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同昌
[摘要]完善网格化管理、精细化服务、信息化支撑的基层治理平台是农村基层党组织应对农村基层社会变迁的必然要求。网格化管理和信息化支撑起源于城市,然后向农村扩散,最终在农村基层推广。精细化服务是建设服务型基层党组织的必然要求。在农村基层治理中,完善网格化管理、精细化服务、信息化支撑,要以满足农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为出发点,要从农村实际情况出发,注重农村与城镇的区别,不能简单套用城镇做法,要加大基层治理人才培养,构建双轨制治理,实现传统治理与网格化管理、信息化支撑互补互促,在充分利用信息技术积极效能的同时有效避免其负面影响。要精准把握农民群众的需求,实现服务主体从一元向多元转变,实行群众路线的服务方式,向基层下沉更多服务资源。
[关键词]农村基层党建;网格化管理;精细化服务;信息化支撑
[中图分类号] D267.2[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1003-7608(2023)01-0053-08
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完善网格化管理、精细化服务、信息化支撑的基层治理平台,健全城乡社区治理体系。”[1]这为今后一个时期基层社会治理和基层党建指明了重要方向。2022年,中央一号文件指出,健全党组织领导的自治、法治、德治相结合的乡村治理体系,推行网格化管理、数字化赋能、精细化服务。这是中央第一次把“网格化管理、数字化赋能、精细化服务”放在一起进行部署。与2022年中央一号文件相比,党的二十大报告把数字化赋能改为信息化支撑。之所以做相应的修改,是因为信息化支撑的内涵更为广泛和全面。完善网格化管理、精细化服务、信息化支撑的基层治理平台,是农村基层党组织适应信息社会发展的必然选择,对提高农村党建质量、密切联系群众、提高基层治理效能、巩固党的执政基础具有重要意义。本文对网格化管理、精细化服务、信息化支撑的科学内涵、发展历程及完善路径进行系统探讨,以便在实践中更好地推进和完善这些工作。
一、农村基层网格化管理
学术界普遍认为,网格化管理起源于21世纪初,但具体起源于何地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认为起源于2003年的上海。在抗击非典过程中,上海探索出网格化管理模式。另一种说法认为起源于2004年的北京市东城区。北京市东城区在迎接奥运会举办的过程中,为加强城市管理而探索出网格管理法。网格化管理概念被提出后,全国各地开始探索实践。其中有代表性的是浙江省舟山市探索的“网格化管理、组团式服务”模式。舟山市的探索起源于2007年下半年,由于实践效果好,2008年8月在全市各乡镇、街道推广,2011年8月开始在浙江全省推广。网格化管理,是一种数字化管理模式,主要是利用电子网格地图技术方式,根据属地管理、地理布局、现状管理等原则,将管辖地域划分成若干网格状单元,并对每一网格实施动态、全方位管理[2]。其具体做法是在坚持原有行政区划的前提下,根据社区所辖范围、村域分布特点、人口数量、居住集散程度、群众生产生活习惯等情况,结合各乡镇、街道、社区党员干部和相关单位工作人员数量合理设置网格。网格范围大小不搞“一刀切”,一般以100—150户组成一个网格[3]。综上所述,无论是起源于上海,还是起源于北京,网格化管理最初都诞生于城市,后来外溢到乡村,成为城乡基层普遍流行的党建创新模式。
浙江省舟山市探索的网格化管理党建创新模式获得中央肯定,并上升为国家政策。2013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指出:“坚持源头治理,标本兼治、重在治本,以网格化管理、社会化服务为方向,健全基层综合服务管理平台,及时反映和协调人民群众各方面各层次利益诉求。”[4]有学者指出,这是网格化管理首次在中央文件中出现[5]。2019年,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强调,健全党组织领导的基层治理体系,健全社区管理和服务机制,推行网格化管理和服务,夯实基层社会治理基础[6]。从中央文件表述来看,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强调的是“以网格化管理、社会化服务为方向”,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强调的是“推行网格化管理和服务”,从“为方向”到“推行”意味着网格化管理最终被认可。2018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提出,探索以网格化管理为抓手、以现代信息技术为支撑,实现基层服务和管理精细化、精准化。