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钥匙

杨紫汐

第四章 光彩城图书馆

当白先生和小如意走到月光走廊的尽头时，这个世界刚刚迎来晨曦。

当最后一束月光射进一尊镜面雕塑时，小如意跟在白先生身后，从月光走廊中跳了出来。“走廊”的形态在渐亮的天光中慢慢稀薄，终于消失不见。

小如意环顾四周，她眼前是座恢宏的都市。脚下的道路向四面八方延伸开去，路旁拥挤着无数高楼大厦——它们通体黑色，将头顶的天空切割成不规则的图案。好怪异的地方……

小如意做了个深呼吸，紧跟在白先生身后。每走一步，他们身后便会留下一个淡淡的脚印。看来连风都很少光顾这里，地面上积了一层灰。

沿途店铺林立，蛋糕店、时装店、珠宝店、鲜花店……小如意完全能够想象这座城市曾经的繁华，可惜一切都已成过眼云烟，奇怪的黑色巨蔓堵住了所有门窗，店铺中精巧美丽的商品被尘封其中，不见天日。黑色的建筑、枯萎的树木、灰尘累积的道路……一切都凝固在“死亡”的那一刻，虽然晨光柔美，但这座城市却寂静得令人不安。

“白先生，秦老板的父亲临终时说要用青铜钥匙‘救安妮，可这城市不像有人生活的样子呀……”

为了调节气氛，小如意故意调侃老墨：“我说GPS 先生，你下次能定位得再精确点吗？鸟粮都给你换成进口货了，你也得拿出点业绩来吧？”

然而老墨根本不搭理小如意，仿佛没听见似的依然昂着高傲的头，笔直地站立在她肩膀上。

“员工之间要和睦相处。”白先生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高档定制西服，配合着小如意的“职业热情”不紧不慢地说，“以老墨的灵性能感应到这里已是极限了，接下来要靠我们自己去寻找线索。”

“哎呀，白先生，我和老墨的关系相当和睦呢。”小如意嬉皮笑脸回应道。她赶紧转移话题：“白先生，既然钥匙上刻着‘魔幻词典，那我们要不要先找家书店试试？”

然而白先生并没理会她的问题，只是反问道：“刚才我们经过了哪些店铺？”

“呃……”小如意皱起眉头仔细回忆，“好像有蛋糕店、冰激凌店、寿司店、汉堡……”一提到吃的，她突然想起背包里的零食，犹豫着要不要拿块巧克力出来。

“助理小姐，如果你能少关注一点儿食品，你脑袋里的灰色细胞将会运行得更有效率。”白先生打断了小如意的苦思冥想，“我们一共路过了28 家女装服饰店、9 家西服定制店、12 家蛋糕店、27 家饭店、17 家首饰店、5 家鲜花店……但是没有一家书店。”

听了白先生的话，小如意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没有书店……所以呢？”

白先生知道助理小姐还没追上自己的思路，于是侧头瞟了她一眼，细长的眼睛里隐约闪过一丝无奈。

“词典这种大部头的书，除了书店，还有一个地方最可能有，那就是图书馆。繁华的市中心没有书店，说明这里的居民不爱看书。如果不喜欢看书，他们又会把图书馆建在哪里？市中心寸土寸金，地皮租金不菲……”

“我知道了！图书馆一定建在市郊！”小如意恍然大悟。

“看一座城市的中心，就能了解它的个性——如果市中心有画廊、书店、美术馆、剧院，就说明这里的市民喜好艺术和文学，人们的精神生活是充实的。市中心往往地价昂贵，人们只会把他们认为最重要的场所建在那里。”

“到底是白先生啊，思路果然清晰！”小如意笑嘻嘻地凑到白先生身旁，虚心讨教，“那您再教教我，为什么我们朝这个方向走？您是怎么推理出这条路是通往郊区的？”

“是气味。”白先生继续解释道，“书籍会散发出一种特有的植物气味。如果只是一本书，那种气味就极其微弱，但如果有大量图书密集存在，那种气味就会强烈得多。”

“我懂了！图书馆就是大量图书密集存在的地方！”小如意一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人类的嗅觉到底还是不如犬科动物的灵敏……”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白先生那条刚刚还在轻轻晃动的狐尾此刻已经高高立起不动了——书上说这是犬科动物生气的表现。在化为人形的数千年里，他最介意别人提醒他“不是人类”。

