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方风险下考虑创新信号传递的供应链贸易信贷决策研究

朱雪春 杨思琳

摘 要：針对买方风险下创新信号传递如何影响供应链贸易信贷决策这一问题，建立创新水平信号传递博弈模型，分析质押担保资金、伪装水平、贸易信贷利率等对贸易信贷决策的影响。研究发现：分离均衡下，当买方传递高创新水平信号时，最佳策略是信贷；传递低创新水平信号时，只有当质押担保资金超过临界值时，信贷才是最佳策略;为使买方不偏离均衡，供应商需调整对两种买方企业的信贷利率。混同均衡下，质押担保资金较小时，创新能力强的买方市场占比大于临界值时，供应商才对其提供信贷;不信贷时，创新能力弱的买方会偏离均衡路径，对此供应商应合理收取信贷利率。本研究不仅可丰富买方风险和创新信号传递研究，也为供应链贸易信贷提供决策参考。

关 键 词：创新信号；贸易信贷；买方风险；信号博弈；供应链

DOI：10.16315/j.stm.2023.01.007

中图分类号： F273

文献标志码： A

Research on supply chain trade credit decision considering 

innovation signal transmission under buyer risk

ZHU Xuechun， YANG Silin

（School of Management， Jiangsu University， Zhenjiang 212013， China）

Abstract：The paper focuses on the central issue of how innovation signal transmission affects supply chain trade credit decisions under buyer risk， then establishes a game model based on innovation signal transmission. The effects of the pledge guarantee funds， camouflage level and trade credit interest rate on the trade credit decision is analyzed. The results show as follows. Under the separation equilibrium， when the buyer sends a high innovation signal， the suppliers best strategy is trade credit. When the buyer sends low innovation signal， trade credit is the best strategy only when the pledge guarantee fund exceeds the critical value; In order to keep the buyer away from the equilibrium， the supplier needs to adjust the credit interest rate of the two buyer enterprises. Under confusion equilibrium， when pledge guarantee fund is small and the proportion of buyers market with strong innovation ability is greater than the critical value， supplier will conduct trade credit with it; In the case of no trade credit， the buyer with weak innovation ability will deviate from the equilibrium path， for which the supplier should reasonably charge the credit interest rate. This study can not only enrich the research of buyer risk and innovation signal transmission， but also provide reference for decisionmaking of supply chain trade credit.

Keywords：innovation signal; trade credit; buyer risk; signal game; supply chain

收稿日期： 2022-12-08

基金项目： 江苏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项目（2022SJZD028）；江苏省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课题项目（Cc/2021/01/04）

作者简介： 朱雪春（1983—），男，副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

杨思琳（1996—），女，硕士研究生.

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科技自立自强是促进发展大局的根本支撑。面对日趋复杂的国际环境，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稳定是构建新发展格局的重要基础，而企业创新是实现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稳定的关键。近年来国家高度重视各类企业创新，既鼓励大型企业加强基础前沿研究，也支持中小企业不断探索创新，如中央特别指出开展补链强链专项行动，加快解决“卡脖子”难题，发展专精特新中小企业，一些企业也在相关政策支持下取得了创新发展。中小企业特别是初创型科技企业是引领创新的重要载体，对技术进步起重要推动作用，但由于企业规模偏小，抵御经营风险的能力较弱，在研发投入过程中普遍面临严重的融资约束。例如，小米在创立初期面临的挑战之一是获得进入成熟且竞争激烈的手机组件市场机会。当时，小米立志做全球最好的手机，但空有创新技术却因规模小、资金约束而屡屡碰壁。为了与全球领先的供应商合作，小米接触了100多家公司，结果被85家世界领先的零部件供应商以不想提供或是报价比平时高出五倍等理由拒绝。小米创立初期面临的资金约束困境也是许多中小企业的通病。近年来，相较于门槛较高的银行贷款，贸易信贷成为资金约束企业的重要融资策略，也被视为企业创新发展的重要推动力[1]。更进一步，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稳定需要上下游企业相互支持与良好合作，供应商为企业提供先进原料、零部件、设备等，可有力推动企业创新。若供应商对具有创新潜力的企业提供贸易信贷，可减少企业向银行等申请信贷时的额外成本，也能减少供应链利润外流。因此，贸易信贷丰富了企业融资渠道，是初创企业和成长型企业创新活动重要的资金来源[2]。随着供应链企业间合作的不断深入，供应链核心企业为成员企业开展贸易信贷逐渐增多，丰富了企业融资渠道。如富士康科技集团成立富金通金服为供应链中小企业提供金融服务，福特汽车公司通过旗下信贷公司为下游经销商提供短期贷款用于汽车采购、日常运营成本支付[3]。