2019年,中央一号文件强调,要深化拓展网格化服务管理,把更多资源、服务、管理放到农村社区。2020年,中央一号文件强调,推行网格化管理和服务。2021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基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的意见》进一步强调,增强村组织动员能力,改进网格化管理服务,依托村统一划分综合网格,明确网格管理服务事项[7]。2022年,中央一号文件继续强调推行网格化管理。至此,网格化管理从最初的地方探索上升为国家制度,从起源于城市到延伸进乡村,并最终在全国范围推广。
乡村推行网格化管理是改革开放以来乡村社会发展变迁的必然结果。新中国成立后,尤其是1958年后,我们党在农村建立人民公社体制。这种体制在某些方面发挥出一定作用,但由于不利于调动农民生产积极性,与农村生产力发展不相适应,最终被废除。改革开放以来,乡村社会管理经历了一个变迁过程。伴随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推行,1983年10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实行政社分开建立乡政府的通知》,指出政社分开,建立乡政府,按乡建立党委。乡的规模一般以原有公社的管辖范围为基础。在生产大队基础上建立行政村,设村民委员会。村民委员会要积极办理本村的公共事务和公益事业,协助乡人民政府搞好本村的行政工作和生产建设工作[8]。到1985年,全国共建立起948628个村民委员会和588多万个村民组[9]。之后,在乡村发展进程中,由于城乡二元结构弊端逐渐凸显,村干部数量庞大,农民负担沉重,“三农”问题成为世纪之交的突出问题。为减轻农民负担,撤乡并镇合村就成了现实选择。有学者指出,乡镇村的撤并工作有的地方在1998年就已经开始。从全国看,2001年年底,乡镇数量比1999年减少了4580个,减少10.24%;行政村数量比1999年年底减少了28172个,减少3.82%。据民政部门统计,1999年,我国行政村有80.1万个,并村后逐年减少,到2004年年底只有62.5万个,减少了将近四分之一[10]。截至2018年年底,全国有545189个行政村党组织[11]。截至2021年年底,全国有114065个社区党组织,491129个行政村党组织[12]。我国行政村数量由改革开放初期的90多万个减少到目前的不到50万个。其减少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在快速城镇化进程中,部分城郊村因城市扩展而消失;二是为减轻农民负担和减少村干部数量而进行的并村,也就是行政村合并。实践中,一般是两个行政村合并为一个。通过行政村合并减少村干部数量的做法,减轻了地方政府和基层政府的财政压力,有利于农村基层党组织整合村内资源,统筹乡村发展,但也带来一系列新挑战,如村干部服务面扩大,干部职责交叉,一身多职,疲于应付。新组建的行政村一般都有几千人,村域半径增大,干群缺乏沟通,使农村基层党组织悬浮于村庄之上而不是扎根于村庄之中,使乡村基层社会出现了一些管理和服务的空白地带。有学者指出,在这些管理服务空白地带,滋生着各种各样的基层社会矛盾和冲突,对党和政府的执政能力提出了新挑战。解决基层社会管理“主体缺位”、清除基层管理与服务“空白地带”是探索网格化管理的重要出发点[13]。
习近平在2013年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上也强调了农村社会管理面临的突出问题。他指出,许多农村出现村庄空心化、农民老龄化现象,维护好留守儿童、留守妇女、留守老人合法权益是一件大事;农村利益主体、社会阶层日趋多元化,各类组织活动和诉求明显增多;一些地方违法犯罪活动仍然不少,黑恶势力活动时有发生,邪教和利用宗教进行非法活动仍然较多存在;一些地方基层民主管理制度不健全,农村基层党组织软弱涣散,公共管理和社会服务能力不强[14]。可以说,农村基层社会管理中存在的突出问题,是网格化管理从城市走向乡村的现实要求。党的十九大提出实施“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乡村振兴战略,对农村基层治理提出了高要求。治理有效是乡村振兴的基础。要实现治理有效,必须建立健全党委领导、政府负责、民主协商、社会协同、公众参与、法治保障、科技支撑的社会治理体系,而网格化管理与这一社会治理体系高度契合。在网格化管理中,针对每一网格都组建一个网格管理服务团队,由乡镇机关干部、村干部、网格党小组组长、辖区民警为骨干,并吸收辖区学校、卫生院、司法所、土管所等单位工作人员以及老干部、乡贤等参与,一般由六到八人组成。网格化管理服务团队,定期入户走访、及时收集信息、听取意见、解决农民群众的实际问题。网格化管理创新了党在基层的执政方式,使基层党组织工作从粗放走向精细,使基层党组织工作重点从过去的以管理为主走向以服务为主,使基层的工作资源从条条为主走向条块结合,使基层的工作决策从经验为主走向民主科学[15]。基层党组织赢得了农民群众高度认可,密切了党群干群关系。
