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凡 田学斌
[摘要]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指导下,在现代化建设道路上的接续探索,历经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不断实践,成功推进和拓展了中国式现代化,完成了由“后发外生型”向“自觉内生型”的模式转型,创造了带有鲜明中国特征的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的形成不仅实现了对西方资本逻辑的超越,摆脱了现代化建设的单一模式,更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建构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关键词]中国式现代化;中国共产党;马克思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新形态
[中图分类号]D61 [文獻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169(2023)05-0015-05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1]21。踏上新时代的征程,我国的现代化建设统筹协调各方面发展并取得了历史性成就,中国共产党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为世界各国的现代化构建拓宽了思路,在坚持走好中国发展之路的同时也蕴含着解决人类社会发展问题的世界性意义。
一、中国式现代化理论构建
(一)东方社会理论的提出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道路基础
在现代化的实践过程中,资本主义的快速发展推动了世界历史的形成,结束了人类的农业和手工业文明时代,在拉开大工业时代序幕的同时也伴随着有明显侵略性的资本扩张;对于还处在发展滞后阶段的众多落后国家来说,资本的入侵打破了他们长久的闭关自守状态,资本因素大量涌进,也带来了相对固定的现代化发展模式。
在19世纪70年代,马克思认为“东方从属于西方”[2],西方国家对“亚洲”国家的统治是带有一定合理性的,尽管带来了痛苦和侵略,但对于发展变革落后国家的生产力和社会制度是有促进作用的。19世纪后期,马克思关于“东方从属于西方”的思想产生了一些变化,他指出:资本主义国家虽然率先进入现代化阶段,并不代表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对世界进行带有资产阶级特征的改造,发达资本主义的存在是以非资本主义国家为基础的。随后马克思就俄国公社与原始公社的特殊性问题进行研究,提出了跨越“卡夫丁峡谷”和现代化道路的多样性;他并没有将《资本论》中提到的西方现代化作为“普世模式”推行,而是针对俄国当时发展的两种可能性(要么私有制因素占有公有制因素,要么相反)提出了“先验地说,两种结局都是可能的,但是,对于其中任何一种,显然都必须有完全不同的历史环境。一切都取决于它所处的历史环境”[3]的想法。马克思关于东方社会理论的提出,说明了各个国家的现代化应该是独特的现代化,同时在寻求现代化发展模式时应定位到世界历史的高度去寻找集世界历史和本民族发展为一体的建设道路,这一理论也为中国共产党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化提供了思路。
(二)人与自然“和解”思想为中国现代化提供了生态建设路径
首先,从人与自然关系层面分析,马克思认为自然对人存在一定的制约,人类通过物质实践活动改造自然,二者处在辩证统一的关系中。自然是社会产生和发展的必要前提,推动社会发展进程就必须使自然摆脱资本的控制,但资本主义私有制下的有机体发展过多依赖自然环境,劳动者的物质生产活动也带有严重的异化色彩和被迫性,人与自然的本质无法回归。因此,马克思提出应该通过实践构建“人—自然”的复合生态系统,从而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这一想法也是中国生态现代化建设的根本立足点。
其次,马克思认为,生产力分为自然和社会生产力两部分,所有的经济产品都由自然生产力产出的自然产品转化而来,由于自然生产力较稳定,再生产需要较长的周期,因此在追求生产速率的同时必须关注对自然生产力的合理利用和提升。在马克思的生态唯物论中还提到了传统狭隘生产力的变革,在对资本生产力的反思中实现超越,构建社会控制下的生产力模式,从人民的需求出发,由人民共同决定如何生产,即可在满足生产需求的同时尽可能地减少对自然界的破坏。围绕自然生产力发展规律和生态唯物论的深入思考,为建设人与自然共生的现代化构建奠定了发展根基。
最后,马克思在人与自然的“两个和解”[4]思想中指出,要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解,就要通过无产阶级革命消灭私有制,消灭劳动和自然的异化,从源头消除人与自然的冲突,实现二者的本质回归。围绕人与自然“和解”思想展开,中国从初期的“人定胜天”思想到改革开放时期坚持的“竭泽而渔”发展模式,再到党的十九大提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5]思想,完成了对“先破坏后保护”思想的变革,走上了生态发展道路。
(三)共同富裕思想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了基本理论遵循
19世纪时马克思曾指出社会主义社会的显著特征是“生产以所有的人富裕为目的”[6]。在以资本主义私有制为基本建制的西方社会中,马克思注意到人们对财富的狂热追求使其丧失了真实意义,这也促使他开始在唯物史观的立场中对共同富裕重新进行阐释,财富丰裕自然是实现共同富裕的第一步,但其深层内涵是社会主体性和物质财富的统一。马克思指出,共同富裕的主要问题不仅是财富生产,更是社会主体的平等与发展,就财富生产分配时出现的不平均现象,应尊重主体个人占有财富的差异性,坚持公正共享,在此基础上才能推进人民从物质困境和异化限制下解放,为社会主体的自我实现提供更大可能。
