仅在于知识生产的转型与组织结构的变动,更在于对行动者——人的关注。新技术环境下现代高等教育治理面对的是更加不确定的、个性化的、碎片化的多元主体的需求,人与技术的整合加大了高等教育治理的难度,使高等教育治理成为一个涉及制度、行动、价值和技术等各要素的复杂系统。而作为治理框架的高等教育制度则更需要体现行动者的主体意义,因为从本质上说制度首先是各行动者之间利益博弈的规则,同时制度需要行动者去执行与落实,才能实现其制度效能。高等教育制度如何关注并影响高等教育中的行动者?这就需要高等教育制度在文化观念层面的实践建构。制度主义研究者倾向于使用“合法性”概念来赋予制度文化以神话解释。萨奇曼(Suchman)就认为,学校改革的“合法性”是“一种广义的知觉或假设”,是“一个实体的行为是可取的、适当的或适应于某些社会建构体系中的规范、价值观、信仰和定义”[20],当制度合法性(作为共同表征的制度文化)被确立后,就成为影响行动者的技术手段,驱动人们在制度规训下开展行动而非脱离制度自行其是。伴随着技术环境的发展,现阶段的高等教育制度越来越趋向于技术导向下的“绩效主义”,有效性和实用性成为制度建构的重要理念,逐渐“悬浮”于行动者的主体性与价值之上,成为制度合法性的唯一衡量标准,将制度文化推向“技术理性”之维。但以效率为先的制度逻辑必然引发一系列问题,首先技术理性的蔓延使高等教育治理行动中人文关怀维度有所缺失,当一切管理行为都被技术化、数据化之后,价值理念与人文传统就缺少了延续的根基,大学精神、学术自由与民主观念等高等教育行动者所信奉的价值规则将在技术侵蚀下逐步消亡;另一方面,技术理性通过对力量、效率、计算、增长等表征的强化,使绩效规则逐渐成为规约高等教育治理活动的伦理准则,必然导致行动者主体间关系的失调,一切以技术导向和经济利益导向为中心,对以人为中心的高等教育的价值旨归是一种沉重的打击。尤其在技术无限赋能主体的当下,高等教育制度应即刻打破技术理性的宰制,回归更加体现高等教育本质的文化逻辑,最大限度实现促进人的发展。

从社会实践的角度看,现代技术为高等教育的制度创新形塑了全新的技术环境和社会环境,在这种全新的世界观的驱动下,高等教育制度必须做出理性的回应,“新技术改变我们兴趣的结构:我们思考的对象要变化。新技术改变我们的符号:我们赖以思考问题的符号要变化。新技术改变社群的性质:我们思想发展的舞台要变化”[21]。当然,技术的变革与高等教育制度的发展一样都存在着“惯性”,根本性技术变革之前总是以旧技术的完善补充作为集聚潜能的过程,高等教育制度同样如此。在新技术生态不断涌现的当下,既有的渐进式改革模式已经不能充分满足高等教育体系的发展需要,我们迫切需要总体性、结构性的制度创造来回应数字技术生态下人们对高等教育的制度想象,这种回应不仅是治理技术的变革,更应该是治理观念的变革。

四、技术赋能高等教育制度发展的路径选择

如今,数字化转型正逐渐成为世界范围内教育转型的重要载体和方向。2023年2月13日,教育部长怀进鹏在世界数字教育大会的主旨演讲中提出:数字技术愈发成为驱动人类社会思维方式、组织架构和运作模式发生根本性变革、全方位重塑的引领力量,“教育何为、教育应该往何处去”成为世界各国共同思考的命题[22]。高等教育作为创新思想、创新人才和新兴技术的发源地,必将受到数字技术迭代发展的深刻影响,伴随着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新的技术形式在高等教育体系中的应用,高等教育走向“数字”“互联”“云端”似乎已经成为大势所趋。在数字化转型驱动下,高等教育所面临的场景形式、组织模式、控制方式与文化价值等诸多要素都将迎来数字技术的深度改造,这种改造必然会对高等教育制度体系产生重大影响。面对数字技术时代的机遇与挑战,我们既要坚定地使用数字新技术手段改造高等教育治理活动,充分释放出高等教育体系的发展潜能,又必须牢牢把握高等教育实践的根本目标,防止高等教育完全被技术逻辑所规训,特别是在中国语境之下,我们必须始终坚守“立德树人”的根本使命,创造性地推动高等教育制度改革创新,这是新技术时代推动实现中国特色高等教育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必由之路。

