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时光慢

胡美云

我平时下班回家必走的村道旁，有一座年代久远的古厝。红砖青瓦的主体，院子和走廊都是用正方形的红砖铺就的，路过时，能清楚地看到红砖上浸染的岁月印痕。

古厝里住着一个慈眉善目的阿婆。每天早晨我上班路过时，必然会看到阿婆坐在被绿意点缀的小院里。阿婆是个极勤劳的人，小院被她打扫得一尘不染。院子的角落养着一些四季依序开放的花。那些养花的容器很是随意，一些被淘汰的罐子，还有生活中用坏的盆和桶，都成了花儿的家。

阿婆把那些花儿打理得极好，许多次我路过时，都看到阿婆一边小心翼翼地给花儿们浇水，一边满眼含笑地对着花儿们絮絮叨叨。阳光铺在院子里，照在阿婆的滿头银丝上，洒在古厝的窗棂上，安静而美好。

下班路过时，我偶尔会看到有邻居到小院里找阿婆，或轻声细语地聊天，或仅仅是一起坐着，看着小院，看花，看红色的地砖，看着太阳渐远，看着宁静的光阴一点一点流逝。这样温和而美好的画面常常让我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

20年前我从故乡初到闽南时，第一次走进村子，走在村里铺满青石条的小路上，一瞬间就被这些错落地隐匿在楼房间的古厝深深吸引住了。老旧的雕花木门，长着青苔的发黑的瓦片，几乎是所有古厝的标配。那些红色的墙壁或地砖给予人恰到好处的温暖，让人欢喜。

村子里像这样的古厝有不少，住在古厝里的大多是老人。古厝里这种安静的生活他们过了一辈子，去钢筋水泥建造的楼房里生活，对他们来说需要时间适应，不如留在古厝里生活更轻松自在。

我喜欢在清闲的假日慢悠悠地在村子里闲逛，为阳光下的某座古厝而停留。相比旁边新楼的热闹，古厝的安宁更让我迷恋。在古厝，时光仿佛减慢了脚步。住在古厝里的老人似乎更懂得生活：养花，养草，养几种时令青菜，或者养只土生土长的小狗、小猫；一日三餐后，静静地喝茶，在小院里闲坐，看时光悠悠地从屋檐晃到屋下，从一格一格的地砖爬到窗台上，再从屋角掉落。看夕阳慢慢地远去，惬意而悠然。这样的古厝，这样的时光，世事沧桑里透着厚重，让人感动。

我想起前几天远在江苏的母亲在电话里说的话。这次过年，她回老家多住了些日子，说住在老房子里，舒心又安心。古厝时光慢，我一下就明白了母亲说的话。

（摘自《福州晚报》2023年2月18日，荷之韵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