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云 多
韩国日益加剧的人口老龄化给公共养老金制度运行带来了一定财政压力,导致其难以为全部退休人员提供足够的经济支持,尤其是一些低收入的年长待退休的劳动者难以通过领取的养老金维持退休后体面的生活。为保障退休后基本生活需要,很多老年劳动力增加了劳动力市场工作时间。本文旨在考察快速人口老龄化对韩国公共养老金制度安排和退休激励机制的影响,并从理论和实证层面提供一些决策依据,从而也为学术研究做出一定贡献。
近年来,已有研究主要围绕韩国公共养老金制度保障水平,(1)Jung,C.L.& Walker,A.,“The impact of neo-liberalism on South Korea’s public pension:A political economy of pension reform”,Social Policy &Administration,Vol.43,No.5(2009),pp.425-444.人口老龄化对韩国公共养老金制度的影响,(2)任明、金周永:《韩国人口老龄化对劳动生产率的影响》,《人口学刊》2015年第6期,第85-92页。以及韩国公共养老金制度改革存在的问题等展开研究,(3)John,B.,Williamson,M.P.,Shen,C.,“Pension policy in China,Singapore,and South Korea:An assessment of the potential value of the notional defifined contribution model”,Journal of Aging Studies,Vol.26,No.3(2012),pp.79-89.很少有关注人口老龄化对韩国老年员工退休决策的影响。(4)孙守纪、柴源:《韩国个人养老金制度及其启示》,《社会保障研究》2016年第5期,第86-91页。
就韩国公共养老金制度保障水平的研究而言,Kwon等学者(2002)探究了20世纪90年代以来韩国公共养老金制度保障水平存在的问题。研究指出,尽管韩国政府已经构建了多层次养老保障制度,但国民养老金制度缴费水平和覆盖面都偏低,无法满足老年人群的养老需要。(5)Kwon,H.J.,“Inadequate policy or operational failure?The potential crisis of the Korean National Pension Programme”,Social Policy &Administration,Vol.33,No.1(2002),pp.20-38.就人口老龄化对韩国公共养老金制度的影响而言,金度完和郑真真(2007)、(6)金度完、郑真真:《韩国人口老龄化过程及其启示》,《人口学刊》2007年第5期,第44-49页。丁英顺(2015)、(7)丁英顺:《人口老龄化背景下韩国老年人力资源的开发》,《东北亚学刊》2015年第4期,第58-64页。徐兴文(2019)(8)徐兴文:《东亚人口老龄化危机下老年社会福利制度的挑战与展望——以中国、日本和韩国为例》,《贵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1期,第15-23页。和李天国(2019)(9)李天国:《人口老龄化风险下的社会保障制度改革:来自韩国的案例》,《当代韩国》2019年第2期,第73-84页。等学者的研究指出,人口老龄化使韩国的国民养老金制度财政上入不敷出,并指出无法通过在国民养老金制度中引入个人账户解决养老金财务危机。正如乔俊峰(2016)(10)乔俊峰:《经济增长换挡期我国养老金制度的改革指向——韩国的经验及启示》,《江汉论坛》2016年第9期,第29-33页。和王云多(2021)(11)王云多:《中韩两国人口老龄化与公共养老金制度改革趋势比较研究》,《东疆学刊》2021年第4期,第61-67页。