当前,农村普遍推行网格化管理,要注意以下几个问题。第一,要以有利于联系和服务群众为出发点合理设置网格范围。从农村网格化管理起源地舟山市的实践来看,最初以150户左右划分一个网格。从调研的实际情况看,由于目前的行政村普遍比较大,应在现有行政村范围内划分若干网格,不宜一行政村一网格。此外,网格化管理中的网格与原有的村民小组也不是取代关系。村民小组是村民委员会的下属单位,是村民的自治组织。而网格化管理的网格是党建引领农村基层治理创新的基础单元,其功能要比村民小组丰富得多,其组成人员来自不同单位和条块。网格与村民小组应相互促进、相互配合,共同促进农村基层社会治理。第二,要进一步解决好村民群众参与问题,充分利用农村现有人力资源。从目前学术界研究成果看,网格化管理被肯定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其提高了村民的参与意识和参与能力。我们在实践中也发现,有的农村在网格化管理中,农民群众的参与度不高,网格化管理逐渐被异化为单纯的自上而下的行政行为,这就背离了网格化管理的初衷。因此,网格管理要充分利用农村现有人力资源,调动农村优秀人才参与网格化管理的积极性。第三,要合理确定网格化管理边界。网格化管理最初诞生于城市,然后扩散到乡村。但乡村与城市相比有很大的差异性,表现出城乡空间格局差异、治理事务差异、治理结构差异。换句话说,城镇网格化管理的出现有其独特的经济社会条件以及治理需求,是在时空高度压缩、治理事务层出不穷的城市治理空间内,为更加高效率地发现并解决频发的治理事务、回应城市居民需求,将现代信息通信技术嵌入科层体系所塑造的一种治理模式[16]。要把这种模式推广到乡村,就要注意到乡村的特点,要合理确定网格化管理边界,对村民委员会、村党组织、村民、村域的社会组织和经济组织、网格员(网格长)的职责进行合理设置,做到职能相互补充而不交叉重合。
二、农村基层党组织精细化服务
无论是网格化管理,还是信息化支撑,最终都要落脚到精细化服务上。党的初心使命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密切与群众的联系贯穿党的百年奋斗历程[17],其中最根本的是为群众提供服务。在革命战争年代,毛泽东就指出:“解决群众的穿衣问题,吃饭问题,住房问题,柴米油盐问题,疾病卫生问题,婚姻问题。总之,一切群众的实际生活问题,都是我们应当注意的问题。”[18]正是依靠为农民提供各种服务,尤其是解决了农民的土地问题,中国共产党才取得了革命成功。新中国成立后,我们党领导农民在农村建立人民公社,通过集体化方式为农民提供各种服务。改革开放以来,农村土地经营权转给农民,实行村民自治。尽管中央强调,“在农村经济工作中,领导的主要任务就是为基层服务,为农民服务……各级干部,都应当深入基层,访贤问计,帮贫致富,逐乡、逐村地办好几件实事,务求必成,把工作落实到千家万户”[19],但是农村基层党组织的职能在实际运行过程中逐渐简单化为协助乡镇政府完成收取税费、订购粮和计划生育工作。实际上,它为农民提供的服务有限。到21世纪初,我国总体上进入以工补农、以城带乡阶段。2006年,国家全面取消农业税,国家和农民的关系从“汲取型关系”转变为“服务型”关系,中央政府通过财政转移支付实现基层的公共服务职能[20]。有学者指出,由资源汲取向资源输入的转型意味着国家权力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切入乡村社会,意味着乡村治理革命的到来[21]。
城乡资源分配关系的历史变革为农村基层党组织服务农民奠定了坚实基础。2008年,《中共中央关于推进农村改革发展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要着力解决农民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保障农民政治、经济、文化、社会权益,促进农民全面发展。2012年,党的十八大提出,建设学习型、服务型、创新型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以服务群众、做群众工作为主要任务,加强基层服务型党组织建设。2014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基层服务型党组织建设的意见》,对如何在农村基层建设服务型党组织做出了明确规定。