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建青, 陈文博, 宣 勇,3
(1.浙江工业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现代大学制度研究中心, 浙江 杭州 310023;2.华东师范大学 教育学部教育管理学系/国家教育宏观政策研究院, 上海 200062;3.浙江外国语学院 教育治理研究中心, 浙江 杭州 310023)
当前,人类正处在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正在孕育成长[1]。习近平总书记曾强调:“高水平研究型大学要把发展科技第一生产力、培养人才第一资源、增强创新第一动力更好结合起来,发挥基础研究深厚、学科交叉融合的优势,成为基础研究的主力军和重大科技突破的生力军。”[2]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的《共同重新构想我们的未来:一种新的教育社会契约》指出:“那些富有创造力和创新精神,并致力于推动教育作为一种公共利益的大学,在教育未来构建中将扮演重要角色。”[3]由此可见,研究型大学必然发挥更为重要的作用。我国作为发展中国家,研究型大学更是成为增强国家国际竞争力、服务国家战略需求、突破科技前沿和关键领域、实现国家现代化、提升我国国际地位、建设科技强国和创新型国家的重要支撑。因此,我国十分重视对研究型大学建设的资源投入。据统计,从“211工程”到“985工程”,我国已累计投入1 100亿元。“十三五”期间已为“双一流”建设高校投入400亿元。“十四五”期间,部分省份又准备投入巨额经费,如广东将安排“冲补强”资金262.85亿元,其中高水平大学建设计划资金103亿元;河南省将投入105亿元专门用于高水平大学建设[4]。
在此背景下,我国不少普通高校纷纷开启研究型大学建设之路,将“研究型”“一流”“高水平”等作为自身的战略目标和办学定位。但研究型大学处于整个高等教育体系的顶端,有自身的标准和特征。那么研究型大学的标准和特征是什么?这些定位于“研究型”的国内大学是否满足研究型大学的标准和特征?对于这些问题,社会各界和大学管理者暂未能给出统一答案,人们对研究型大学的概念和内涵等也存在着某种程度的误读与误解,因此亟须重新识读研究型大学的发展过程和本质特征。重新识读研究型大学不仅有助于我国研究型大学的发展,而且有助于我国高质量高等教育体系的构建,亦可为新型研究型大学建设提供启示。“研究型大学”起源于德国柏林大学,但研究型大学这一高等教育体系分支率先出现于美国,被称为冷战大学的斯坦福大学[5]、以创业科学兴起的麻省理工学院[6]等均是研究型大学的典型代表。美国经济繁荣和科技进步的奥秘之一是它拥有一支研究型大学队伍。某种程度上,美国研究型大学已成为世界各国大学发展的“样板”。要发展高水平研究型大学很有必要深入了解美国大学的分类,以及研究型大学的演进历程和特征。只有这样,研究型大学才不会只成为一个概念或流行的词汇[7]。基于此,本文以美国顶尖的研究型大学为研究对象,以相关数据为基础,探讨美国研究型大学的基本形态特征与职能演变,分析研究型大学发展的新趋势,以及数量和结构的变化,分析其发展动因及新晋研究型大学的发展路径与共同特征,进而实现重新识读研究型大学的目标。以期为我国高质量高等教育体系的构建和新型研究型大学的建设,提供清晰而深刻的启示和借鉴。
从建校开始,大学的运营和发展就主要依赖于人力资源和财力资源的投入。因此,本文拟总结美国研究型大学在教职工、学生、经费收支等规模和结构上所呈现出来的基本形态特征。笔者根据2021年卡内基高等教育机构分类,基于137所非常高研究活动的博士学位授予大学,参照上海交通大学的世界大学学术排行榜,选择了历年均位居前百的36所美国世界一流大学①,作为美国高水平研究型大学的典型代表。虽然这36所大学均在21世纪之前便已成为研究型大学,但受限于数据的公开程度和可获得性,本文在美国联邦政府教育部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NCES)的综合高等教育数据系统(IPEDS)中搜集了其2002—2020年间的数据,以分析美国高水平研究型大学进入21世纪后的基本形态。此外,虽然这36所大学包含公立和私立,但公立大学和私立大学的经费收支,以及生师规模均呈现类似的特征;且本文研究的是研究型大学群体的基本形态,故不作公私立性质的区分。