等学者所论述,做实个人账户尽管有利于资本积累,提高缴费积极性,但对于低收入的老年人而言,无法通过个人账户解决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养老危机。Tae(2020)等学者进一步研究指出,为了应对人口老龄化,韩国不仅需要不断完善公共养老金制度,而且需要基于代际公平和可持续发展原则,重构养老金制度。(12)Tae,Y.P.,“Social protection for happiness?The impact of social pension reform on subjective well-being of the Korean elderly”,Journal of Policy Modeling,Vol.42,No.2(2020),pp.349-366.尽管已有文献对韩国公共养老金制度运行存在的问题做了较为全面的分析,但是缺少从退休激励机制角度的研究,因此,笔者尝试从韩国人口老龄化及其对公共养老金制度的不利影响出发,探讨退休激励机制在解决养老金支付危机中的作用。
与已往研究不同,本文设定并估算了退休激励的三个指标——选项值、峰值和自然增长额,使用这三个指标衡量潜在退休年龄继续工作带来的额外收入或损失。基于未来养老金财富的贴现值对退休激励措施进行度量,且在每个可能的退休年份都进行计算和分析。在计算未来养老金财富时使用国民养老金待遇这一指标,并且将伤残抚恤金和一次性补偿排除在外(因为这两种养老金计划分别仅占韩国养老金支出总额的1.8%和4.4%)。此外,由于遗属抚恤金不适用于全职男性样本,也将其排除在外,因此,这里计算的养老金财富是国民养老金制度中老年男性养老金财富。
假定个人基于自身整体财富价值最大化做出退休选择,根据这一原则,参照Hankyung Jun(2014)研究中提出的养老金待遇计算公式,(13)Hankyung Jun,“Social security and retirement in fast-aging middle-income countries:Evidence from Korea”,The Journal of the Economics of Ageing,Vol.17,No.3(2020),pp.1-13.同时考虑到韩国政府有关国民养老金缴费基数、养老金替代率计算方法及领取全额养老金至少需要缴纳20年保费的规定,本文设定养老金待遇计算公式如下:
(1)
式(1)中,a是首个养老金待遇年度前所有养老金缴费者过去三年的月平均收入;b是按通货膨胀指数计算的缴费期的个人月平均收入;p代表总缴费月数(若缴费21年,总缴费月数即为252个月);p1、p2和p3分别代表每个特定时期的缴费月数(若个人缴费21年,则设定为p1为11年,即132个月;p2为9年,即108个月;p3为1年,即12个月);n是累计缴费超过20年的月数(若缴费21年,累计超过1年,即12个月)。
对于退休激励措施而言,本文规定养老金财富现值计算公式如下:
(2)
式(2)中,R代表退休年龄;Prs/t代表现在年龄为t岁的人在s岁时仍存活的概率;s代表从退休年龄(R)到最大寿命年龄(T)中间的任何可能年龄;β为贴现因子;BR(s)代表选择R岁时退休在s岁时领取的养老金,养老金财富描述了前一部分所述的养老金制度改革对收入的影响。
养老金年自然增长额衡量的是一个人推迟退休一年后可能获得的经济收益,如果结果为正值,那么个人再工作一年;反之为个人在这一年退休。但是,养老金年自然增长额也有一定局限性,这是因为养老金年增长额只是基于一年的相关因素比较计算出来的结果,无法反映若干年养老金待遇出现较大变化对计算结果的影响。为此,笔者提出一种采用前瞻性测度且可以比较当前养老金待遇与未来所有时期最高养老金待遇差距的峰值模型。
在现实生活中,年纪较大的劳动力很可能会考虑通过所有可行的选择来计算他们的最优财富价值,而不是单纯将当前的收入与下一年的收入进行比较。因此,这一措施可以通过加入每一种可能的未来福利,提供一个更现实的退休激励估计。为此,本文通过引入选项值模型进一步整合个人一生收入,并加入工资收入和公共养老金收入之间的相互影响这个因素。该模型对每个可能退休年龄的预期收入值进行比较,评估并给出最高预期收入值的时期。