供应链贸易信贷与企业发展关系密切，已有文献从贸易信貸的动机，贸易信贷与银行信贷的比较，贸易信贷对企业创新与盈利性影响等方面展开研究。在贸易信贷动机方面，Ferris等[4]和杨宏林等[5]指出在贸易信贷过程中卖买双方信息的准确交流可更好预测未来信贷成本，从而简化资金管理，降低交易成本。Burkart等[6]发现对机会主义借款人，转移供应商的订单赊销等非现金投入比转移现金的利润通常要低，供应商可能会比银行更大可能放贷。在与银行信贷对比方面，Palacin等[7]研究发现银行信贷与贸易信贷呈互补关系。Lin等[8]认为贸易信贷与银行信贷供给显著正相关，贸易信贷与银行信贷需求显著负相关。Carbó等[9]发现资金约束的中小企业对贸易信贷的依赖性大于银行信贷，且在经济危机时表现更为显著。相比银行信贷，贸易信贷融资受限制较少，融资形式灵活简单，作为新兴的商业信用融资方式逐渐被越来越多企业接受。在贸易信贷对企业创新与盈利性影响方面，Shahzad等[10]指出企业可借助供应商信贷的信息优势提高创新活动资金投入，推动企业创新。Yang等[11]发现供应商贸易信贷和企业盈利能力间存在丰富的相关关系。王培安等[12]认为企业投融资能力有利于提高企业科技创新，有助于形成科技创新良性循环机制。余子良等[13]指出贸易信贷能缓解企业融资约束。武力超等[14]实证分析后发现贸易信贷对企业创新合作行为有显著的正向影响。Lin等[15]认为贸易信贷有助于实现企业双方信息流的良性循环，增强企业竞争力。可见，供应链贸易信贷可破解企业融资困境，促进企业创新，推动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稳定。

虽然贸易信贷可为企业创新提供资金支持，与企业创新关系密切，但现有文献未能充分考虑风险对供应链贸易信贷的影响。实践中，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和初创企业向较为成熟的供应商借贷时，由于环境的动态变化以及创新的风险性与复杂性，买方企业（下游制造商，下文简称“买方”）与供应商达成的贸易信贷合约可能无法按时偿还，发生违约风险即买方风险，供应商不一定愿意合作。风险是供应商与买方考虑的重要因素。一些学者探究贸易信贷与风险的关系，Yang等[11]发现供应商贷款可以帮助零售商分散需求不确定性风险，有助于提高供应链绩效。余淼杰等[16]认为企业在遭受临时性贸易壁垒可能性增大时，增加企业信贷可对冲企业整体风险。然而也有学者认为贸易信贷不利于风险管理，Kiyotaki等[17]指出贸易信贷链构成了传播流动性冲击的渠道，一个破产的借贷买方会拖欠其贷方供应商持有的债权，使贸易信贷债权人面临破产风险。Jacobson等[18]也认为贷方会因借贷方破产而遭受重大的贸易信贷损失，损失越大，贷方破产风险也越大。由此可见，现有研究未能对风险与贸易信贷关系取得一致结果，也未能深入阐释买方存在违约风险时对供应链贸易信贷的影响，买方风险对供应链贸易信贷影响需要进一步研究。

