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小说创作信心其实不大,因为朋友间善于此道的人很多。我写作的示人面往往也就是诗歌,或者论文。前者给读者和写作者,后者给哲学圈的老师或同行。我有许多尝试到一半的中长篇幅的小说,往往搁笔的原因就是觉得写完了自己也不会有太多惊喜,或者就是半途被我篡改成了诗歌。情节似乎总是需要自己去筹划和计较,它们充满了未知。但《茶树岭》的到来是一次性的,它所有的结构是一次性地被把握,这让我省却了许多人工的安排。
因为它是以前做的一个梦。梦里当然没有这么多以茶叶为名的人物形象,但已经有着具有完整性的整个情节。在记录了自己这个梦的第三天,我逐渐产生了将一堆以茶叶为名的角色放进这个故事里的想法。行家自然可一眼看出這是一篇略微带有皮格马利翁情节的短篇,作为村子里的木匠黑龙,他越是想雕刻出公主的双眼,他就越不敢动手,他就越沉迷,乃至于思劳成疾,乃至成为如焚般的高烧。
茶树岭在什么地方我们不得而知,从第一段似乎可以推知它本身就在公主的胭脂,和腮帮子的幻身上。黑龙是否就是投胎转世后的山龙,公主是不是就是黑龙在山脚遇到的小姑娘,是不是就是文章最后向黑龙显现的形象?为了一种小说的结构应含蓄才完满的写作德行要求,文中也没有过分指明。
文中的许多角色是作为背景性的存在,他们自己的故事我也挺想在以后的时间里慢慢呈现出来。例如正在辛勤排练茶戏,并扮演公主的小红袍,黑龙是在出了小红袍家见到的“她”,但小红袍并不是“她”,而是与“她”略微有些重影的一个角色。但小红袍或许有着自己的故事。翠芽儿奶奶作为村子里讲故事的人、智者,想必也掌握了许多过往的秘辛。毛峰黄、金猴乙、毛尖丙和毛秃丁在以后的日子里或许也有和黑龙和好的可能性。为了服务于黑龙和公主的故事,这些很有意思的角色“服务性地”暗淡了下去。黑龙游离在他们中间,每天只唤着“公主”“公主”。
越想雕出那双眼睛,我们就越痛苦和迷惑,而在精神力和体力都为此耗竭的顶点之后,她或许就离创作者最近。
拓野,1999年出生,安徽合肥人。复旦大学科学技术哲学硕士在读。著有诗集《狮面》。本篇系小说处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