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蔚蓝 李 凤 黄伟俊 胡秋根
肾移植是尿毒症患者重新恢复肾功能的最终有效治疗方法,而移植肾功能延迟恢复(delayed graft function,DGF)是肾移植术后最常见的早期并发症[1]。研究[2-3]表明,DGF对移植肾的短期和长期存活率有较大的影响。临床早期诊断DGF 并及时调整治疗方案,可明显提高移植肾的成功率及长期存活率[4]。超声引导下穿刺活检是诊断DGF 的金标准,但因其可能导致穿刺相关并发症包括出血、血尿或移植肾破裂等,且仅针对局部组织穿刺,并未能代表整体,临床应用受限[4]。因此,能否通过非侵入性检查对DGF 进行早期诊断十分重要。本研究旨在探讨基于常规超声、超声造影定量参数构建的Logistic 回归模型早期预测DGF的临床价值。
选取2014 年8 月至2021 年3 月于佛山市第一人民医院泌尿外科接受同种异体肾移植手术的患者212 例,男131 例,女81 例,年龄19~66 岁,平均(42.63±10.20)岁。参考《肾移植术后移植物功能延迟恢复诊疗技术规范(2019版)》[5]诊断标准将其分为:移植肾功能正常恢复(normal graft function,NGF)157例(NGF组),男97例,女60例,年龄19~66岁,平均(42.24±10.14)岁;DGF 55 例(DGF 组),男34 例,女21 例,年龄27~65 岁,平均(43.76±10.36)岁。所有患者均于肾移植术后1周行常规超声及超声造影检查。排除标准:①对超声造影剂过敏者;②伴严重心、肺、肝功能不全或其他严重并发症者。本研究经佛山市第一人民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批准,所有患者在超声造影检查前均签署知情同意书。
1.常规超声及超声造影检查:使用GE Logiq 9彩色多普勒超声诊断仪,凸阵4C探头,频率2.5~5.0 MHz;配备高保真调幅超声造影分析技术。患者取仰卧位,常规超声观察移植肾的大小、形态、内部回声、血流分布等,测量移植肾叶间动脉、段动脉、肾门动脉及动脉吻合口收缩期峰值流速(PSV)和阻力指数(RI);启动超声造影模式,将造影剂(SonoVue,意大利Bracco 公司)用生理盐水5.0 ml 稀释并用力摇匀,经前臂浅静脉团注2.4 ml 造影剂混悬液后快速推入5.0 ml 生理盐水冲管,造影时探头机械指数为0.10~0.15,将朝向肾门的最大纵切面作为固定观察切面,选择位置、图像稳定的肾皮质区作为感兴趣区(大小为10 mm×10 mm),使用机器自带超声造影分析软件对图像进行分析,获取时间-强度曲线(TIC),并测量造影剂到达起始时间(AT)、起始强度(AI)、达峰时间(PT)、峰值强度(PI)、上升斜率(k)、曲线下面积(AUC)、增强强度(A)、基础强度(BI)。所有参数均重复测量3 次取平均值。以上操作由1 名高级职称和1 名中级职称的超声医师完成。
2.临床资料收集:包括性别、年龄、身高、体质量、血尿素氮(BUN)、血红蛋白(HGB),因本研究DGF 分组标准的建立是基于血肌酐水平,故排除血肌酐。
应用SPSS 20.0统计软件,单因素分析两组临床资料、常规超声及超声造影参数的差异,其中计量资料以±s表示,两组比较采用t检验;计数资料以例表示,两组比较采用χ2检验。多因素Logistic 回归分析DGF的独立影响因素,并建立诊断模型。绘制受试者工作特征(ROC)曲线分析该模型预测DGF 的诊断效能。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1.DGF 组身高、体质量、BUN 均高于NGF 组,HGB低于NGF 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01);两组年龄、性别比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见表1。
表1 DGF组与NGF组临床资料比较
2.DGF 组叶间动脉RI、段动脉PSV、段动脉RI、肾门动脉RI、动脉吻合口RI均增高,叶间动脉PSV减低,与NGF 组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01);两组肾门动脉PSV、动脉吻合口PSV 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见表2。
表2 DGF组与NGF组常规超声参数比较(±s)
表2 DGF组与NGF组常规超声参数比较(±s)
PSV:收缩期峰值流速;RI:阻力指数
