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田子 范军
摘 要:出版类高校教材是出版学科知识体系的浓缩和呈现,是引导学生批判和建构自我学科知识、形成出版专业实践能力的重要载体。文章重新审视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出版类高校教材的发展轨迹,探索出版类高校教材与出版学科发展的阶段性成果与不足,与此同时,结合新文科、大数据、数字人文等新情况、新发展,探讨高等教育领域的出版教材建设路径,认为需要在进一步加强基础理论研究的同时,注重把握新技术、新范式和新方向,不断推动我国出版学科建设在新时代的迭代升级与融合发展。
关键词:出版学科 教材建设 出版高等教育
一、引言
专业教材建设是学科建设的一个重要环节,教材体系是学科体系的具体呈现,教材也是高等院校进行专业和学科建设的基础,又是学校改革教育理念、培养创新人才、开展社会服务的重要依托和基本步骤。
1.教材建设是专业与学科建设的基础
一般而言,教材建设与学科发展的关系主要体现在高等教育领域。高校教材对于高等学校人才培养的水平、教学质量的高低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笔者认同这样的观点:大学是高等教育的标志,学科或专业是大学成熟的标志,课程是专业成熟的标志,教材则是课程成熟的标志。我们现在讲“双一流”建设,主要就是立足于学科和专业的,而一流学科、一流专业的建设往往是离不开优秀教材的编写与出版的。这个道理也完全适合出版学科与出版学教材。当然,我们今天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哲学社会科学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进行知识生产与文化建构,还有一个中国特色问题、国情问题。早在1977年8月邓小平同志就曾指示:“关键是教材。教材要反映出现代科学文化的先进水平,同时要符合我国的国情。”[1]
2.出版学科发展需要高度重视教材问题
出版的本质属性决定了出版学科建设的基本框架,这是出版学科建设的起点和落脚点。什么是“出版”?“出版”的内涵和外延如何?这些问题对教材编写出版、教材体系建设有着重要影响。“出版”作为出版学科的核心概念或中心范畴,国内外学术界对其一直在进行严肃而审慎的探讨。大体来说,有“单一要素”说,认为出版是一种“公之于众”的传播活动;有“两要素”说,认为出版是在“印刷复制”基础上“公之于众”的传播活动;还有“三要素”说,认为出版是由编辑、复制(或印刷)和发行三要素构成的一项社会传播活动。最近出版的方卿等著的《出版学基础》(武汉大学出版社2022年8月版)就是持“三要素”说,这也是现今学界业界都比较认可的定义。《编辑与出版学名词(2022)》(科学出版社2022年版)对“出版”的界定是:“对作品进行选择、编辑、复制,向公众传播的专业活动。”[2]这里其实还是“三要素”说,“选择”的意思可涵盖于“编辑”之中。这三个要素对出版学学科体系、话语体系、教材体系建设都是至关重要的。
编辑出版学界一直高度重视学科、专业与教材建设的关系。2022年6月14日,中国编辑学会编辑出版教育专业委员会第一次会员大会暨融合出版高端人才培养体系建设研讨会继续关注编辑出版学专业建设和课程建设,特别是核心课程建设,强调协调开展编辑出版专业核心课程教学大纲、核心教材的编写工作等,不断探讨和推广产学研相结合的人才培养模式和经验。教材编写理论是出版学科建设的重要组成内容,直接影响到学科建设的发展。科学的教材编写理论,有利于教师素质的成长与教学效果的完善,从而促进学科建设的纵深发展,相反则会对教学效果及学科建设造成损害。
3.其他学科教材建设的经验值得借鉴
从高等教育发展史及国内外大学学科建设实际来看,一些学科的起步和发展,往往得益于教材的编写与出版。笔者所在的华中师范大学的高原教授20世纪80年代初主编的《科学社会主义》,对于这门学科的建立与持续发展居功至伟。而中文学科从50年代末在全国最早开始编撰中国当代文学学科教材,直到新世纪几十年来持续不断地修订完善《中国当代文学》这套教材,大大促进了本校该学科的建设,也获得了全国当代文学界的高度认可。还有大家熟悉的北京大学王瑶先生,就是通过教材编写,有力地促成和推进了中国现代文学学科的发展与繁荣。不久前刚刚去世的中国人民大学老校长、著名经济学家、新中国金融学科主要奠基人之一的黄达教授自称一生“只留下四本教材”,那就是上世纪80年代初期的《社会主义财政金融问题》、80年代中期的《财政信贷综合平衡导论》、90年代的《货币银行学》、21世纪初的《金融学》。事实证明,成熟的学科一定有优秀的教材,成熟的专业必定有经典的教材。这方面国外案例也不少见,下面以经济学为例来略作阐发。