与此同时,党中央高度重视农村脱贫工作,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等资源进行史无前例的脱贫攻坚战,并取得胜利。脱贫群众不愁吃、不愁穿,义务教育、基本医疗、住房安全有保障,饮水安全也都有了保障[22]。2019年,修订的《中国共产党农村基层组织工作条例》指出,农村基层党组织应当保障和改善民生,努力解决入园入托、上学、就业、看病、养老、居住、出行、饮水等群众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加强对贫困人口、留守儿童和妇女、老年人、残疾人、“五保户”等人群的关爱服务。投放农村的公共服务资源,应当以乡镇、村党组织为主渠道落实,保证有资源、有能力为群众服务。从党的十八大以来农村实际情况来看,无论是提供服务的资源基础,还是在服务理念上,农村基层党组织在为人民服务方面都取得了积极成效。
在农村基层党组织取得为人民服务成效的同时,随着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转换,农村基层党组织的服务与农民的实际需要之间还有差距。换言之,农村基层党组织的服务缺乏针对性,并非农民急需的服务。例如,江苏省南京市为加强农村基层服务型党组织建设,由组织部门每年向村里提供30万—50万元的资金,用于为农民群众办实事。这为农村基层服务型党组织建设提供了重要条件。为了有效利用这笔资金,由街道民政部门统一招标,每个村委会、居委会签约一家3A级资质以上的社会组织,以开展各种活动的方式负责村庄的服务工作,试图提升服务水平。可是,从服务效果看,实际开展的各种活动与村民生产生活关联度不够,更多的只是满足村民精神文化需要的文娱活动,真正的为人民服务工作却未能有效开展[23]。有的基层党组织与党员干部为封建思想所左右,习惯于搞包办代替、行政命令,忽视群众尊严与权利诉求,以致于“做了许多事,但老百姓不买账”[24]。笔者在基层调研中也发现,一方面,农村基层干部普遍反映为农民提供不少服务,工作太累;另一方面,农民对农村基层党组织提供的服务感知不足。这实际上就是在服务的精细化方面出了问题。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多次强调,提高群众的获得感。贯彻这一要求,一方面,需要大力发展生产力,做大做强蛋糕,为农民群众提供更充足的服务;另一方面,需要在提高精细化服务方面下功夫。第一,要精准把握农民群众的各种需求。随着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变,与“物质文化生活”相比,“美好生活需要”更难以把握。也就是说,以往提供的服务主要是“有没有”的问题,现在提供的服务主要是“好不好”的问题,有一个从量到质的转变。在此背景下,农村基层党组织就不能只是为了服务而服务,而必须事先精准把握农民群众的需求,做到为需服务。第二,实现服务主体从一元到多元的转变。推行精细化服务,并不意味着农村基层党组织是单一的服务主体。农村基层党组织在发挥自身服务优势的同时,应充分调动各方面主体(各种经济组织、社会组织等)服务农民群众的积极性,做好农民群众需求与各服务主体的有效对接。第三,实行群众路线的服务方式。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正如有学者指出的,必须重拾群众路线,农村基层党员干部这一关键少数要代表群众来组织党员和群众,并在组织过程中了解群众诉求、解决群众问题[25]。第四,必须向基层下沉更多的服务资源。基层治理是国家治理的基石,尽管我国城镇化率在逐渐提高,但在未来相当长的时期内,农民群众还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为,仍然有相当多的人口生活在乡村。因此,必须构建与人口数量相匹配的服务资源。从目前广大农村尤其是中西部农村的实际来看,其内生的服务资源明显不足,需要国家自上而下下沉更多的服务资源。
三、农村基层党建信息化支撑
信息化支撑是农村基层党建适应信息技术发展的客观需要。从广义上讲,信息化支撑就是利用网络或技术赋能,是指以移动互联网、人工智能、云计算、区块链等为代表的新兴信息技术的应用而带来的便利化和智能化支持。信息化已成为引领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也有学者指出,乡村治理数字化是指利用现代信息技术实现乡村政治、经济等领域治理机制、方式和手段的数字化改造,包括数字政务和智慧村务,农村居民足不出户便可完成相关事务的线上办理,以及基层党建、民主选举、村务公开、农村集体资产管理等方面的数字化应用[26]。农村基层党建信息化支撑是指农村基层党组织在引领乡村治理和自身建设过程中,为提升党建质量和效能、增强其行动能力而对数字化和信息化技术的充分利用。