组别DGF组NGF组t值P 值叶间动脉PSV(cm/s)25.56±10.48 31.14±11.53 3.161 0.002段动脉PSV(cm/s)40.14±16.62 50.30±20.59 3.301 0.001肾门动脉PSV(cm/s)93.11±77.35 104.29±52.64 1.190 0.236动脉吻合口PSV(cm/s)174.02±159.36 203.47±93.12 1.650 0.100动脉吻合口RI 0.79±0.11 0.72±0.09 4.625<0.001叶间动脉RI 0.71±0.18 0.60±0.08 4.330<0.001段动脉RI 0.72±0.16 0.63±0.08 4.120<0.001肾门动脉RI 0.75±0.12 0.68±0.08 3.897<0.001
3.DGF 组PI、AUC、A 均减低,AI增高,与NGF 组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两组其余超声造影参数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见表3和图1。
图1 NGF组和DGF组超声造影TIC图
表3 DGF组与NGF组超声造影参数比较(±s)
表3 DGF组与NGF组超声造影参数比较(±s)
AT:起始时间;AI:起始强度;PT:达峰时间;PI:峰值强度;k:上升斜率;AUC:曲线下面积;A:增强强度;BI:基础强度
k组别DGF组NGF组t值P 值BI(dB)67.71±6.26 69.67±7.63 1.711 0.063 AT(s)11.84±4.19 11.84±4.24 0.001 0.999 AI(dB)-65.60±2.73-66.60±2.53 2.462 0.015 PT(s)21.50±6.92 21.74±7.33 0.211 0.833 PI(dB)-35.45±5.12-33.85±4.62 2.151 0.033 0.13±0.05 0.13±0.04 0.070 0.944 AUC(dB·s)2263.45±448.58 2541.13±386.60 4.393<0.001 A(dB)23.57±7.82 27.04±8.40 2.686 0.008
将单因素分析中差异有统计学意义的参数纳入多因素Logistic 回归分析中,结果显示BUN、叶间动脉RI 和AUC 均为DGF 的独立影响因素(均P<0.05)。见表4。
表4 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根据多因素Logistic 回归分析结果建立诊断模型:Logit(P)=-3.363+0.169×BUN+3.794×叶 间 动 脉RI-0.001×AUC。见表4。ROC 曲线分析显示,该模型预测DGF 的曲线下面积为0.909(P<0.01),均高于单一参数;当该模型的截断值为0.332 时,预测DGF 的灵敏度和特异度分别为78.2%、89.8%,约登指数为68.0%,阳性预测值为72.9%,阴性预测值为92.1%。单一参数及诊断模型预测DGF 的诊断效能见表5和图2。
图2 单一参数及诊断模型预测DGF的ROC曲线图
表5 单一参数及诊断模型预测DGF的诊断效能
DGF 作为肾移植术后早期常见的并发症之一,可影响移植肾的短期和长期生存率。因此,如何提高对DGF 的准确评价与诊断对改善肾移植术预后具有重要意义。目前移植肾穿刺活检是DGF 诊断和鉴别诊断的金标准,但由于其为有创侵入性检查,会对移植肾产生一定的损伤及引起相关并发症。为了能够更加准确诊断DGF,临床也提出了一系列的诊断方法,如术后少尿或无尿等临床表现、血肌酐或BUN 等实验室检测及常规超声检查等。BUN 是评价肾功能的常用指标之一,其水平与肾功能呈负相关。研究[6]显示,当肾小球滤过率下降超过50%,BUN 水平会随肾功能损伤程度的加重而升高。检测BUN 水平对移植肾功能的监测有重要临床意义,本研究DGF 组BUN 高于NGF 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表明BUN 水平越高,发生DGF 的可能性越大。另外单因素分析中两组身高、体质量、HGB 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01),纳入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后,上述指标中仅BUN作为DGF的独立影响因素(OR=1.184,P<0.01)。但ROC 曲线分析显示其诊断灵敏度太低(9.1%),分析原因为:BUN 作为人体蛋白质代谢的终末产物,主要在肝脏生成,由肾脏肾小球滤过排泄;然而临床上引起BUN 水平升高的原因很多,对评估移植肾功能的准确性有一定影响,许多肾外因素如急性心力衰竭、急性胰腺炎、广泛使用利尿剂等也会影响BUN 水平[7-9],因此,BUN 对DGF 的预测不敏感,诊断准确性不足,易出现漏误诊。
