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骆驼行》看室生犀星的东北认识

2023-06-05 00:34陈煜丹
美与时代·下 2023年2期
关键词:游记

摘  要:20世纪上半叶,正值国策文学在日本文坛盛极之时,在同时代充斥着为“满铁”歌功颂德、为军国主义摇旗呐喊之声的文学潮流之中,既是小说家又是诗人的室生犀星毅然“逆流而行”,以冷静而又纯粹的旅行者视角对我国东北地区展开了真实细腻的描写。以犀星在东北之旅中创作的游记《骆驼行》中的东北书写为主要依托,从战争认识、越境认识、文化认识三个角度剖析室生犀星的东北认识,不仅有助于我们重新理解其中国观,同时有助于我们从他者视角重新审视二战期间东北的社会本质,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室生犀星;骆驼行;东北认识;游记

基金项目:本文系大连外国语大学研究生创新项目立项“室生犀星的中国东北体验与文学创作”(YJSCX2022-016)阶段性研究成果。

1937年4月,日本作家室生犀星开启了为期19天的东北之行,也是其一生中仅有的一次海外旅行,从神户港乘船出发,抵达大连后,途经沈阳等地,最终到达目的地哈尔滨,并于归国后创作了《骆驼行》这部游记。同一时期,夏目漱石、芥川龙之介、田山花袋等多位日本作家都曾应“满铁”之邀来到东北。然而与这些作家不同,室生犀星在《骆驼行》中明确强调,此次旅行中自己并未受到任何招待或赞助,只是“拿着自己的钱去旅游而已”。

戈夫曼(Goffman)的“拟剧论”认为,社会和人生就像一个舞台,每个人都是一位表演者。人们为塑造出被更多人接受的形象,可能会区分前台与后台以便更好地表演。如此说来,现代旅行者看到的,可能是向外来者开放的前台,也可能是已经打扫干净或稍加改变的、游客被允许偶尔进入或窥探的后台,甚至还可能是被装饰过了的、特地拿来给游客看的前台[1]13。由于这些应邀而来的作家的旅行路线和衣食住行往往是经过“满铁”精心安排的,所以他们看到的极有可能是经过粉饰的“前台”和“后台”,与他们不同,室生犀星的东北之行显得更加随意自由,为我们揭露了一个与众不同、未经粉饰的“素颜”东北,对帮助我们进一步了解东北提供了有力的参考。

一、战争认识

——“避战性”下潜藏的优越感

自旅程开启,犀星就一直沉浸在各种不安之中:上船后,因装着钱的包还未被送到而担心不已;穿不惯西服,请求通信局员帮忙捎来和服却直接被拒;小憩后发现衣袋绽线,在众人面前尴尬地捡起滚落的硬币等,其中,对火灾隐患的恐慌心理更是将这种不安诠释得淋漓尽致。起因是犀星住在大连的一家一流旅馆,被安排在三层的某个房间。但是这家酒店仅有一条直通四层的楼梯,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救生梯或逃生通道,这让他不禁担心起来:一旦一楼失火,火势会迅速沿着楼梯蔓延至顶层,想要逃生唯有从三楼跳下粉身碎骨,更何况屋内为了防寒还特意安装了双层窗,一时难以打开,这让他十分恐慌,特地请求前台帮忙更换到了二层的房间,并琢磨着“还好二层房间窗外的街上有很多店铺,屋檐上有铁丝网和镀锌铁皮,跳到那里再沿着电线杆爬到石板路上,这样也相对容易,没有那么危险”[2]252。关于这种强烈不安的来源,犀星解释是由于前段时间银座发生了火灾,因直通楼梯只有单向出口,楼里的人无处逃生,最终酿成了十多位年轻女服务生不幸身亡的悲剧,所以他总是很担心自己居住的地方也存在这样的火灾隐患。他甚至为此找到了宫崎分社长,建议旅馆尽快修建内部通道和救生梯以防火灾。宫崎却以“大连老住民似的语气”自信地说道:“大连是不可能发生火灾的。”[2]253表示会跟旅馆经理反映此事。尽管当时的新闻上确实未曾有过关于东北火灾的报道,但犀星依然放不下心。临走前忍不住又去亲自和经理说了一次,才最终放下心来。在后文中也提到,在丹东曾发生过一次火灾,有上百人不幸遇难,似乎在有意强调东北并不是没有发生火灾的先例,大連也不一定会是那个“幸运儿”。从这些描述可以看出,犀星对于这样的火灾隐患极其重视,甚至达到了神经质的地步,其中的用意不得不让人深思。