实现“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7]是理想社会主义的目标,马克思提出这一目标的前提是人民的解放,而只有在现代化的理想社会,生产力高度发达和社会关系合理的情况下,社会的财富才会源源不断地增加,人民作为劳动主体也不会再出现被迫和自己的劳动产品分离的情况,才能摆脱资本的控制获得真正的解放,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这一预设也会落实,继而富足的物质文明会推动人民追求全面自由的发展。在马克思的论述中体现出的共同富裕思想,为中国建设现代化提供了基本的理论遵循和唯物史观视角,点出了共同富裕的核心问题,避免陷入“平均主义”的误区,在实现发达物质文明的同时兼顾人的丰富性、整体性发展。
二、中国式现代化生成逻辑
中国人民对现代化的初步探索始于19世纪60年代的洋务运动,在经历两次鸦片战争后中国逐渐沦为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处于双重压迫下的群众意识开始逐渐觉醒,并进行了一系列反抗运动,试图复制西方资本主义的发展模式来建设中国的现代化,但片面的认识使我们的变革并没有深入到现代化的内部。随着时代变迁和国情变化,中国共产党围绕不同发展阶段出现的社会矛盾制定了更为全面的战略部署,在现代化建设中注入了更多的本土因素,推动现代化完成了由被动外源式向主动内生式的转变[8]。
(一)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确定初期现代化目标规划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就如何认识和改变当前社会的性质这一主要问题开始了现代化探索;面对西方列强的压迫加上封建制度遗留的影响,毛泽东同志指出我们要通过“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两阶段来解决中国应该去向何处的问题。新中国成立,中华民族完成了民族独立、人民解放的历史任务,我国的主要矛盾发生变化,如何建设现代化成为中国共产党需要解决的最大问题。经济落后、封建思想残留、技术和人才又较为薄弱,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毛泽东同志提出我们要推动大工业化在全国范围内的渗透,实现由农业国向工业国的转变,并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进一步明确了我们需要实现从革命到建设,从乡村到城市的工作重心转移。首先,社会需要大工业的生产来带动建设,农业又是中国发展现代化的现实基础,独特的国情要求工业化任何时候都不能无视农业,我们的建设必须紧密联系工业和农业;其次,应该吸收资本主义经济中的先进成分,促进新民主主义经济发展;最后,建设现代化需要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坚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原则,大量发展工业,实现国家工业化。毛泽东同志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进行的探索为现代化建设提供了重要经验,该时期在经济和制度等方面所提出的决策也为中国的发展和建设提供了现实和物质前提。
(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完成现代化建设战略转变
新中国成立后,国际形势基本稳定,国内土地改革基本完成,工业化基础基本成型,困扰我们党最大的问题变为了怎样进行社会革命,怎样建设社会主义国家。就这一问题,毛泽东同志将发展现代化主要任务放在大规模的工业化建设上,并同时开始着手解决何时过渡、怎样过渡的问题。1953年,毛泽东同志提出我们要在十到十五年内,基本完成国家工业化和社会主义改造的规划,此后党明确了我们应优先发展重工业并加大资金投入,推动私有制向公有制的变革,在经济建设方面合理利用资本主义因素谋求发展,坚持工业化和社会主义改造并举,这些举措也体现了中国建设现代化过程中的原创性。
三大改造的完成确立了社会主义制度,中国建设现代化的方向也基本确定,社会主要矛盾也变为建立先进工业国要求同落后农业国现实的矛盾和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同当前经济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求的矛盾。围绕这一矛盾,毛泽东同志明确了发展的根本任务,在新的生产关系下保护和发展生产力,并进一步提出中国建设社会主义的“两步走”设想和“现代工业、現代农业、现代科学文化、国防现代化”四个现代化建设目标,现代化的建设逐渐由单一走向全面;1964年周恩来在第三届人大一次会议报告中补充了“两步走”战略:在建立一个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的基础上全面实现农业、工业、国防和科学技术的现代化,使我国经济走在世界前列。
同时,社会主义国家开始谋求独立这一现象促进了西方反共的力度,国际形势发生变化,毛泽东同志在对国际国内矛盾进行分析后变革了原有的工业化道路,提出我们应该坚持重工业、轻工业和农业三者并举以及经济建设上秉持稳中求进的原则,反对急躁冒进倾向等主张。这一时期毛泽东同志关于现代化建设的思想理论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了发展方向,带来了建设的新思路,是现代化进程的重要里程碑。
(三)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提出“中国式现代化”
