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泓 文利君
摘 要:从档案视角对“元宇宙”的内涵进行解析,旨在明确“元宇宙”在哪些方面可与档案领域产生关联,并进一步确认这些关联点如何触发档案领域的变化以及相应呈现于档案领域的发展方向,从而对档案领域应有的举措进行讨论。通过梳理发现“元宇宙”在动态探索的多元技术集成应用、具有变革属性的数字空间新建、全景贯通的数据与数据管理显示出社会发展的趋向,从而在档案认知建构、档案方法拓展、档案管理挑战识别三方面彰显档案探索空间。针对“元宇宙”背景下的档案探索空间,从数字空间的参与者均赋予“档案员”身份、个人数据中心延伸向独立的档案空间、深入融入技术发展框架以获取平台支持、文明共建的语境下积极参与未来社会的建构、连接性参与驱动档案信息资源的智能流动化等方面对档案管理进行了构想。
关键词:“元宇宙”;档案管理;数据管理;数字转型
Abstract: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connotation of the “metavers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rchives, clarifies the aspects in which the “metaverse” can be related to the archives field, confirms how these connection points trigger changes in archives fields and in correspondent development direction, and discusses initiatives that should be taken in the archival field. It is found that the “metaverse” shows the trend of social development in three aspects: the integrated application of multiple technologies for dynamic exploration, the creation of digital space with transformative attributes, and the data and data management with panoramic connection. And then the space for archival exploration is revealed in three areas: archival cognitive construction, archival methodological expansion and identification of archival management challenges. Aiming at the archives exploration space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the “metaverse”, the future archives management is envisaged from the aspects of “archivist” status given to all participants in the digital space, extension of personal data centers to independent archival spaces, deeper integration into technological development frameworks for platform support, active participation in the construction of future societies in the context of civilization co-construction, and connectivity participation driving intelligent mobility of archival information resources.
Keywords: “Metaverse”; Archives management; Data management; Digital transformation
1 引言
“元宇宙”作為文学概念出现于1992年的科幻小说《雪崩》,于2021年成为商业概念得到游戏与互联网公司的推崇,集成各类数字技术得到广泛关注与投入,商业、教育、文创文旅、零售、房地产、游戏、社交媒体等领域都有相应布局。[1]
据统计,目前国内在建和建成的“元宇宙”产业园、基地、集聚区、先行区已超过18家,颁布支持性政策的地区超过30个,出台的“元宇宙”专项政策超过20个。[2]例如,上海市政府2022年颁布的《上海市培育“元宇宙”新赛道行动方案(2022—2025年)》提出到2025年要使上海市的“元宇宙”相关产业规模达到3500亿元。[3]