在日语中,“火灾”通常用作战争的代名词。在一些战争报道中经常会看到“対岸の火事ではない”这样的表达,意指此役不可隔岸观火,突出这场战争与日本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关系。结合犀星此行的历史背景来看,前一年即1936年2月26日,曾有一起突如其来的政变爆发于东京,两名前日本首相和无数政府要员不幸身亡,对现实的恐惧和对未来的不安犹如一朵巨型乌云笼罩了整个日本。最终出于种种原因,此次政变并未成功,史称“二二六事件”,是日本近代史上最大的一次叛乱行动,同时也是1930年代日本法西斯主义发展的重要转折点。而在犀星起行之年,也有很多传言称东北即将爆发一场大战,随后不久就爆发了卢沟桥事变,也正式揭开了中日战争的幕布。这与文中提到的银座火灾和东北的火灾隐患也较为吻合。

除此之外,室生犀星本人的“避战性”也是文学界公认的。随着中日战争的爆发,自1938年起,国策文学几乎完全统领日本文坛,政府和媒体邀请了无数作家诗人前往中国东北旅行,附带条件就是要创作歌颂军国主义的战争文学,自此东北旅行热潮风行一时,相关作品更是层出不穷。而当时的室生犀星却婉拒了大阪新闻的邀请,独自前往东北旅行,只因不愿书写战争文学,即便作品无法出版也坚决不从。

由此笔者推测,犀星的恐惧心理极有可能是当时战乱频仍的社会背景下的产物,而他费尽心思想要避开一切火灾隐患的行为也暗示了他对战争的极度抗拒。在所有人依然沉溺于日本政府编织的美梦中不愿醒来,认定东北是适合安居乐业的极乐净土的时候,他尖锐地道出真相:战争就仿佛随时可能发生的“火灾”,而这些身处东北地区的所有人就仿佛处于那条直通楼梯上,当火势迎面扑来的时候,无人能够幸免于难,一切都将灰飞烟灭。但是,犀星的战争认识也并非完全体现为“避战性”,其背后潜藏的优越感也在潜滋暗长。

犀星十分擅长描绘美女,但对于不同国家的美女,他的态度又是截然不同的,对于在东北的日本女人和俄罗斯女人可谓是毫不吝惜夸赞之词。他笔下的日本女人“虽算不上美人,却让人移不开眼”,“在东北,她们小巧精致的脸上都略显严肃,也许是因为在这中国人熙来攘往的街道显得她们尤为娇小柔弱,所以不得已在故作严肃吧。”对列车上俄国少女服务生的美貌也是赞不绝口:“望着她们深蓝色的瞳孔就仿佛看到了如萤火虫般夺目的鲜花,沁人心脾,内心好像被治愈了。”[2]266而对于中国女人,他却犀利写道:“自到中国东北以来我还未见过美女,美女大概是不会走在这样乱哄哄的街上的吧。”[2]267透过这些描写可见,犀星眼中的中国东北街道充斥着黯淡、肮脏等令人不快的元素,更不会存在美女这样美好的事物,根本无法与日本和俄国相提并论,这已经不仅仅是感官层面上的视觉判断,流露出的是潜意识中的蔑视和优越感。

在看到铁路旁伫立的士兵时,犀星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满腔自豪,他写道:

从新京(即吉林长春)到哈尔滨的这片美得无与伦比的田野上,在相距大概两町长的两侧,两名士兵警戒员背向铁路而立。他们的身影仿佛深深印刻在了这片旷野之中,我不禁肃然起敬。站在这荒无人烟之处,却能够如此纹丝不动、屹立不倒,让我忍不住想呐喊: “朋友们呀,谢谢你们的无私奉献!”又不禁琢磨起站在这荒野上的他们究竟怀着怎样的心事。[2]249

此时的中国东北铁路已完全被日本“满铁”独占,这些站在铁路旁的士兵毫无疑问也属于满铁,一望无际的田野就仿佛是广袤辽阔的中国,而这些站在铁路旁的士兵们就是在这片土地上管理铁路的满铁公司的象征。望见此情此景的犀星,对这些士兵的坚韧不拔赞叹不已,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可见犀星虽然抗拒战争,但对日本在中国的掠夺行为并不反感,甚至为其取得的业绩高声叫好。而这份“优越感”也并非是他有意为之,恰恰是无意中流露出来的,被潜藏于“避战性“之下,这也正是犀星对战争认识的矛盾之处。