(一)构建基于数字生态的高等教育制度框架

数字化实践在高等教育领域的铺展已经建构了与前数字时代迥异的行动场景,如虚拟学院、智能辅助学习、慕课平台教学等,充分展示了数字化教育的强大能力,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中国开展的超大规模的线上教育活动就是一个鲜活的范例。同时,伴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新的实践主体被不断引入高等教育活动中,如以ChatGPT等为代表的非人类主体事实上已经拥有了影响高等教育活动的能力。凡此种种,技术元素的浸入已经打破了既有高等教育治理中的稳态环境,推动着高等教育的治理领域从“社会/组织+人”的二维结构向“社会/组织+数据/智能+人”复杂的空间形态转移,治理对象从单纯的人类和人类组织向人类与非人类并重的多重维度转移。

基于内外环境的变化,我们可以预见,高等教育组织必须加快建构基于数字生态的高等教育制度框架,积极地以新技术提升高等教育体系的治理效能。首先,从宏观层面上看,国家需要加强高等教育制度的顶层设计,为数字化高等教育参与主体提供规范性制度框架。在数字化时代,治理活动中的异质化关系结构和地方性运行逻辑在不断消解,并向一般化数字逻辑靠拢[23],运用数字技术的能力将成为区别不同治理者治理效能的重要维度。因此,在国家层面需要集中力量研究制定标准化、系统化的高等教育制度框架模板,以有效的制度供给划定各参与主体的行动准则和路径方向,以此规范高等教育数字化的发展轨道,规避不同参与主体在发展過程中的行动偏差。第二,从中观层面看,地方政府和教育主管部门需要加强数据管理,建立基于算法评价的智能决策制度。在数字化时代,数据被称为推动发展的“第五资源”,科学精准的数据运用能够有效规避决策活动中的思维惯性和认知局限,帮助管理者形成更加精确、科学的治理决策。因此,地方政府和教育主管部门需要把握数字时代的治理特点,将制度运行中的对象和活动抽象为标准化的数据,通过智能化、平台化的数据采集-分析-反馈循环实现对制度运行质态的感知和评价,并提供针对性的管理建议,以此推动高等教育决策模式从经验决策向智能决策转变。第三,从微观层面上看,高校需要建立多元主体间协同运作的行动制度。数字化的高等教育将是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企业、社会组织、人工智能等人类或非人类实体都能够在高等教育活动中形成影响、产生价值、形成创新。那么高等教育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有必要积极通过数字技术的“连接”“渗透”作用,将以制度逻辑构建起的组织关系与数字技术互联互通,如建立基于数字监督的合作者信用评价体系和基于区块链技术的智能合约制度,让多元主体能够在标准化框架下实现自动化的合作约定,并对其合作绩效进行跟踪评价,从而摆脱传统治理活动中人际关系等传统因素的干扰,使各参与主体与技术、数据充分互动、融合、应用,激发主体能力禀赋,实现有效资源供给。

(二)形成符合数字逻辑的高等教育制度环境

高等教育组织的有效运转需要一整套制度体系的配合,不仅包括高等教育组织内部的管理制度,也包含国家教育政策、社会公序良俗等正式与非正式的外部制度,他们的互动勾连建构了高等教育治理的制度环境。新制度主义理论认为:相似类型的组织随着时间的演进,会与同一环境中的其他组织产生同构或越来越相似,这种同构实践的逻辑基础是“合法性机制”。合法性机制强调通过建构一个广为接受的社会认同来建立威权关系,以此规范人们观念准则和行为意义系统,并诱使组织采纳与其观念相符的组织结构和制度[24]。在数字化环境中,高等教育组织必须将自身的制度理念与社会共享观念进行同步,并将其转化为内部成员普遍接受的观念和意识,进而更新制度语法,拓展制度空间,建构起数字化高等教育治理活动的合法性基础。

