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睿萱
车开过一座架起的老式高桥,细小的裂缝爬上它粗糙冰冷的水泥表面,柱子的涂鸦在时间冲刷下早已黯淡。“小时候,我们总能听到绿皮火车轰隆轰隆的声音,总是在想它们能开到哪里去。”父亲握着方向盘,长叹一声,叹息里溢出了思念。我的记忆里没有绿皮火车,亦不知道父亲的思念源自哪里。
前两天父亲买了几个白柚,意外的甜,说到白柚,我的思绪不禁飘到了几年前。小时候,奶奶总会带着我到太姥姥家,太姥姥家在山里,我总会牵着奶奶的手上山。太姥姥家门前有一棵粗壮的柚子树,沁人心脾的香气氤氲在庭院里,我总喜欢拿一根几米高的竹竿捣鼓树上的柚子,树叶哗哗地响,光影碎了满地,伴随着几声沉闷的声响,柚子落地了,我总是兴奋地把柚子给奶奶。柚子皮很厚,一瓣小的可怜的果肉捧在手心里,一口下去,酸中只带着一丝丝的甜,夹杂着几分苦涩,并不算好吃,只有柚香在唇齿间环绕。每次看到我露出失落的神情,太姥姥都会抓一把糖塞到我的口袋里,因为舍不得吃一直攥在手里,直到糖融化了,粘了满手,我就会气得直哭。
给我带来同样悸动的,还有太姥姥后山上的那片竹林,竹海翻涌,青墨一色,凌冽的竹香依稀带着露水的清冷,踩在厚厚一层枯黄的竹叶上,不绝的清脆响声萦绕在耳畔,似寂静中拉开一道裂缝,飞出许多只明黄色的蝴蝶。竹林里有一口废井,绵密的青苔爬满井口,把手早已锈迹斑斑,一潭碧青的水快涨到了井口,水面飘着几片枯黄的竹叶,还有几只水黾在水面上跳跃着,我和伙伴总喜欢拿树枝挑逗这几只“水上漂”,它们轻盈敏捷地在水面上移动,引来我们的阵阵惊呼。后山很大,我们总会在里面探险,不过是捡一些石子树叶罢了,我们却能玩上一整天,孩童时期的快乐便是这般简单纯粹。
长大后也吃到过太姥姥家的柚子,全然没有从前那样的感觉。自从太姥姥太姥爷走后,我再也没有回到过那片竹林,再也没有闻到柚树馥郁的芳香。人们生活水平逐渐提高,想吃什么并不难,却早已没了小时候攒钱买冰棍时的那份欢喜。也许是我长大了,无论是吃起来冰冰凉凉的彩色糖棍,小摊上花花绿绿的卡片,还是鞋盒里白白胖胖的蚕宝宝,都永远定格在了五彩斑斓的童年里。
有人说人老了才总会怀念过去的事,他们总说“那时候……”,殊不知无论是多大的人,只要是看到了某个事物,都可能会触动到他们尘封已久的回忆。过去的人和事在岁月沧桑里不会淡去,每个人在怀旧时内心深处涌现的温暖,都会让人有抬起头努力向前的动力,虽不及目标那般强烈,但總会给予我们勇气。
老式高桥上早已没有绿皮火车,但它悠扬的汽笛声在父亲的怀旧里顺着风向远方飘去……
(指导教师:周文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