二、越境认识

——“梦想之都”与“泡沫社会”的冲突

旅行是空间上的一种动态移动,而非一个静止的过程。旅行中所有因素共同作用构成了旅行体验,任何突发事件和相关安排都会对旅行体验产生影响,进而形成对旅行地的印象。对于犀星来说,此次跨国旅行也是一次特别的越境体验,在他乡与旧识的重逢更是为此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出生于日本古都金泽的犀星从小就对日本海对岸的俄罗斯充满了兴趣,在阅读了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大量的作品后,他尤其向往帝政时代的俄罗斯。因此对犀星来说,哈尔滨这座颇具俄罗斯风情的城市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在这里,犀星邂逅了许多故友,其中有一位特别的俄国友人瓦西里。两人相识是在日本,犀星曾借给他一把吉他,借此契机加深了友谊。后来这位友人搬到了哈尔滨,在一所日本人学校教俄语,在这次旅行中两人又得以相见。此时的瓦西里已经五十岁,仍是单身。他热情地邀请犀星到家里做客,一贫如洗的房间里空空荡荡,墙上的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沙皇尼古拉二世的画像显得尤为引人注目。在生活如此窘迫的情况下依然保留着这两幅俄国名人的画像,可见他即便身在异乡数十年,内心依然对故土充满留恋。回国后,犀星特地为这位俄国友人寄去了日本娃娃,瓦西里又将娃娃带到学校给学生们看,并将学生的感想写下来寄给了犀星。很多学生表示,想念日本的一切,可惜路途太过遥远,真羡慕娃娃生在东京。在此之后,犀星又邂逅了几位同乡,相谈甚欢。可是当看到犀星从日本带来的香烟时,他们再也无法抑制住那份思乡之情,忍不住要了一根又一根,贪婪又小心地反复回味着家乡的气息,借此聊以慰藉乡愁。

有趣的是,除了与故友的重逢,犀星还颇费笔墨提及了自己对当地一首名为《ああそれなのに(啊就算那样)》的流行歌曲的厌恶情绪。这首歌在哈尔滨曾经风靡一时,红遍大街小巷,由星野贞志作词、古贺政男作曲、美奴演唱,歌词大意为外出上班的丈夫深夜晚归,妻子为此既难过又担心,只能无奈地哼着“あ、それなのに、それなのに、ねえ、怒るのは、怒るのは当たり前でしょう(啊就算那样,就算那样,该生气肯定还是会生气的呀,对吧)”。永吉雅夫在《室生犀星の昭和十二年前後——小説「大陸の琴」を中心に》中认为这首歌揭露了当时许多工薪家庭看似光鲜实则表里不一的本质[3]。那么,室生犀星为何会如此厌恶这样一首流行歌曲呢?他在文中特别列举了当时哈尔滨的日本女服务生、舞女、艺妓的工资:分别为每月每人平均三十八日元、六十二日元、二百四十五日元,预支工资分别为每人八日元、七十九日元、一千八百三十二日元。并坦言道,这样的工作不仅收入甚微,更无法改善生活境遇,而这些“在这零下二三十度的寒冬里穿着时髦的靴子,哼唱着‘啊就算那样”的年轻姑娘们,不过是在用大好青春进行一场豪赌罢了[2]286。

一首歌曲能够在一片土地上迅速广泛传播与流行,与时代的机遇是分不开的。从它进入大众视角,被人们接触到传播的那一刻起,就成了大众情绪的一个象征,始终携带着那个时代特有的社会情绪与文化内涵。当时,在日本政府大肆宣扬“五族协和”“王道乐土”的呼吁下,曾有无数有志之士怀着憧憬越洋,前赴东北这个“梦想之都”,渴望实现一番事业,犀星笔下的瓦西里、日本小学生、田端同乡、打工的日本姑娘正是这一群体的缩影,对于他们来说,即将面对的不仅是一次身体上的越境,更是一次心理上的越境。然而“梦想之都”不过是军国主义为这些年轻人编织的梦境,终究会如同阳光下五彩斑斓的泡沫般一触即破,在異乡多年的他们始终缺乏归属感,在贫困与不安中艰难地挣扎,借繁忙的生活试图忘记难以自抑的乡愁,身为“他者”的意识也愈加强烈。即便对现实的“泡沫社会”充满了失望与不甘,也无力去改变这一切,只能不停地哼着“ああそれなのに(啊就算那样)”,既是在表达不满,也是在劝慰着自己。同时,这首歌的流行也奠定了他们作为异国流浪者在东北彷徨的生活总基调,而犀星对这首歌的厌恶情绪正是对“泡沫社会”的不满与批判意识下的产物。

三、文化认识

——石兽、骆驼与金鱼的博弈

谷崎润一郎曾经指出:“如今我们日本人表面上看来似乎全面吸收了西方文化,并且与之同化了,但是在我们血管的深处,所谓中国情趣的根深蒂固实在要超出我们的想象。……我们一面抵抗着这种中国情趣,一面又以一种希望不时回到父母身边的心情,悄悄地回到那儿,而且这种情趣不断地反复出现。”[4]《骆驼行》中犀星对东北的文化认识也充分证实了这份中国情趣的存在。