常规超声检查作为肾移植术后随访及疾病诊断的首选方法,具有安全、便利、价廉、可重复性高等优点,在临床诊疗工作中广泛应用。本研究结果显示,DGF 组各级肾动脉(叶间动脉、段动脉、肾门动脉、动脉吻合口)RI 均高于NGF 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01),表明移植肾各级肾动脉RI 可作为诊断DGF 的重要指标,与Mocny 等[10]研究结果相似。本研究结果显示,DGF 组移植肾叶间动脉PSV 及段动脉PSV 均较NGF 组减低(均P<0.05),与冯梓燕等[11]研究结果相似。DGF 多发生在肾移植术后1 周内,此时二维超声显示移植肾大小及实质回声均无明显变化,因此在常规超声检查中,彩色多普勒超声显示血管及测得相应部位PSV 和RI 价值相对更高。研究[3-4,12-14]表明移植肾动脉RI 是诊断肾移植术后各种常见并发症的重要指标。范晴敏等[3]研究发现移植肾患者肾动脉RI 与DGF 的发生率呈正相关,即RI 越高(>0.8),DGF的发生率越高。本研究将上述指标均纳入多因素Logistic 回归分析得出,仅叶间动脉RI 可作为DGF 的独立影响因素(OR=44.413,P<0.05),但其曲线下面积、灵敏度均偏低(0.675、45.5%),分析原因为:RI 的检测受到血流方向与声束角度的限制,且移植肾皮质区微血管的流速较低,使灵敏度下降,另外一些肾外因素如腹内压、中心静脉压等因素[4,12,15]均会引影响移植肾微循环导致其应用受限。因此,单独根据叶间动脉RI不能有效诊断DGF。
随着超声造影技术不断完善,超声造影检查已广泛应用于移植肾检查中,本研究单因素分析显示,两组超声造影参数AI、PI、AUC、A 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表明DGF 患者由于移植肾可能存在的低血容量导致超声造影增强时,肾实质微循环灌注不足使与血流灌注相关的PI、AUC、A均低于NGF患者;而DGF患者AI增高可能与移植肾缺血再灌注引起末梢血管的病理改变有关。既往研究[4,12,16-17]指出超声造影可以通过TIC 定量参数客观评价移植肾功能,但对于AT、AI、PT、PI、BI、A、k及AUC 在评估移植肾功能的价值各文献[4,18-20]报道不一。宋洁琼等[12]和黄伟俊等[19]研究结果均显示DGF 组PI 和AUC 均显著小于NGF 组(均P<0.05);但Liang 等[20]研究结果与之相反。本研究将上述指标纳入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得出,AUC 为DGF 的独立影响因素(OR=0.999,P<0.05),表明移植肾超声造影参数AUC越小,发生DGF的可能性越大。在常规超声检查中,彩色多普勒检查通常主要提供移植肾大中血管的PSV 及RI,对于皮质部位的低速血流并不敏感,而超声造影能够直观且准确检测移植肾各级血管的血流信号,清晰显示并生成TIC 以反映移植肾实质的微循环灌注情况。AUC 是PI、RI等参数共同作用的综合定量参数,是对肾皮质灌注全过程的整体定量评估,因此相对其他灌注参数具有更高的参考价值。单独AUC 诊断DGF 的灵敏度和曲线下面积(65.5%、0.686)均高于叶间动脉,但阳性预测值很低(39.6%)。
本研究为进一步提高对DGF 的超声诊断效能,以多因素Logistic 回归分析中BUN、叶间动脉RI 和超声造影参数AUC 3 个独立影响因素建立DGF 诊断模型,该模型的截断值为0.332 时,预测DGF 的灵敏度及特异度分别为78.2%、89.8%,约登指数为68.0%,阳性预测值为72.9%,阴性预测值为92.1%;曲线下面积最大,为0.909。该模型不仅可以同时保证灵敏度和特异度均高,而且通过该模型检测出阴性结果时,不发生DGF 的概率(阴性预测值)达到92.1%。提示联合临床资料、常规超声及超声造影定量参数的诊断模型可以有效提高DGF 的诊断效能,一定程度上减少NGF 患者不必要的穿刺,避免相关并发症的发生。
综上所述,基于常规超声及超声造影定量参数的Logistic回归模型对早期预测DGF有较高的诊断效能。但本研究为单中心回顾性分析,今后需扩大样本量进行多中心研究深入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