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 · 奥康纳的双重危机理论研究

【摘要】 生态马克思主义思想，是马克思主义学说的重要部分。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一直活跃于社会大众视线中的美国知名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者詹姆斯·奥康纳，针对日益严重的全球化生态危机，在其最具标志性的作品《自然的理由》中，通过阐释资本主义的双重矛盾提出了“双重危机”理论，重建了传统的历史唯物主义。本文在此以詹姆斯奥康纳的双重危机理论为切入点，对其进行深入解读和探讨，以期把握其理论精髓，为解决生态危机提供全新视角。

【关键词】詹姆斯·奥康纳；双重危机理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

【中图分类号】G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13-0073-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13.023

一、 资本主义双重危机的形成背景

任何一种理论都是特定时代的产物。由于工业革命和资本主义全球化步伐的加快，生态成了一种“问题”也被提了日程，在此背景下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也应运而生。目前的生态危机已呈现向全球范围蔓延的态势，并越来越成了困扰着人们生产生活的严重问题。奥康纳正是在这种条件下于《自然的理由》中坦言：“在过去的二三十年时间中，环境和社会问题的增加已经超过了任何一种理性的设计”。[1]

（一）工业革命带来的全球性生态危机和生态运动的兴起

自从工业革命开始，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生产力得以提高，科技蓬勃发展，不仅带来了人们从未有过的物质文明，而且也满足了人们的精神需求。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严重的生态危机。生态危机的出现给人类的生产生活，乃至生存本身带来了巨大的挑战。总之，当人们的生活环境开始日益恶劣，而我们所赖以生活的地球家园也遭遇了巨大的自然环境威胁时，也不断地激发着人们去思考：出现生态问题的主要因素是什么？生态问题的出路又在哪里？

日益严重的生态危机，引发了人类社会对生态问题的极大重视和反思。为建立有益于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良好的自然环境与生活空间，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人们自觉地掀起了声势浩大、影响力极广的群众环境保护运动，而各类环境保护组织也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此运动既被称为西方的生态运动，也被称之为绿色政治运动。该运动也逐渐受到了奥康纳的重视，双重危机理论也应运而生。

（二）资本积累的无限扩张和全球性资本主义发展的不平衡

马克思曾说过“资本来到世间，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西方发达工业社会生产中所积聚的巨大财富，是以对早期殖民地的掠夺、耗费大量原料和损害自身生态环境为代价的。但同时，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还造成了严重的环境问题，这也就更加深化了资本主义生产扩张的无限性与对资源的有限性的矛盾。

另一方面，全球范围内的资本主义的发展存在不平衡、不同步的问题也给生态危机带来巨大压力。发达国家掌握着资金与先进科技，掌握了发展的最基础资源，他们依靠自身垄断地位，抢占全球的许多资源，从而获得了红利。另外，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往往为了寻求经济增长，同时降低自身生态压力，将大量高污染、高耗能、严重危害生态环境的工业转移至发展中国家，严重损害了自然环境。而这些自私的做法也造成了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内部的隔膜与冲突。与此同时，由于生产发展所处的特定阶段和技术条件的限制，发展中国家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只能依靠物质资源的消耗与投入大量生产要素等粗放型经济发展方式来发展自己，这也进一步加重了生态危机的严重性。

二、奥康纳对资本主义双重危机理论的认知与重构

伴随着资本主义经济、政治乃至文化价值理念在全球范围内的扩张，资本主义社会并没有解决其由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固有矛盾所引起的生产过剩的经济危机，反而导致出现经济危机、政治危机生态危机等多重危机共存的场面。特别是生态危机在众多危机中尤为突出，成为当下资本主义甚至于全球所不得不解决的问题。[2]奥康纳的双重危机理论则是在这一历史背景下对资本主义和经济、生态的关系加以反思和阐明。

（一）继承传统马克思主义：阐释资本主义的第一重危机

奥康纳从马克思主义传统的立场出发，认为资本主义生产模式的核心即危机和矛盾，他反复将资本主义描述为危机缠身和危机依赖，这意味着在其正常运作过程中，它为自身进一步发展产生障碍，这些障碍表现为危机，而这些极有可能破坏或加强整个资本主义世界，这取决于当时的情况、政治行动和偶然性，他认识到，对马克思主义者来说，资本主义的特征不仅仅是一般的矛盾，而且是一个非常具体的矛盾：传统马克思主义经济危机理论与向社会主义过渡的出发点，是资本主义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3]。对奥康纳来说，这是第一重矛盾，它的本质特征是：它是资本主义制度的内部结构，表现为生产过剩的倾向和随之而来的实现维度上的危机，随之产生了资本主义第一重危机：经济危机。