实践中由于买方潜在的违约风险[19]，以及双方信息不对称问题，供应商并非都能给买方提供贸易信贷，只有具有较强竞争力的企业才能获得贸易信贷[20]。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利用信号理论研究企业间投资信息不对称问题，研究发现当投融资双方信息不对称时，创新信号的释放与识别成为破解中小企业融资困境的重要因素[21]。在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下，创新能力是企业增强竞争力与实现可持续的关键，许多供应商在与买方合作时会将创新水平作为重要指标，具有较好创新性的买方才更有可能获得贸易信贷[22]。一些研究发现创新能反映企业发展潜力，创新信号传递是获取供应商青睐的重要途径。Shahzad等[10]指出企业创新信号传递积极影响供应商贸易信贷。卢强等[23]认为发送创新能力较强信号的企业具有较高经营绩效，可为企业带来较高信用水平，能降低融资过程中的高成本，提升融资可得性。企业发送创新信号不仅能让供应商等外部投资者了解企业现有技术水平，还可通过创新信号判断和预测企业未来发展态势[24]。激励理论指出，对于不同市场偏好者而言，如实披露真实信息可能不符合自身最佳利益，因此个体可能会选择谎报或隐瞒真实信息。有学者指出尽管创新能反映企业较好的发展前景，但创新信号传递需要成本，这可能引起外部投资者担忧。郭玥[25]指出企业创新中，为节约信息披露成本与避免技术泄密，往往会减少信息披露，夸大企业技术优势，隐藏研发项目潜在风险，让外部投资者面临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问题。黄福广等[26]认为创新不仅需要大量资金支持，也存在新产品不被市场认可的风险，当外部投资者收到企业创新信号时可能考虑到创新的高成本，减少企业信贷。由此可见，创新信号是影响信贷的重要因素，但已有研究对创新信号传递与企业信贷间关系存在分歧，同时现有研究也未能综合买方风险与创新信号研究其对供应链贸易信贷决策影响，无法有效指导供应链贸易信贷决策。因此，买方风险下考虑创新信号传递的供应链贸易信贷决策亟待深入研究。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在买方风险下，根据信号理论和激励理论，采用信号博弈方法，研究买方风险下考虑创新信号传递的供应链贸易信贷决策，具体分析由供应商和买方组成的二级供应链，买方向供应商传递自身创新水平信号，供应商根据创新信号推断其真实创新水平，以便做出贸易信贷决策。本文构建基于创新信号传递的信号博弈模型中，重点探讨以下问题。首先，在买方风险下，买方如何通过传递自身创新信号实现与供应商的合作，获得贸易信贷？其次，当买方传递创新信号时，供应商如何甄别其创新信号真伪，准确选择匹配的买方，提升贸易信贷的科学性？最后，当买方有投机行为时，供应商如何规避逆向選择？本研究期望为科学进行供应链贸易信贷决策提供思路和借鉴，推动供应链创新发展。

1 信号博弈模型描述

考虑供应商和买方间的信息不对称，建立基于创新水平传递的信号博弈模型。在该模型中，第一阶段，供应商形成自身信念阈值，用来区分买方发送创新信号的高低；第二阶段，自然选择买方的真实创新水平，买方确认到自己创新水平类型后，根据自身需求和实际情况，选择是否发送真实信号；第三阶段，供应商根据创新信号推断买方的贝叶斯后验创新水平概率，以此决定是否贸易信贷。更进一步，应用精炼贝叶斯均衡概念完整刻画该信号博弈模型的混同均衡和分离均衡，并筛选出较理想的分离均衡。本节首先提出模型假设，然后给出模型博弈的顺序及相关参数设定。

1.1 模型假设

假设供应商和买方皆为理性经济人，都会选择使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决策。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供应商只知道市场上不同创新能力买方的先验概率以及接收到的创新水平信号，并不知道其真实创新能力。买方为取得供应商信任，获得贸易信贷，会向供应商传递现金流量、偿债能力等财务指标以及创新能力、创新文化等非财务指标。供应商通过财务指标可直观判断出财务状况、经营业绩等信息。由于创新是企业发展的动力源泉，是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关键[27]，为简化起见，本研究用创新水平反映非财务信息，具体以专利信息作为评估买方创新能力的重要信号，在理论建模时将买方的创新信号抽象为创新水平。供应商会充分考虑企业创新水平，将创新水平系数k作为买方创新能力的判断依据[28]。当买方创新水平超过供应商设定的信念阈值时，将买方创新能力判定为强；反之，判定为弱。创新能力强的买方经营成功率更高，若买方经营成功，则按时还款或提前还款，供应商获得利息收益。同时借鉴鄢仁秀等[29]研究，在供应商向买方提供贸易信贷的情形下，考虑到市场需求不确定与下游企业信用可能不佳的情况，此时供应商面临买方不能偿还全部债务的风险，买方需通过固定资产抵押、流动资产质押或担保信用等方式实现信贷供给，若买方无法按时还款，质押担保资金G归供应商所有。考虑买方信贷约束现状，本文提出以下基本假设：

假设H1：买方仅通过供应商贸易信贷获取金融支持，同时考虑到买方信贷资源不丰富，模型只考察一家供应商。

假设H2：在签订贸易信贷合同时，买方提供一定数额的质押担保资金G，作为专用资金。

假设H3：若盈利高于信贷成本，买方会按合约还款或提前还款，当无法按期还款时，供应商可获得买方的事先质押担保专用资金G。

假设H4：对于同类型的买方，供应商视为同质化企业[30]。

1.2 博弈顺序

博弈分为3阶段：第1阶段，t=0期。已知供应商存在一个信念B。参考Spence[31]关于信念（belief）的定义，供应商信念是供应商对买方传递的创新信号与其揭示的创新能力类型的主观判断。考虑到创新对企业发展的重要作用，为简化讨论，假设市场存在的买方差别主要体现在创新能力θi强弱上，i∈{L，H}，θH>θL。此时供应商信念表示为

