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孤独感与药物滥用风险的交叉滞后分析

2023-05-12 06:06王道阳
健康研究 2023年2期
关键词:感受性冲动性交叉

苑 彬,陈 蔚,王道阳

(1.上海市闵行区诸翟学校,上海 201107;2.安徽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3.杭州惠兰未来科技城学校,浙江 杭州 311121;4.杭州师范大学 经亨颐教育学院,浙江 杭州 311121)

0 引言

药物滥用指非医疗目的使用具有依赖特性的药物,使用者对此类药物产生依赖,强迫和无止境地追求药物的特殊反应行为,由此带来严重的个人健康与公共卫生和社会问题[1]。近年来,青少年的药物滥用风险明显增加,药物滥用已呈现出明显的低龄化趋势[2]。《2021年中国毒品形势报告》指出,截至2021年底我国已登记的吸毒人员为295.5万名,在35岁以下群体中,青少年占在册吸毒人员总数的57.1%,青少年群体成为药物滥用的高危群体。青少年的药物滥用行为会导致严重的身体损害和抑郁、自杀等心理行为问题,甚至造成严重不良社会影响[3]。影响青少年药物滥用风险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如社会因素、家庭因素、居住状态、师生关系、朋辈群体压力、内部心理因素等[4-6],其中青少年的个人心理因素备受关注。自觉孤独的青少年可能有着更高的药物滥用风险[7]。

青春期是孤独感的易发期[8]。高感觉寻求是青少年群体的心理需求特征之一,他们对社交隔离、孤独感受非常敏感[9]。孤独感是个体由于缺乏社会支持而感知到的一种消极感受,是青少年个体普遍存在的一种负面情绪体验[10]。孤独感作为一种心理现象,对个体有明显的消极作用。严重或持久的孤独感会导致不健康、不理智的行为发生,例如,强烈的孤独感与药物滥用有着密切的正向联系[11]。一般压力理论认为,个体为了缓解人际关系缺乏产生的紧张情绪,往往会产生非适应性或偏差行为[12]。相关研究也发现,孤独感与青少年的内外化问题有显著的相关性[13]。以此推测,孤独感可能是衡量青少年药物滥用等问题行为的一个有效指标。

药物滥用风险主要是通过测量与药物滥用风险相关的个体人格特征来反映个体的药物滥用倾向,主要包括无望感、焦虑感受性、冲动性和感觉寻求四个方面[14]。药物滥用风险高的个体往往人格、精神层面存在不同程度的扭曲[15],这可能会加剧其负面心理感受,进而导致孤独感的产生。目前学界多采用横向研究的设计来探讨药物滥用风险的相关影响因素,但缺少孤独感相关心理变量的深入探讨,未能说明药物滥用风险与其他心理因素的因果关系。究竟是孤独感导致药物滥用风险,还是药物滥用风险加剧了孤独感,亦或是二者之间存在相互预测的关系?这些问题需要进一步深入研究。本研究拟通过纵向追踪和交叉滞后分析来考察青少年孤独感与药物滥用风险的相互作用,为提出预防青少年药物滥用的对策提供参考。

1 方法

1.1 被试 本研究采用整群随机抽样的方法,在四川省随机抽取某中职学校的高二年级学生为研究对象,对其进行为期一年的追踪调查。调查通过网络问卷形式,分班级集中组织到学校电脑机房统一组织施测,主试由心理老师、研究生以及计算机老师组成。第一次调查时间(T1)为2017年4月,共发放并回收问卷1 600份。第二次调查时间(T2)为2018年4月,共发放并回收问卷1 530份。最终将两次调查的数据进行匹配,剔除严重缺失或不认真作答和仅一次作答者的问卷,最终得到两次测试均有效的被试1 487人,被试流失率为7.06%。被试年龄14~19岁,其中:男生616人,平均年龄(17.98±0.82)岁;女生871人,平均年龄(17.79±0.79)岁。所有被试以及未成年人的监护人均知情同意。

