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进
行军并不仅仅受制于地形地势的复杂多变,尤需注意的是,战场形势的瞬息万变更会随时影响行军的方式和路线。
日军照猫画虎
全面抗战时期,中共武装要面对学习与模仿能力极强的日军,故敌我双方的互动博弈频繁,犹如高手博弈需要见招拆招。
身处江南的新四军将领陈毅观察到:“日本是一个富于模仿性的民族。在江南我们也感觉这一点。日寇灵活善变,一遇挨打即通报各方,马上反应,马上转变。因此,我们一种新办法用了之后,就应该马上调换,守株待兔的办法,一定吃亏。尤其重要的,日寇在后半年对游击战的学习和夜战,也有了显著的进步,这就是他们的模仿天才的成就。比如来去走不同的路线,宿营地经常变换,专走小路避开大道,黑夜包围住民地直至天亮鸡犬不惊,敌寇也伪装我军,也用便衣队四出滋扰。”
华北日军亦有相似情况。1938年11月,吕正操观察到:敌人进攻经常在白天,夜间则伏处于据点内。但至1939年,日军开始由白天转为夜间行动。1940年吕正操指出,日军“扫荡”时,夜间行军已成“战术特点”。具体而言,其行动往往选择在夜间,且避开村庄走小道直取八路军机关。一般日军合击一地,会在夜间到达,且在进攻前一二小时就完成部署,但进攻时间仍会选择拂晓。无独有偶,太行根据地,日军进攻八路军据点亦选择同一时间发动进攻。
至1942年,日军已熟练掌握山地行军与夜行军的技巧,给八路军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中共亦有意识改变,特别强调对敌侦察战时侦察日夜皆不能间断,且特别需要注意夜间侦察,甚至必要时要露营,且需要一夜换一次宿营地。
中共审时度势
全面抗战初期,面对日军机械化的优势,中共军队总结出“转必夜间”的经验:如双方白天交火,八路军一般相持至夜间撤出战斗,以免遭遇歼灭之祸。
稍后,日军对八路军采取包围合击战术,八路军一般选择夜间突围。但随着日军对中共军队夜战特性的熟悉,这一经验亦须审时度势有所变通。
1942年5月,日军对冀中进行大“扫荡”,八路军常遭日军包围合击。此时部分八路军恐惧白天敌人有飞机轰炸,或封锁线装甲车强大火力,故死等夜间突围。吕正操观察到白天敌人未必有飞机,封锁线也不一定时时有装甲车堵截,于是大胆求变,提出只要敌未到可大胆分散,亦能突围而出,不必死守“转必夜间”的旧例。
六分区与骑兵团两部即抓住此稍纵即逝的时机,分别从沧石路与滹沱河突围。吕正操根据日军习惯还大胆指出突围方向为日军首先开火之处,因为敌人首先开火处,“通常是敌牵制方向,兵力火力较弱”,反其道而行之由此突围,反而可收奇效。
中共武装的这一战术部署,无疑是根据日方战术变化而做出的因应。
1939年日本华北方面军司令部下令:“对付八路军必须采用一套新的战术,找准敌人的弱点,出其不意,以大胆勇敢精神和动作,进行包围、迂回、欺骗、急袭,在近距离进行很快的奇巧袭击。”9月,冀中日军“扫荡”时便本着这一战术,佯装从慈峪镇撤退,主力部队则向八路军后方机关所在地陈庄急进。
日军的这一反常举动为八路军一二O师三五八旅旅长张宗逊察觉,并迅速做出因应。日军此前“扫荡”根据地,“往往是从哪条路来再由哪条路回去”,但张宗逊根据敌人战术特点,判断其撤退时或不走来时小路而改走大路,反而派出重兵于大路埋伏,成功截断来犯日军。
无独有偶,1943年黄克诚亦观察到日军包围合击时,惯用“伪装佯动”的策略:“扫荡”前如南面敌撤退据点,收歇商店,焚烧棉花,北面部队采取迂回道路表示“扫荡”淮北与淮海等。“扫荡”时伪装撤退,隐蔽集中边缘地区,发现中共主力出来即突然反击。
日军战术变化多端,中共武装固守既有战斗经验显然不明智,只有与敌俱进,甚至料敌机先,方可取得胜利。
战争本来就是敌我双方的博弈互动过程,任何战术如果一成不变,皆会为敌人识破,且可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中共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其不但可从胜利中汲取經验,更能从失败中吸取教训,迅速改变。
(摘自《民国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