B=（θL，y*，θH），且 θi=θH， if  k≥y*θL，if  k<y*

其中：k为买方选择发送的创新水平信号;y*为供应商认定的2种类型买方的创新能力阈值。当k≥y*时，供应商判定买方为创新能力强类型信号θH；当k<y*时，判定为创新能力弱类型信号θL。

第2阶段，t=1期。自然（N）按照先验概率选择买方参与人的类型θ∈T，类型空间T={θH，θL}，θH与θL分别表示创新能力强与弱的企业。自然条件下，设先验概率P（θH）=α，P（θL）=1－α（0<α<1）。买方确认到自己的类型θ后，根据自身需求和实际情况，从创新水平信号集k∈{k1，k2}中选择发送一个信号，k1和k2分别表示买方创新水平的高和低。

第3阶段，t=2期。供应商基于买方传递的创新水平信号k，用贝叶斯法则对买方先验概率P=（θ）修正，确定买方属于θH或θL后验概率P=（θ/k），并从行动集合A={A1，A2}中选择，A1表示信贷，A2表示不信贷。信号传递过程时间顺序，如图1所示。

图1 供应商与买方创新信号传递时间线

Fig.1 Innovation signal transmission time line 

of supplier and buyer

1.3 供应商的参数设计

1）贸易信贷金额：M。假设信贷成功之后，供应商给创新能力强的买方和创新能力弱的买方提供相同的贸易信贷金额M。供应商为创新能力强的买方和创新能力弱的买方提供的贷款利率分别为r1和

r2（0<r0<r1<r2<1）[32]。因为供应商是理性经济人，因此，Mr1>C，Mr2>C。

2）供应商的总成本为C=CC0+Mr0。其中，CC0为审核成本。创新能力弱的买方为了获取供应商的信任，会采取一些类似虚高研发投入、申请垃圾专利等手段伪装自己真实的创新水平，但是由于创新水平的复杂性，供应商不一定通过审核就判定买方传递信号的真实性。此时，CC0=E（买方不伪装时的审核成本），CC1=am+E（a为单位伪装水平的审核成本，买方的伪装程度m越高，审核成本就越高）。Mr0为机会成本，r0为市场基准利率。

1.4 买方的参数设计

1）假设创新能力强的买方成本为S1+G。S1为信贷成本，M为信贷金额，G为质押担保资金。当买方违约时，质押担保资金全部归供应商所有。

2）假设创新能力弱的买方成本为S2+G+d，S2>S1。创新能力强的买方经营成功概率比较高，创新能力弱的买方为了获取供应商信任，采取伪装自身真实创新能力的投机行为，假设这种伪装成本为d，d=12bm2，b为伪装努力成本系数，m为伪装水平，m越大，伪装成本越高。

3）目前国家正深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鼓励企业积极开展创新，借鉴胡成等[33]研究，假设创新能力强的买方经营失败概率极低，忽略不计。创新能力弱的买方经营成功概率为η（0<η<1），为方便起见，假设经营成功后买方的销售利润为R，则必须满足R>Mr1+S1，R>Mr2+S2+d。

4）供应商与买方簽订贸易信贷契约后，如果买方未到合约期就已盈利且主动还款付息，则会带来信用声誉等额外收益，记为ZR，Z为供应商决定的声誉收益激励系数；盈利后创新能力强和创新能力弱的买方主动还款概率是γ1和γ2；如果买方不还款付息产生违约，质押担保资金G将被供应商全额收取，并会造成信用声誉等损失，记为WR，W为市场环境决定的声誉损失系数。模型中使用的主要参数名称和含义，如表1所示。

2 信号博弈均衡

信号博弈所有可能的精炼贝叶斯均衡可分为3类，即分离均衡、混同均衡和准分离均衡。根据上述可知，供应商修正的后验概率P=（θ/k）受虚假高创新水平信号概率μ的影响，因此μ的大小会影响博弈的均衡状态：当μ=0时，该博弈为分离均衡状态；当μ=1时，该博弈为混同均衡状态；当0<μ<1时，该博弈为准分离均衡状态。由于买方类型空间元素只有2个，即参与人买方和供应商只有4个纯战略，因此精炼贝叶斯均衡可不考虑准分离均衡，只对分离均衡和混同均衡进行研究。

图2 买方创新信号传递博弈

Fig.2 Game diagram of innovation signal transmission of buyer enterprises

2.1 分离均衡

假设创新能力弱的买方发送虚假高创新水平信号的概率为μ，（0≤μ≤1），则有P=（k1/θH）=1，P=（k2/θH）=0，P=（k1/θL）=μ，P=（k2/θL）=1－μ。