可以看到,数字技术所改造的不仅仅是人类文明的技术基壤,更改变了人类社会的组织形态,诸多学者已经指出电子文明中的人类社会正呈现微粒化、圈层化、去中心化等新特征,势必造成一种全新的社会环境、全新的社会控制方法和全新的社会意识形态,这种变化将在高等教育实践中形成巨大的不确定性,并对其治理智慧和治理能力提出挑战。作为一种应对,高等教育组织需要通过制度同构建立适应数字化环境的制度体系,塑造适应数字化发展需要的制度逻辑和制度系统。首先,在国家政策法规层面要通过强制性同构建构治理秩序。伴随着高等教育数字化进程的深入,其所仰仗的发展资源如数据、算法、人工智能等更多地掌握在组织外的商业平台或专业机构手中,实现与组织外行动主体的有效合作将成为高等教育数字转型的重要一环。在此过程中,高等教育顶层设计中需要通过确立标准程序,形成对管理权威的确立,例如结合数字化发展需求完善行政负责人任命制度、经费审批管理制度、目标绩效考核确认制度等,使得组织场域中的各行动主体自觉进入制度化进程中,以此实现治理秩序的扩散和宣认。第二,在高校管理组织层面要通过模仿性同构强化赋权功能。高等教育的数字化改革将实现为对资源和收益的重新分配,改革行动中对各主体的差异化赋权将导致不同获益水平并影响其参与热情。在当前阶段,高等教育组织在推进数字化转型的过程中需要通过制度安排形成清晰的目标导向,推动教师、课程、学生等资源要素与数字环境的融合链接,例如建立数字教学激励制度、数字课程评级制度、数字成果认定制度等,当数字制度实践形成对不确定的消解并提供激励收益后,各行动主体将会以获益者为模板积极地开展数字化实践,从而有效推动高等教育的数字化发展。第三,在个体行动管理层面要通过规范性同构形成地位确认。规范性同构所强调的是对专业身份的甄别和认定,高等教育作为一个专业化领域,在很长的时间中保持了相对封闭的状态,形成了一套稳定的身份认证制度。但是在数字时代中,新的行动者正不断撼动传统高等教育的专业身份壁垒,高等教育制度需要实现对更复杂场域的控制和对更多样主体的管理,为多元行动者提供认知、路径、规范的指导。基于这样的需求,高等教育组织需要对行动者进行识别和组织,例如在从业者身份认定制度方面,未来社会中的行业精英或非人类智慧主体是否能够获得高等教育从业者的身份认定,或如在从业者成果认定方面,在数字劳动、人工智能辅助研究等数字化行动中获得的成果,如何实现所有人认定和利益分配,再如在职业等级晋升方面,如何建立观照多元主体利益的等级身份晋升制度,使得从业者获得合法的声誉和地位等,都需要以制度建设为先导引导从业者规范地开展职业行动。

(三)打造适应数字文明的高等教育制度文化

展望未来,数字化的高等教育已经成为大势所趋,高等教育体制正处在再结构化的进程当中,未来的高等教育将会呈现怎样的面貌,我们可以大胆的展望、想象。但如同历史中所重复的那样,每次革命性的变革都会形成与之匹配的精神文化,数字化的高等教育迫切需要建立与之对应的精神表征,过去数百年来高等教育所孕育的崇高理想和人文价值如何在数字化文明中绽放新的精神之花,已经成为一个重要的研究课题。