图1显示,36所研究型大学的校均教职工数量从2002年的11 562人增至2020年的15 030人,表明美国研究型大学的校均教职工数量较为庞大。此外,教职工可以分为专任教师和辅助人员两类。根据IPEDS中的界定,前者是指拥有教师身份的教职工,后者主要是除专任教师外的教职工总和。参照美国标准职业分类手册,美国大学辅助人员具体包括图书馆员、策展人、档案管理员、经济运营人员,以及计算机、工程和科学、社区、社会服务、法律、艺术、设计、娱乐、体育和媒体、医疗保健、办公室和行政支持等方面的人员。图1同样显示:36所研究型大学的校均专任教师占校均教职工的比重一直在25%左右,而辅助人员占比一直稳定在75%左右,说明美国研究型大学的辅助人员数约为专任教师数的三倍。这些数量庞大的辅助人员为研究型大学的正常运转和学生学习提供了全方位保障,同时也让专任教师安心于本职工作,充分释放自身的专业能力。
注:此处的专任教师包含了大学医学类教师。图1 美国36所研究型大学校均教职工规模与比例
图2数据显示:从2002年到2020年,36所研究型大学的校均本科生与研究生数分别从18 438人和9 730人增至21 110人和12 032人。生师比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一个国家高等教育规模的大小、高校人力资源利用效率,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高等教育质量。从生师比来看,本科阶段和研究生阶段的生师比均较低,且分别从2002年的6.20和3.27降为2020年的5.55和3.16。这说明美国研究型大学的本科生师比和研究生生师比均较低,较低的生师比是建设高水平研究型大学的必要条件;也说明专任教师数的增速要高于本科生数和研究生数的增速。从研究生与本科生的数量比值(简称“研本比”)来看,36所研究型大学的校均研本比虽稳中有升,但总体上比较低,本科生数为研究生数的近两倍。这表明研究型大学主要以培养研究生为主其实是对研究型大学的一个认识误区,本科阶段的人才培养始终是研究型大学的核心使命[8],本科教育和研究生教育的关联愈加密切[9],也体现出人才培养是研究型大学首要的办学功能或职能,是其研究特殊性的两个边界条件之一。
图2 美国36所研究型大学校均学生数量及其比例
在全球化时代,世界一流意味着科学、研究和大量金钱[10]。稳定且大量的经费投入是创办世界一流大学的关键因素[11]。从表1可知,2002—2020年间美国36所研究型大学的校均经费收入、生均经费收入和师均经费收入的规模均较为庞大,保持增长趋势,且前者的增速快于后两者:校均经费收入增长了109.95%,生均经费收入增长了77.72%,师均经费收入增长了64.17%。整体来看,持续且稳定增长的庞大经费规模是美国研究型大学群体的重要形态之一。同时,收入来源渠道较多,呈现多元化的特征,包括销售与服务收入、投资收入、学费、政府资助与合同、政府拨款等。除其他收入外,销售与服务收入占比排在首位,而投资收入占比极不稳定,学费占比在波动中有所增长,政府资助与合同占比稳中略微下降,政府拨款占比最低且下降最明显。这些收入来源为美国研究型大学的发展提供了充足的经费保障和动力。
表1 美国36所研究型大学的校均、生均和师均经费收入②及经费收入结构
大学经费支出结构反映了大学经费支出配置情况,能体现大学资源配置方向、发展战略和职能分化水平。表2显明:36所大学校均经费支出规模呈逐年增长趋势。从经费支出的功能来看,教学和研究历年均是占比最大的两个支出项目,分别在30%以上和20%左右;其余支出项目中以医院服务、机构支持、学术支持和学生服务等为主。从各项支出占比的变化来看,教学、研究和公共服务的经费支出规模虽均在上涨,但占比却有所下降;而学术支持、学生服务、机构支持和奖助学金等支出,不仅规模均呈增长趋势,而且占比也都稳中有升。可见,美国研究型大学的教学和研究支出是经费支出的核心部分,体现了对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两大职能的重视。此外,从经费支出的用途来看,美国研究型大学构建了薪酬战略[12]和相应调整机制以确保其对人才的吸引力,将其支出的一半以上用于教师的工资和福利,体现了美国研究型大学对人员经费支出的高度重视。
表2 美国36所研究型大学校均支出的规模与结构情况
大学像动物和植物一样地向前进化,所有类型的大学都是遗传和环境的产物[13]。美国大学特别是研究型大学呈现出明显的演变特征,如今大学已分化为类型多样、功用多重的“知性复合体”[14]。早在19世纪下半叶,纽曼(Newman)便提出了现代大学的职能[15]。众所周知,大学具有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三大职能。这三大职能依次出现,体现了大学的职能分化。人才培养是大学的基本职能,对研究型大学而言,区别于其他大学的显著特征是其高水平的研究生教育,尤其是博士研究生的培养。上述数据也表明,美国研究型大学的教学支出占据总支出的比重最大。在19世纪初期,洪堡提出通过研究进行教学的思想,科学研究正式进入大学,而研究型大学更强调研究的重要性[16],研究支出占总支出的比重仅次于教学支出。如今,科学研究是大学的重要创新内容,是大学服务于经济社会发展和加强学科建设的基本途径[17]。到了19世纪下半叶,美国的威斯康星和康奈尔大学使社会服务成为大学职能之一,通过向社会推广技术和知识为政府部门提供专家咨询服务,由此大学与社会之间开始建立密切的联系,大学也拓展出了出现最晚但发展最快的社会服务职能。