根据贝叶斯法则，可得到供应商后验概率为P=（θH/k1）=αα+（1－α）μ，P=（θL/k1）=（1－α）μα+（1－α）μ，P=（θH/k2）=0，P=（θL/k2）=1。分离状态下创新能力强的买方不会传递低创新水平的信号，所以分离均衡只有1种情况：即创新能力强的买方发送高创新水平信号，创新能力弱的买方发送低创新水平信号。此时有P=（k1/θH）=μ=0，P=（k2/θL）=1－μ=1，P=（k1/θH）=1，P=（k2/θH）=0。 

1）当供应商收到买方高创新水平（k1）信号时，选择信贷的期望收益为

ES1=P（θH/k1）US1+P（θL/k1）US3=US1=

Mr1－CC0。（1）

选择不信贷的期望收益为

ES0=P（θH/k1）US0+P（θL/k1）US0=0。（2）

此时ES1>ES0，供应商的最优策略是信贷。

2）当供应商收到买方低创新水平（k2）信号时，选择信贷的期望收益为

ES2=P（θH/k2）US5+P（θL/k2）US1=US5=

η（Mr2－CC0）+（1－η）（G－M－CC0）。（3）

选择不信贷的期望收益为

ES0=P（θH/k2）US0+P（θL/k2）US0=0。（4）

当ES2>ES0时，供应商的最优策略为信贷，解得G>M－CC0－ηMr21－η 。陈祥锋等[34]指出企业初始资金对订单数量和贸易信贷产生重要影响。所以买方所能提供的质押担保资金大于该值时，供应商选择信贷才会有利可图，否则拒绝与买方信贷。当供应商选择信贷时，买方在均衡路径上的收益为UM5，非均衡路径上的收益分别为UM2与UM3。若UM5>UM2且UM5>UM3，则买方不会偏离均衡路径，解得伪装成本为

d>max{ηM（r2－r1），（1－η）G+η［M（2+r2）－

R（1+γ2Z）+（1－η）（1－γ2）W－M］}。（5）

此时伪装成本较高，买方若要通过伪装传递高创新水平获取贸易信贷不利于企业总体盈利，所以几乎没有买方会选择错误传递自己真实的创新水平。这时供应商和买方间达到分离均衡，称为均衡一，即{（k1，k2），（A1，A1），P（θH/k1）=1，P（θL/k2）=1}。该均衡含义表明2种类型买方都选择传递真实的创新水平信号k，且都能获得贸易信贷，市场有效。

当ES2<ES0时，供应商最优策略为不信贷，解得G<M－CC0－ηMr21－η。这表明当质押担保资金太小时，供应商需承担较高的买方风险，且买方违约后得到的质押担保资金赔付额度较小，供应商损失较大，因此不愿给买方提供信贷。此时，买方在均衡路径上的收益是UM4，在非均衡路径上的收益为UM2和UM3。若要达到分离均衡，需满足UM4>UM2且UM4>UM3，解得：

d>max{0，η［R+γ2ZR－（1+r1）M－M+G+（1－γ2）WR］+M－G－（1－γ2）WR}。（6）

当η=1时取得最大值，此时伪装成本需满足d>（1+γ2Z）R－（1+r1）M，供应商与买方间达到分离均衡，称为均衡解二，{（k1，k2），（A1，A2），P（θH/k1）=1，P（θL/k2）=1}。该均衡解含义是2种类型的买方都传递真实创新水平信号，但只有高创新水平买方可成功获得供应商信贷，说明此时买方传递真实的创新水平有效发挥信号作用，市场有效。

2.2 混同均衡

买方可能的混同均衡策略为2种类型买方均发送高创新水平信号，即P=（k1/θL）=μ=1，P=（k1/θH）=1，P=（k2/θL）=0，P=（k2/θH）=0。当供应商收到买方发出高创新水平（k1）的信号时，选择信贷的期望收益是：

ES3=P（θH/k1）US1+P（θL/k1）US3=αUS1+

（1－α）US3=α（Mr1－CC0）+（1－α）

［η（Mr1－CC0）+（1－η）（G－M－CC0）］。（7）

选择不信贷的期望收益是：

ES0=P（θH/k1）US0+P（θL/k1）US0=0。（8）

1）当ES3>ES0时，解得式G>M+Mr1－Mr1－CC0（1－η）（1－α），上式成立，即当买方质押担保资金较大时，供应商信贷风险会减小，此时最佳策略是向买方提供贸易信贷。当买方无法提供足够质押担保资金G时，解得α>1－Mr1－CC0（1－η）（M+Mr1－G），这表明当市场中创新能力强的买方所占比重較大时，供应商才愿意信贷。当供应商选择信贷时，创新能力强的买方始终愿意发送自己高创新水平信号，因而不会偏离均衡路线。创新能力弱的买方在均衡路径上的收益为UM3，在非均衡路径上的收益分别是UM4和UM5。若满足UM3>UM4且UM3>UM5，则买方不会偏离均衡路径，解得：

