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求开战花样百出：美式栽赃

于冰

美国军方和中央情报局（下文称中情局）策划的无数阴谋里，北方森林行动是非常“突出”的一例。与其他旨在干涉别国内政、颠覆别国政权、谋害别国政要的计划不同，这个计划包括一系列“假旗行动”，从袭击美军基地、攻击民用建筑到击沉民船，受害者不乏美国人，目的是栽赃古巴，制造对其动武的借口。

60年前，美国军情界萌生了罪恶的念头，设计了这套计划。计划书送进白宫，时任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下文称肯尼迪）在最后一刻犹豫了，没有批准。多年来，北方森林行动的细节不断被解密，不断验证着美国前国务卿蓬佩奥的“名言”：“我们撒谎、我们欺骗、我们偷窃。这才是美国不断探索进取的荣耀。”

给古巴送去“饥饿、绝望和推翻政府”

位于加勒比海地区的古巴，距美国佛罗里达半岛南端仅217公里，曾受西班牙殖民统治。美国建国之初，就有不少政治精英公开宣称古巴“应该是美国的一部分”，并为把势力扩张到古巴而进行谋划。

从1868年起，古巴先后爆发了两次反抗西班牙殖民统治的独立战争。在1895年爆发的第二次独立战争中，革命者制定临时宪法，宣布国家独立，并经过3年奋战，控制了全国三分之二的面积。此时，美国资本早已入侵古巴，在糖业生产中拥有重要份额。眼看西班牙殖民者大势已去，美国执政者琢磨着乘势控制古巴。

1898年初，美国军舰“缅因”号开进了古巴哈瓦那港，声称前来“保护在古巴的美国公民”。当年2月15日，“缅因”号突然发生爆炸。美国报业大亨威廉·赫斯特和约瑟夫·普利策创办的《黄色新闻》立刻大做文章，给美国公众造成了“西班牙人炸沉‘缅因’号”的印象，引起公众的愤怒，为美国开打美西战争、控制古巴奠定了“民意”基础。“缅因”号的爆炸原因至今没有完全查清，史学界不乏“美国自导自演”的怀疑。

在美西战争中获胜的美国占领了古巴，并把允许美国干预古巴内政的“普拉特修正案”塞进了古巴新宪法。1902年，美国扶持了“古巴共和国”政权，随后强行租借了两处军事基地，其中位于关塔那摩湾的海军基地至今仍在其手里，并因虐囚等丑闻臭名昭著。

美国人控制古巴，最中意的代理人是腐败的独裁者，比如巴蒂斯塔等人。他们对民众横征暴敛，对美国俯首帖耳。美国驻古巴大使史密斯曾说：“美国大使在古巴成了第二号重要人物，甚至比（古巴）总统还重要。”

1959年1月1日，菲德尔·卡斯特罗领导古巴人民推翻了巴蒂斯塔的独裁统治。随后，卡斯特罗宣布实施土地改革法，废除大庄园制度，把制糖业和银行收归国有。苏联与古巴的关系也逐渐密切。

此时，美国施展阴谋的对象直接指向卡斯特罗和古巴革命政权。从白宫到中情局和五角大楼，都在绞尽脑汁琢磨着一件事——给古巴送去“饥饿、绝望和推翻政府”。

这些“都是古巴干的”

在搞颠覆这件事上，中情局确实很“专业”，称其为“颠覆局”恐怕也不为过。卡斯特罗执政后，中情局就以除掉卡斯特罗、颠覆古巴政权为目标，拟定了“猫鼬行动”，每年拨出5000万美元（当时约合1.2亿元人民币），雇佣大量人员，研究如何捏造证据，制造冲突，渲染“古巴威胁”。

1960年是美国大选年，各路候选人在竞选总统过程中纷纷指责古巴，民主党人肯尼迪称时任总统、共和党人艾森豪威尔对古巴“太软弱”。1961年1月，肯尼迪就任总统。在他就任前夕，美国和古巴断交。他上台3个月后，中情局又制造了一场风波。当年4月17日由古巴流亡者组成的雇佣兵在古巴科奇诺斯湾（又称猪湾）长滩、吉隆滩登陆，企图颠覆古巴政权，但不到3天就被古巴军民击溃。雇佣兵们纷纷投降，随后遭监禁和审判。这就是“猪湾事件”。这些雇佣兵受过中情局的训练，整个行动也是在中情局指挥下进行的。这让中情局成了全世界的笑柄。此时，美国军情界充满了恼恨和报复情绪，军界疯了似的渴望找到对古巴动武的理由。

1962年，时任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以下简称参联会）主席莱曼·莱姆尼策提出了一套栽赃古巴的构想，并希望由中情局来实施。这个名为北方森林行动的计划是“猫鼬行动”的升级版本，可谓恶毒至极。