为了证明他的论点，奥康纳对“生产的力量和生产的社会关系”保持着传统的理解。他使用生产力基本上是指生产技术，生产关系是指私有财产、工资劳动和其他支持性制度形式，但与此同时，他的论点也表明，他认为它们之间的边界是相对柔软和多孔的，他坚持认为，一个关键因素——人类的合作，影响了这两者。这是他的论点中的一个关键因素，因为他打开了阶级斗争的范围，包括生产力，同时它将技术目的、设计和实现的问题政治化。

总的来说，奥康纳描绘了一幅资本主义在其最深处分裂的画面，即生产的力量和生产的社会关系之间的“第一重”矛盾，这种矛盾已连续的实现危机的形式表现出来，这些危机是将自己作为对资本主义秩序的根本威脅，还是作为约束和更新资本主义秩序的手段，是一个有待政治确定的开放性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进一步导致了资本主义“第一重危机”即经济危机的出现。

（二）重构历史唯物主义：提出资本主义的第二重危机

奥康纳关于资本主义的第二重矛盾引发的危机的理论是通过它的第一重矛盾的类比发展而来的。他认为，生态危机标志着资本主义发展的一个点，在这个点上，资本积累的新障碍和新形式的系统性危机。换句话说，就是出现了新的矛盾。这个新的矛盾就是第二重矛盾，它的三个定义特征可以通过比较上述总结的第一重矛盾的三个定义特征来突出。第二重矛盾部分是资本主义制度内部的，部分是外部的，它不是表现在生产过剩和实现危机的倾向，而是表现在生产不足和流动性危机或资本短缺的倾向。

那第二重矛盾是如何产生的呢？什么是相互矛盾的类别？很显然，他们不能是生产力或生产的社会，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在第一重矛盾的框架内被定义了。因此，为了使第二重矛盾存在，需要一个新的基本分析类别。这个新的类别是“生产条件”。奥康纳指出，马克思定义了三种生产条件，首先，是“公共生产条件”，例如通信手段。奥康纳在此基础上扩大的概念不仅包括交通和通信系统，还包括社会资本、城市空间和一般基础设施。其次，还有公认的劳动力，即被定义为“个人的生产条件”。第三，还有“外部物理条件或自然元素”，通常被奥康纳称为“外部自然”。这三种生产条件的共同定义特征是，每一种条件不是根据价值规律或市场力量作为商品生产的，而是被资本当作商品来对待的。这类“生产条件”是奥康纳的案例的基础。如果它不成立，那么他的第二重矛盾理论的整个大厦就围绕着它崩溃了。那么，由此产生的“第二重危机”（生态危机）也就无从谈起了。

总的来说，奥康纳的第二重危机理论是试图解释稀缺性的产生，或者更确切地来说，“特别是资本主义的稀缺性”的产生。它表达了资本主义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与生产条件之间的矛盾关系：资本主义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综合表现只是资本积累本身的过程。[4]因此，实际上奥康纳的第二重危机理论是资本积累与生产条件之间的矛盾。它是由个人资本寻求通过削减成本来支撑其盈利能力，从而维持其自身生产的物质和社会条件。但这些条件对于整个资本主义生产来说是常见的，因此资本通常面临着更高的成本，已修复个人资本的短期主义对共同生产条件造成的损失。

（三）构建以生产性正义为导向的生态社会主义

在奥康纳看来，由于传统历史唯物主义在理论方面存在“空场”，马克思主义者忽略了资本主义生产与其生产条件之间的关系，因此要利用生态学来改造历史唯物主义，丰富历史唯物主义的内容。

奥康纳首先分析了一般意义上解决经济危机往往会的措施，即主张“分配性正义”，要求社会平等地分配财富和收入。但在奥康纳看来，“分配性正义”是资产阶级奉行的正义，是只适用于资本主义发展一种社会正义。而“生产性正义”着眼于人类的现实发展，主张社会公平生产，与可持续发展的时代诉求相吻合。

在奥康纳的眼中，社会主义是一种追求无限制增长的生产主义的意识形态，是一场生产发展的全球性联合。而生态主义则只注重社会和自然的关系，更加倾向于“地方性行动”。当社会主义和生态主义将“全球性行动”和“地方性行动”相结合，二者具有极强的互补性。[5]综上所述，只有构建以生产性正义为导向的生态社会主义，才是解决双重危机的正确出路。

三、对奥康纳双重危机理论的批判性思考

奥康纳的双重危机理论，从“补足”传统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空场”出发，着眼于经济全球化、环境问题的国际化所带来的实际挑战，详细论述了经济危机和生态危机与传统资本主义体制之间的内在关系，具有一定的科学性。同时他的思想又不可避免地具有一定的局限性。我们应该辩证看待其理论，同时将其理论与中国当代现实相结合。

