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栗荣晓
我曾和雁门关有个约会,2020年终于得偿夙愿。走进雁门关,脑海中一次次勾勒出这样的画面:兵家必争之地,关楼高耸、关城雄固,长城蜿蜒,金戈阵阵,车马萧萧,驼铃声声萦绕耳畔……
在三千多年的历史岁月中,风雨雁门关虽饱经沧桑,仍留下了丰富的历史文化遗存,如:战国赵长城、北朝齐长城、明长城、围城,关城、瓮城、隘城,堡寨、兵洞、烽火台,校场、兵盘、村落、古关道等等,构成了一个庞大、完备、壮观的中国古代边塞军事防御体系,在长城各关隘中其特色无与伦比,其品位绝无仅有。
历史的风雨也形成了雁门关苍凉、凝重、雄浑、大气的边关特色和旅游风情,展现了这座历史名关的功能作用和兴衰历程,也讲述着沧桑历史和风云际会。
作为万里长城上的一座雄关险隘,雁门关不仅积淀了深厚的历史文化,更有着得天独厚、大气磅礴的边塞风光。
夏秋季节的雁门关,草木繁盛,绿色葱茏,古关道两侧,关城内外山花烂漫,飞鸟振翮,绿草如茵,挺拔的关楼,蜿蜒于山脊的长城,宏大壮观的关城在绿树青草山花的映衬下更显生机活力,更展现宏伟磅礴,生机勃勃的伟岸形象。
冬春两季,雁门关上朔风凛冽,寒流刺骨,满山的衰草枯木,一派荒凉萧杀凝重之气,在几场大雪之后,整座关城白雪皑皑,远山近景银装素裹,一片冰雪世界,唯见关城的长城蜿蜒延伸,雄伟的关楼独自傲然挺立,此时的雁门关那一种苍凉的边塞风光独具魅力。
山水之美让人陶醉,晋商文化令人起敬,而边塞文化却能在诗意中沉思,在历史中徘徊……
作为古代中国北境著名的咽喉要塞,雁门关见证和影响了中国的历史进程;
作为中原文化和游牧文化交汇点,雁门关亲历了民族融合的艰辛,积淀了色彩斑斓的多民族文化精华;
作为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千古商道,雁门关折射了古代边贸的兴衰,成就了晋商的辉煌。
雁门关不仅对中国历史上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以及宗教等产生过重大而深远的影响,更对中华民族的大融合和中国多民族文化的形成做出了重要贡献。
“一座雁门关,半部华夏史。”自公元10 世纪开始,发生在这里的战事就有两千多起,从穆王巡边、李牧守关、蒙恬戍边、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到白登之围、马邑之谋、汉武帝出击匈奴,从孝文帝南迁、隋炀帝“雁门之变”,到薛仁贵镇守雁门、千古忠烈杨家将,直至十四年抗战中八路军抵御日寇的雁门关伏击战、夜袭阳明堡飞机场……昂首于历史风云的雁门关,阅尽了狼烟烽火,金戈铁马,促进了民族融合,活跃着南北商贸往来,见证了晋商的艰辛和辉煌。雁门关更是留下了王昭君远离中原故土、远嫁匈奴的哀婉身姿,一曲悠扬婉转的琵琶声,让北飞的大雁不忍聆听伤怀离别的悲音,纷纷落在雁门关楼脚下的雁憩池畔。民间传说“落雁”故事正是源于此。
长城建在高山之巅,雁门关建在长城之上,正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坚忍不拔的象征。每一座地标都有它的前世今生,正如雁门关,一石一砖的垒砌,孕育了它的血肉,辛劳和汗水,赋予了它的生命。