由此可见,大学的职能从最初的人才培养,逐步过渡到科学研究,再演变到社会服务,期间经历了漫长的过程。但大学职能的每一次拓展,均不同程度地激活了大学的“能量”,推动大学进入更为广泛的社会领域。研究型大学既要强调科研工作,也不能轻视教学任务,为了得到社会的信任和支持,还不能怠慢了社会服务[18]。社会服务职能最早便衍生于美国的大学,美国大学也是承担和实施社会服务职能最彻底、最有效的大学。而且,美国研究型大学的社会服务呈现出了新变化,即,不断从传统的被动服务走向主动的市场创业,重视把高科技成果直接运用到工业企业,并主动进行市场化的创业[19]。二战之前,美国研究型大学的社会服务职能主要体现为,将自身教学和科研被动服务于政府,并满足地区社会的现实需要。在新的发展阶段,美国研究型大学的学术创业成为社会服务职能的重要发展方向。也就是说,研究型大学充分发挥自身的科研优势,为地方和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贡献力量,并增强大学自身的创收能力。
在不同时代,人们会根据经济社会发展的不同需求塑造不同范式的大学,因而大学会衍生出新职能。20世纪六七十年代,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新经济形态开始由英美等国向全球渗透。大学内部正在发生一场被称为“第三使命”的革命[20],围绕“第三使命”以加强社会参与的呼声越来越高[21]。20世纪下半叶以来研究型大学将教学与科研的成果转移到经济领域,直接承担起发展经济的重任,带来创业型科学和创业型大学的创生,这被称为大学的第二次学术革命[22]。美国斯坦福大学和“硅谷地带”以半个多世纪的超速发展及取得的卓越成就表明:研究型大学逐渐显现出知识的资本化和市场化趋势,由创新创业主导的新经济正在实现从知识生产到知识转型,再到知识创造的转换,大学职能正在从“知识生产”向“知识资本化”转变[23]。这反映出从知识资本向创业活动演变的学术创业(Academic Entrepreneurship)正逐渐发力,大学和学者日渐承担起全新的创业者角色,以研究型大学为中心的学术创业集群开始成为全球创业经济的新模式,并成为大学学术创业职能的基础,反映了新时代背景下大学转型发展的趋势。
因此,面对全球知识经济浪潮,学术创业作为大学积极应对外部环境变化、实现科研成果转移转化和自身发展的有效实践途径,已成为大学一项新的重要使命和任务,并开始逐渐取代社会服务成为大学第三项使命的新表述[24],这也促进了科学与社会的对话和联系[25]。学术创业致力于在人类经济社会发展的所有领域贡献“创新的力量”,并推动“创业革命”[26],特别是以学术创业为主要标志的美国创业型大学(如美国斯坦福大学、麻省理工学院等)的迅速崛起,使学术创业得到世界的认可和关注。学术创业是一个动态的、整体的过程,具有知识资本化的重要特征,也是研究型大学社会服务职能的深化。研究型大学承担“第三使命”作为其应对外部环境变化的积极行动,不仅推动了大学自身成长,而且对国家和地区经济发展起到了强大的创新辐射作用[27],日益成为新企业、新产业,甚至新经济的发源地。有调查显示:美国前30名的高新技术地区中,有29个是研究型大学所在地[28];而且在某些领域,研究型大学对区域经济增长的贡献高于聚集经济[29]。学术创业不仅代表大学转型发展方向,更是现代高等教育体系中的颠覆性力量和大学创新驱动发展的引擎。
为了从不同层面探讨研究型大学的新特征和发展动向,基于上述基本形态、职能演变及新趋势,本文接下来将尝试从宏观层面呈现美国研究型大学数量和占比的变化及其发展动因。此外,本文试图总结21世纪后新晋的17所研究型大学的发展路径和共同特征,以此窥探和探讨新晋研究型大学的发展动向、发展路径和共同特征。
大学的分类与定位是一个国家高等教育发展的策略性选择,关乎国家战略需求和社会发展目的,以及各大学的发展方向与目标。在世界高等教育史上,研究型大学的诞生得益于20世纪初美国大学协会(American Association of University,AAU)的贡献,其最初只是美国大学里面的一小部分。1973年,卡内基教学促进基金会发布的高等教育机构分类(A Classification of Institutions of Higher Education)提出了研究型大学(Research University)概念,将研究型大学作为一种大学类型,并将美国高等教育设计成为一个多样化的分类体系。