在从城区走向郊区的路上，小如意发现街边的高楼大厦在逐渐减少。随着房屋变低，天空的面积也大了起来。

“白先生您看，这是什么呀？”

背后传来小如意的叫声，白先生只好停下脚步。只见小如意手心里躺着个奇怪的东西。它大概有鸽子卵大小，通体半透明，是颗像黑宝石般的漂亮种子。

“不要乱捡别人的东西。”

小如意对白先生的命令不以为然：“没有‘别人哪，这里明明就只有我一个‘人嘛……白先生，这东西好漂亮，反正没人要了，我就留下吧！”

然而白先生已经转身继续前行了，估计他正为助理小姐那句“明明就只有我一个‘人”而不快。

把漂亮种子放进口袋，小如意心满意足地小跑几步，追上白先生。又走了一些时候，一直乖乖停在小如意肩上的老墨忽然展翅飞起，还“呱呱”叫了两声。顺着老墨飞往的方向望去，小如意顿时瞪大了眼睛。

“白先生，那里有座发光的房子！”

一路上，小如意看到的所有建筑都是死气沉沉的黑色，所以当这座美丽的建筑完整地出现在眼前时，她被深深地震撼了。

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门上的铭牌被藤蔓植物遮挡了大半。大门左右是向两旁延伸开去的铁栅栏围墙。这座美丽的建筑就坐落在围墙之中。

大楼有五层，由彩色石块筑成。在明媚的阳光下，每块石头都闪耀着动人的光辉。一扇扇艺术品般精致的窗户镶嵌在五彩石墙上，排列得错落有致，与庭院里破败灰暗的景象无言地对峙着。

老墨站在铁门上方的铭牌右侧，静候主人指示。

白先生命令老墨用喙扯去铭牌上的藤蔓，很快，“光彩城图书馆”几个字出现在小如意眼前。

“图书馆！”她兴奋地叫道，“白先生，我们找到啦！”

白先生轻轻点头，却没作声。他从西服马甲的口袋里掏出客户留下的青铜钥匙，仔细对比钥匙和铭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这大概是这座城市的城徽。

“原来这里竟然叫‘光彩城，谁起的名字呀？真没文化——明明除了图书馆，哪里都是黑乎乎的……白先生，我们进去吧！”

小如意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开了没上锁的铁门。

庭院里如今只剩下零星的植物残骸。

踏着砖石铺设的道路，白先生和小如意终于来到了图书馆门前。一扇高大的暗红木门矗立在他们面前，门上同样雕有似乎是光彩城城徽的图案。小如意正想试着推门，却被白先生叫住了。

“我来。你在旁边等候。”说完，白先生走上前，将双手放在雕刻着花纹的木门上，用力一推。伴随着沉闷的摩擦声，大门缓缓开启。

跟在白先生身后，小如意屏气敛息地走进了这座不知封闭了多少年的图书馆。

大厅很高，屋顶悬着几盏水晶灯，造型相当华美，可惜布满了灰尘。天花板和四周墙壁上有许多精美的壁画，内容似乎是古老的神话故事。

壁画与壁画之间的墙上开有拱形窗，窗玻璃都是彩绘的，内容应该也是神话。大厅中央有个摆放着雕塑的圆桌，以它为中轴，图书馆被分成左右对称的两部分，每边都有一条通往二层的楼梯。在大厅一侧的房间里，白先生发现了一个布满抽屉的高大柜子。

“白先生，这是干吗的？”小如意好奇地拉开一个抽屉，只见里面整齐排列着许多卡片。

“这是图书馆使用的一种查找图书的工具。每张卡片都代表一本书，上面记录有这本书的书名、作者、内容简介以及收藏的具体位置。看这里，抽屉上有字母标识，这抽屉里所有书的书名都是以该字母开头的。”

小如意立刻反应过来：“白先生，客户提供的钥匙上刻着‘魔幻词典这几个字，我们查寻标着字母‘M的抽屉或许能得到线索！”

“这个任务就有劳助理小姐了。”