面对和平与发展的时代新背景,邓小平同志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前明确了我们党的工作重点要转向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首次提出我们必须要找到“中国式的现代化道路”建设社会主义,并在讲话中强调“中国搞现代化,只能靠社会主义,不能靠资本主义”[9]。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基于当时的社会矛盾指出要以发展生产力为中心,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实行改革开放,并就如何建设社会主义,建设怎样的社会主义进行更为深入的探索,中国现代化跳出了工业化的桎梏,开始向全面的现代化发展,摆脱了西方现代化的模式,开创了新型的现代化道路。1979年,在会见外宾时,邓小平同志更是摆明了中国式现代化的独特性,“我们要实现的现代化,是中国式的四个现代化。我们的四个现代化的概念,不是像你们那样的现代化概念,而是‘小康之家”[10],向世界传递了具有中国特色现代化的信息;随后,党的十三大提出“三步走”,首先满足人民温饱到基本小康,在21世纪中叶,人均国民生产总值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基本实现现代化。从初期对西方工业化制度的部分照搬,到立足于中国国情,独立自主地进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建设,我们开始在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上不断稳步前行。
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实践探索逐步深入的历史条件下,为了响应新的现代化发展要求,党的十五大进一步细化了原有的第三步发展计划并提出了新的“三步走”战略和“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点明我们要建设的是更加富裕的小康社会;党的十六大后我国开始进入了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新阶段,面对我国现代化建设中出现的经济发展不平衡、不协调的问题时,胡锦涛同志提出了我们要坚持以人为本的基本立场,并在党的十七大上就全面建设小康社会这一任务作出了更为具体的战略发展部署。
(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开启建设新征程
自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带领我们开启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新阶段,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总任务就是带领中国人民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我们要坚持四化同步发展,提高各部分之间的协调性,实现各要素的良性互动,在加快发展社会主义经济的同时,坚持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超越传统现代化建设的模式。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决胜阶段和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开始的关键节点上,党的十九大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建设的战略安排,2035年实现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并于2050年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
党的二十大总结了我国新时代现代化建设的过去五年内在实践和理论上取得的一系列重大成果,并指出要“牢牢把握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牢牢把握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使命任务”[1]26,将党的二十大的战略部署付诸行动,化解危机,应对挑战,敢于斗争,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奋斗。新时代的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兼顾了发展规模和质量,在几十年的时间里,中国的现代化程度几乎达到了西方国家近百年所实现的高度,我国独特的现代化建设路径为世界其他发展中国家提供了多样性的现代化建设思路。
三、中国式现代化时代特征
(一)中国式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
中国的现代化是十四亿人的现代化。从中国人口在世界人口的占比来看,中国的现代化不仅关乎着我国人民的福祉,也关系到世界现代化模式和格局的重建。中国作为一个有着几千年农业文明传统的人口大国,在现代化的战略部署中体现出农业和工业发展的平衡;基于农村人口占大多数的现实,积极推动农业农村向城镇化的转型,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力争完成现代化建设中最难最繁重的任务。
(二)中国式现代化是共同富裕的现代化
对“共同富裕”这一社会主义本质要求进行解读,“共同”是从社会财富的分配方面看,我们要全体人民共创共享,协调城乡和区域发展,“富裕”则是从物质和精神角度来分析我们需要实现什么类型和程度的财富[11]。自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就一直秉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原则。从毛泽东同志提出建立农业农村合作社,到邓小平同志“先富带后富”[12]的发展模式再到如今我们促进区域协调发展,全面推行乡村振兴等,中国共产党人以具体实践推进了共同富裕建设的历史进程。