档案亦在“元宇宙”相关研究中初步体现。一是立足档案视角,从档案在“元宇宙”建设中的作用与对应的实现路线着手,并对相关的理论与技术问题有所讨论。[4]二是在“元宇宙”背景下机构建设的研究中档案馆与图书馆、博物馆等作为整体得到关注,数字藏品开发、“元宇宙”之中文化机构的创新建设、图档博的资源整合等均有涉及。[5-6]三是图书馆领域有着相对丰富的研究,对“元宇宙”背景下图书馆应有怎样的方法与使用哪些技术来优化服务环境、整合与挖掘数字资源、升级智慧服务、拓展服务内容与形式等议题的讨论可供档案领域参考。[7-9]四是“元宇宙”涉及数据和数据管理的研究同样可启示于档案领域,如有关数据管理模式、数据确权、数据法理与伦理风险的探讨等。[10-13]总的来说,现有研究可供档案领域有所参照,但档案视角面向“元宇宙”的认知、方法、行动均有广阔的探讨空间。
因之,本文将由档案视角切入深化对“元宇宙”的内涵的解析,从中明确“元宇宙”哪些方面与内容可同档案领域产生关联,确认这些关联点如何触发档案领域的变化以及相应呈现于档案领域的发展方向,讨论档案领域的应有举措。
2 “元宇宙”显示的社会发展趋向
无论“元宇宙”整体的建设是否可行或离实现还有多远距离,但“元宇宙”相关的探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人类世界从社会、文化、技术等方面的发展方向。
2.1 动态探索的多元技术集成应用。“元宇宙”呈现的是面向更具真实感与智能化的虚拟空间建设的多类技术的组合应用。[14]同时,强调动态探索。目前的“元宇宙”在技术实现上与构想有着较大距离。例如,现有的商业公司如Meta推出的虚拟界面,甚至不如网络游戏;VR的设备在功能多样性和续航性上有较多局限;区块链的应用有着较高的成本问题,尤其表现为能耗过大。
2.2 具有变革属性的数字空间新建。“元宇宙”的提出尽管来自不同领域或不同性质的机构,但都不同程度地指出“元宇宙”不等同于数字孪生,并非对现实世界进行数字迁移或复刻,而是以构建新文明为目标。
一方面,以人与媒介深度融合的互联网形态的界定为基础,“元宇宙”将有更广的参与基数与更深的建设程度。[15]“元宇宙”被界定为下一代甚至终极的互联网形态,媒介的社会化与人的媒介化双向推进实现的是人与媒介的深度融合。[16]另一方面,“元宇宙”强调变革属性,从多方面建构出有别于现实世界的文明形态。“元宇宙”继续深化互联网面向大众的构建理念,即有别于当下的现实世界,在文明的内涵与形态更显多元与个性化。[17]例如,“元宇宙”的交往实践从“集体行动”(collective action)向“连接行动”(connective action)转变,这构成了一种新型的参与文化。[18]在此导向下,人与多重的数字是什么关系、现实世界于人是怎样的存在、社会人要遵从的规则是什么、“元宇宙”是否会超越甚至取代现实世界等议题凸显。
2.3 全景贯通的数据与数据管理。“元宇宙”本质上就是一个数字空间,所有的建设与运行活动最终都落于数据与数据活动,除了数据技术外,数据管理的视角同样关键。
一方面,“元宇宙”的建设以数据流为载体支撑。无论是基础设施搭建,还是数字技术开发,抑或是应用场景设定,最终都需要通过数据来实现“元宇宙”各项建设要素的功能。[19]另一方面,“元宇宙”的建设与运行结果是源源不断的数据流,这些数据流的高质量管理可防范各类技术、司法、伦理等风险,也是推进“元宇宙”可持续发展与效益产出的必要手段。[20-21]
一是数据管理将日益推进“元宇宙”各项建设要素的优化,更优的数据采集、处理、保管、分类、利用等技术与设施的发展都将源于高质量的数据管理要求,例如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
二是數据管理的需求与要求将更加明确以保护各方权益。例如,“元宇宙”所建设的数字空间本质上是所有活动的数据留痕结果,这些数据牵涉多方利益相关者,数据为谁所有和管理将对数据的形成者有重要影响,存在着因数据被控制被利用的风险。
3 “元宇宙”建设背景下档案领域的探索空间
如前文所述,“元宇宙”尽管不能完全被确认为是人类世界数字空间构建的绝对形态,但它的提出很大程度基于现有的文化与技术基础,所体现的发展方向值得关注。因之,循着“元宇宙”对人类世界的变革构想及其基于数字技术创建的数据情境,档案领域也将相应迎来创新发展的机遇与挑战,显示出面向“元宇宙”建设应当同步发展的探索空间。
3.1 新文明导向下的档案认知建构。“元宇宙”从文明的构建者、构建目标、构建方法、构建结果等倡导创新,其场景甚至超越时空、民族边界、国别区分等。在这样的导向下,档案认知的建构同样迎来全局性思考。
一是,在“元宇宙”的文明建构中,文明的建构与传承方式在超越时空框架后会是怎样的方式,档案还会是重要的文明载体吗,档案还是发挥同样的作用吗?换言之,“元宇宙”还需要档案吗?例如,“元宇宙”的全虚拟形态中,数据就是绝对的支撑载体,还需要区分数据与档案吗,档案需要完全区分于数据进行管理的特质或优势是什么?
二是,“元宇宙”之中如果档案依旧是重要的文明传承载体与“元宇宙”运行的重要资源,那么这些档案相比于当前与未来的现实世界是否有区别?一方面,对未来而言,现实世界和“元宇宙”的档案是否为同一事物,二者如何对照现实世界与“元宇宙”的相连进行融合?另一方面,有关档案的界定是否也要拓展变化?如果需要,那要怎样界定档案与数据的时空边界,档案的要素是否也应有相应调整,档案的特性如原始性与真实性又如何界定?
三是,在所谓的新文明之中,价值取向同样有发生变化的可能,“元宇宙”强调参与不仅是集体参与,更是连接参与,在人类更强调连接的情况下,价值判定则同样面临变化,这直接影响着哪些档案会被留存。在这样的背景下,档案的独特价值体现为什么,档案的服务对象都有哪些,面向不同的服务对象,价值体现为什么且如何判定?例如,在“元宇宙”的设定中,防范主流与边缘化的二元冲突,档案价值所依赖的分级分类思维与理念如何同其相适应?