经济学无论国外还是国内,都是较为成熟的学科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像经济学这类学科的优秀教科书的编写经验无疑值得编辑出版专业教科书编写时学习借鉴。曼昆的经济学教材就是很好的例子。美国经济学家N.格里高利·曼昆撰写的经济学著作《经济学原理》从基本内容、体系结构到表述体例都体现了“经济学学生的入门教科书”的定位;作为“经济学学生的入门教科书”的典范,这本书内容上系统完整、准确且全面;在编排上图文并茂,用语幽默;且在实证上广泛征集,力求精益求精、博采众长。笔者手头的曼昆《经济学原理》(第4版)分为“宏观经济学分册”和“微观经济学分册”,由梁小民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出版。据该书封底宣传介绍,这本书出版后很快风行美国,出版仅3个月就被三百多所大学采用为教材。其英文版印量1998年出版當年就高达20万册,成为世界上首版最成功的经济学教材。该教材中国大陆2006年引进后,到2008年就印行11次,可见其受欢迎的程度。
除了经济学,像哲学、历史、传播学等学科,都有不少经典的教材,得到同行公认。这些对出版学教材建设有着重要启示意义。
二、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出版学教材建设的成果与问题
出版类高校教材建设起步于20世纪80年代,发展至今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应该承认,这些年在充实师资力量、完善教材体系、丰富品种类型、凸显时代特征、提升内容质量、彰显中国特色等方面还是涌现出一批相对好的教材,对编辑出版学教育教学改革起到了一定作用,并对新时代出版创新人才培养起到了支撑作用。
1.编辑出版专业学科建设与教材建设高质量发展
近年来,我国出版学科逐步建立了相对完备的学科专业设置,建立起本、硕、博学位相贯通的多层次出版人才教育模式,为出版学科发展提供了较为成熟的“政产学研用”相结合的全方位出版人才培育模式,截至2022年7月,全国开设出版学科相关专业院校共计71所(含教育部备案3所),数字出版专业建设点20个(含新增备案),每年招收本科生约5000名;全国招收出版硕士专业学位的院校有31所(4批共批准34所,3所已停招),约20所院校招生出版学学术学位硕士研究生,学硕和专硕每年招生的总规模超过2000名,博士生30人左右。从专业设置可以看出高等教育学科的人才培养方向。截至2021年,编辑出版学国家级一流本科专业建设点增至8个,编辑出版学国家级一流本科专业建设点的完善将有利于出版学科的学位教育和授予体系的全层次化建设进入新阶段。[3]而出版专业博士学位的设立更是提升了出版学科档次,丰富和完善了出版人才培养类别。
编辑出版专业教程和教材建设在出版学科发展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工具性作用。特别是近十年来,出版类高校教材广泛吸收学科发展的新成果,不断完善課程设置,通过查询58所本科设置编辑出版专业的高校官网信息,可知除了传统的出版学基础、编辑出版概论、中国编辑出版史等课程之外,许多学校新增了前沿实践性课程,包括:网络设计与制作、网络编辑实务、新媒体技术、数字音视频编辑,等等。在出版融合发展的驱动下,交叉领域的课程开设,文理通融以适应社会化运用等内容,成为当下出版学科专业教材建设与课程体系重构的重要内容。
2.问题与挑战
看到成绩的同时,我们更要关注不足与问题。对比国内许多出版类高校教材,出版学教材并没有沉淀多少大家公认的东西,也未能充分体现学生的主体性,缺乏个性与风格,加上形式单一,设计单调,学科知识更新速度缓慢,其实践品格也不突出,至今总体上还处于较低水平。
从出版类高校教材与出版学科发展的关系来看,有待完善之处也还很多。如学科建制不规范,人才储备不足;办学空间相对封闭,学科体系不明晰;教育模式单一,学界与业界对接困难等。就教材来说,因为整个出版学尚处于“前科学”阶段,“很多基础概念或范畴都没有被准确定义”[4]。作为出版学基础的核心概念、基本原理、基本规律、逻辑构架等,都还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与此同时,人工智能、大数据等现代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国家提出的新文科建设等给人们的学习方式、工作和生活方式等带来了改变,特别要求高等教育领域的教材建设,要反映和适应新时代变革创新的需求。具体来说,目前我国出版高等教育尚没有一套权威性的教材,20世纪90年代初出版的教材,知识更新速度滞后于行业、产业发展,例如:编辑规律、出版文化、出版伦理、出版美学等分支领域的研究都很欠缺。截止到2020年,我国高校已经有19个数字出版专业建设点。但是绝大部分的院校编辑出版专业的教材比较老旧,仍然延续传统出版人才的培养目标和培养体系。目前的数字出版专业虽然正在尝试培养复合型人才,但是需要复合型教材的配合。日趋专业化的数字编辑出版人才市场以及学生个性化的学习需求,对出版专业教材提出了更精细化、个性化的要求。既有的《数字出版概论》之类的教材已有多种版本,但依旧缺乏自主学术体系、学术话语的共识,它处于学科体系何种位置也需要探讨。新文科的启动,新技术的发展,新时代的要求,促使出版学建设必须进一步从教材入手,进而探索出版学的学科体系和话语体系建设。