共同富裕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要求和应有之义,马克思关于未来社会的构想是实现“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7],而丰富的物质文明是实现这一构想的基本前提,在党的坚实领导和全体人民奋斗下,我们解决了绝对贫困问题,为共同富裕的实现奠定了基础。带领世界1/4人口实现共同富裕是一项巨大的挑战,对于促进世界发展却具有重大意义。
(三)中国式现代化是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协调发展的现代化
唯物史观指出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是辩证统一的,意识形态对于经济基础具有能动的反作用。我们党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实现了从无法满足人民的温饱到人民生活开启小康的历史任务,完成了从经济落后的东方大国向经济总量世界第二的跃迁。在这过程中我们对于精神文明的建设从未停止,从毛泽东同志提出要将我们建设成为具有“现代科学文化”[13]的社会主义国家到邓小平同志的“两手抓,两手都要硬”[14],发展至现在我们更加注重在“两个文明”协调发展的基础上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建设。
辩证把握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关系是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基础,物质文明是精神文明发展的现实基础和经济支撑,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前提条件;精神文明建设为物质文明的发展提供了精神力量,先进文化的建设也推动了物质文明的发展进程。在夯实物质基础、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同时,促进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建设,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和精神文化需求。
(四)中国式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
党的二十大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这一问题放在现代化建设的重要位置,在实现发展的同时注重现实资源问题的解决,致力于构建人与自然这一生命共同體,绝不能将自然置于人类发展的对立面,要推进环境污染防治,加快生产发展方式绿色转型,促进中国式现代化和生态文明的融合。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1]23是对传统现代化发展道路的创新和变革,反思了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先发展后保护”的陈旧观点。中国现代化建设绝对不能走西方的老路,在发展的同时兼顾保护、修复自然资源,实现对自然资源的合理利用,加快建设环境友好、资源节约型社会。
(五)中国式现代化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
当今世界局势正处在经济和交往全球化热潮中,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身为现代化建设的先驱者,通过对全球的资本扩张侵略,在世界范围内建立了不公平的经济交往体系,导致资源倾斜,世界整体发展失衡,将众多发展中国家置于不利的发展地位。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坚定站在历史正确的一边,站在人类文明进步的一边”。中国式现代化是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我们反对“霸权主义”“单边主义”等违背世界和平的行为,维护国际公平正义;我们坚持对外开放,推动贸易、投资自由化,在实现中国发展的同时,促进世界全球化的发展进程;我们的发展模式打破了对西方国家发展模式的“从属”现象,为世界其他国家的建设开辟了新的模式。中国始终坚持和平发展的原则,奉行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积极倡议“一带一路”国际合作,构建新型国际关系,推动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变革,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出了极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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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祁欣欣
[作者简介]李逸凡(1999—),女,河北武安人,河北经贸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研究;田学斌(1972—),男,河北武安人,河北经贸大学党委常委、副校长,经济研究所所长、京津冀协同发展河北省协同创新中心执行主任、经济学博士、二级研究员,主要从事产业经济、制度经济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