3.2 新社会形态影响下的档案方法拓展。“元宇宙”所倡导虚实相融的社会形态,不仅是将“元宇宙”作为信息消费与文化娱乐的空间,更是开拓与创新人类开展社会活动的方式。如果从组织形态到运行规则都发生变化,尤其是来自不同背景的人类实体构筑出不同的空间,档案方法的扩展同样是重要议题。
一是,档案的管理主体如何确定并界定为协同架构。“元宇宙”更加倡导参与文化,指向每一个人都是有话语、权力、能力参与“元宇宙”。那么,政府、权力机关、商业公司、用户等对哪些档案有着怎样的管理权责,这就需要立足档案生态全景,对照“元宇宙”运行全局进行分析与设计。
二是,作为传统的档案管理绝对主体的档案馆如何适应性建构。面向未来更加庞杂海量的档案,档案馆能够管哪些档案,档案馆的功能以及各国档案馆的体制等应当如何变化?例如,档案馆要为其他的档案管理主体提供指导、监督、服务吗?再如,档案馆是要在“元宇宙”同等复刻还是“元宇宙”中的档案馆另有建设与运行模式?
三是,面向虚实相融的世界以及多重宇宙与多重分身,已有理论和方法如何为档案作为整体实现有连接的管理提供支持?“元宇宙”在当前的设计里还是由不同的商业公司与政府各自展开建设,所以一定程度上只是“分宇宙”。在这样的建设路径下,未来会存有不同文明导向与社会形态的平台,如何求同存异实现档案可连接可融合的管理同样需要探讨。再如,对个人而言,可能在不同平台有着多元的数字分身,按照“元宇宙”的提法,这些数字分身对现实的人而言应当是司法与社会双重层面都具有意义的组成。[22]如何面向这些连接需求做好档案管理则需要理论与方法的升级支持。例如,来源原则还适用吗,要如何扩展?
四是,“元宇宙”之中将人与物等量齐观。在这样的背景下,一方面,不仅要做好人的档案的管理,物的档案管理同样重要,那就需要面向物形成人物融合的系统的档案管理方法与思路。另一方面,进一步强调了物尤其是媒介、数据与档案的主体性。如何将现有的以人的主体性为前提的档案管理方法优化至同样关注媒介、数据、档案主体性的档案管理方法,同样有诸多需要讨论之处。
3.3 新数据情境引领下的档案管理挑战识别。“元宇宙”的构建机制显示出由数据承载并依托数据管理实现可持续运行,显著的数据或数据活动特征也可帮助识别档案管理的关键挑战与升级方向。
一是“元宇宙”提倡的是以个人为中心的“My Data”模式,这延伸于Web 3.0所内含的个人数据门户的建设思路,只是在此基础上更强调具有平台功能的个人数据管理模式融入“元宇宙”的整体平台建设中。[23]在此背景下,档案管理如何将现有以机构档案管理为主的认知、方法、路径应用于个人档案管理中,尚需进一步确认和研究。在这其中,个人的档案权、档案素养、档案管理辅助工具开发等都有诸多深化扩充之处。
二是“元宇宙”虽然强调以个人为中心,但是以参与连接为前提。随着“元宇宙”的交往实践构建出以连接为内核的参与文化,“元宇宙”所涉及的人、事、物的连接同样映射至档案层。在这样的趋向下,参与式的档案管理亦要扩展其内涵并形成更明确的实践路径。当前,参与式的档案馆同样更着重于多元主体协同,但如何使档案认知、方法、行动、档案管理结果等要素实现互通互联互信互用尚需更多的钻研和设计。
三是“元宇宙”折射出一系列数据议题,围绕数字人权保护、数字资产交易、数据竞争等展开,这同样要求档案管理拓展视角。除了司法、传播等长久纳入档案领域的切入点,“元宇宙”强调的数字经济体系以数据、数据技术、数据管理为核心组成,经济视角在档案领域的强化,需要档案领域对数据确权、定价、流通、交易等有着更多的贡献。[24]
四是数字人类世的视角下,强调数据权益的保障与法理伦理风险的规避。“元宇宙”的建设构想同样有关于新的人类世的隐忧。[25]例如,“元宇宙”是否会对物质与能源造成浪费并破坏地球生态、是否会导致新形式的集权、殖民、剥削等。例如,掌握“元宇宙”的商业公司是否会因为趋利倾向造成某些用户因数据被操控或利用。这样的议题在当下已经极为普遍,但延伸向“元宇宙”的场景以及更深入的档案视角都需要得到纳入。
4 档案管理构想:“元宇宙”驱动下的全景档案世界
