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物的美丽新生

陈杰

2015年联合国发布17个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SDG），其中SDG12是负责任的生产和消费。2020年9月2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第75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上宣布中国二氧化碳排放力争于2030年前达到峰值，努力争取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双碳政策的实施需要更负责任的生产和消费，负责任的生產离不开材料的合理运用，负责任的消费更是需要关注耗材的回收利用。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创意与可持续发展中心（ICCSD）一直致力于推动用创意设计推动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实现。4月中旬，创意中心组织创意2030沙龙，延续环保系列主题，特邀清华大学艺术与科学研究中心色彩研究所常务副所长宋文雯分享可持续设计之CMF（Colour、Material、Finishing），设计的研究心得和案例分析，从回收材料层面剖析CMF设计对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重要作用。自从创办了国内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的将色彩艺术、设计与色彩科学应用结合起来的清华色研所，宋文雯老师主持并参与过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国家973计划项目等多个课题，一直致力于色彩艺术与科学的应用推广，积极参与各产业界的色彩应用实践，为波音、美团、华为、美的、小米等企业提供产品色彩研究和咨询服务，她主张的“有依据的设计”概念和研究方法，为产业界的设计环节带来坚实的学术基础。会后，创意中心与宋文雯就可持续发展目标下的循环经济、消费后塑料的回收设计等话题进行了深入交流。

ICCSD：17个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涉及社会、经济和环境多个维度。其中可持续发展目标12负责任的消费和生产与经济发展、材料运用都密切相关。其中最受人关注的材料无疑是塑料。您认为如何通过设计让塑料更加可持续呢？

宋文雯：我们对塑料的依赖正在演变成一场环境灾难，给遏制温室气体排放、减少每年填埋或焚烧或流入海洋的3.54亿吨垃圾的目标带来挑战。当前，全球已形成塑料绿色发展共识，近90个国家和地区出台了控制或者禁止一次性不可降解塑料制品的相关政策或规定，全球范围内掀起了塑料绿色发展新浪潮。

塑料回收再利用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即在消费品的主要领域，新制造出来的“原生塑料”（virgin plastic）的成本要远低于再生塑料。尤其是新兴市场的发展刺激了原生塑料的生产，现在每年产量超过5亿吨。阻止塑料垃圾增加的一种方法是发展“循环经济”，即几乎所有新塑料都被重复使用，各种更高效的回收利用技术也不断问世。然而，尽管回收塑料的环境效益和技术性能已得到广泛研究，但如何从美学、功能和碳足迹角度出发，更好地利用再生材料，业界仍缺乏行之有效的方式方法。我们仍需要进一步探索这些材料的感觉特性，以及人们是如何从情感和可持续性的角度来体验和欣赏这些材料的。为此，通过CMF 设计的力量定义更可持续的塑料回收物，成为一个有意义的探索方向。

ICCSD：您提到了循环经济，那从可持续发展层面来看，设计对循环经济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宋文雯：蒙特利尔设计宣言将设计定义为“意图的应用：我们在这个世界中创造物质、空间、视觉和体验环境的过程，这个世界因技术和材料的进步而变得更具延展性，并且越来越容易受到释放的影响全球发展。”从这个意义上说，设计是循环经济的核心，它要求我们重新设计一切：产品、商业模式、城市，以及延续了过去几个世纪的线性系统。在当今遍布全球的可持续设计中，除了有意识地采用环保材料之外，诸多方法支持并实践了循环经济。例如，从提供产品转换成提供服务，设计经久耐用的产品，延长产品的使用寿命可以使其尽可能长时间地使用，在设计中增加数字化来减少设计的资源需求，以使用尽可能少的材料来提供实用性，创造可升级性和易于维修的设计，也即为模块化设计从而降低组件损坏时更换组件的成本和工作量等等。例如Parley 与G-Star Raw牛仔品牌合作，使用海洋回收的塑料制成牛仔服装。同样的，G-Star Raw 2018年推出了世界上第一个 Cradle to Cradle Certified? Gold 牛仔面料，这种创新面料包含 100% 有机棉，并使用零有害化学物质染色，同时不浪费一滴水。Cradle to Cradle Certified? 是世界上唯一为循环产品经济设计的认证。它是最严格的，因为它要求整个供应链具有无与伦比的透明度。它从五个角度看待设计：物质健康，水资源管理，社会公平，材料再利用和可再生能源。由英国设计师为Shoey Shoes开发的完全由废料制成和生产的童鞋，可以拆卸并重复使用3 和回收利用。（图2-3）

ICCSD：提到循环经济、可持续发展等概念，就不能绕开消费后材料的回收再利用问题。设计师们对回收的消费材料做过哪些再设计的实践呢，比如我们最关注的塑料？

宋文雯：消费后回收的材料，即P C R 是 P o s t C o n s u m e rRecycled ，是由消费者以及最终用户的废物制成的原材料。例如PCR塑料是现有的PET瓶子和其他塑料的回收材料，通过专门的分类、彻底清洗、在加热和研磨，生产出PCR颗粒，然后将颗粒用于制造新材料。据估计，美国每年售出300亿瓶水，因此迫切需要增加PCR材料来制造新产品。与PCR材料相对应的是PIR（ Post Industrial Recycled），这是由工业生产中产生的废物制成的原材料。简而言之，再生塑料不同于新塑料主要来自石油等不可再生的化石燃料，从而更减轻了很多环境负担。

