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收入何以影响个体社会压力?

2023-04-29 23:09李菁林潘孝富毕文芬
关键词:中介作用家庭收入

李菁林 潘孝富 毕文芬

摘要:运用结构方程建模方法,通过对重庆市15个区县随机抽取1694份样本数据进行分析,探讨家庭收入、社会规范感知和社会压力(个体生活压力、人际压力和社会生活压力)之间的关系。结果发现:家庭收入与社会规范感知是个人社会压力的显著负向影响变量;社会规范感知在家庭收入与个体社会压力中起显著中介作用,即家庭收入联合个体的社会规范感知共同作用于个体生活压力和社会生活压力,低家庭收入者更容易持有较低的社会规范认知感,进而诱发其个体生活压力和社会生活压力。

关键词:社会压力;社会规范感知;家庭收入;中介作用

DOI: 10.13734/j.cnki.1000-5315.2023.02.015

收稿日期:2022-03-21

基金项目:本文系重庆市社会科学规划重点项目“加强和创新基层社会治理研究”(2018ZD007)、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助创新团队项目“社会治理与社会心理建设”(SWU2019106)的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李菁林,女,四川达州人,纽约大学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E-mail: ireneli7788@163.com;

潘孝富,男,湖南永兴人,心理学博士,西南大学国家治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毕文芬,女,山西阳泉人,社会学博士,西南大学国家治理学院讲师。

一引言

改革开放40多年来,我国在经济、社会、文化、科技等方面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人民收入水平显著提高,生活质量大幅提升。但在我国各项事业发展繁荣的同时,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的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依然存在。巨大的社会经济地位差异已成为割裂社会和社会矛盾产生的重要因素,社会成员普遍在住房、医疗、教育、就业、婚姻、养育、养老等方面具有焦虑感和压力感。学者们针对具体行业或特定人群进行了较多的压力管理研究。有研究者提出,经济压力在直接影响人们的焦虑情绪的同时还可以间接地通过相对剥夺感和消极应对方式来影响焦虑情绪。尤其是中低收入家庭,面对当前持续不断上涨的物价,较低的收入水平、困顿的生活状态使相当一部分人出现了种种焦虑与矛盾心理在新冠疫情的影响下,中低收入家庭一边要忧心外出工作所带来的感染风险,一边又要面对房贷、物价上涨、就业中断收入减少等经济压力。这些外在因素,给低收入人群带来了矛盾和焦虑的心理压力。Yerkes-Dodson定律显示,在一定范围内,个人所承受的压力可以成为个人进步的动力,但如果超出个人承受的范围,那必然对个人身心健康造成损害,从而降低效率。所以,经济因素所引起的社会压力将会影响身心健康、生活质量和社会和谐与稳定。

伴随着生产方式的根本变迁以及社会财富的快速增长,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思想观念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中国的一些传统村规乡约等社会规范失去了效力,曾经占主导地位的传统价值观受到冲击。然而社会转型时期的社会保障体制、社会利益分配机制、相关法规制度等社会制度尚需完善,影响了社会公平公正及社会失范行为的频频出现,致使社会大众对当前社会规范缺乏信任感和安全感,进而引发其社会焦虑和压力。

基于以上背景,本研究将对家庭收入与社会压力的关系进行探讨,先试图回答“家庭收入是否会影响个体社会压力”,再进一步分析社会规范感知在两者关系间的内在作用机制,即“社会规范感知是否在家庭收入与社会压力间具有中介作用”。

二研究综述与假设

(一)个体社会压力及其界定

心理压力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压力源即为内外部刺激所引起的心理压力;二是压力反应即为生理或心理的持续紧张状态。Hans Selye也曾提出压力是人类生活日常的一部分,并且任何造成身体伤害或创伤等都可以成为一种压力。截至目前,不同研究领域对压力概念的界定多种多样,社会心理学领域将压力界定为“压力状态是由两方面因素构成的:一个是威胁,也称‘紧张刺激物;另一个是由于个体生理上可测量的变化和(或)個体行为组成的反应”。顾辉认为心理压力主要来源于日常生活的小烦扰,其中,日常烦扰主要包括家庭经济、工作冲突、身心健康、文化习俗、生活环境、人际关系等方面,在社会学理论模式的压力研究则关注的是“生活事件”与身心健康之间的关系。个体在日常生活中的经历和遭遇的重大生活事件,不管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都会导致有机体丧失内部平衡,这种失衡状态就是压力,它使机体进行新的自我调整。