本文规定效用函数由两部分组成:取决于工资状况的由劳动带来的效用,取决于养老金财富的退休后直到离世前的消费效用。当前年龄为t岁的个体未来在年龄为R岁时退休的效用函数如下:
(3)
假设R*代表未来最优退休年龄,在此退休年龄选择退休的养老金财富预期值最高,假设将选项值定义为在最优退休年龄R*退休的养老金财富预期值与正常退休年龄(R)退休的养老金财富预期值之差如下所示:
OVt(R*)=EVt(R*)-EVt*(R)
(4)
只要选项值为正,就会继续工作到最优退休年龄R*;当选项值为负时,则按照正常退休年龄退休。
这三种方法有各自不同的特点。峰值模型和选项值模型假定个人基于未来预期收入的所有信息来计划他们何时退休,即考虑了未来养老金收益情况的年龄分布,因此,这两种方法具有前瞻性,往往比年增长额模型提供更准确的估计。就选项值模型而言,个人如果选择多工作一年,那么就可以通过增加工资总收入和提高养老金待遇水平来增加效用,但也可以通过减少领取养老金待遇的年数来减少效用。此外,由于加入了劳动收入因素,选项值模型可以更准确地估计退休决策的经济激励,但它也可能影响到闲暇偏好,进而会影响退休年龄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可能无法准确识别养老金计划本身对退休激励的影响。与选项值模型不同,峰值模型可以不考虑劳动收入因素,单独分析养老金待遇对退休行为的影响,但也可能低估了财务激励对退休决策的影响。
本文实证研究所用数据来自韩国中老年人口追踪调查(即KLOSA),韩国中老年人口追踪调查每两年进行一次,对居住在韩国家庭的45岁及以上的个人及其伴侣进行信息采集。本研究获取的样本总规模为10 254个人和6 171户家庭。它包括基本人口统计、健康和保健、财务和就业特征信息,以及对家庭成员互动的详细调查。
由于女性雇员样本数量较少,无法确保分析的准确性和科学性,本文使用了男性雇员样本,且样本仅限于全职员工(每周工作超过40个小时),符合这一条件的男性样本为2 727个。假定不存在从被雇佣工作到个体经营的过渡,退休人员的比例随着样本的年龄增长而增加。
表1列出了样本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大约50%的人生活在大都市地区,34%的人至少与一个孩子生活在一起,这是老一代人的典型特征。在学历方面,约23%的受访者是大学毕业生及以上学历,约41%的受访者是高中毕业生。就自我报告的身体健康状况而言,本文将样本分为五个类别(非常好、良好、一般、糟糕和非常糟糕),如果受访者报告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为非常好或良好,本文就认为他的身体健康状况良好。本文根据流行病学研究中心抑郁衡量表的10项规则来衡量心理健康状况,得出韩国中老年人口追踪调查数据的取值范围在0和30之间,得分为10分或更高表示有抑郁和焦虑症状。统计数据显示,样本中22%的人认为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良好,98%的人认为自己的心理健康状况良好。
表1 男性工薪劳动者的基本描述性统计表
续表1 男性工薪劳动者的基本描述性统计表
表1样本中有1/4的老年人定期接受子女的经济资助,3/4的老年人偶尔接受子女的经济资助;样本中有大约1/10的老年人领取了针对低收入或无收入老年人的一次性基本养老金。在创立峰值模型之后,劳动力市场的经验年限被定义为实际年龄减去入学年龄(6岁)和在校学习时间。此外,表1数据显示,大多数工薪雇员的职业为手艺工作、操作机器的工作以及相关专业工作。
1.劳动收入
