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岚
从谷歌看地球,在大片皱褶的绿棉袄上,环山叠翠间,汽车行出一条灰线,犹如理发师意外地在人头上剃出一道痕。那痉挛的灰线延伸到红树林的入口,带领人到连接着人间与仙境的复兴桥。
天上满溢的青蓝渗进温暖的小河,太阳用画笔仔细地在河上描绘出两朵白云,时而用轻快的笔触画印象派,时而用简约的色块画抽象画。最后,河也给了云动感,在郁郁葱葱的山谷中,小鱼在天河上飞扬。
“北潭涌有温暖的小河流过,经水泥桥流过,流出河涌,静静地回流到大海。”躲于树冠的鸟儿告诉我们小河的故事,可没有人想听。
“每天月亮都姗姗来迟,错过了蔚蓝的天,找不到蓝天上的太阳,月亮就往漆黑里找,她看到了夜幕下银白色的河涌,错认河上的月轮就是太阳,最后沉入河中,化作河涌上迷人的月光——白色的粼光。月亮走了,太阳又从山上跑出来,找月亮。”
河边无名的藤蔓,抚着流水,带着客家语调轻轻地呼唤着河:“白潭涌!白潭涌!这是你以前的亲昵的小名。”
我的小手紧紧地抓着妈妈的大手,又再次踏足厚厚的紅树林。我们越过林间熟悉的农舍、六七株桔树、一岁多的矮木瓜、形象分明的几排香茅与蔗林,还有大片蕉林在铁闸的尽头。眼前所谓的护栏是由生锈的铁网与闸门堆砌成的,大闸贴上零落的纸片,写着“番鬼荔枝·20元一份”。褪色的小竹篮子内空荡荡,只有片片的枯叶,树上摇落了一些还未成熟的水果,散布在四周。风一吹,大树洒下一颗颗泪,满地都是母亲的担忧—树的儿子。
我凝睛望向农舍门口沉睡的小狗,即时给它取了一个昵称——小黑。小黑黑得油亮的皮毛,在阳光下跟着呼吸同步起伏,门前的红树林跟它只隔了一条水泥路。大招潮蟹恐吓小蟹,在泥泞间横行霸道,但当小小巨人一步一步自信地前进,脚步声震撼了蟹胖虎的天地,吓得它落荒而逃。
回去时,河水上涨,一只独木舟在水面画出一条白色的缎带,河面泛起微波,三五成群的小鱼躲在卵石间,不发出半点声音。石桥头,一株枯树早已化成惨白的柴枝,身上的青苔地衣延续生命之歌。
桥后的竹树正在用沙哑的声音笑着说:“沙沙!沙沙!”又好像带着风的乡音说:“飒飒!飒飒!”
风!你是要山下的岚岚站起来,如同伟大的树木!英姿飒飒!站起来!伸开双手拥抱着林间朝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