卡内基高等教育机构分类经历了1976、1987、1994、2000、2005、2010、2015、2018和2021年九次较大修改,其中,1994年的《卡内基高等教育机构分类》是最后一个传统版本,而2000年的分类标准较1994年有了较大的改变,学科类别和博士学位授予情况成为主要评价指标,并根据学科范围和博士学位授予数量区分为广博型和精深型两个子类。1973—2021年,该分类中,美国研究型大学的数量和比重如表3所示。48年来美国大学数量增长了38.46%,同期博士学位授予大学的占比从1973年6.1%增长到了2021年的11.91%。博士学位授予大学就是对应为研究型大学,所以这说明美国大学中增长最快的是研究型大学。几乎所有卡内基报告均明确提出,没有任何必要增加授予博士学位的研究型大学数,美国高等教育的发展要保持并增强大学在类型和专业设置方面的多样性,抵制趋同化,维持大学数量的相对稳定;但现实是美国研究型大学数一直在增长,增长的速度亦超过其他类型大学[30]。研究型大学位于高等教育体系的金字塔尖,具有清晰的身份认同,在价值观层面具有接近的追求,后起者对它们充满仰慕和追逐,而一旦大学晋身其中,不仅是后来者的荣耀,更能得到丰厚的回报。从这个意义上讲,卡内基高等教育机构分类只是在恰当的时刻给精英大学贴上恰当的标签,对那些有可能向上跃迁的院校,卡内基高等教育机构分类赋予了更多的跃迁合理性[30]。
表3 美国研究型大学在1973至2021年间的数量变化
2021年的卡耐基分类依据学位授予层次、学科类别、学制等标准将美国大学划分为33种类型,主要包括博士学位授予大学、硕士学位授予学院,与大学、学士学位授予学院,以及副学士学位授予学院、专门学院和部落学院与大学。根据授予博士学位范围,博士学位授予大学分为“非常高研究活动”(Very High Research Activity)、“高研究活动”(High Research Activity)和博士/专业型大学(Doctoral/Professional)三类。其分类标准为:“非常高研究活动”的大学每年授予至少20个研究型博士学位,研究活动非常活跃;而“高研究活动”大学每年授予至少20个研究型博士学位,研究活动活跃;博士/专业型大学授予不超过20个研究型博士学位,且在至少2个领域中授予不少于30个专业博士学位[9]。如表4所示,2021年美国博士学位授予大学数共有468所,占全部高等教育机构数量的比重为11.91%;其中,上述三类大学的占比分别为3.49%、3.39%和5.04%。
表4 2021年美国大学分类及其数量与占比情况
为更好地呈现研究型大学在21世纪以来的新特征和发展路径,本文整理了2000和2021年卡内基高等教育机构分类中的全部最高层次研究型大学⑩,并以2000年《卡内基高等教育机构分类》中的博士/研究型大学—广泛(Doctoral/Research Universities—Extensive)为基础筛选出2021年新增的博士学位授予大学—非常高的研究活动(Doctoral Universities: Very High Research Activity)作为新晋研究型大学,共17所。基于这17所大学的发展历史和优势特色,本文发现其发展路径具有各自的特色。第一,新晋研究型大学的发展时长不一。这17所大学建校时间有长有短,最早的可追溯至1769年的殖民地时代,最近的是1972年。这表明美国新晋研究型大学发展时长不一,既有历史悠久转型而来的,又有新建的高起点研究型大学。第二,依托于各自的特色优势学科发展而来。这17所大学大多是特色类大学演变而来,特别是根据社会需要和自身基础发展而来,并以应用基础研究乃至纯应用研究为主,比如科罗拉多矿业学院的采矿和冶炼专业、中佛罗里达大学的航空专业和蒙大拿大学的生物学专业等。第三,公私立研究型大学的经费来源有所不同。在17所新晋研究型大学中,公立大学普遍从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国家人文学科基金(National Endowment for the Humanities Fellowships)和政府相关部门获得丰厚的研究经费;而私立大学除从NASA等机构获得经费外,亦多从校友捐赠、基金会等渠道获得科研资助和发展经费,或在校友的支持下建立了杰出的学科或学院,如北达科他州立大学的研究支出超过1亿美元,达特茅斯学院年度研究经费高达1.6亿美元。
新晋研究型大学的发展路径虽不尽相同,但它们均具有一些共同的特征。第一,这些大学均以杰出的研究能力见长,在某些特色化的领域有极高的教学和研究水平,并形成了较为特色化的专业集群,比如科罗拉多矿业学院是世界上资源开发、开采及利用等领域研究实力最强的机构之一,在矿业领域有极高的声誉;有的大学还是由研究机构转化而来的。第二,大部分大学有服务于国家、地区和城市发展需要的特点。这些新晋研究型大学与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美国海军等政府或企业有着紧密的互动和联系。而且研究型大学无论是在大城市中,还是在乡村山野,均能拥有并突出自身的特色,为政府、企业和机构提供支持。第三,这17所大学中有14所属于公立大学,占比为82.35%;且普遍重视本科生教育,本科生数量高于研究生数量,部分大学让本科生参与科研工作,构建了科教融合的本科生培养模式;同时,拥有令人艳羡的优质师资队伍、诺贝尔奖获得者、杰出的校友群体和丰厚的科研经费。
