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沧白门口的风

强雯

白云蔽天，木洞镇上的大榕树，哗哗哗响个不停，那是江风的声音。风声，好像在诉说着一个巨大的消息。转过头，长江上轮渡呜咽而过，遥遥呼应。沿着镇上小巷步行，抬头便见杨沧白故居。

重庆母城渝中区有一条路叫沧白路，车来车往，人潮涌动，那条路是以革命志士杨沧白的名字命名的。联想于此，一种遥相呼应的好奇感扑面而来。

小镇的偏狭、隐秘，似乎容纳着更多秘密。

杨沧白故居是一栋穿斗木结构建筑，三合院布局，散发出古朴又热烈的时光气息。穿堂而入，里面陈列着先生生前使用过的家具、生活用具以及杨沧白雕像、木洞名人字画等。南北房之间以条石砌成天井，江风，在这里小了一些，但不为人熟知的往事渐渐清晰起来。

杨沧白，名庶堪，字品璋，号天隐阁主。这位辛亥革命的巴蜀主将，民主革命先驱，1881年出生于木洞。于右任曾诗赞：“开国有诗人，沧白杨夫子。秀句兼丰功，辉映同盟史。”

清代末年，国事不举。各个民间社团风起云涌，誓要振兴中华。1902年，为宣传民主思想，传递国内外信息，杨沧白与朱必谦等创办了《广益丛报》，杨沧白任主编。

作為孙中山先生的亲密战友，杨沧白创建了四川地区第一个资产阶级革命团体——公强会，后改组为同盟会重庆支部。

武昌起义后，杨沧白率众起义，领导成立重庆蜀军政府。任职四川省长期间，他选送青年学生留法勤工俭学，为我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培育了革命种子。任孙中山大元帅府秘书长、广东省长期间，他协助孙中山平定陈炯明叛乱，改组国民党，促成第一次国共合作。孙中山逝世后，杨沧白归隐京、沪，书诗写意，自喻为“海上一孤松”。抗战时期，杨沧白严拒汪精卫诱迫，诀别家人，辗转返渝，终归故里。

我徘徊在昏暗的房间，了解杨沧白这如闪电般人生，有无言的深刻况味。除了杨沧白的生平事迹，他的诗文手稿也集中陈列在这里，比如《天隐阁诗录》手稿，小行草写得潇洒奔放，法度森严。“寥落陪都意黯然，盘庚无复更思迁。”无论是字句，还是文意，都能感受到豪迈超拔。

学养深厚之气，在昏暗旧居里如火烛之光，让我心底明亮、敬畏起来。逐一阅读他的书法、诗句，真是一种享受。

1942年杨沧白逝世，社会各界在不同时期以不同形式进行纪念，有关杨沧白的研究成果不断涌现，《天隐阁集》《杨庶堪传》《沧白先生论诗绝句百首笺》《杨庶堪诗文集》等书籍相继出版。纪念杨沧白的专题展览和研讨会的举办，更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

时光匆匆，杨沧白墓、沧白路、杨沧白雕塑及已经淹没于历史的沧白堂等建筑，虽然表明了人们对杨沧白历史功绩的认同与尊重，但青年人以及后来者更多将其理解为一种符号，或视而不见的某种标志。只有亲身来到杨沧白生活、生长的旧地，他才变得不再陌生和遥远。

那些隔着玻璃柜依然潇洒俊逸的杨沧白书法，字字句句还在我心里回荡。1900年重庆府试第一名秀才，文采飞扬，那个少年，正仰起头，在天井处能隐约看见长江边飞过来的风筝。“嚓嚓嚓”的树叶交语不停，风起于青萍之末。

编辑/杨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