在《石兽》一章中,犀星对奉天(今辽宁沈阳)的石兽群进行了细致的描绘,这些石兽位于北陵。北陵又称清昭陵,是清朝第二代君主太宗皇太极以及孝端文皇后博尔济吉特氏的陵墓,也是清初“关外三陵”中规模最大、气势最宏伟的一座,而石兽的种类和数量则是墓主身份的有力象征。文中刻画了狮子、貔貅、马、骆驼、象等形状各异的石兽,栩栩如生。如此高大威猛而又气势磅礴的石兽如今却无人问津,周围只有鸢啼之声,泱泱大国的雄浑气势已荡然无存,与曾经的辉煌形成了鲜明对比,令犀星的内心百感交集,惋惜之情溢于言表。然而,在犀星的眼里,这一切仍是神圣的,不容亵渎的,依然无法容忍远处传来的游客笑声打破这片宁静[2]263。

另外,关于《骆驼行》这一题目的由来,目前尚无相关研究,笔者推测也可能与犀星的中国情趣有关。《史记·匈奴列传》称骆驼为“奇畜”,不仅由于它四肢修长、极耐干渴、善于行走,在有风沙来袭,或是寻找水源的时候,它还具有人所不及的聪慧机敏。因此骆驼在古代丝绸之路上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促进了当时中国乃至丝绸之路各国经济的发展,是中国与世界交流的桥梁。无论是在现存的古诗中,还是古代皇陵的出土文物中,骆驼形象都是不可或缺的,在日本的博物馆也有许多相关展物。骆驼不仅是茫茫沙漠上最主要的运载工具,同时也是古典中国丝绸之路的不朽象征。所以笔者推测,犀星之所以在题目中加入“骆驼”这一意象,不仅仅是为了凸显环境的恶劣以及此次旅途的艰辛不易,也是出于对中国古典文化的钦佩崇拜。

而对于在民间备受欢迎的金鱼,犀星的态度却截然相反。他写道,“脏兮兮的鱼缸里飘着几条懒洋洋的金鱼,尾巴和鱼鳍上甚至还黏着长期积攒的白色水垢,两三个中国人正围着鱼缸兴致盎然地讨论着。”并不屑道:“那些普通至极的金鱼到底有什么稀奇之处!”[2]261在后文中更是借金鱼毫不留情地讽刺在春祭上卖春的十五岁少女,认为这些过于年轻柔弱的少女们像金鱼一样胳膊腿上都没什么肉,“作为女人不值得被祝福”[2]273。不同的是,他对另一只装有鳗鱼的鱼缸却颇有兴趣,还特地询问了鱼的品种,理由是鳗鱼长得像牛尾鱼,如果细看甚至更像龙。龙是中华民族的象征,也是封建时代皇权的象征,皇宫使用器物也常以龙为装饰。犀星在看到鳗鱼的一瞬间,能立刻联想到龙这一形象,可见其受中国文化影响之深远,而他对金鱼和鳗鱼截然相反的态度正是其中国观的映射。在他心中,中国的形象应该是驾云行海叱咤风云的神威巨龙,而不是眼前脆弱不堪又平凡无奇的金鱼。

如此可见,犀星的文化认识确是复杂多面的。对于石兽、骆驼与金鱼这三种同为中国代表性的事物,他认为石兽和骆驼才是符合中国形象的象征之物,是古典中国的雄浑实力与超群智慧凝结而成的硕果,而如今的中国却与懦弱懒散的金鱼如出一辙,这让他既嗤之以鼻又惋惜不已。

四、结语

室生犀星的弟子伊藤信吉曾在其评传中称他为“避战的作家”。在小说《大陆之琴》中,他表示曾想过写一些为国唱颂歌的战争文学,但最后还是写成了符合个人风格的作品。也正因如此,《骆驼行》成为同时代日本作家极少数挣脱“国策文学”桎梏的文学。此次东北体验中,避战性与优越感的共存,“梦想之都”与“泡沫社会”的冲突,石兽、骆驼与金鱼的博弈唤醒了室生犀星独一无二的东北认识,促使他不自觉地以一个“旅行者”的姿态,凭着诗人敏锐的洞察力,较为客观真实地还原了彼时中國东北地区的风俗习惯和社会结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骆驼行》不仅是对我们研究近代日本人的中国认识具有巨大参考价值的经典之作,更像是人类学家的民族志,是一部真实的旅行笔记,深入剖析室生犀星的东北认识及形成原因,对于研究东北的社会历史和发展历程具有非凡的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李铃.明治时期日本人中国游记中的中国认识研究[D].北京:北京外国语大学,2021.

[2]室生犀星.哈爾浜詩集 大陸の琴[M].東京:講談社,2009.

[3]永吉雅夫.室生犀星の昭和十二年前後:小説『大陸の琴』を中心に[J].アジア学科年報,2015(9):1-25.

[4]西原大辅.谷崎润一郎与东方主义——大正日本的中国幻想[M].赵怡,译.北京:中华书局,2005:22.

作者简介:陈煜丹,大连外国语大学日本语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日本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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