从美国研究型大学的发展历程和新晋研究型大学的发展路径来看,笔者认为美国研究型大学的发展动因可归纳为国家间竞争的日益加剧、系列法案的相继出台及资助经费的大量投入,并呈现出有钱可用、有人干事、有事可干和保障充分的特征[31]。从美国政府和美国研究型大学发展路径的内在联系看,国家间日益严峻的竞争成为研究型大学发展的重要原因和大背景;美国政府出台了系列法案,推动了研究型大学的快速发展;美国政府和社会各界提供的充足经费支持了大学的发展。
第一,国家间竞争的日益加剧。纵观历史,美国研究型大学是特定历史阶段在美国土壤中的产物,与国家间竞争的日益加剧密切相关。二战期间,由于军事和国家发展战略的需要,美国研究型大学的研究和人才培养能力得到很大加强,成为高等教育系统中十分重要的大学类型和国家发展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32]。二战之后,美苏冷战,竞争加剧。由于国际竞争和国家安全的需要,美苏一直在争夺科技领域,特别是空间科技领域的领先地位。1957年,苏联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上天,被称为又一次的“珍珠港事件”,这促使高质量的研究生教育成为美国政府优先发展的重点。美国研究型大学日益成为进一步奠定美国竞争优势的基础,以及保持美国人民高水平生活的关键财富,是美国社会经济发展和综合国力提升的强劲引擎[33]。
第二,系列法案的相继出台。美国在1958年出台了《国防教育法》。这是美国教育立法史上一个极其重要的里程碑。如果说《莫雷尔法案》是美国大学发展的重要推动力,那么《国防教育法》则推动了美国大学的迅速崛起。联邦政府将科学技术发展寄希望于高等学校,把研究生教育和科学的发展置于国家安全的重要战略地位。因此,该法案特别强调了要提高基础科学和教育质量,突出了高等学校在创造新知识和开展科学研究中的重要作用。20世纪60年代是美国高等教育立法的高峰时期,美国政府相继出台了《高等教育实施法案》(1963年)、《高等教育法》(1965年)、《高等教育法修正案》(1968年)等。这些系列法案的相继出台,直接推动了美国高等教育,特别是研究生教育的迅速发展,从而使美国研究型大学得到迅速发展,也使美国研究生教育在数量和质量上居于世界首位。
第三,财政性资助经费的大量投入。美国研究型大学的发展与联邦政府的大量投入和社会各界的巨额资助密不可分。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大学开始依赖外部支持(主要来自慈善基金会)来支付大部分研究费用;但后来联邦政府成为最重要的赞助人,学术研究成为公共政策问题[34]。范内瓦·布什(Vannevar Bush)在《科学:无止境的前沿》报告中建议联邦政府把基础科学研究作为对研究型大学的资助重点;而且“卓越优先”是联邦政府拨款的重要原则。除教育法案连带的拨款,联邦政府对不同类型、层次的院校进行不同力度的资助。二战以来,联邦政府以大量拨款资助科研的政策,使每一所研究型大学的职能发展过程既体现了时代共性的要求,又有鲜明的特色。据统计,仅从1959到1970年,美国大学的财政收入由57.9亿美元增加到215.2亿美元,增长了将近300%[35]。有研究表明:美国大学和学院的研究支出在过去十年中翻了一番——从1999 年的270亿美元增加2009年的550亿美元[36]。其中研究型大学的科研经费增长最快,能分到自然科学基金委经费的80%[37]。因此,美国研究型大学在联邦科研项目和“华盛顿特区”提供的养分之下,逐步成长为当今举世公认的世界一流大学[38],这也使得美国研究型大学中的公立大学占比最高。而其他大学为获得更多经费资助,均越来越重视科研,朝着研究型大学发展。此外,美国具有社会捐资办学的传统,很多基金会均为研究型大学发展提供了充足的资金支持,比如以卡内基和洛克菲勒为代表的基金会资助在美国研究型大学的崛起历程中发挥了历史性的关键作用[39]。这些经费为美国研究型大学的发展提供了充足的财力保障。
