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丹 赵宇轩
阮朝作为越南最后一个封建王朝,于1802年由阮福映在法国人的帮助下打败西山王朝建立,国都设于顺化,至1945年最后一位统治者保大帝退位共历13帝,国祚144年。
1803年(嘉庆八年),阮福映改元“嘉隆”并称臣于大清,同时以藩属国君主的身份请求嘉庆帝以“南越”作为国名,嘉庆帝改“南越”为“越南”,并册封阮福映为越南国王。1805年,阮福映模仿北京皇宫在顺化兴建皇宫,次年举行登基仪式自称皇帝,国号“越南”,年号“嘉隆”,实行对外称王对内称帝模式。同时,他参照《大清律》颁行《皇朝律例》,设有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并规定汉字作为官方文字。其在位期间进行军事、行政、经济、文教等方面的改革,使阮朝的国力逐渐增强。
1820年,阮朝第二任皇帝明命帝即位,进一步模仿清朝的官制体系、完善科举制度,并于1834年将越南分为南圻、北圻、中圻,1839年改国号为“大南”。他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对外征服周边的万象和南掌(老挝)、高棉(柬埔寨),对内进行一系列改革,使阮朝达到鼎盛,但其采取的闭关锁国、禁止传播基督教、迫害传教士等策略,日后成为法军进一步侵略的借口。
自1856年开始,法国不断侵犯越南,意图使其摆脱大清藩属国身份进而达到殖民的目的,此时期恰逢大清发生“太平天国运动”无暇顾及。1862年,法军入侵南圻并迫使越南签订《第一次西贡条约》,割地外加赔款。1867年,法军以开放禁教为借口强占南圻。1883年12月,清军与入侵北圻的法军爆发“清法战争”,战争一直持续至1885年6月中法两国签订《中法新约》才宣告结束,条约中大清承认法国对越南拥有保护权。至此,越南阮朝在经历“嘉隆”“明命”“绍治”“嗣德”“育德”“协和”六个时期后,作为大清藩属国的历史正式结束而成为法国的殖民地。
“钦命统督北圻军务黄奖给以彰勇武”金质奖赏牌根据种种资料推测,该赏牌应是统督北圻军务节制大臣黄佐炎于1872年至1884年3月之间为黑旗军颁发的。
阮福映在建国之初,为鼓舞士气曾赏赐军队1000两黄金,在位期间陆续使用黄金赏赐功臣及真腊(今柬埔寨境内)国王,开启了阮朝以黄金作为赏赐品的赏赐形式。为增加国库黄金储备,明命帝开始减少黄金赏赐用量,并于1831年(明命十二年)6月专门设计铸造用于赏赐的金钱、飞龙银钱及赏功银牌。此后,金钱作为阮朝传统的黄金赏赐形式一直被延续,而赏功牌则随着奖赏程度不断增大逐渐由白银改用黄金制作。
目前,见有一枚阮朝时期颁发的金质奖赏牌,重8.11克,高6.7厘米、宽4.6厘米,实测成色为96.7%,整体呈中国古代令牌形制,采用锤揲、錾刻等工艺制作,分为上下两部分,上部分采用如意云头纹,其内锤揲有象征威严、权势的虎头图案,下部分呈圆形,其内锤揲有“钦命统督北圻军务黄奖给以彰勇武”字样,字体刚劲有力,立体感极强。其中,“钦命统督北圻军务”代表由皇帝任命的统督北圻军务节制大臣;“黄”代表姓氏。
“北圻”统督大臣由皇帝委派皇亲勋贵担任用以巩固皇权,驻北圻河内,1884年6月6日《第二次顺化条约》签订后被法国委派的驻扎官(越南称公使)所取代。据越南《大南寔录》正编第四纪卷四十六记载,统督北圻军务节制大臣中黄姓仅有黄佐炎一人,黄佐炎于1843年通过阮朝的科举考试成为举人,后因娶了明命帝的女儿而成为皇室成员,1872年(嗣德二十五年)由谅平宁太统督大臣改为统督北圻三宣(宣光、山西、兴化)军务兼知谅平宁太统督,1884年3月法军攻取兴化后辞官回家,1885年(咸宜元年)6月恢复东阁大学士原衔、充节制军务大臣,但并未被正式任命。由此,依据黄佐炎任统督北圻军务节制大臣的时间,最终确定该金质奖牌为黄佐炎于1872年至1884年3月之间所颁发。
闽浙总督吴棠于同治六年(1867年)颁发的金质赏牌此奖牌与阮朝“钦命统督北圻军务黄奖给以彰勇武”金质奖赏牌在形制上一致,从侧面进一步验证了阮朝对大清在文化及制度等方面的借鉴与模仿。
那么,该奖牌的颁发背景如何?依据其材质及带有的“以彰勇武”字样,笔者推测该奖牌为表彰作战勇猛的将士而颁发,且奖赏等级较高,必与重要战事有关。在黄佐炎担任统督北圻军务节制大臣的十余年间,所有重要战事均由法军入侵引发且越军均告失败,唯有的两次获胜则由“黑旗军”取得。黑旗军作为同治时期活动在我国广东、广西边境的一支农民起义军因使用七星黑旗而得名。该军为躲避清军围剿于1865年(同治乙丑年)由广西进入越南北圻,并以保胜到河阳一带作为根据地,其首领刘永福因剿灭当地匪患而被嗣德帝授予保胜防御使,自此黑旗军成为北圻的主要军事力量。黑旗军虽为农民起义军,但其在面对入侵法军所进行的两次“纸桥战役”中尤为勇猛,且均取得了巨大胜利。
在黄佐炎担任统督北圻军务节制大臣期間发生的所有战事,称得上勇武的唯有对法军作战取得两次胜利的黑旗军将士,尤其在取得“第二次纸桥战役”大捷之后,嗣德帝为表彰黑旗军的战绩晋升刘永福为三宣提督,赏赐正二品冠服,后又加封一等义良男,进而推测该金牌极有可能是黄佐炎对此次战役中表现英勇的黑旗军将领的奖赏。
该奖牌虎头正上方边缘处带有一小圆孔,便于随身系挂佩戴,彰显荣誉。此种具有荣誉性质的奖赏形式,早在1861年的“洋务运动”开展以后便在大清的各级府衙逐渐展开,且奖赏的轻重程度与赏牌的大小、重量密切相关,如闽浙总督吴棠于同治六年(1867年)颁发的金质赏牌便是典型的实例之一。该阮朝奖牌与大清同时期颁发的金质赏牌在形制上一致,从侧面进一步验证了阮朝对大清在文化及制度等方面的借鉴与模仿。
该金质赏牌由大清藩属国时期的越南阮朝高等级官员颁发,其所具有的浓郁中国风格,与清朝“洋务运动”后所颁发的奖赏牌在工艺、形制、用途等方面相同,而清朝同一时期的金质奖赏牌留存至今者寥寥无几。此牌对我们研究“洋务运动”以后大清国内奖赏形式的演变,以及大清对藩属国文化及制度的影响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尤为重要的是,其作为黑旗军在越抗法作战的历史见证,具有极其重要的历史纪念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