依循以连接参与为重要特征的“元宇宙”显示的数字空间建构方向及其为档案领域呈现的探索空间,档案管理在未来的形态可得到一定程度的构想。简言之,未来的档案世界将深入于已有趋势的参与式的信息档案化管理,呈现为一个人人得以自建档案空间,或大或小的档案空间在社会需求的驱动和技术的助力下共同构筑出一个关联网络的全景档案时空,这种构想已在过去与当下生根发芽,在未来走向成熟的现实。总的来说,表现为:
4.1 数字空间的参与者均赋予“档案员”身份。“元宇宙”所倡导的具有新文明导向与新社会形态的数字空间的建设前提是广泛的社会参与,所有的参与结果都显示为数据留痕,在分散记录的趋势下,未来成为过去的历史变得更加丰富,也更加脆弱,需要作为记录主体的个人承担起“档案员”的角色。进一步来说档案员的构成发生变化,档案员成为更普遍的一种身份,档案活动则成为更显著的“日常行为”,档案员的功能、输出和身份认同也变得更多面。这些变化具体表现为:
第一,每个人都可以是潜在的档案员。个人档案员的身份有着两重含义:一方面,个人档案员对自身形成、参与形成或其他相关信息有进行档案化管理的可能。对于这些信息是否要管理,档案化管理程度如何,如何收集、整合、分类、鉴定,用于何处,可由谁来利用,个人都可以有其主张与具体实践。另一方面,个人档案员并非孤立的,他们可以参与他们所在群体、地区乃至民族、国家与社会的档案项目,在其中贡献资源与知识。
第二,组织机构的信息档案化管理融合参与式的社会化特征。一方面,尊重与延续长期形成的信息与文件档案管理传统,更注重以组织机构为整体的信息档案化管理需求,在信息的档案化管理上侧重管理的效率与效益,以信息档案化管理促进风险管理,保证信息的真实、可靠、安全,建立更加智能、透明、可问责和高效的组织与机构,以优化业务与职能,这主要在证据与业务层面。另一方面,同样会呈现社会化的特征,即关注人的维度,将信息档案化管理應用于组织内部的人文情怀需求与外部形象的建立,制度设计中考虑人的因素,“有温度”地统筹档案化管理。同时,更加包容地允许将自身的资源用于社会记忆或信息资源的开发,在保障自身合法权益的情况下根据需要开放或贡献自身所拥有的信息。
第三,专业的档案机构深入拓展边界与功能。首先,档案机构还需为国家与社会保管庞杂的信息,无论是信息资源、证据还是记忆,档案机构有为国家与社会守护的职责,专业档案员的功能就不会消失。其次,成为主动的专业知识载体的统筹者与指导员。在档案世界中,尽管人人都可成为档案员、支持多元信息档案化管理理念与方法,但需要相对一致的做法。因而,专业档案员可以提供信息档案化管理的倡议、咨询、指导、示范与培训。甚至,专业档案机构或人员可从更加全局的角度,引导分散的组织、机构、群体以及个人参与整合,在参与同协作之中扮演意见领袖的角色,分享档案化管理经验。最后,在资源允许和必要的情况下,以合理方式为其他主体提供保管空间等。档案机构、图书馆、博物馆等在这样的导向下相互合作融合,从而为数字空间的档案管理提供高效的专业与资源支持。
4.2 个人数据中心延伸向独立的档案空间。基于个人数据中心从管理至技术层面的落实,围绕用户个人的档案空间独立建设也成为可能建立虚拟的自我。这个档案空间不仅指在网络环境中所获得的一个存储空间,存储的不但是记录作为物的本身,而且是由记录刻画出的“个人”以及他(她)与世界的关联。档案空间不仅用于存储,而且对应的是一个个体,是个体在“元宇宙”环境中于档案世界的映射,这些信息能够以鲜活的姿态呈现出一个有生命力的主体。
首先,个人所拥有的档案空间不限于一个存储空间,对应不同的平台和应用以及管理所需可拥有不同的存储空间。“元宇宙”环境中,人人都可能使用各类平台和应用形成记录,或根据记录形式如文本、图片、视频或综合多媒体使用不同平台,或根据信息交流目的如以工作协同为主的协作软件与系统、内容为主的兴趣平台、亲朋或是职业所需为主的社交网络,抑或可扮演业余记者或社会治理参与者的社交媒体等。对不同信息,既可使用所形成平台与应用提供的存储空间,将信息分散保存于各个存储单位,也可将信息保管于一个集中的存储空间;这种集中的存储空间可以由某一组织、机构或是个体提供的信息保管服务,亦可以是个人应用技术自建存储空间;同样可通过自建或是第三方存储服务来为非“元宇宙”环境中形成的记录构建数字存储空间。