习近平总书记在2021年4月考察清华大学时指出,“一个国家的高等教育体系需要有一流大学群体的有力支撑,一流大学群体的水平和质量决定了高等教育体系的水平和质量”[40]。这对于我国高等教育整体水平的提升、国家经济社会的发展和国家战略的实现均具极其重要的作用,有助于我国在日趋激烈的国际竞争中实现超越。但目前我国高等教育体系仍存在着诸多现实问题:大学同质化明显、教师队伍的规模及专业水平仍与国际顶尖大学有较大差距、人才培养质量整体偏低、经费投入规模相对较低、经费来源过于依赖政府拨款、经费支出结构不科学、经费使用效率有待提高等。我国研究型大学肩负着创新型国家建设的重任,但在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中主动作为还不够,科技创新能力特别是原始创新能力还不强,人才培养的层次与类型不合理,与国家经济社会发展需求结合不紧密,面向国家重大战略和需求的高质量成果不多[41]。
因此,在我国高等教育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在推进教育强国建设的背景下,如何构建高质量高等教育体系、如何深入实施新时代人才强国战略、如何加快建设世界重要人才中心和创新高地[42],以适应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需要,既是机遇也是挑战。诚然,中美国情相差较大,研究型大学的发展环境等也有较大差异,我国无法照搬其发展经验。但在全球知识体系中,美国拥有当今世界上最发达的高等教育系统,约占世界上最佳研究型大学的三分之二至四分之三,是世界各国羡慕的对象[43]。因此,美国研究型大学和新晋研究型大学的发展历程、特征和动因等,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为我国推动研究型大学改革与发展、新型研究型大学的建设和高质量教育体系的构建提供启示和借鉴。
如上所述,美国卡内基教学促进基金会的《高等教育机构分类》将美国高等教育设计成为一个多样化的分类体系,大大推动了美国研究型大学和整个高等教育的发展。我国已明确提出要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这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重大战略布局的教育新部署。因为不同大学对国家和社会的回应是特色迥异的,且能力存在显著差异[44],所以合理的定位对大学至关重要。然而目前,我国政府并未形成层次分明、类型丰富的高等教育体系,而且政府配置资源时往往对研究型大学或“双一流”大学更为倾斜。《“十四五”时期教育强国推进工程实施方案》指出,我国大学同质化发展倾向突出,全国有不少大学不约而同地将研究型大学、一流大学等作为自身的办学定位。本文搜集了全国687所一般本科院校的学校简介或“十四五”规划中有关办学定位,发现全国有133所大学将研究型、一流大学、创新型、高水平大学等作为办学定位,占比高达19.36%,使大学陷入了虚拟竞争之中,影响了我国高等教育体系的整体效率。
因此,政府亟须进行顶层设计,分层分类建设大学,形成层次分明、类型丰富的高质量高等教育体系。首先,建议政府制定国家整体高等教育体系建设的长期规划,构建起基于国家发展和战略需要的高等院校分层分类体系,支持高等院校的特色发展和分类发展,尤其从顶层设计上明确并控制研究型大学的数量。其次,建议政府对不同类型大学提供不同的经费配置方式,改变大学拨款综合定额方法,确定不同类型大学的财政拨款标准,尤其需要加大对弱势院校的政策资金支持力度。最后,建议政府通过建立并完善配套的法律体系和财税政策,提升社会捐资办学的积极性,积极推动研究型大学拓宽经费来源,帮助大学从市场和社会等主体中获取更多资源。通过顶层规划、资源配置和配套政策,使不同类型大学明确并安心于自身的办学定位,根据自身现实和资源充分发挥各自的独特作用,实现自身的功能价值,从而构建起高质量的高等教育体系与生态。
上述研究表明,美国研究型大学数量呈较快增长趋势,其中新晋研究型大学发展迅速且有各自的发展路径和共同特征。因此,美国的发展经验告诉我们,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研究型大学的数量及其占比增长势在必行。这就意味着,在保证国家顶层长期规划基本不变的基础上,需要不断更新中短期发展规划,使研究型大学的数量及其占比保持一定的动态发展。一方面,政府应给予既有的研究型大学足够的自主发展空间,给予大学充分的信任;而且,在给予政策资金支持的同时,进行定期的考核评价,使其充分发挥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乃至学术创业等“第三使命”。另一方面,对于既有的非研究型大学,政府也需要给予其充足的发展空间,找寻其发展的可能增长点,进而实现其自身的价值与特色,为高质量高等教育体系作出应有的贡献。