正如雅·布伦诺斯基(J.Bronowski)所说:“一代接一代的人类凭借一系列发明创造改造了自然,因此而走上了不同的进化道路,这不是生物学上的进化,而是文化的进化”[25]。高等教育组织是通过制度组织起来的,而制度文化则为高等教育组织提供理想信念、价值观念和行动规范。在数字化转型中,高等教育组织需要把握好制度与文化间的互构关系,通过实现二者间的调和统一,为自身的改革发展提供文化支撑。首先,要在制度创设中把握人本主义的价值观。高等教育自其产生以来,所承担的根本任务就是发现人、培养人、塑造人,人本主义始终是其价值核心。在数字化改革中,高等教育组织仍然需要牢牢把握这一根本任务,并通过制度设计来捍卫这一价值观念。为此,高等教育组织需要加强制度文化供给,完善多元主体在数字化场域中的价值导向和行为规范。例如在国家顶层设计层面,可以通过颁布高等教育数字改革行动公约,提出数字化精神与人本主义理念融合共生的价值理念,为各行动主体提供行为预期、边界和秩序。再如在高校改革层面,可以加强对高校章程的更新修订,将对人的培养作为数字化改革的核心目标和价值导向,为具体制度的制定和运行提供价值信标。第二,要在制度创新中重视文化认同的建构。一切制度设计都需要通过人的执行实现其维持与扩散,数字实践中由于多元主体的参与,带来了更加复杂多元的价值观念,如果行动主体对于高等教育制度缺乏认可,那么制度将很难长久的发挥作用,因此制度文化建设中的认同建构就显得非常必要。在数字化改革中,高等教育组织需要通过制度文化建设来统合多元价值观念,使得各主体能够遵循制度规范实现共同行动。例如可以建立数字化对话机制形成共识建构,通过举办圆桌会议等形式加强对制度创新的诠释和研讨,排除各行动主体观念上的模糊和不确定性,预防制度文化演变中的结构脱耦和行动偏差。再如,可以通过树立典型形成符号表征,通过对成功经验的凝练总结与宣传阐释将制度文化的理念、观点、目标根植行动者的思想之中,形成对人们观念的引导和行为的动员。第三,要在制度执行中完成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在中国语境下,高等教育的数字化改革必须围绕立德树人根本任务来进行,这既是国家体制的要求,也是社会发展的需要。从高等教育组织来看,数字时代推进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落实需要以育人为根本,确立适应新时代下全面发展的创新型、智慧型人才的完善人性的立德树人观[26]。高等教育制度文化作为确立立德树人观的导向轴和稳定器,既需要强化人文色彩,正视新时代青年学生的现实需求,也需要保持动态发展,增强符合数字时代的活力和效力。例如在制度安排和执行中尽可能减少指令性、控制式的制度强制和束缚,利用数字交互技术使用能够反映师生心愿、体现制度伦理色彩和合乎人性的制度管理充盈人性、发展人性,凸显立德树人的人本逻辑。再如,可以通过建立体制化的信息传递渠道形成民主氛围,通过吸引青年學生参与决策制定进而发挥制度文化育人的功能,不仅可以建构更加包容开放积极的制度文化氛围,同时又能使立德树人工作真正落到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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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徐丹丹:讲师,在读博士,研究方向为高等教育管理、教育政策。

冯锐: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教育技术学、高等教育管理。

The Internal Logic, Realistic Dilemma and Path Choices of the Development of Technology Enabling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Xu Dandan1, Feng Rui2

(1.School of Education Science, Yangzhou University, Yangzhou 225000, Jiangsu; 2.Journalism and Media College, Yangzhou University, Yangzhou 225009, Jiangsu)

Abstract: In the field of higher education, the new technological system and technological environment are constantly shaping the organizational structure and operational logic of higher education governance, providing support and empowerment for the development of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Starting from the internal logic and multiple modes of technology embedded in the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this paper discusses how technology plays a role in the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By analyzing the impact of the change of technological environment on the development of the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this paper finds out the realistic dilemma that needs to be solved in the current practice of the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The article proposes that in the new technology era, higher education needs to build a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framework based on digital ecology, form a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environment that conforms to digital logic, and create a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culture that adapts to digital civilization, so as to creatively promote the innov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and realize the modern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governance system and governance capacity.

Keywords: technical enablement;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internal logic; realistic dilemma; path choices

责任编辑:李雅瑄

① 吉本斯(Michael Gibbons)等人基于知识的市场化商业化演进提出知识生产模式变化的新观点,认为传统知识生产模式Ⅰ是指以单学科研究为主隶属于稳定学术共同体(主要为大学)的知识生产,知识生产模式Ⅱ是指以交叉学科研究为主,以异质性、灵活性、多元主体参与为特征,強调应用情境中作用于结果绩效与社会建构的知识生产。随着知识时代的不断演进,一些学者进一步提出知识生产模式Ⅲ,主要指以“超学科”研究为主强调集体共享经验生成的知识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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