其次,分散保存信息的前提是可以实现互通,通过技术手段可以将分散保存的信息实现虚拟的整合,从而从整体上呈现为一个个体的档案空间。分散保存于各处的信息可为了便利而不用物理整合在同一存储空间中,但通过与平台的协议以及平台设计达成这样的一种构想:一方面,对应一个个体在“元宇宙”环境中一致而单独的身份,在各处平台存储的信息可以在需要的时候通过每个存储空间的接口依据技术手段来实现信息互通、整合、管理与利用,这可以仅是逻辑层面;另一方面,各平台能够提供信息的迁移、下载,无论是在权限还是格式上都支持相对通用的信息整合,起码不能是排他性的存储,在物理层面实现这个个体的信息聚合。
最后,档案空间有其综合平台为后台的信息予以呈现上的支持。无论是分散保存或是集中保存,这样的提法是相对后台的信息保管,档案空间还包括呈现的空间。即每个个体都有其信息平台,用于呈现其信息与展示自我。如果说当前的社交网站或是社交媒体,每个个体都在其中有相对独立的空间,那么这种档案空间的门户则是相类似的表达,只是范围扩大到整个数字空间,是一种档案世界中的社交网络与社交媒体。这个平台呈现的不仅是一个平台的信息,而且是多个平台的信息,既包括线上信息,也可以是迁移到“元宇宙”环境中的线下和其他互联网应用信息。
4.3 深入融入技术发展框架以获取平台支持。“元宇宙”所设想的空间直接依赖于前文所提及的动态发展的技术集群,对应的档案管理则应当直接获得相应的技术支持,尤其显示于如下方面。
第一,保管空间支持。具体体现为:保管空间是相对安全的,能防止信息被篡改、窃取等,保证信息在保管期间是可靠、真实与完整的;保管空间相对稳定,这是从保管时限上限定,保管空间不仅要确保那些即时保管的信息得以存放,也要确保信息能够保管一定的期限,起码能够允许用户有足够的时间与条件迁移信息;保管空间要以可信任和合规的条款来确保各相关利益者的权益与义务,例如,保管的平台提供方是否对所保管信息有商业开发的权利,信息中所涉及的隐私是否在信息的开发与利用时能得到有效保护,信息是否可以由用户自行迁移,用户是否可以通过信息删除来实现真正的“遗忘”等。
第二,管理功能支持。“元宇宙”亦体现为智能平台,不仅要为信息保管提供空间和配备相应条件确保存储的可信,还要为各主体在其保管空间中档案化管理信息提供支持。未来的“元宇宙”环境中,档案管理功能模块会更加全面,形成信息的平台可以提供从形成、捕获、分类、整合、鉴定到利用等各类信息档案化管理功能,需进一步完善的是能够实现跨平台管理,从信息的格式到功能模块都需要考虑兼容的必要性。当然,在理想状态下,能够有这样的一种“元宇宙”平台与应用,专属于信息档案化管理,每个个体都能够将其档案空间直接建于这样的平台,每个个体都有独立的账户与门户用于对信息的档案化管理,然后将各种信息与各平台的管理空间接入以进行整合。
第三,档案参与功能的支持。“元宇宙”不仅为独立的个体、机构与组织提供信息档案化管理的空間保管信息,同样需要支持“参与”的全面实现。对与社会网络相对应的,或是以内容传播,或是以社交网络传播,或是综合多种形式传播的信息,在保管过程中难以完全独立的形态忽略形成信息的主体在信息传播过程中的互动、共享与协作等相互关联的行为。因而,“元宇宙”需要通过对“参与”的支持,在构建的机制上实现对“参与”的满足,在制度建设上达成共识性的规则来协调各参与主体的权益,开发与完善支持协同多主体跨平台的信息管理的技术。例如,在信息的管理上提供协同管理的模块、部件与工具,或在信息格式标准的完善上注重跨平台的整合问题。
4.4 文明共建的语境下积极参与未来社会的建构。全景档案世界不仅作为现实世界的映射而存在,而且可以推进社会活动的开展,影响社会走向,参与社会建构。
从形成角度来看,“元宇宙”形成信息是由于各种社会与个体活动的需要,也正是由于这些信息得以记录形成“档案库”而能不断支持平台与应用的使用。”元宇宙”环境中参与式的信息档案化管理目的在于:记录下需要或长或短的时限保管的信息;且能以更高质量的状态得以利用;信息价值得以最大程度开发与挖掘。换句话说它使“元宇宙”构筑出优质信息库,这种信息库只有在使用中才会壮大,然后再增长与完善,从而在理想状态下是良性循环的“滚雪球”效应。