对于压力概念的诠释,生理学和心理学侧重于个体压力源产生的微观过程,社会学虽涉及到了组织管理和家庭的压力源研究,开始重视社会发展,但依然强调的是社会发展下的个人能动性。实际上,影响个人社会压力的因素是一个从宏观到微观的连续谱,它既体现了个人能动性,更受制于社会作用于个人而产生的压力。为此,有学者提出:“社会压力是社会环境或外部事件作用于人的精神层面,是与人的内在心理反应共同构成的一种对人的思想、行为和身心健康都产生重大影响的意识力量,是由外在因素引发的反映到个体身上产生的内心焦虑及与之相伴的身心紧张状态,这种状况如果长久存在,就会成为人的精神压力。”《社会心理学词典》将社会压力释义为,指社会通过成文或不成文的规定对个体行为产生的影响,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社会中的多数人有意识地对个体施加影响,如团体发生分歧时,多数成员要求少数成员服从;二是个体感受到社会对自己无形的压力,如团体中大多数都赞成从事某种活动,只有少数人不同意,他们就会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综上所述,本研究将社会压力界定为,与个人生活密切相关的社会环境与日常事件给个体心理上带来长期的紧张感和压迫感的一种心理状态,这种个体社会压力可以划分为个人生活压力、人际压力和社会生活压力。其中,个人生活压力主要包括生存压力、教育压力、就业压力、消费压力、养老压力等,人际压力是人们在与朋友、同学、老师、领导、同事等交往过程中由各种人情往来所带来的压力,社会生活压力是由社会环境、社会关系、社会制度等方面所带来的心理压力。

(二)家庭收入与社会压力

韩秀兰等认为家庭收入是指居民家庭的年人均纯收入,包括工资性收入、经营性收入、财产性收入、转移性收入和其他收入。朱健剛等将家庭收入类型和结构划分为常规性劳动收入和非劳动非常规性收入,常规性劳动收入主要包括工资性收入和经营性收入。其中,工资性收入包括家庭劳动人口的薪酬、奖金和各类补贴,经营性收入即通过经营活动产生的利润等收入;非劳动非常规性收入包括财产性收入、退休金或失业救济金、低保等收入。本研究的家庭收入是指受访者家庭一年的总纯收入。Lazarus和Folkman认为,家庭经济收入是人们社会压力的重要来源。也有研究认为,家庭收入越多生活压力越大,原因是随着收入的增加,相应的欲望和需求也会增加,当欲望无法满足时,就会产生相应的生活压力。但基于社会平均压力指数的解释,外部压力是个人社会状态与周围一般环境对比的结果体现,其中家庭收入状况就是个人生活状态的一种,当个人生活状况偏离平均状态时,就会使个人产生压力,也即是当家庭收入状况低于社会平均水平时,个人就会感受到外部压力,他们必须通过努力达到社会平均水平。特别是我国正处于社会快速发展和剧烈转型期,市场竞争激烈,社会财富积累加速,物价持续上涨,但医疗、教育、养老等社会保障制度还不完善,相比高收入家庭,中低收入家庭作为弱势群体,所掌握的社会资源难以满足正常生活需要,长此以往将会使这类人群产生较大的社会压力。王国辉等人对国家统计局相关数据进行分析发现,养老保险缴费对城镇中低收入家庭产生了较大的压力源,这使其生活水平明显下降。在医疗支出方面,中低收入家庭由于收入较低,一旦生病,将背负沉重的医疗负担。张树举在对贫困大学生的压力研究中指出,在众多压力源中,经济压力是影响贫困大学生最强的心理压力源。刘汶蓉和徐安琪在对875户上海家庭的抽样调查中发现,位居压力源指数前4位的均与经济焦虑相关,按指数高低排列依次是子女教养/负担、家人下岗/失业、住房困难/还贷压力、经济拮据。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家庭收入对个体的社会压力具有显著负向影响。