（一）奧康纳双重危机理论的合理性

一方面，奥康纳的双重危机理论开拓了对西方资本主义批判维度上的新视角，充实和丰富了西方生态马克思主义学说。奥康纳从资本主义的第二重矛盾和危机着手，进行了对资本主义的批评。他将“自然”和“文化”概念引进历史唯物主义学说之中，从而形成了新的唯物史观。借助对资本主义发展的论述，揭示了双重危机的内在关系，表明了资本主义发展的非持续性。[6]

另一方面，双重危机理论还扩大了马克思主义批判的范围。奥康纳的第二重矛盾学说致力于在新的逻辑层次，即自由与生态的层次上发展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学说。传统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大部分集中于政治上层建筑方面，以适应于革命的实际需要。卢卡奇以来的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批判范围，扩大到了对资本主义的历史批判和社会批判，进一步揭示了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人的异化和文化的异化等现象。而奥康纳则把批判视野逐步扩大到了对资本主义的自然批判，把马克思主义的自然观和历史观有机地融合在一起，并由此填补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在此范围内的思想空白。

（二）奥康纳双重危机理论的局限性

每一种理论都有局限性，而奥康纳的双重危机理论也不例外。首先，奥康纳在自然观问题上，明确指出马克思主义的自然观中缺乏把自然指定为生产力的思想和马克思主义缺乏生态思想等问题，而马克思的一系列著作中包含了很多关于生产力与自然的描述，所以马克思是承认自然生产力的。[7]同时在《资本论》中，虽然马克思主义也曾批评过资本家对自然环境的损害，但在十九世纪，时代焦点是资产阶级对工人阶级的压迫，即阶级斗争，或者说在马克思主义的批判理论中，生态批判与社会批判理论相比处于从属地位。因此，奥康纳对马克思主义自然观的理解具有偏差性。

此外，奥康纳在对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的产生认识上也存在着缺陷。奥康纳将第二重矛盾看作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矛盾，但实际上，第二重矛盾是在建立于第一重矛盾基础之上的，引发生态危机和经济危机是由于资本主义的积累和无限扩张，而导致资本积累和无限扩张的最根本原因，就在资本主义社会制度自身产生的弊病。[8]不改变资本主义制度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资本主义双重危机的。因此，奥康纳并没有从根本上意识到解决危机的根本，仅仅将认识停留在外在的矛盾之上，是存在不足之处的。

（三）奥康纳生态思想对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现实启示

伴随着时代的发展，我国目前也出现生态环境亟待治理的情况。奥康纳的双重危机理论为我们今天解决生态问题提供了重要的借鉴意义，对中国的生态建设具有启示作用。一方面，奥康纳在论述危机时，提出资本主义制度是生态危机产生的根本原因，要建设生态社会主义。我们应该充分认识到制度是生态建设的重要保障，我们要坚持在社会主义制度的前提下推进生态建设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发展。[9]另一方面，奥康纳在谈到生态危机的出路时，强调要实现“生产性正义”，也就是在生产环节上实现正义，做到可持续发展。这启示我们要树立生态观念，节约资源，提高资源利用率，统筹经济与生态的发展，实现生态、社会、经济的全方位的发展。

四、结语

詹姆斯·奥康纳关于资本主义双重危机的理论是一个迷人但有缺陷的尝试，他试图建立在马克思主义的范畴之上来理解我们这个时代的生态危机。它是有缺陷的，因为它的理论影响力超出了它的掌控能力，浮于表面，具有生态乌托邦色彩。尽管有这些不足，但奥康纳的理论还是有价值意义存在的。特别是，他关于外部自然是一种“生产条件”的观点，以及他同样强大的生态社会主义的构想都是非常富有成效的、动态的理解，我们要辩证看待其理论，并与当下现实相结合，发挥出其理论的最大价值。

参考文献：

[1]于洁.论詹姆斯·奥康纳对马克思主义生态学的重构—在《自然的理由》的意义上[D].东北师范大学，2016.

[2]刘玲，陈娟.奥康纳的双重危机理论及其当代价值[J].传承，2010，（36）：30-31.

[3]詹姆斯·奥康納.自然的理由[M].唐正东、臧佩洪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4]寇美琪.詹姆斯·奥康纳双重危机理论及其批判性思考[J].南京林业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1，21（02）：61-71.

[5]于彦娟，陈康.詹姆斯·奥康纳的双重危机理论研究[J].农村经济与科技，2021，32（03）：25-27.

[6]雪东.奥康纳双重危机论研究[D].华中师范大学，2012.

[7]万冬冬.论奥康纳对资本的生态批判[J].中国集体经济，2021，（16）：84-85.

[8]穆艳杰，吕春晖.詹姆斯·奥康纳对历史唯物主义的重构[J].北方论丛，2015，（04）：134-137.

[9]崔洁，张博颖.奥康纳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及其当下意义[J].理论月刊，2019，（09）：40-47.

作者简介：

朱国锋，男，汉族，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国外马克思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