北方森林行动的方案之一是在空中炸毁民航客机。中情局先以其他名义在南美洲国家招募一群刚放假的大学生，或者组一个旅行团，让他们搭乘飞经古巴上空的客机。客机的飞行员是用假身份注册的美军人员。飞机起飞后，另一架按该客机复制的无人驾驶军用飞机会从美军的埃格林空军基地起飞。在中情局的安排下，载有乘客的飞机将转飞到某个秘密机场降落，安排乘客前往安全地带，而假客机则将在古巴境内爆炸，坠毁到海里。随后，美国就会发布“古巴发射导弹炸毁载满乘客的飞机”的消息，引起国际社会的愤怒。美国趁机进攻古巴。

类似的“剧本”还有：美国特工炸毁一艘载满古巴难民、开往美国的渔船，造成惨重伤亡。随后，中情局“经过一系列调查，拿出可以证实古巴政府参与其中的文件，并逮捕古巴特工”。这都是为了把卡斯特罗描绘成“杀害自己国民的冷血独裁者”，这样美国就可以打着“人权”旗号动武了。

有一套“剧本”将演出场地设在古巴关塔那摩美国海军基地。中情局计划让一群穿着古巴服装的“抗议者”在基地门口闹事，引发骚动。随后，另一群“抗议者”趁乱进入基地，炸弹药库、放火烧房屋、破坏停机坪上的飞机。为演得更逼真，中情局甚至考虑炸毁一艘停靠在港口的美国军舰。当然，这些“都是古巴干的”。

也许是想到了当年利用“缅因”号爆炸插足古巴的往事，北方森林行动中还有一个方案，是利用突发事件挑起古巴与邻国多米尼加的战争，然后美国派兵“平乱”。

当时，美国航天员约翰·格伦正计划执行环绕地球飞行的任务。北方森林行动的策划者把他也列入计划：如果他的飞船出故障失事了，美国军情部门会提供“证据”，把事故归咎于“共产党和古巴”。

其中一個最恶毒的方案：中情局秘密安排流亡美国的古巴难民在美国迈阿密等城市，甚至在首都华盛顿实施爆炸等恐怖袭击，然后派特工协助美国军警杀死这些难民，并将事件归罪于古巴。过程中很可能造成美国平民伤亡。

美国的惯用手段

不夸张地说，北方森林行动中的任何一个方案，都足以让古巴政府面臨生死考验。它立刻得到美军参联会所有成员的书面批准。在计划书的最后一页有一个备忘录，明确写道：如果能对古巴进行军事干预，美军愿意“配合”中情局实施北方森林行动。

1962年3月13日，莱姆尼策将计划书呈交时任防长麦克纳马拉。当时，麦克纳马拉并不赞同这个冒险的计划，并将计划转交给肯尼迪。据说，肯尼迪对其中“为求开战而不惜杀害美国人”的想法感到震惊，驳回了北方森林行动计划，并告诉莱姆尼策，美国不可能公开使用武力占领古巴。

不久，北方森林行动计划被列为“最高机密”，束之高阁。

1963年肯尼迪遇刺后，莱姆尼策怕自己遭到国会调查，曾下令将所有与北方森林行动相关的参联会文件销毁。不知为什么，其中部分文档未被销毁，一直存放在五角大楼的某个角落。1992年，美国国会通过法案要求肯尼迪暗杀记录审查委员会在25年内全面公开与肯尼迪遇刺相关的全部500万页档案文件。由于涉及肯尼迪，北方森林行动计划被公开。2001年4月30日，美国一个网站在线发布了北方森林行动的相关文件。

北方森林行动是美国军情部门为挑起战争而不择手段的一次“试水”，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是最后一次。肯尼迪死后第二年，发生了北部湾事件。美军“马多克斯”号驱逐舰舰长奥吉尔声称，该舰在越南北部湾执行所谓“水文地理研究”任务时遭越南民主共和国（北越）鱼雷艇袭击。美国时任总统约翰逊借此事大做文章，全面升级越南战争。但后来的调查发现，事发当日并没有鱼雷艇袭击“马多克斯”号，是该舰的声呐系统出了故障，美舰在“对着鲸鱼开火”。当时，负责监听的美国国家安全局很快发现了美舰的错误，却为了扩大战争将错就错。而2003年美国时任国务卿鲍威尔举着一管“洗衣粉”谎称这是伊拉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场面，更是美国发动“谎言战争”的经典场面。

美国历史学家保罗·阿特伍德在《战争与帝国：美国的生活方式》一书中这样写道：“美国的历史是充满战争和扩张的历史。战争在提高美国国际地位的同时，深刻改变了美国的行为方式和民众的生活方式……战争是美国人的生活方式。”藏在五角大楼或中情局总部某个角落的北方森林行动之类的计划，正是这种“生活方式”的反映。

〔本刊责任编辑  袁小玲〕

〔原载《环球人物》2022年第1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