1.2 工具

1.2.1 背景问卷 在每次施测前,被试先完成一份背景调查问卷,以此收集有关被试的性别、年龄、户口、是否独生子女以及是否单亲家庭的相关信息。

1.2.2 孤独感量表 中国儿童青少年心理发育特征调查项目组在儿童孤独感量表的基础上进行修订,形成了儿童青少年孤独感量表中文版,并对全国24 013个样本进行测查,建立了常模[16]。形成修订后的孤独感量表为学生自评量表,共16题,是单维量表。该量表采取4点计分,每个项目分很不符合、不太符合、基本符合、很符合,分别计为1、2、3、4分。将所有题目得分相加即为被试孤独感的得分,得分范围为16~64分,得分越高代表该被试孤独感越强。本研究中,对该量表修订后的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显示,拟合指标良好:χ2/df= 111.39,RMSEA = 0.07,CFI = 0.92,IFI = 0.90,SRMR=0.06。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9。

1.2.3 药物滥用风险预测量表(substance use risk profile scale,SURPS)中文版 该量表[17]用于测量与药物滥用风险相关的个体人格特征,主要包括无望感(hopelessness,H)、焦虑感受性(anxiety sensitivity,AS)、冲动性(impulsivity,IMP)和感觉寻求(sensation seeking,SS)4个维度,每个维度6~8个题目,共有28个题目,采用4点计分,分别包括完全同意、同意、不同意、完全不同意。本研究中,该量表拟合指标良好:χ2/df=5.22, RMSEA=0.05, CFI=0.91, TLI=0.93, SRMR=0.06。该量表的无望感、焦虑感受性、冲动性、感觉寻求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72、0.79、0.77、0.66。

1.3 数据处理 本研究采用孤独感量表、药物滥用风险预测量表分别对相关变量进行追踪测量,并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法分别对T1和T2的所有数据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对共同方法偏差进行统计学上的控制。结果显示,两次测量数据的特征值大于1的公因子分别有3个,第一个因子的变异解释率分别为30.84%、35.40%(小于40%的临界标准),因此,不存在共同方法偏差的问题。对所得数据采用SPSS 23.0进行整理分析,对核心相关变量进行Pearson相关性分析。使用MPLUS7.4软件构建交叉滞后回归模型,对T1时间点的孤独感与T2时间点药物滥用风险的预测效应进行检验。计量资料符合正态分布,采用(均数±标准差)表示。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问卷调查情况及相关分析 调查对象的背景资料及孤独感、药物滥用风险预测量表得分见表1。对两次测量的数据进行相关分析,结果显示: T1与T2所测量的孤独感、无望感、焦虑感受性、冲动性与感觉寻求存在显著相关性(均P<0.001);T1孤独感与T1药物滥用风险各维度之间,T2孤独感与T2药物滥用风险各维度之间,均呈现为显著正相关(P<0.001)。

表1 青少年孤独感与药物滥用风险的相关性分析(n=1 487)Table 1 Correlation between adolescent loneliness and substance use risk (n=1 487)

2.2 青少年孤独感与药物滥用风险的交叉滞后分析 以相关分析为基础,采用MPLUS 7.4构建结构方程模型进行交叉滞后分析,来考察青少年的孤独感与药物滥用风险之间的效应究竟是双向作用还是单向作用。如图1所示,分别建立4个交叉滞后模型:孤独感与无望感、孤独感与焦虑感受性、孤独感与冲动性、孤独感与感觉寻求。各结构方程模型均为饱和模型,因此不再估计拟合指数,仅关注其路径系数。交叉滞后分析结果表明:控制了性别、户口等背景变量后,T1孤独感显著预测T2无望感、焦虑感受性、冲动性和感觉寻求(均P<0.001);T1的无望感显著预测T2孤独感(β=0.08,P<0.01);T1焦虑感受性、冲动性和感觉寻求对T2孤独感的预测效应不显著(均P>0.05)。