美国的经验说明,除了传统大学之外,新建大学也可以成为新晋研究型大学。我国近年来也推动了新型研究型大学建设,比如南方科技大学、上海科技大学、西湖大学、中国科学院大学等。建设新型研究型大学不仅是加快我国科技创新发展的实践需要,也是创新驱动背景下确立我国本土研究型大学新模式的内在期许。新型研究型大学既是高等教育供给侧主动适应经济社会变化的必然选择,又是高等教育普及化时代扩大优质教育资源的有效路径[45]。但我国新型研究型大学的建校时间较短,发展路径亦在探索阶段,部分新型研究型大学还未得到学界和社会公众的普遍认可。从美国新晋研究型大学的发展路径来看,服务于国家战略、具有优势的实验室、拓宽收入来源渠道、构建一流的师资队伍、重视本科生和研究生的培养质量、以优势特色化学科为发展突破口等是其发展的共同特征。我国新型研究型大学建设也可以借鉴相关经验,寻求更为明晰的发展路径,以便像欧林工程学院一样,在短时间内快速成为世界一流大学。因此,政府需要继续出台法律政策支持并推动新型研究型大学的发展,并引导社会力量支持新型研究型大学的建设与发展,实现高等教育体系的多样化、特色化与体系化。
若将32所教育部直属的世界一流大学建设高校作为我国研究型大学的典型代表,并与美国研究型大学进行对比,本文发现我国研究型大学存在一些不足。第一,在人才培养方面,中美两国研究型大学平均在校生数大体相当,但我国研究型大学的研究生数量占比较大。2020年,我国研究型大学的研究生与本科生数量比值达0.91,而美国研究型大学的研本比一直低于0.6。除美国研究型大学外,新加坡科技设计大学、卢森堡大学等一批新兴研究型大学,普遍将本科生与研究生的比例设定在2∶1左右[46],即研本比约为0.5。第二,在教职工规模方面,美国研究型大学的校均专任教师与辅助人员比例为25∶75,而我国研究型大学则是54∶46;美国研究型大学的校均专任教师数是我国研究型大学的1.15倍,而其校均辅助人员数则是我国的4.50倍。这些说明我国研究型大学不仅专任教师数量相对较少,而且辅助人员数量更是远低于美国研究型大学。第三,在生师比方面,美国研究型大学校均本科阶段和研究生阶段的生师比分别为6和3左右,但我国研究型大学分别为7和6左右。这表明我国研究型大学的专任教师数量低于美国研究型大学,不少大学长期受编制不足的影响,专任教师缺口较大[41]。而且从办学效益来讲,学生太多,教师太少,实际上会降低人才培养质量,以及在校学生、教师和管理人员的福利水平。
虽然中美大学发展环境和历史传统有所区别,但整体上美国研究型大学的发展水平要高于我国研究型大学。若参照美国研究型大学的指标数据,建议我国研究型大学优化以下相关指标。一方面,从学生的规模和比例来看,我国研究型大学需要控制研究生数量的过快增长,并逐步扩大本科生的招生规模,提高本科生在校生数及其占比,以优化本科生和研究生比例、降低研本比。另一方面,从教职工数量和比例来看,我国研究型大学需要进一步扩大教职工数量规模,同时调整专任教师和辅助人员的比例:不仅要通过丰厚的薪酬吸引优质高级人才进入高校教师队伍,扩大专任教师的队伍规模,以降低本科阶段和研究生阶段的生师比;而且要继续通过扩大非事业编制大幅增加辅助人员的数量,提高辅助人员在教职工数量中的占比,从而为专任教师提供更多更优质的服务和支持,让专任教师安心于本职工作,以提升人才培养质量和学术研究水平。
建设世界一流大学需要巨大的资金投入。从收入规模来看,2020年我国研究型大学的校均经费收入为100.31亿元,折算为美元是14.54亿美元,仅为美国研究型大学同年的35.20%;生均经费收入和师均经费收入分别为20.72万元和304.01万元,分别为美国研究型大学生均经费收入和师均经费收入的26.28%和40.56%。可见,我国研究型大学校均、师均和生均经费与美国研究型大学仍有较大差距。从收入结构来看,我国研究型大学仍以政府拨款和事业收入为主,但美国研究型大学的收入来源渠道多,呈多元化特征,其销售与服务、学杂费、政府资助与合同等收入占比较高,体现了其自身多渠道获取经费的能力。因此,即使在面临全球金融危机、公共卫生事件等重大外部事件和环境影响下,美国研究型大学也可以保持自身的可持续发展能量,保障自身的安全发展。
因此,我国政府急需重新思考研究型大学发展的资金支持模式。首先,在我国高等教育体制下,政府是大学的领导者和资源提供者,这就决定了政府需要继续提供更多的经费支持,同时给予更多的经费使用自主权。其次,政府需要出台更多政策,鼓励社会力量支持研究型大学发展,甚至建设新型研究型大学,发挥国家政策撬动社会资本的杠杆作用[47];同时,出台更多政策鼓励研究型大学切实拓宽收入来源渠道。最后,研究型大学具备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乃至学术创业的基础,这便需要研究型大学领导人和教师等主体积极作为,增加自身学术资本转化和学术创业的能力,从市场和社会获取更多资源,从而增加自身总收入规模,为自身发展积累更多能量,以便实现研究型大学与政府、市场和社会的良性互动。