本文需要根据个人从加入国民养老金计划的年龄至退休期间的劳动收入变动情况来估算养老金财富及退休激励措施,韩国中老年人口追踪调查数据仅提供了从2006年到2020年的数据,因此,本文使用其他数据集来匹配每个韩国人的完整劳动收入历史,这里使用了韩国劳动收入面板调查数据(即KLIPS)。该调查数据时间较长,从1998年开始到2020年为止,这一调查数据对5 000个组建15年以上家庭进行了19次调查。本文为每个出生组创建了全职男性员工的平均工资,并使用以下公式分别匹配韩国中老年人口追踪调查数据中的每个个体:
yigt=θiygt
(5)
式(5)中,i为个体;g为群组;t为年份;y为月收入;θi是由θi=yig2020/yg2020估计的每个人的固定效应,这一固定效应可对同一群组中个体之间的差异进行调整。ygt代表从韩国劳动收入面板调查数据中每个群组(g)得到的平均收入,由于从韩国劳动收入面板调查数据获得的平均收入与从韩国中老年人口追踪调查数据获得的平均收入差距很小,本文按1998-2020年每个时段对从韩国劳动收入面板调查数据获得的平均收入进行计算,并将该数据与2006年、2008年、2010年、2012年、2014年、2016年、2018年和2020年的韩国中老年人口追踪调查数据中每个人的工资情况相匹配。
2.养老金财富
本文将55岁至70岁这一年龄段称之为潜在退休年龄,且基于贴现值等式计算每个人预期养老金待遇的现值。参照韩国政府领取养老金资格的规定,将出生时间为1941-1952年的老年劳动力养老金资格年龄设定为60岁,将出生在1953-1956年的老年劳动力养老金资格年龄设定为61岁。由于韩国政府规定可在法定退休年龄前5年做出提前退休决定并申请领取养老金待遇,那么基于以上分析,韩国老年劳动力可以从55岁或56岁开始享受提前退休待遇。
本文在研究过程中进一步应用了韩国2007年劳工损失评估工作的历史补充数据中有关开始及结束工作年份的信息,以便更准确地计算缴费期,并且假设个人在工作开始和结束年份都要连续工作。这意味着缴费年份可能被略微高估,这可能导致得到的结果出现误差,然而,养老金财富均值估计与现实中韩国总体人口的相关数值很接近(详见表2)。
表2 按照年龄划分的养老金财富估计值和激励措施表
本文对55岁至69岁这一潜在退休年龄段的雇员相关数据进行了计算,表2列出了这些雇员每月养老金财富的中位数以及标准差。由于缴费期延长,养老金待遇的平均数额往往随着退休年龄增长而增加,但是边际数额变化有所减少,这表明随着年龄增长,雇员推迟退休动机减弱。以上这些都表明,本文所做出的总体估计似乎与实际人口数据高度吻合。
3.退休激励措施
上一部分中描述的退休激励措施(自然增长额、峰值和选项值)是利用每个人的养老金财富和劳动收入进行估算的结果。自然增长额只包含一整年的人口相关变化,可能对于准确衡量一个生命周期内的退休激励动态变化存在局限性。峰值被定义为当前养老金财富与未来最大养老金财富之间的差额。选项值是唯一包含终身收入的衡量标准,因为工人的退休决定不仅取决于养老金水平,还取决于工资水平,这一方法可能会相比前两种估计方法更为准确。工资收入和养老金待遇之间的相互影响可能提供更准确的退休激励估计。笔者认为,由于相对较低的养老金财富水平,韩国劳动力市场雇员更有可能对工资收入的变化做出反应,而不是对养老金待遇做出反应。
就自然增长额、峰值和选项值这三个退休激励措施而言,估算结果表明,三个退休激励措施估计数值都随着年龄增长而下降,这表明退休成本也正在随着年龄增长而下降。值得注意的是,在各退休激励措施中,都有雇员将退休年龄推迟到60岁以上的例子。所以可以看出,年龄较大的雇员可能更喜欢在劳动力市场工作更长时间,以获取更多工资。年长的雇员也可能因为其他原因而喜欢工作更长时间,比如职业道德或对闲暇的偏好较低等。
在标准退休决策模型中,笔者认为养老金财富在退休决策过程中起着两个方面的作用,分别将其称为财富效应和累积效应。这里将财富效应表述为较高的养老金财富会使个体消费更多的闲暇时间,因此,导致人们想要更早退休。这里将累积效应表述为个人基于继续工作一年挣得的收入带来的退休财富做出是否继续工作的决定。按照对财富效应和积累效应的表述,本文将回归模型设定如下:
Dit=α0+α1Sit+α2Iit+α3Xit+α4Eit+α5Lit+ηit
(6)
