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冬兰
今年,
是《小鹿斑比》出版100 周年。
迪士尼的这部动画电影,
到如今也有81 年了。
这本书和这部电影,
都是经受了时间考验的杰作。
不过,
在我看来,
它们却拥有截然不同的气质。
这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
小鹿斑比出生后,世界一点一点在他眼前展开。
最初的认识,当然大部分由母亲完成。不过,动画需要更强的动作性和美术意义的趣味性,所以塑造了可爱的动物配角来完成。
比如说,在原著中,斑比是和妈妈第一次去草地时,认识了蝴蝶——
“瞧,妈妈!”斑比喊,“那里有一朵花在飞。”
“那不是花,”母亲说,“那是一只蝴蝶。”
认识了蚱蜢——
“瞧!”斑比喊道,“那棵草在跳。瞧它跳得多高啊!”
“那可不是草,”母亲解释道,“那是一只小蚱蜢。”
这些描写让人叹为观止,我愿称为童真叙事的顶峰。
如此妙笔,电影照搬便能在童真趣味上合格了。但迪士尼没有照搬,它创造出了属于动画形式的杰作。斑比喜欢把已有的经验迁移到新的学习中,这是原著中的特点,也是小孩的特点。动画不仅抓好了这个本质,还顺便引出新人物,并且刻画人物,还那么美!
认识世界、结交朋友和享受四季,斑比的童年是快乐而有趣的。尽管有过冬天粮食短缺的窘迫,甚至还有失去母亲这样的剧痛,然而动画接下来描绘的青春期依然是充满欢乐与勇气的。
因此,动画的基调是清浅明快的。
原著给我的感觉却是深邃悠远的。
世界并不只有花儿、蝴蝶与兔子,生存的威胁是如影随形的,尤其是神秘莫测、无所不能的人类。
母亲给他上了基本的安全课,比如什么时间段不能去草地,怎样辨音和嗅闻。
父亲鹿王虽然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但在每一个重要事件中,都会给斑比重要的引导。
当斑比因为妈妈不在身边感到孤独,喊叫妈妈时,鹿王突然出现,说:“难道你就不能独立生活吗?真不害臊!”
当斑比第一次目睹了人类对一头鹿的猎杀,感到恐惧和迷茫时,鹿王说:“自己去听,自己去嗅,自己去看,自己去学。好好活着!”
当斑比进入青春期,开始长角冠,要与其他雄鹿争斗时,鹿王说:“要勇敢些!”
当斑比被人类假扮雌鹿的声音迷惑,无论如何都要循声去找时,鹿王陪他慢慢走,不许快;当斑比发现真相又想心急火燎逃命时,鹿王又教他轻轻离开,不许跑……
成长的磨难,生存的危险,每一次都有父亲的课程紧随其后。而斑比也渴望着父亲的认可,遇到困惑时它也总想询问父亲。
鹿王传授给斑比很多知识、很多秘密,但其中最重要的是要独立生活。如果你要保护自己,要懂得生活,要获得智慧,那你就必须独立生活!
可以说,斑比的成长过程,就是走向独立的过程。斑比的表兄弟戈博则是一个反面教材,他被人类驯养,后来又重返森林,变得不再独立,也不再警觉,轻信所有人类都善良无比,最后落得个悲剧下场。
关于驯养与独立、人类与动物,原著有着深邃的思考。
动画对鹿王的刻画比较单薄,戈博这个角色则完全删除,也没有斑比对所见所闻的思索,因而缺少原著的深邃悠远。
《小鹿斑比》的作者是奥地利作家费利克斯·萨尔腾,小说传递出“驯养与独立”这个主题。
作为迪士尼的第三部动画长片(前两部是1938年的《白雪公主》和1940 年的《木偶奇遇记》),这部影片实际上在制作过程中遇到了一个艺术难题。
此前的迪士尼动画背景采用巴洛克式的风格——这种风格虽然好看精致,但是在《小鹿斑比》这个全部以森林为背景的故事中,这种线条繁复的背景容易喧宾夺主,无法突出动物角色。
这个难题最后被华裔动画师黄齐耀巧妙地解决了。
他运用中国山水画的诗意构图,虚化远景;同时又融合西方印象派的光影表达,营造氛围。
这一下子让迪士尼动画的美感提升了好几个台阶,黄齐耀被破格提升为《小鹿斑比》动画电影的首席艺术家。
但因为华人身份,在1941 年,黄齐耀无缘无故被迪士尼解雇了,电影上映时只是作为背景画师出现在职员表上。直到2001 年,迪士尼才终于承认他在《小鹿斑比》中的巨大贡献,此时他已90 岁高龄。而后各种荣誉纷至沓来,他的艺术影响也得以继续。
1940 年《木偶奇遇记》海报
1938 年《白雪公主》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