注:*P<0.05,**P<0.01,***P<0.001;路径系数从左到右依次为无望感、焦虑感受性、冲动性、感觉寻求。图1 孤独感与药物滥用风险(无望感、焦虑感受性、冲动性、感觉寻求)的交叉滞后模型Figure 1 Cross-lag model of loneliness and substance use risk (hopelessness, anxiety sensitivity,impulsivity, sensation seeking)

3 讨论

药物滥用风险预测通过有效测量青少年与药物使用高风险相关的人格因素,从而预测个体的药物滥用行为。在人格因素中,如焦虑感受性、无望感、冲动性和感觉寻求都被证明与有问题的物质使用模式有关[18]。例如,药物滥用风险的人格特征与青少年的抽烟、饮酒行为有密切关系等[19]。药物滥用风险预测量表对筛查有药物使用风险的青少年具有临床效用[20],且具有跨文化的适用性[21]。

间隔1年的两阶段追踪调查表明,青少年的孤独感与无望感、焦虑感受性、冲动性和感觉寻求之间存在显著的跨时间的相关性。并且交叉滞后回归分析结果表明:T1孤独感显著正向预测T2无望感、T2焦虑感受性、T2冲动性和T2感觉寻求;同时,T1无望感显著正向预测T2孤独感,而T1焦虑感受性、T1冲动性和T1感觉寻求不能显著预测T2孤独感。

本研究相关分析结果表明,青少年孤独感与无望感、焦虑感受性、冲动性和感觉寻求之间分别存在一定的同步相关关系。这说明,青少年在一段时间内表现出一种常态化、长期性的孤独。同时这也反映出,药物滥用风险仍将是青少年成长过程中不容忽视的发展性问题。该研究结果与前人研究结论基本一致[11]。

交叉滞后分析结果表明,孤独感显著正向预测无望感、焦虑感受性、冲动性和感觉寻求。就理论贡献而言,该研究结果支持一般压力理论,说明个体有追求人际关系的需要,为缓解或避免孤独感受往往产生非适应性行为或偏差行为,从而增强了药物滥用风险[12]。此外,“失补偿”假说认为个体的常态发展过程受到阻碍后,就会产生心理补偿过程,该过程分为“建设性补偿”和“病理性补偿”。如果形成病理性补偿则引起“失补偿”,导致行为失调或产生负面行为的风险增加[22],因而提升了青少年的药物滥用风险。该研究结果为以上理论提供了实证支撑。在现实意义层面,青少年孤独感显著正向预测药物滥用风险的结果,提示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工作者或临床医学工作者在药物滥用的预防工作中,不仅要从社会、家庭、学校、朋辈层面入手,更要做好青少年个人心理层面的建设。教育工作者应及时发现和疏导青少年存在的心理问题,增强人文关怀,促进形成和谐的人际关系。研究结果还表明,T1无望感能显著正向预测T2孤独感,且在测量中二者不存在概念上的重叠,T1焦虑感受性、T1冲动性和T1感觉寻求却不能显著预测T2孤独感。无望感是个体对未来的一种失望或绝望的态度体验,与其他一些消极心理体验密切相关[23]。无望感高的青少年对未来有更高的悲观预期以及更多的人际孤立[24],因而可能体验到更多的孤独感。而焦虑感受性更多认为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PTSD)的易感因素之一[25],冲动性和感觉寻求更多与个体的控制能力有关[26],较少直接导致青少年人际关系层面的缺失,因此对孤独感的预测作用不显著。该研究结果也提示我们,心理层面的干预对降低青少年的药物滥用风险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综上,青少年孤独感与药物滥用风险(无望感、焦虑感受性、冲动性和感觉寻求)之间存在显著跨时间的相关性;前测孤独感显著正向预测后测无望感、焦虑感受性、冲动性和感觉寻求;前测无望感显著预测后测孤独感,而焦虑感受性、冲动性和感觉寻求无法显著预测后测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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