式(6)中,Dit为虚拟变量,如果个体i在第t-1年工作,在第t年退休,那么Dit等于1;否则为零。变量Sit代表如果个体i在第t年退休,那么预期他每月领取的贴现后养老金待遇。变量Iit代表上一部分研究中估计的三类退休激励措施(自然增长额、峰值和选项值)。变量Xit代表一组人口统计特征,包括年龄、教育水平、居住在城市或农村地区、是否与孩子生活以及自我报告的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状况是否良好等。变量Eit代表利用个人收入等级获取的财务状况差异。变量Lit代表个人的劳动特征,包括工作类型和劳动力市场经验年限。ηit为随机扰动项。考虑到因变量为二进制变量,本文采用概率回归(probit)方法对模型进行估计。考虑到退休决策模型可能会受到工作偏好等内生性因素影响,为了识别和处理影响退休激励的因素,本文在构建的退休决策模型中引入一组控制收入的变量,使各群体的平均工资收入趋于一致。
表3列出了每个退休激励措施的概率回归估计结果,这一回归是专门对于人口、金融资产和劳动特征进行控制后得到的结果。养老金财富、自然增长额和峰值以100美元为单位计量,选项值也以100为单位表示。本文在小括号中标注了养老金财富和退休激励措施变量的一个标准偏差增加会产生多少百分比影响。为方便起见,本文特别关注养老金财富和退休激励措施的估计。
表3 男性雇员退休概率表
表3中,在单一年度自然增长额模型中,养老金财富对退休概率有显著正向影响,但在控制所有协变量的前瞻性退休激励措施模型中,养老金财富对退休概率没有显著正向影响。由于财务状况和劳动力市场状况在分析退休决策时至关重要,所以如果不规范考察它们,将难以确定其对养老金的影响。在退休激励措施中,只有选项值模型的估计值变化明显,说明选项值越大,对退休概率产生的负面影响越大。如第(6)列表示,每增加100单位选项值的标准差将使退休概率估计值降低1.4%。养老金财富对退休概率没有显著影响这一结果表明,由于缺少完整的过去收入和养老金缴费开始时间数据,可能存在测量误差,导致系数偏小,为此,下面将进一步通过稳健性检验解决这一问题。
表4 稳健性检验结果表
表4中列出了稳健性检验结果。首先,该模型没有通过对群体收入的控制来解决可能的内生性问题,而是直接包含了养老金财富和退休激励措施的平均值。与表3得出的主要结论相比,表4中第(1)、(3)、(5)列中的估计结果在量级上略大,在总体方向和重要性上具有可比性。其次,对表4中第(2)、(4)、(6)列的结果的生成应用了logit模型。可以看出,表4中第(2)、(4)、(6)列的结果与表3中使用probit模型估算后得出的第(2)、(4)、(6)列的结果相似。
表5 有补充性收入来源的退休概率表
表5中列出了基于包含个人是否从其他来源获得收入,以及他们与养老金财富相互作用项的选项值模型估计结果。第(1)列包括一个二进制变量,表明受访者是否偶尔收到来自子女收入转移;第(2)列包括一个二级制变量,表明受访者是否偶尔或定期收到来自子女的收入转移;第(3)列包括一个虚拟变量,即基本养老金领取者。
与表3中第(6)列的系数相比,表5中控制私人收入转移放大了养老金财富和选项值估计值。这表明,韩国老年人的退休收入中子女收入转移至关重要。考虑到样本由全职工作的男性工资额组成,可以假设收入转移对兼职或女性工人的影响更大。表5中第(1)、(2)列的估计结果表明,无论是偶尔还是定期接受孩子的收入转移都会增加退休的概率。交互项的系数为负,这意味着与没有此类转移的人相比,子女收入转移的受益人在做出退休决定时受养老金待遇的影响较小。此外,与整个样本在量级上相比,当仅分析低收入群体时,养老金财富系数估计值不显著,子女收入转移系数估计值显著。这意味着,对于那些生活在贫困家庭的人来说,子女收入转移在退休生活方面的作用可能更大。基本养老金领取者系数估计值在统计上并不显著,可是当引入控制变量时,养老金财富和选项值的边际效应也会增加。相互作用项虽然不显著,却是负的,表明有资格领取非缴费型养老金的老年人受国民养老金制度的影响较小。鉴于韩国在2014年才引入非缴费型基本养老金制度,预计这一制度对未来领取者的影响可能会越来越大。