目前,我国研究型大学公开的预决算及其支出项目与政府部门完全相同,可分为横向和纵向两个维度。横向支出维度主要包括基本支出和项目支出,纵向支出维度主要包括教育支出、科学技术支出、社会保障与就业支出等,这与美国研究型大学经费支出的项目指标难以对应与匹配。此外,由于数据公开程度较低和支出项目不同,本文无法对中美研究型大学的支出结构进行直接的比较。但从已有研究成果来看,有学者认为我国研究型大学教学支出相对不足,占比相对较低[48];且我国大学人员经费比例大大低于国际水平,教师薪酬水平相对偏低,未达到美国大学的教师薪酬水平,更难以达到美国研究型大学的教师薪酬水平;此外,我国大学的教育经费使用效率整体不高,没有达到理想状态。这些说明我国研究型大学对人力资本支出和教学质量的重视不如美国研究型大学,经费使用效率也较低。
因此,我国研究型大学需要优化经费支出结构,不断提升经费使用效率。首先,政府等主体在给予大学经费时,应减少经费使用的过度限制,使经费支出和使用规则更好地满足大学发展的实际需要、战略规划和发展规律。其次,在此基础上,我国研究型大学应优化内部资源配置结构,将更多支出回归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等核心职能,筑牢研究型大学的发展根基;同时,应将更多经费用于人力资本支出,使专任教师安心于本职工作,并合理配置经费,切实提升经费使用效率,以提高大学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对接国家重大需求、服务社会经济发展的能力。最后,我国应进一步细化大学预决算的各种项目,构建起更符合大学实际和教育规律的预决算项目指标体系,以更好地发挥大学职能;同时进一步加大经费数据的公开力度,为学界相关研究提供更好的数据基础,从而推动研究型大学的发展。
整体来看,我国需要在重新识读研究型大学的基础上,扎根中国大地进一步发展符合国家发展和时代进步的研究型大学,并推动新型研究型大学的建设,从而更好地面向世界科技前沿、经济主战场和国家重大需求,为科技自立自强、新型举国体制和创新型国家建设等国家战略作出应有贡献。
注 释:
① 私立大学:Caltech、USC、Yale、UChicago、NWU、JHU、BU、MIT、WUSTL、Princeton、Columbia、Cornell、NYU、Duke、CMU、UPenn、Vandy、Rice、Stanford;公立大学:Berkeley、UCDavis、UCI、UCLA、UCSD、UCSB、CU Boulder、UIUC、UMD、UMich、UMN、UNC、OSU、UTexas、UW、UWisc、PU.
② 本文的经费数据均以2015年为基年进行了平减指数换算。
③ 为解决不同类别学生的折算问题,美国教育统计中心和相关学者,如Middaugh(2001),采用了“全时当量”(Full-Time Equivalent,简称FTE)标准。全时当量是学生真正占用学校资源,发生教育成本的有效时间,因此这种标准被认为比较科学合理。全时当量标准如下:一个全时当量相当于本科生一学期15个学分(Credit Hours),研究生一学期12个学分,专业学生一学期16个学分。将年度在校不同类别学生分别折算为全时当量数并加总就可得到大学年度在校学生规模。按照上述全时当量标准,我们可间接推知研究生和本科生之间的折算系数为15∶12 即1.25。参见:王寰安,宁晔,王琰.大学筹资结构对办学绩效影响的实证研究以美国全国性大学为例[J].教育与经济,2015(2):44-50。
④ 生均经费=校均预算收入/校均学生折合数。
⑤ 师均经费=校均预算收入/校均专任教师数。
⑥ 该部分收入主要来自州级政府和地方政府的拨款。
⑦ 该部分收入包括联邦政府、州政府和地方政府给予的有特定用途的经费,例如用于研究项目、培训项目和类似活动的经费。
⑧ 该部分收入所有投资收益(即利息、股息、租金和特许权使用费)、持有投资的收益和损失(已实现和未实现的)(无论投资的性质如何)、学生贷款利息,以及从他人持有的不可撤销信托中分配的金额。
⑨ 该部分收入包括三个部分:医院的收入部分;教育活动的销售和服务(包括来自教学、研究或公共服务的附带的商品和服务的销售所得的所有收入,以及为学生提供教学和实验室经验而存在的活动的收入,这些活动附带地创造了可出售的商品和服务,比如电影租赁、科学和文学出版物、测试服务、大学出版社、乳制品和不属于医院的患者护理诊所);辅助企业的销售和服务(包括辅助企业运营产生的收入金额,扣除通用财务报表中应用的任何学杂费津贴)。辅助企业是为学生、教职员工提供服务,并收取与服务成本直接相关的费用的运营机构,比如宿舍、食品服务、学生健康服务、校际体育、大学工会、商店和电影院。
⑩ 2000年是博士学位授予/研究型大学(Doctoral/Research Universities-Extensive),2021年是博士学位授予大学(Doctoral Universities: Very High Research Activ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