这些年来，回收材料的再利用得到了越来越多设计师和品牌的重视。他们纷纷加入到循环经济的阵营，对塑料，尤其是再生塑料等材质进行了多种多样的再设计、再利用，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例如运动品牌阿迪达斯和海洋环保倡议组织 Parley for the Oceans 发布了第一鞋面采用从海洋中回收的再生塑料制成的跑鞋。这双鞋采用阿迪达斯现有的鞋类制造工艺制造，鞋面上的绿色波浪图案是由海洋回收的刺网制成的回收纤维。2015 年 7 月，在纽约联合国总部举行的一次活动中首次亮相。可回收聚碳酸酯塑料领先者Covestro科思创，还开发了一种只用聚碳酸酯而不使用其他塑料的汽车概念前灯。与传统型号相比，单个零件数量明显减少，且基于聚碳酸酯的单一材料设计有助于可持续性和回收利用。（图4-5）

ICCSD：人们往往对再生塑料之类的回收材料制成的产品抱有廉价甚至劣质的固有思想，如何通过设计手段让回收材料提高颜值？

宋文雯：再生塑料制成的产品希望变得更美，颜值更高，是需要产品的原材料就能拥有兼顾美学和循环的设计理念。这需要一个严谨、科学的同时又是以消费者为中心的研究和设计流程，从材料的基本设计因素入手，即CMF也就是材料的色彩、材质和工艺，因为CMF是形成一个材料和设计外观的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手段。

例如由我们清华大学艺术与科学研究中心色彩研究所和Covestro科思创共同研发的可持续材料CMF研究中提出，CMF不仅在工艺和材料中具有创造性和可持续性潜能，在颜色方面也能与可持续发展接轨。这项研究分多阶段展开，首先需要確定设计相关的关键词。为了寻求“可持续材料”的相近概念，以消费者熟悉的概念为切入点开展研究，首先通过使用自然语言处理方法、词频分析、词向量法，基于与“可持续”、“循环”、“回收”相关的大约 8，000000个词来提取关键词。再分别与擅长可持续概念的设计师、中国传统文化专家、专注于生活方式研究的专家以及工业设计专家访谈，从他们的观点中提取关键词。接着从相关的建筑室内、时尚领域、交通工具产业等调研中获取可持续设计的借鉴，为可持续聚碳酸酯塑料的CMF设计探索设计路径和灵感，并最终确定了科思创CMF的主题以及主题色彩、材质以及肌理。最后，以心理物理实验的方法对设计进行验证，目的就是使材料能从最直观的视觉和触觉方面打动消费者，用颜值来讲述环保的故事，为可持续材料在美学、功能与环境足迹之间找到适当的平衡，真正将 CMF美学设计融入更具可持续性的聚碳酸酯材料中。这也是我坚持的“有依据的设计”最好的印证，最终的材质样板在实现之后由科思创工程塑料事业部全球色彩与设计（CMF）负责人克里斯托弗（Christopher）与德国设计协会共同推荐给广大的设计师和企业，为循环经济的实现带来推动。

毋庸置疑，每一位消费者在接触到产品的那一刻，都是为它的色彩、材质、工艺和造型吸引。对于研究者来说，如何在可持续材料与美学中寻求最佳结合点，从而让消费者体会到可持续材料的美感，是帮助到所有人在地球上留下更轻的足迹的可持续创新。（图6）

【案例】科思创可持续材料

KEYBO 环保套装笔

“新生黛”是科思创在可持续材料在 CMF 领域做出的一次创新突破。消费后回收的农夫山泉水桶经粉碎、清洗、造粒和改性后开发出高性能再生聚碳酸酯产品，可呈现出的未经雕琢的本色。基于此，该款材料已被成功应用于农夫山泉与“新生代”书写工具与文创精品品牌 K ACO的联名合作中。双方共同推出的这款水色系 KEYBO 环保套装笔，其透明的笔身部分采用了科思创聚碳酸酯材质。笔杆通透纯净的浅蓝水色，正是农夫山泉水桶经过回收加工后保留的本质的颜色，亦代表着对于自然水源的感恩和生态平衡的关切。每个农夫山泉 19 L 水桶，经由科思创与合作伙伴奥塞尔回收再造粒，最终化为约156 支 K EYBO 中性笔重获新生。

可循环旅行箱

“在水一方”色板是科思创与清华大学艺术与科学研究中心色彩研究所共同研究设计的“可持续设计的CMF”提案之第二篇章，致力于为回收材料打造基于其再生特性的美学设计方案。一款可持续的旅行箱箱面整体选用了“在水一方”材质。透明的材料质地加上水之色，通透而纯净，对内容的一览无余，体现着可持续材料效仿自然的“如实”与“如是”，也体现着高科技的发展为人类带来的掌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