从保管的角度来看,在“元宇宙”环境中,全景的档案世界是社会建构式的保管。一方面,这意味着保管者和保管的信息要主动参与现实世界的活动,而非被动地作为静态的资源等待单向性利用。直接以档案化管理的标准要求各方主体来履行其中的管理义务可能并不适用,而是积极参与到各方主体所开展的活动中,作为信息资源支持活动目标的实现,通过所保管信息的价值吸引受益者关注这些信息的可信与有序保存。另一方面,对信息的保管要注重识别社会需求,即大范围看社会正在发生什么,需要解决哪些问题,有怎样的总体目标,小范围看不同的群体与个人要实现的目标和待解决的问题,通过选择、保管、整合、开发信息为实现目标和解决问题提供决策、依据、参考,如全球关注的气候变化、公共服务均等化、环保问题、社会治理等。这些问题的解决都离不开信息资源的支持,参与式的信息档案化管理所构筑的档案世界就需要为这些问题的解决提供依据与资源。
4.5 连接性参与驱动档案信息资源的智能流动化。“元宇宙”强调连接性的参与,这在数字空间中直接体现为档案信息资源是智能与可流动的,即既能够自主独立地存在于每个个体的信息空间,也能够与有内在或外在关联的信息具备连通的可能。这不仅强调个体对信息的自主权,以信息来呈现个体,同样表现出代表着不同个体的信息连接成网络,以信息流通的方式实现不同维度的汇集,形成档案世界中的社交网络,从而形成信息得以关联和汇集的总体世界。该世界中,信息能够得到良好描述,无论是自动的元数据或是人为添加的描述,信息能够以相对“自主”与智能的形态存在。在构想中,这样的信息更加具备作为主体的条件,它在“元宇宙”环境的虚拟分类中不受载体限制,且各种维度分类和描述能够从不同的视角、经验和观点表达“是什么”;也具备“思想性”,即档案空间所有者的思想能在其中表现;可识别不同的信息需求,并判断是否能满足这些信息需求;与有关联的信息实现自动汇集,在需要的时候予以利用。
依赖健全的人文与技术环境,一方面,信息可以“自主”管理与流动,即在一定条件下,尽量减少人为的管理动作,信息能够根据需求、所处环境、预设条件做出反应。这需要档案世界建立健全的制度,涉及法律、法规、政策、标准;建立可信与安全的信息空间;也要通过技术智能识别不同主体对信息的需求、判断这种需求能否满足与如何满足,然后自动呈现可呈现的信息。另一方面,也赋予信息“说不”的权利。即信息的存在不仅是为了被用,而且只能在合适的时刻在合适的地点被合适的主体利用,在不满足条件时,信息能够拒绝被利用以保障相关利益者的合规权益。进一步来说,这种信息权利还意味着档案空间的所有者有被这个社会记录下的权利,选择被遗忘与沉默也是权利的一面,不是所有的信息都想讲述故事,不是所有信息的所有者都想被记忆,对应的信息同样可以选择消失。
5 结语
总的来说,来自商业驱动的“元宇宙”无论其可行性或是离实现的距离有着怎样的争议,但它所内含的一些构想有其合理性也进入了实践探索进程。循着一些合理且关键的构想,档案领域可以从文化、技术、社会等方面发现发展的方向与需要深入探讨的理论、方法以及实践问题。对照“元宇宙”,档案管理在未来的形态也可以呈现出有关参与式的档案管理所构筑出的全景档案世界的构想。同时,“元宇宙”本身也有很多有关人类文明、社会形态、数字技术、数据管理尚未充分厘清的问题,档案领域亦需要同步探索,从而可以实现更加前沿与满足社会需求的发展,由此呈现出更多元的研究空间。
*本文为2022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计算档案学视角下的网络档案信息资源建设研究”(项目号:22CTQ042)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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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信息资源管理学院 周文泓,博士,副教授,硕士生导师;文利君,硕士研究生 来稿日期:2022-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