0<d<min{M+（η+ηγ2Z+（η+γ2－ηγ2－1）W）R－（1－η）G－（2+r1）ηM，ηM（r2－r1）}。（9）

此时双方达到混同均衡，称均衡三，即{（k1，k2），（A1，A1），P（θH/k1）=1，P（θL/k1）=1}或{（k1，k1），（A1，A2），P（θH/k1）=1，P（θL/k1）=1}。该均衡含义是所有类型买方都发送高创新水平信号，且会获得贸易信贷，但会产生部分创新能力弱的买方通过伪装获得供应商信任从而取得信贷的投机行为，市场存在失效的可能性。

2）当ES3<ES0时，解得质押担保资金G<M+Mr1－Mr1－CC0（1－η）（1－α）或高创新水平买方市场占比α<1－Mr1－CC0（1－η）（M+Mr1－G）。这表明买方所能提供的质押担保资金G较小或市场上高创新水平买方所占比例α较小时，供应商不愿提供买方信贷。当供应商选择不信贷时，创新能力强的买方始终还是愿意发送高创新水平信号，因此不会偏离均衡路径。创新能力弱的买方在均衡路径上的收益是UM2，在非均衡路径上的收益是UM4和UM5。当买方偏离均衡路径选择发送低创新水平信号时，若供应商选择不信贷，则买方收益是UM4。由于UM2<UM4显然成立，即非均衡路径上的收益要大于均衡路径上的收益，此时买方会选择偏离均衡路径，会导致混同均衡不存在。因此若要实现混同均衡，需要满足以下2个条件：一是买方偏离均衡路径发送低创新水平信号时，供应商选择信贷；二是当供应商选择信贷时，买方均衡路径上的收益必须大于非均衡路径上的收益，数理模型为

US5>US0UM2>UM3，解得： 

1>r2>max（1－η）（M－G）+CC0ηM，

M+（η+ηγ2Z+（η+γ2－ηγ2－1）W）R－（1－η）G－2ηMηM。（10）

此时供应商和买方达成混同均衡， {（k1，k1），（A2，A1），P（θH/k1）=1，P（θL/k1）=1}。该均衡含义是供应商收到买方高创新水平信号时，选择不信贷；收到低创新水平信号时，选择信贷，这时出现逆向选择。逆向选择的出现会扰乱市场秩序，长期以往会“劣币驱逐良币”，高创新、低风险的优质买方被低创新、高风险的劣质买方挤出市场，市场陷入失灵状态，不利于供应链创新发展。

综上所述，以创新信号传递来获得供应商贸易信贷模式中，买方与供应商间将会出现四种均衡状态，本研究将各参数抽象为高与低两种状态，参数值高于阈值时为高，参数值低于阈值时为低，四种均衡状态，如表2所示。

3 实例分析和数值模拟

为更直观地分析创新水平信号传递对供应商贸易信贷决策的影响，本部分以冠盛汽车零部件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冠盛）和广德正科传动轴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正科）间合作为例分析。冠盛主要从事汽车传动系统零部件的研发、生产和销售，产品包括等速万向节、传动轴总成和轮毂单元，为国内外汽车售后市场提供适配的传动系统零部件产品和相关服务，并已具备传动轴总成整体解决方案的综合服务能力，以及整车配套能力。公司获得“中国汽配行业名优企业”、“浙江名牌产品”、“浙江省著名商标”、“浙江省创新型示范企业”等荣誉称号。正科是专门生产球笼等速万向节的中小型企业，遵循“务实创新、力争上游”的经营宗旨，不断改进生产工艺技术和管理水平，提升创新能力。冠盛与正科长期保持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近年来，因受疫情、宏观经济形势等影响，正科缺少足够的资金支持产品创新和企业发展，希望取得冠盛的信贷支持。如果能信贷成功，一方面，冠盛可得到信贷的利息收益，另一方面，正科也可以收获稳定的供应商资金支持来促进企业创新和发展，实现双赢。由于有多家企业想向冠盛获取贸易信贷，冠盛也将企业创新能力和潜质作为贸易信贷合作的重要指标，正科需要凭借现有企业创新状况发送创新水平信号，力争获取冠盛贸易信贷。本研究中，冠盛为供应商，正科为创新能力较强的买方，与正科竞争的企业（创新能力为私人信息）为其他买方为研究对象，基于前文模型分析研究质押担保资金G、伪装水平m以及利率r1、r2等参数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采用数值模拟分析，借鉴Wang等[35]，万琴等[36]研究，并通过企业调研和行业专家充分讨论，设置模型参数。假设正科经营成功后各参数为销售利润R=100，信贷金额M=65，高和低创新水平买方信贷利率分别为r1=0.2、r2=0.3，创新能力弱的买方经营成功概率η=0.5，买方没有伪装时的固定审核成本CC0=7。