于是，小如意的目光立刻搜索起来：“‘M，M……有了！在这里！”

她搬过一把满是灰尘的椅子站上去，小心翼翼地拉开那个镶嵌着字母“M”的抽屉。翻查许久之后，她终于抽出一张卡片，兴奋地叫道：“白先生！找到了！真有《魔幻词典》这本书！就在六层！”

“六层？”白先生的眉头微微皱起。

小如意也纳闷儿起来：“奇怪，上面只写了‘六层两个字，并没写具体位置！”

她随手抽出另一张卡片：“可是您瞧，其他卡片上都会注明藏书的房间号、书架号之类的……没有具体信息，我们怎么找哇？总不能把整个六层都翻一遍吧？”

“助理小姐，你的观察力还有待提升。比起这个，一个更诡异的细节被你忽略掉了。”

白先生从小如意手中接过卡片，一边仔细查看，一边询问道：“这座图书馆共有几层？”

关于这座被废弃多年的图书馆，粗心的小如意究竟忽略了什么诡异的细节呢？你能帮她找出来吗？

突然被白先生这么一问，小如意顿时语塞，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支支吾吾地回答：“好像……好像有五六层？六七层？这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很大。”白先生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冷峻的光，“这栋图书馆大楼只有五层，所谓的第六层根本不存在。”

“啊？”小如意惊叫一声，顿时感到有股凉气从脚底直蹿到头顶。

“这么诡异？白先生，您可不要吓我呀……”

第五章 寻找“第六层”

白先生思量片刻，重新抬起头来吩咐道：“你和老墨在此等候。我上楼看看。”

小如意立刻扯住白先生的衣角：“白先生，我不想一个人留下！让我跟去吧！咱们事务所不是有规定吗？保证员工的安全也是老板的职责呀！”

白先生把西服的衣角从小如意手中抽出来，抚平上面的皱褶，尽量不表现得太过心疼——西服被弄皱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灭项之灾！

“也好。不过助理小姐，之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许再扯我的衣服。”白先生暗想，这次回去后，很有必要把这条规定增添到事务所的规童里……

于是，小如意跟在白先生身后，轻轻地踏上了大厅右侧的楼梯。木楼梯年久失修，一踩上去便发出令人不快的“嘎吱”声。楼梯上光线昏暗，小如意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很想嚼个泡泡糖来缓解压力，可又怕白先生不高兴。

经过二楼时，小如意看到一条长长的走廊，没有窗和灯光。她看不清走廊深处的情况，只注意到近处的房门上都挂有门牌号。再往楼上走，每层的布局都一样——长廊，一扇扇紧闭的房门。

终于，他们踏上了最后一阶楼梯。这里就是第五层了，再没有楼梯能通往更高的楼层。

也就是说，图书馆果然没有第六层。

小如意不由得又往白先生身旁凑了凑：“白先生……”

她说话日寸压低了声音，仿佛音量稍大便会惊醒黑暗中沉睡的幽灵：“真没第六层啊……接下来怎么办？”

白先生从容地转身向楼下走去：“再从大厅左侧楼梯走一遍。有些建筑的楼梯是不对称设计，只有一边能通往项层。”

小如意想到那些昏暗的楼梯和黑暗的走廊，实在不愿再体验一遍，但她更不愿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原地。于是，她只好跟紧白先生，心里暗自盼望——那该死的第六层最好老老实实待在上面！

然而现实却事与愿违，左侧楼梯也只能通到第五层。

回到一层大厅，小如意疲惫地坐在一张满是灰尘的椅子上：“白先生，那卡片会不会写错了呀？”

“遇到困难不要只从外部找原因，要先看看是不是自己找错了解决方案。”说着，白先生再次走进那个用来检索书籍的小房间。

小如意见状只好跟了过去，不过进屋之前，她趁白先生不注意，飞快地吞下了一个巧克力派。

为了排查是否还有其他有关《魔幻词典》的卡片，小如意帮着白先生一起查看了所有抽屉里的卡片，然而却一无所获。

“《魔幻词典》：六层”——看来，所有信息确实都在这张卡片上了，只不过还有某些隐蔽信息尚未被他们发现。

（本文节选自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奇异事务所：青铜钥匙》一书，原文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