H1-1:家庭收入对个人生活压力负向影响显著。

H1-2:家庭收入对人际压力负向影响显著。

H1-3:家庭收入对社会生活压力负向影响显著。

(三)家庭收入与社会规范感知

广义来说,社会规范是整个社会和各个社会组织及其成员应有的行为准则、规章制度、风俗习惯、道德法律和价值标准,它的形成是以社会文化为基础的。社会规范感知是基于人们独有的个人经验,对社会规范信息所进行选择的一种心理认知,由于这种心理认知带有主观性,人们对社会规范的认知有时与他们所处环境中实际发生的社会规范行为并不等同,甚至与社会规范持相反的观点。在中国传统社会背景下,由于血缘、地缘等先赋性因素的影响,人们的价值观念和行为方式主要受传统伦理和儒家文化等社会规范的指导。然而,当代中国正处于社会快速转型期,社会转型的过程本是一个现代性不断消解、补充和完善传统性的过程,在赶超现代化的进程中,移植于社会外部的现代性与根植于社会内部的传统性之间没能有效兼容:一方面,从社会内部产生推动法治现代化的动力较弱;另一方面,目前社会有着许多的法律条文,但是秩序却大不如从前。有学者在研究电视观看与犯罪风险估计之间的关系时,曾得出结论:观看量的增加会导致对犯罪受害风险的更高估计。而近年来不少违法事件,例如哄抬物价、官员与商人相互勾结、互相利用、权钱交易等被各大媒体新闻争相报道,由此看来,媒体对上层阶层人士违法犯罪行为的持续报道会增加受害风险并深刻地影响着人们对社会规范的感知和判断,低收入的弱势群体更是如此。汪璇等人调查发现,超过一半的被调查者认为收入差距的存在不合理。低收入家庭的社会成员对目前的法律、法规、道德、传统文化等社会规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质疑,对整个社会缺乏安全感和秩序感,社会规范感知明显下降。同时,一些研究认为,高收入阶层因拥有更多的资源和途径来满足自己需求,且更清楚通过遵守社会规范,追求个人教育和职业对自我价值和地位提升的重要性,为此具有较高的社会规范感知。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家庭收入对个体的社会规范感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四)社会规范感知与社会压力

Lazarus 和Folkman在其压力相互作用理论中将压力定义为个人与环境等相互作用的产物,因此个人所感受到的压力是主客观相互作用的结果,认知评估在个体决定压力时起着主观重要的作用。那么,社会规范感知作为对当前社会规范的认知评估,对个体的社会压力具有影响作用。一般而言,人们只会对那些与自己生活经验和社会态度一致的规范行为产生认可和接受,对于个体并不认同的规范、意识和价值观,是难以接受或难以将其内化为道德信念和外化为道德行为。由于我国在社会转型期要素市场分配失范和非法收入频发的社会现实与国家所倡导的社会规范不一致,这种“理想与现实的差距”造成人们因达不到期望目标而产生了一种紧张焦虑情绪。刘亦工认为,历史经验表明,当个体生活在社会规范约束力过度软弱与虚化的社会中,同样也会使人们产生不安全感与遗弃感。对此,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H3:社会规范感知对个体的社会压力具有显著负向影响。

(五)家庭收入、社会规范感知与社会压力

基于上文家庭收入对个体的社会规范感知的正向作用分析和社会规范感知对社会压力的显著负向作用分析可知,社会压力的产生表面看来是因经济资源分配不平衡引起的,实则是因制度、法规、法治不完善的社会运行失序失范和社会规范意识淡薄与信仰缺失所引发的。如果有关政府部门能根据社会的公正、公平、有序的原则,不断制定和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和制度,切实使各项社会事务工作实现制度化、程序化和规范化,增加社会运行规范性和透明度;同时各类社会组织作用也通过发挥合力,创新社会治理能力,大力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育宣传引导,及时化解不同家庭收入群体的社会矛盾,增强社会规范感知,进而化解低收入群体长期存在的固化不良心态,克服当前社会实际运行中经济功利化价值导向带来的社会压力。对此,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H4:社会规范感知在家庭收入与社会压力之间具有显著的中介作用。