3.1 分离均衡

1）信号为高创新水平。分离均衡状态下，当供应商冠盛收到的信号为高创新水平时，选择信贷的收益是ES1，选择不信贷的收益是ES0，此时最佳策略为信贷。

2）信号为低创新水平。当供应商冠盛收到的信号为低创新水平时，选择信贷的收益是ES2，选择不信贷的收益是ES0。分析质押担保资金与供应商冠盛收益的关系，如图3所示。

由图3可知，随着质押担保资金G增大，选择信贷的收益也增大，冠盛的最佳策略越来越趋向于信贷，临界值G=66.64。当大于临界值时，冠盛最佳策略是信贷；当低于临界值时，冠盛信贷收益为负，最佳策略是不信贷。在这过程中，买方正科的质押担保资金起到分散冠盛信贷风险作用，可提升冠盛信贷意愿，增加贸易信贷概率。质押担保资金G的大小与信贷成功率成正相关，但由于正科资金能力有限，大幅度增加质押担保资金，会加重企业负担，可能不利于企业创新，因此正科根据信贷金额达到质押担保资金的最低临界值的基础上应尽量增加质押担保资金G。

在贸易信贷情况下，为使买方不偏离均衡路径，伪装成本必须满足d>max{ηM（r2－r1），（1－η）G+η［M（2+r2）－R（1+γ2Z）+（1－η）（1－γ2）W－M］}。

当d大于ηM（r2－r1）时，r2越大，伪装水平越高。对于创新能力弱的企业，冠盛应提高贷款利率（大于临界点0.2）来减少买方伪装行为发生。此时，买方伪装成本大于所获收益，则都会传递真实创新水平信号k，放弃伪装行为，供应商冠盛和买方达到分离均衡一，即所有类型买方都选择传递真实的创新水平信号k，并且都能信贷成功，市场有效，如图4、图5所示。

在不信贷情况下，为达到分离均衡，应满足UM4>UM2且UM4>UM3，由上文分析可得此时伪装成本需大于ηM（r2－r1），同时降低高创新水平买方利率r1，以增加低创新水平买方伪装成本，减少低创新水平买方偏离均衡的可能性，如图6所示。随利率r1不断增大，伪装成本不断下降。因此，要想低创新水平买方不偏离均衡路径，供应商冠盛需降低高创新水平买方利率。

3.2 混同均衡

混同均衡下，不存在买方选择发送低创新水平信号，所有买方均发送高创新水平信号。冠盛选择信贷的收益为ES3，不信贷的收益为ES0。与分离均衡状态相同，冠盛收益与质押担保资金G呈正相关关系，临界值G=M+Mr1－Mr1－CC0（1－η）（1－α），即G=54。当大于临界值时，冠盛信贷收益为正且呈上升趋势，最佳策略是信贷；低于该临界值时，冠盛信贷收益为负，最佳策略是不信贷，如图7所示。

当质押担保资金G比较小时，需要α=1－Mr1－CC0（1－η）（M+Mr1－G），表明当市场中存在高创新水平买方市场占比较大时，冠盛才愿意信贷。临界值α=1/3，当高于该值时，低创新水平买方在市场中占比较小，出现“偽装者”的可能性较小，冠盛相信市场是真实的，信贷意愿较大，如图8所示。

混同均衡状态下，创新能力强的买方始终愿意发送高创新水平信号，但为防止创新能力弱的买方偏离均衡路径，需满足UM3>UM4且UM3>UM5。此时伪装成本需满足d<ηM（r2－r1）。对于高创新水平买方，冠盛应降低信贷利率（小于临界值0.3），随着利率r1降低，伪装成本会逐渐提高，低创新水平企业会放弃伪装，如图9所示。由于市场上高创新水平和低创新水平买方占比难以获取，供应商冠盛可能被部分伪装的低创新水平买方欺骗，从而出现均衡解三。该均衡含义是所买方都发送高创新水平信号，获得供应商冠盛的贸易信贷，但是会产生部分低创新水平买方的投机行为，通过伪装来获得信任，从而获得信贷。

不信贷情况下，创新能力强的买方不会偏离均衡路径，在均衡路径上的收益是UM2，在非均衡路径上的收益是UM4和UM5。由于UM2<UM4显然成立，因此创新能力弱的买方会偏离均衡路径，导致混同均衡不存在。若实现混同均衡，需满足以下2个条件US5>US0且UM2>UM3，解得： 

