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步说理，思辨有度

王加林

在高考作文新的命题趋向下，2021年高考语文全国甲卷“有为与可为”、新高考Ⅰ卷“强与弱”、浙江卷“取与舍”、上海卷“时间沉淀与价值认可”、北京卷“生不逢时、安分随时、生逢其时”，2022年新高考Ⅰ卷“本手与妙手”、新高考Ⅱ卷“选择·创造·未来”，这些作文题目有着强烈浓郁的思辨色彩，考查考生多元解读、质疑批驳、理性思辨的能力。

而在议论文写作实践中，有些学生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故意对一些事实视而不见，把不利于自己的观点遮蔽，写出来的议论文往往有一种偏见，毫无说服力和张力。这不仅仅是思维的短视，也容易沦入偏激狭隘的一元论。

在2017年版《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中，对高中生提出能有条理地表达自己观点的要求。理性有条理地表达观点，我们需要培养学生的逻辑思辨能力，提升他们的理性思维品质。而“思辨”一词，最早出自《礼记·中庸》：“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意为谨慎地思考，明确地辨析，即思考辨析。而“思辨性”，则是指在思维过程中对一些事物或现象进行全面思考、辩证分析。而运用让步说理的技法，可作为提高学生思维品质的一个抓手。掌握让步说理技巧不失为写作议论文的一种有效的支点，让文章告别扁平化思维并呈现思维梯度，更具思辨性。

何为让步说理？让步说理，即承认对方观点在某种条件下存在有限的合理性，或己方观点在某种条件下存在某种不足，进而在进退之间完成辩证说理，从而有利于强化自己观点的说服力。让步是为了在肯定对方观点的部分合理性后引出己方观点，让对方赞同自己的观点。这样的双向审辨，体现论证的相对层次性、周密性和深刻性，可以避免论述陷入偏颇境地。

那么，如何在写作实践中指导学生掌握让步说理的技巧呢？具体操作过程如下。

首先，可通过优秀范例引导学生通过分析归纳，寻找运用让步说理技巧进行写作的思维途径。

范例：教育不应只看分数，更不应苛求分数。诚然，从中国现状来看，考试仍是选拔人才最有效的途径。“唯分数论”之弊甚多矣，在家长不断苛求下成长，在过分的压力下成长，学习的目的就是取得高分，他们的内心容易扭曲，最终可能变成“危险品”。毋庸置疑，苛求满分的爱是畸形的爱，苛求满分的教育是畸形的教育。由此观之，我们是不是可以逐渐消去一味追求分数的功利之心，而以更多元的角度評价孩子？不若从现在、从身边做起，拒以分数论成败，还孩子健康成长之蓝天。（2016年高考优秀作文《“唯分数论”之殇》）

学生通过对以上语段示例的阅读，认真思考分析出语段的论述层次，总结归纳，探寻出让步说理核心段落写作的思路层次：提出观点（点）→引入异见（让）→转向正论（转）→总结呼应（结）。同时运用标志词，使思路层次清晰化。

以上，仅仅是完成了对让步说理思路层次的初步认知。接下来，可以进一步让学生再次阅读语段示例，思考让步说理操作的难点在何处。学生思考总结出两个方面：第一，如何做到让步合理且适度；第二，如何做到转折论证有深度。针对第一个方面，小组讨论，教师点拨，总结归纳出解决的策略：全面辩证思考自己的观点（“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辨明观点的特定条件、特定社会背景、时代情境，具备“对手意识”，找准角度，合理让步，构建思辨着力点。针对第二个方面，小组讨论，教师点拨，总结归纳出解决的策略：转折分析，找准思辨突破点，攻克思辨瓶颈点（多角度展开，辩驳反思直指对方观点的漏洞，阐述己方观点的内涵、意义、价值或解决措施，灵活运用引证、例证等方法深挖细析）。

通过以上的学习，学生已经初步掌握让步说理的思维步骤，并考虑到这种技法操作的难点，接下来可以通过具体写作限时训练来强化让步说理的技法，并努力攻克写作中的一些难点。

而运用让步说理的技法，往往适用于权衡比较类的作文题型，比如“快与慢”“取与舍”“争与不争”“拙与巧”“轻与重”“刚与柔”等。为此，可以设计如下作文训练题。

阅读下面的材料，请运用让步转折思维，写一个200字左右的立论分析段落，限时15分钟。

有人说：何为轻，何为重，对此的判断往往决定了将来。有人说：不知轻重，则重者为轻，轻者为重。还有人说：有时候影响结果的，看似很轻，其实很重。

学生写作完毕后，对照评分细则表，小组进行交流讨论，推举本小组的一篇最优作品，进行展示。

学生成果示例：有人说，轻是不重要的，重是重要的。诚然，在描述物体重量时，轻与重给了我们很好的衡量标准。但以此去衡量事物的价值，是极为片面和狭隘的，将会陷入物质主义的泥潭而不可自拔。轻重是相对于一定的条件而言的，就好比在动乱年代，重的是生存，轻的是生活；而在物质条件改善的今天，重的是品质。因此，这就需要我们执一把丈量轻重的尺子，清醒明智地看到轻重背后的结果，从而做出正确的选择。

小组展示，交流点评后，进行归纳，总结运用让步说理的注意点。然后结合点评，再次对照评分细则表，修改升格作文片段，最后赋分评价。

学生修改升格示例：生活有时就是轻重取舍的艺术，“重义轻利”，方可寻得物质与精神的平衡点。//（提出观点）不可否认，对名利的追求是大多数人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引入异见）然而，世间太多的芳香醉了人，太多的流云遮了眼，太多的利欲熏了心。如若一味追求名利，将会导致生命失衡，坠入欲望深渊。而“重义”是一面盾牌，可助你抵御各种诱惑；“重义”是一盏明灯，可帮你明辨是非曲直；“重义”是一剂良药，可使你拥有清朗内心。//（转折分析）故而，“重义轻利”是超脱名利的精神蜕变，可达生命价值的辩证和解。（总结重申）

最后一个环节，让学生总结收获与反思，得出如下启示：让步不是“杠”“怼”，不能用“二元对立”的极端化思维，而是要辩证看待，对异见、质疑加以阐释，在让步中进行具有对抗性和说服力的表达。说理逻辑思维层次要清晰，尽量用委婉、可商讨的语气来表述，做到理性温和，把握合理分寸。斟酌表述时，注意限定性副词（程度、范围、时间、判断、频率）以及关联词语（并列、递进、转折、假设、因果）的使用。

诚然，让步思维的使用有很高的要求，使用的场合也有诸多局限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在高考作文越来越强调思维品质的今天，让步思维作为一种高级思维，在高考作文中还属于稀缺品。中国人自古就强调退一步的智慧，“拳头先收回来，再打出去才更有力量”。所以，写作文时，我们要具备对手意识，论证说理时学会有所让步，让文采与思辨齐飞！

作者简介：江苏省石庄高级中学语文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