另一个需要注意的情况是,研究结果表明,单靠养老金财富不足以为雇员退休后的生活提供充足资金,雇员可能对其他收入来源更为敏感。研究发现,韩国老年男性雇员对养老金待遇水平的反应并不强烈,而对收入水平的反应较强烈。此外,与单一年份的自然增长额或峰值相比,选项值被证明是解释退休激励的一个更好的措施。
对韩国老年人来说,另一个重要的收入来源是子女的汇款,子女的汇款占老年劳动力退休后收入的很大一部分。根据分析,虽然子女收入转移是影响退休选择的重要因素,可事实是韩国的生育率却在急剧下降,赡养年迈父母的传统也正在消失。因此,老年人口在未来可能无法像以前那样依赖他们的子女,这对公共养老金的作用会构成进一步的挑战。另一个潜在的威胁是政府提供的替代性支持措施。面对日益恶化的老年贫困,韩国政府一直在提高基本养老金待遇水平,但这可能会偏离公共养老金服务的初衷。因此,在进行养老金政策改革时,有必要考虑基本养老金的挤出效应。
以往对养老金制度中所固有的退休激励措施的研究主要是在发达国家的背景下进行的,尽管该类研究因数据和模型不同得出的结论有一定差异,但是已有研究表明,老年人做出是否继续工作的决定会受到公共和私人养老金激励措施的显著影响。韩国是一个典型的快速老龄化、老年贫困率高的中等收入国家,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韩国政府在不断提高养老金覆盖面和待遇水平,有必要深入研究这种政策变化对退休行为和养老金融资的影响。本文利用韩国中老年人口追踪调查数据研究其养老金制度对退休行为的影响,旨在为韩国养老金制度改革提供政策支持。本文也采用了以往研究开发的估计模型,包括各种前瞻性退休激励措施,用来相互比较及得出更确切的结论,即:
首先,韩国国民养老金计划固有的退休激励对于民众的退休概率有显著影响。年长劳动力对延迟退休带来的额外收入和额外养老金待遇的反应更强烈,但是对养老金财富产生的经济收益却不甚关心,之所以民众对其反应似乎不那么强烈,可能是由该制度的实施时间相对较短,宣传力度和完善性方面欠佳所导致的。当控制金融市场和劳动力市场两大因素时,养老金待遇水平统计上不显著,这表明老年劳动力认为仅靠养老金待遇不足以保障他们的晚年生活。其次,与收入相关的补充变量在统计上对退休决策有显著影响。例如,研究发现子女和政府对退休人员的收入支持对老年员工退休决策有显著影响。最后,快速老龄化的韩国在缓解老年贫困和保持养老金稳定方面可能面临艰难的政策选择,随着生育率下降和传统家庭赡养文化的消失,子女对父母的收入支持也会减少,进而对贫困老年人的相关经济保障产生了隐患,韩国公共养老金制度将面临越来越大的支付压力。
中国与韩国同样在经历快速人口老龄化,本文有关韩国公共养老金制度对延迟退休决定的影响的研究对于如何实现中国公共养老金制度可持续发展带来一定启示:
首先,不同于还未实施的延迟退休政策,提高生育率是解决中国劳动供给不足的根本举措,可以从根本上扭转中国人口老龄化趋势,因此,鼓励生育的政策取向成为中国应对人口老龄化和走出养老保险财务危机的根本对策。其次,延迟退休是另外一个应对人口老龄化引起的劳动供给不足和养老金支付危机的重要办法。就中国当前人口年龄结构而言,建国后生育高峰期出生的一代还仍然坚守在工作岗位上,中国依然存在人口红利,但这一现象不会存在太久,延迟退休不仅势在必行,而且应尽快实施,让生育高峰期出生的一代也能加入进来,增加养老金供给,减少潜在的养老金支付危机。但是,无论是鼓励生育政策还是延迟退休政策,都需谨慎实施,只有立足当下,放眼未来,认清人口转变的历史背景与演进态势,才有可能超越人口老龄化带来的负面影响,把握人口增减及其所生利弊的时代均衡点,建构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新框架,为人口、资源与环境可持续发展提供有利的人口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