李牧是战国末年赵国名将,他长期驻守北疆的代郡和雁门,抵御匈奴入侵。当发现匈奴骑兵进犯时,烽火台立即举火报警,李牧从不迎战,而是及时坚壁清野,让军队收好畜产退入堡垒坚守。过了几年,匈奴以为李牧兵弱胆小,不敢出战,不再把他放在眼里了。
机会来临,在敌军骄惰无备、赵军求战心切的情况下,李牧选出战车一千三百乘,战马一万五千匹,勇士五万,善射者十万人,发起攻击。这一战,进犯匈奴的十万骑兵全军覆没,赵军乘胜又打败了褴国,东胡族,收降了林胡部族。匈奴单于只得狼狈引兵远遁,十多年不敢犯边。
伴随着一次次的战火硝烟、刀光剑影,战国的李牧,秦汉的蒙恬、李广、卫青、霍去病,魏晋的牵招、刘琨,隋代的韩洪、李景,唐代的李大恩、张公谨、李靖、薛仁贵,宋代的侯美、杨业、潘美、张齐贤、杨延郎、解晖金,元代的宗翰、术赤、察哈台窝阔台,明代的徐达、常遇春、李文忠,大顺的李自成等,历代枭雄的名字都镌刻在了雁门关。
无数将土的忠魂热血和慷慨悲歌,王昭君和亲的马队蹄声,穿梭于中原、塞外之间的商贾们的匆匆步履,与历代文人学士的激扬文字、高咏低吟,共同织成一部恢宏浩大的边塞文化史诗,成为一座后人研习不尽、探究不竭的边塞文化宝库。
在雁门关内,整齐排列着二十四名骑马的杨家将石雕,形象地诉说着杨家将镇守边关的故事。一代英雄捐躯沙场,令人扼腕顿足。且不说详细的文字介绍和我们知道的传奇故事,光是那一块块醒目的匾额,“奕世良将”“千秋忠义”……便高度概括了杨家将的业绩和风骨。在雁门关下代县的鹿蹄涧村,生活着许多杨家将后裔。建于1279 年的杨忠武祠,仍保存得非常完整。
“三边冲要无双地,九塞尊崇第一关”。一座雄关,三边冲要,天下九塞,雁门为首。“冲要无双”“九塞尊崇”的雁门关,矗立于恒山余脉勾注山之巅,是兵家必争之地,历朝历代都十分重视雁门关军事工程设施的建设。
到明朝时,雁门关周围构建起了由前方的双关、四口、十八隘和后方的三十九堡、十二连城共同组成的庞大军事防御体系,从而形成了正面约五公里、纵深约二十公里、总面积约一百平方公里的军事要塞区和东西两侧延伸约两百公里的内长城防线。雁门关因此赢得“中华第一关”的赞誉。
站在雁门关点将台上,我久久沉思,眺望着远处山脊上的黛青色,古老的长城逶迤着向远方延绵。雁门关长城横亘在黄土高原上,积淀着一份份厚重的中华民族史,颂扬着一曲曲中国人的浩气长歌。
1937 年10 月,八路军第120师(师长贺龙、政委关向应)奉命以第358 旅第716 团,在代县的广武、雁门关、太和岭间,破坏由大同经代县、忻口到太原的公路,袭击日军运输队,切断其供给线。
第716 团在雁门关的两次伏击战,共歼日军约五百人,击毁汽车数十辆,一度截断了日军由大同经雁门关至忻口间的后方补给线,有力地配合了国民党军队正面战场的忻口战役。
如今,早已散尽了战争硝烟,但铮铮铁骨与浩然正气依然驰骋在雁门关上,关城、长城、隘城、兵堡、烽火台,不同功能、不同形质、不同等级的历史建筑遗址,构成了雁门关的人文精神特质。
我在想,从雁门关诞生的那一刻起,几千年来,它都是中国人的精神高地。独一无二的创建史、战争史、苦难史、奋斗史、勤劳史、文化史,连同自己的命运一起融进了滚滚向前的历史洪流之中。
风雨雁门关,是金戈铁马,北国雄风,至今仍是响彻耳畔的传奇。风雨雁门关,犹如万里长城的魂魄,屹立在辉煌的顶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