三、未来编辑出版类高校教材建设的发展趋势
1.新技术:出版数字化
随着科技的飞速迭代,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以及各种新媒体平台甚至5G、人工智能……新技术的加持,使数字时代的编辑出版必然成为“既包括传统编辑出版业数字化的全部过程和结果,同时也包括新兴的数字媒体”的“大编辑”“大出版”[5]。传统的编辑出版需要发展成为“内容为王+技术为王”的“数字+编辑出版”[6]。出版类高校教材的纸质形式和数字形式还将有一段共存期,而在此期间,出版专业教材的数字化发展,需要技术交融与学科交叉的相互支持以优化“数字+编辑出版”教材的生存模式。随着信息化技术在出版业的应用与发展,建设专业的实验共享平台成为出版学科应用研究的需要,例如2021年5月,四川大学出版社联合四川大学计算机学院与成都数码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共同筹建了融合出版超高清视频技术应用重点实验室,关注超高清、多模态等多个前沿领域。[7]这种“互联网+数据库”实验室的设立,能够让实验室信息及设备信息通过数据库的方式进行存储。为师生提供一种能够实时互动、在线更新的人才培养平台与科技创新模式,从而对“互联网+”的教学资源进行集约化管理。未来应该鼓励更多类似“互联网+数据库”实验室的设立与开发,为出版学教材的数字化转型提供技术支撑,同时为培养复合型出版人才提供实践平台。
2.新范式:重构学科体系
对学科的基本概念和核心问题的清晰认识,是任何一门学科建设最基本的任务,是出版学科建设与出版专业教材建设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对于“出版本质的讨论”应该包含:“出版如何处理精神产品的个性化生产与它的社会化传播之间的矛盾。”[8]这就要求既要对出版核心要素进行讨论,又要对出版各要素之间的关系进行讨论。出版的本质属性决定了出版学科建设的核心内容,即按照一定的社会规则,对个性化的精神产品进行选择和优化,那么出版专业教材的核心内容就应该包括:对社会化规制的清晰认识和把握的理论建设成果,以及优选和优化个性化的精神产品的标准、尺度等方法论建设成果,并反过来说明出版学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出版学科体系下的各个科目以及课程内容,应该基于出版的核心要素、各个要素间的矛盾运动和范畴体系来把握。同时,多方位、多角度思考出版学科建设,要强调学科知识生产的内生性张力,立足学科研究的基本对象和基本问题,吸纳多学科的理论工具完善学科基本理论框架,建立具有开放性和吸纳力的学科知识体系,拓展学科研究的疆域,这样才能根据知识的变迁规律探讨学科的逻辑起点,编辑出版专业教材建设才能建立坚实的基础逻辑层级。
在探索出版学基本规律,构建出版学基础理论体系方面,特别值得一说的是方卿等著的《出版学基础》一书。这本于2022年8月出版的新教材试图构建更加合理、完整的教材内容体系,尤其是对出版学中一些核心的概念范畴,基本的规律、原理,某些具有争议的问题进行了积极的探讨。该教材代表了到目前为止出版学基础研究的最高水平和最新成果,值得同行关注。
3.新方向:复合型出版人才
在数字时代,出版的内涵和外延得到拓展。但当前的编辑出版专业还是以培养传统型的出版人才为主,数字技术类的课程比重较少,且教材编写缺乏数字编辑实践。这与数字编辑出版的师资匮乏、传统编辑出版教材仍未完成数字化转型有关,也是教材编写、课程设置未能与人才培养目标与时俱进的表现。数字时代的编辑出版人才的培养既需要内含深厚编辑出版基础知识的综合型教材,也需要内含丰富数字出版经验和出版技术的应用型教材。这需要“以学生为主体,教师为主导”进行教材建设,要能够为不同需求的学生提供不同层级、不同类别的出版专业教材。高校在校学生普遍缺乏编辑出版的实践,有学者通过调研发现,在我国现行的出版专业课程设置中理论与实践的比例是9:1,这种课程设置的比例很容易使教材设计过程中出现重理论和轻技术的倾向。[9]结合数字编辑出版实践为例,数字编辑、数字出版不仅要求出版人才懂得有关数字编辑出版的理论知识,更重要的是具有实践动手能力,能够熟练地操作、运用新型数字技术。
总而言之,要培养能够适应瞬息万变的数字时代的复合型人才,需要将新技术、新范式和新方向纳入到出版专业教材编写体系当中。在教材编写理念方面,既要进一步加强和完善出版学基础理论研究,又要将数字出版人才培养计划纳入到本专业培养方案中,相应教材编写需要针对培养综合型、特色型以及技能型人才的需要,结合学科资源、师资队伍、办学优势等情况编写各类各级专业教材,推动我国出版学科建设在新时代的迭代升级和融合发展。
(作者单位系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