基层党建信息化是随着数字信息技术的发展而出现的。从1994年开通与国际Internet的专线连接开始,近30年来我国信息网络技术快速发展,对社会各方面产生了深刻影响,对党建也产生了重要影响。21世纪初,我们党就已经高度关注数字信息技术对党建的影响。2001年,江泽民指出:“必须加紧学习信息网络化知识,高度重视网上斗争的问题。我们的党建工作、思想政治工作、组织工作、宣传工作、群众工作等,都应该适应信息网络化的特点。”[27]2005年,中央一号文件指出,扩大农村党员干部远程教育试点,增强他们为民服务、廉洁自律的意识,转变作风,提高执行政策、依法办事、发展经济、维护稳定的能力。2008年,中央一号文件指出,普遍开展农村党员干部现代远程教育。2009年,中央一号文件指出,积极推进农村党员干部现代远程教育。2009年,党的十七届四中全会提出,推进基层党组织工作信息化,到2010年年底基本完成农村党员干部现代远程教育网络一体化建设任务。2010年1月,时任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家副主席的习近平在全国基层党建工作手机信息系统正式开通仪式上强调,将手机等新技术应用到党建工作中,既是信息化时代发展的客观要求,也是党建工作与时俱进、改革创新的重要体现。他提出了三个要求:一是要利用这个系统,将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中央有关精神以及基层党建工作的有关政策信息等及时发布给全国基层党组织书记、大学生村官,使他们通过手机就能听到党的声音,感受组织的关怀和温暖;二是要鼓励基层党组织书记利用这个系统,向中央组织部、省区市党委组织部反映基层情况和问题,提出意见和建议;三是要加强管理,保证安全,把手机信息系统真正建成传播党的声音的重要窗口,通达社情民意的崭新渠道,推进基层党建的有效载体,服务基层的重要手段[28]。
党的十八大以来,基层党建信息化进入快速发展阶段。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建设网络强国、数字中国、智慧社会,提高社会治理智能化水平,善于运用互联网技术和信息化手段开展工作。2017年,习近平在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上对基层党建信息化给予充分肯定。他指出,一些地方探索在村庄建立网上服务点,实现网上办、马上办、全程帮办、少跑快办,受到农民欢迎。2019年,《中国共产党农村基层组织工作条例》提出,注重运用现代信息技术,提升乡村治理智能化水平。同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指出,推动“互联网+党建”,即建设完善农村基层党建信息平台,优化升级全国党员干部现代远程教育,推广网络党课教育;推动党务、村务、财务网上公开,畅通社情民意;提高村级综合服务信息化水平,大力推动乡村建设和规划管理信息化。2020年,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加强数字社会、数字政府建设,提升公共服务、社会治理等数字化、智能化水平。基层党建信息化之所以进入快速发展阶段,有其内在动力。一是数字基建的迅速发展为基层智慧治理提供了条件,二是疫情防控的数字化创新完成了基层智慧治理的社会性启蒙,三是数字政府的改革、创新、发展激发了基层治理的多元化需求,四是基层治理参与主体增多且积极性提升[29]。当前,信息化赋能已具备一定的实践基础,在以数字治理平台、系列配套制度构建而成的治理框架下,根据治理实践发展形成部门协同、精细网格、层级联动的高效治理模式。各平台虽然在治理单元、初创意图方面不同,但在实践过程中都不断丰富基层治理内涵,运用信息通信技术、云计算、互联网等数字技术创新治理方式、提升治理能力,形成颇具共性的“互联网+政务+服务+互动”基层治理格局[30]。
在中央大力推动下,各地对农村基层党建数字化赋能进行了积极探索。浙江省桐乡市强化数字支撑,以数字赋能“三治”(自治、法治、德治),以智慧化手段赋能高质量治理,打通数据孤岛。突出数字治理,通过建立“一中心四平台一网格”治理模式,横向打通63个市级部门,纵向联通五级微网格体系,实现信息处理率100%。突出数字监管,推进村务等全领域监管数字化。突出数字服务,运用“互联网+政务服务”,拓展全省统一的网上办事平台,构建跨区域政务服务通办圈[31]。江苏省F县打造“钉治”平台,设置乡村选举模块,借助“DING”功能,将钉钉发出的文字通知以免费电话、短信的形式无障碍送达。接收者可以在此平台上进行语音回复。依托“钉钉”打造“议事厅”“随手拍”“领导信箱”等模块,将民主决策、乡风建设、信息公开等事项从物理空间转至数字空间,通过“钉钉”开展一事一议。借力“钉治”平台的系统整合,F 县基层治理实现了从碎片化到整体性、从单一效能提升到综合效能显现的深刻变革[32]。天津市西青区以建设国家数字乡村试点为契机,加快推动数字乡村与智慧城市融合发展,实现服务村民数据化,使村民过上“智慧生活”。在乡村基层治理数据平台上,垃圾分类、老人食堂、图书借阅等八大版块、十多个应用场景、几十项服务功能以数据的形式 24 小时“跑动着”,村委会工作人员实时在线接办村民需求数据信息,村民尽享生活便利[33]。