這种混同均衡称为均衡解四，是最糟糕的均衡状态。此时市场上会出现逆向选择，即所有买方在寻求冠盛信贷时都会发送高创新水平信号，但在冠盛收到高创新水平信号时，选择不信贷；在收到低创新水平信号时，反而选择信贷，市场陷入失灵状态。

4 结论与启示

4.1 结论

本文根据信号理论与激励理论，考虑由供应商和买方组成的二级供应链，运用信号博弈方法，构建基于创新水平信号传递博弈模型，研究买方风险下考虑创新信号传递的供应链贸易信贷决策。研究发现，在分离均衡下，合理的质押担保资金和利率能减少买方创新伪装影响，准确反应其真实创新水平，保障合作双方均从贸易信贷中获益。因此，供应商应根据买方质押担保资金和利率做出是否提供贸易信贷和向谁提供贸易信贷决策。在混同均衡下，当伪装成本足够小时，低创新水平买方可能伪装成高创新水平企业，此时供应商收益将取决于质押担保资金大小及高创新水平买方的市场分布情况。由于在混同均衡下，可能会出现买方投机行为，供应商倾向于做出不提供信贷决策，所以市场上较理想的均衡状态是分离均衡。

文章还通过数值分析进一步验证了2种均衡状态下质押资金G对供应商收益的影响以及利率r和伪装成本d的相互作用关系，揭示不同均衡状态下各参数对供应商贸易信贷决策的影响。数值结果表明，分离均衡下传递信号为低创新水平时，质押担保资金越大，供应商收益也越大，信贷可能性逐渐提高。混同均衡下传递信号为高创新水平时，质押担保资金越大，供应商信贷收益也越大，如果此时质押担保资金较小，则需市场中高创新水平买方市场占比α>1/3，供应商信贷才有利可图。分离均衡和混同均衡下，利率r应当越小，伪装成本d越大，才能使低创新水平买方不偏离均衡路径 。

4.2 管理启示

本文分析买方风险下考虑创新信号传递的供应链贸易信贷决策，可为供应链企业贸易信贷提供管理启示。

1）供应商应广泛和深入搜寻买方真实信息，增加买方违约和伪装成本，同时丰富企业质押方式，吸引优质买方。一方面，买方伪装成本能显著影响博弈均衡状态，是分离均衡的重要影响因素，因此需在决策时尽可能掌握买方真实详尽的企业信息。供应商应广泛和深入搜寻买方真实信息，通过借贷方的历史交易数据，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公开企业真实经营状况、偿还和盈利能力以及质押物的权属信息、评估价值等，实现决策前信息掌握，有助于做出最优决策。另一方面，信贷金额是信号博弈模型中重要参数，其大小应与质押担保资金和买方偿债能力相匹配。供应商在贸易信贷决策时，质押担保是重要因素。因此，供应商除接受固定资产作为质押外，也可同意买方以专利等创新水平指标作为替代。这样即使买方因经营不善等原因产生违约行为，供应商可通过出售其专利等无形资产进而减少风险。

2）买方应积极传递创新信号，有效做好创新管理，展现优良的创新能力与潜力，促进供应商向企业信贷。在买方风险下，企业有效的创新信号传递是解决信息不对称问题的关键。信号型买方主动传递创新信号旨在帮助供应商识别其潜在创新能力信息。但现实中有企业为获取更快贸易信贷而选择迎合行为[37]，例如有企业借助广告、媒体等宣传手段夸大自身创新活动等行为骗取供应商的好感，而真正有创新潜力的企业因为知名度或宣传工作不到位而错失信贷机会。因此，买方应主动了解贸易信贷依据与标准，有目的地传递创新信号，同时在传递创新信号时可向供应商提供符合监管部门或行业要求的认证标准，如研发投入等来提高认可度，增强供应商提供贸易信贷动机。此外，企业还要积极宣传研发创新工作和效果，如专利、商标及新产品的销售收入等，打造良好声誉。

3）政府要规范和完善信贷约束奖惩机制，更好地让资本服务和驱动推动供应链创新。信息不对称带来的投机行为和逆向选择会阻碍市场的有效运转，降低信贷效率。一方面，政府可将供应商发现的具有投机行为的弱创新能力买方公开披露并加入黑名单来加重其声誉损失。另一方面，对于具有良好信誉的买方，监管部门可提升其信用声誉等级，为供应商进行信贷决策提供参考与依据，提高信贷效率。更进一步，供应商也可参考买方的信用等级及奖惩情况，并根据自身风险偏好，优化调整买方的信贷利率和信贷金额，进行个性化贸易信贷，提高供应商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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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厉艳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