从各地基层党建的实践探索来看,信息化支撑取得了积极效果。一是基层党建信息化支撑提高了基层党建效率和质量。信息化支撑为基层治理带来诸多发展机遇,降低了基层服务成本,提高了办事效率,促进了群众参与治理的便利性和民主化。二是信息化支撑优化治理工具,增强了基层社会风险防范能力。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多次强调,要有效防范和化解各种风险,“既要高度警惕‘黑天鹅事件,也要防范‘灰犀牛事件;既要有防范风险的先手,也要有应对和化解风险挑战的高招;既要打好防范和抵御风险的有准备之战,也要打好化险为夷、转危为机的战略主动战”[34]。信息化支撑为有效应对风险提供了新思路。风险来源多方面,存在各领域,其中农村基层是重要的风险源。信息化支撑显著提升了基层风险战略防范力和敏捷应对力,为标本兼治、重在治本、健全重大决策社会稳定风险评估机制提供了新进路。
在肯定基层党建信息化支撑取得积极成效的同时,也要看到它还处于起步探索阶段,为使其更好发展,需要在以下几个方面着力。第一,要大力宣传推广基层党建信息化支撑基层治理。习近平指出:“过不了互联网这一关,就过不了长期执政这一关。”[35]因此,我们要积极主动适应信息化、网络化发展趋势,积极主动融入这一变革。实践中,我们发现,受思维惯性的影响,农村基层干部对党建信息化支撑还处在“被动适应”状态,甚至对基层党建信息化存在恐惧心理,只是在上级要求下才被动应付。因此,要加大宣传力度,使基层干部认识到党建信息化是必由之路,感受到信息化支撑带来的便利。第二,要积极提升基层群众的信息化素养。从基层实践看,农村基层群众的信息化素养还有很大不足。乡村的不少治理和服务工作由于信息技术的限制而搁浅。如果群众的信息化素养跟不上,党建信息化支撑就缺乏深厚的根基。2022年4月,中央网信办、农业农村部等联合印发的《2022年数字乡村发展工作要点》强调,持续开展农民手机应用技能培训,提升农村人口的数字素养与个人信息保护意识,加强对农村党员干部现代信息技术应用方面的教育培训。这一政策的有效实施,将促进群众信息化素养的提升。第三,要充分考虑老年人需求。当前,我国人口老龄化趋势日益明显。由于农村大量青壮年外出务工,农村人口的老龄化现象更加突出。人口老龄化制约着信息化支撑的发展。提升老年人口的信息化素养存在诸多障碍。在无法有效提升老年人口信息化素养的情况下,基层党建信息化支撑还不能一蹴而就。换言之,一方面,要积极推行信息化支撑;另一方面,要照顾老年人需求,延续传统治理方式,实现双轨治理。第四,要合理规避信息化支撑的缺陷。一方面,要认识到技术是把“双刃剑”,信息技术赋能在给基层党建带来便利的同时,也会带来一定的负面效应。因此,要积极实现信息技术赋能与党建目的相统一。另一方面,不能陷入技术主义。在技术赋能的同时摆脱受奴役的局面,找回人的主体性,在基层治理领域对技术的创新、引进与应用做出主观性选择与干预,规避技术的缺陷和漏洞[36]。
四、结语
通过上述系统梳理可以看出,完善网格化管理、精细化服务、信息化支撑是新时代农村基层党建引领农村基层社会治理的重要抓手。网格化管理、精细化服务、信息化支撑既是农村基层党组织在外部环境发生巨大变迁背景下的主动适应,也是对以往农村基层党建引领基层社会治理的纠偏。党建引领网格化管理,扩大了农村基层社会治理主体的范围,增强了群众参与意识,实现有人管事。信息化支撑提升了农村基层治理的便利化程度,但由于农村社会发展的不平衡性和农村基层社会治理的过程性,信息化不应急于取代传统治理,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将允许二者同时运行,以实现功能互补、互相促进。无论是网格化管理,还是信息化支撑,最终落脚点都是为了满足农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为了给农民提供精细化服务。总之,努力完善网格化管理、精细化服务、信息化支撑的基层治理平台,最终构建党组织领导、多主体参与、科技支撑、“三治”结合[37]的乡村基层社会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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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