H4-1:社会规范感知在家庭收入与个人生活压力之间具有顯著的中介作用。

H4-2:社会规范感知在家庭收入与人际压力之间具有显著的中介作用。

H4-3:社会规范感知在家庭收入与社会生活压力之间具有显著的中介作用。

三研究方法

(一)数据来源及统计分析方法

随机抽取重庆市15个区县,每个区县抽取120个样本进行问卷调查,共发放问卷1800份,收回有效问卷1694份,有效回收率94.1%。其中男性为44.7%、女性为42.8%(缺省值为12.5%);在居住地上,市区为52.7%、郊区为8.5%、乡镇为15.3%、农村为19.2%(缺省值为4.3%);移民为10.8%、失地民众为8.3%、普通民众72.5%(缺省值为8.4%);在职业上,农民/农民工为16.2%、企业职工为20.7%、公务员(含党政机关人员和事业单位人员)占30.1%、个体经营者(含自由职业者)为15.3%、无职业者(失业和学生)为9.4%、其他为1.9%(缺省值为3.7%);在家庭年收入,低(3万元以下)占58.7%、中(3-8万元)占26.6%、高(8万元以上)占7.2%(缺省值为7.5%)。

对采集的数据用SPSS23.0和MPLUS7.0软件包进行描述、相关、回归和建模等分析。

(二)变量测量及信效度分析

1.自变量

自变量是家庭收入,家庭收入主要指被访者家庭全年的总收入。在方差分析中,将家庭收入3万元以下划为低收入、3-8万元为中收入、8万元以上为高收入;在建模分析中对其进行对数处理,缩小数据的绝对数值,减少数据的波动。

2.因变量

社会压力为因变量,采用自编量表,共有16个题项构成。通过利用Mplus7.0软件对社会压力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得出3个主成分因子,分别为个人生活压力、人际压力、社会生活压力。其中个人生活压力(fac1)由s1-s7题项构成,人际压力(fac2)由s8-s9题项构成,社会生活压力(fac3)由s10-s16题项构成。示例题项如:“您目前感受到来自吃饭穿衣的压力有多大?”再针对社会压力三个因子的题项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表1列出了各维度的因子载荷取值范围,社会压力各因子上题项的标准化因子载荷取值范围最小为0.469,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在验证性因子分析的模型拟合指标中,χ2/df=10.15,CFI=0.923,TLI=0.904,都超过了0.9的理想值;RMSEA=0.074,SRMR=0.047,都没有超过0.08,说明模型具有良好的拟合度,因此可进行下一步结构方程模型检验。最后,通过SPSS23.0软件对社会压力量表进行内部一致性分析,该量表的Cronbachs系数为0.909,说明社会压力量表具有非常好的信度。

3.中介变量

中介变量是社会规范感知,社会规范感知测量是采用李汉林、张彦等人在《社会发展年度报告》中使用的社会规范认知量表,共有3个题项(g1-g3)。首先,运用Mplus7.0软件对其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得到 1个主要潜变量。对其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如表1所示,社会规范感知所有题项的因子载荷取值范围为0.847-0.867。最后,通过 SPSS23.0软件对社会规范感知进行信度检验,其Cronbachs系数为0.817,说明社会规范感知量表具有较好的信度。

4.控制变量

控制变量有性别、年龄、民族、住址、政治面貌、职业类型、受教育程度、看新闻时间、政府税收比、开支收入比等个人特征变量。

四数据分析

(一)主要变量的相关分析

采用积差相关分析,其结果如表2所示,家庭收入与个体社会压力(除人际压力外)呈显著的负相关,即家庭收入越高则个体生活压力和社会生活压力越小;社会规范感与家庭收入有显著的正相关,与个体社会压力有显著的负相关。

(二)家庭收入对社会压力的主效应分析

1.不同家庭收入层次上的社会压力差异比较

为了考察在不同层次家庭收入上的社会压力是否存在显著差异,将家庭收入3万元以下划为低收入、3-8万元为中收入、8万元以上为高收入等三个等级,采用Oneway单因素方差分析,其结果如表3所示。结果显示,不论是总体社会压力还是个人生活压力、人际压力和社会生活压力在不同层次的家庭收入上都存在非常显著的差异,其表征为低收入家庭的社会压力大于中收入家庭,中收入家庭的社会压力又大于高收入家庭。

2.家庭收入对社会压力影响的主效应分析

图1显示了控制个人基本特征变量后,家庭收入对社会压力的主效应结果。在主效应回归模型中,各拟合指数值分别为,χ2/df =5.06,CFI=0.922,TLI=0.902,超过了0.9的理想水平;RMSEA=0.050,SRMR=0.035,都小于0.08,说明主效应模型拟合良好。其中,家庭收入到个人生活压力(fac1)的标准路径系数为-0.105(P=0.003<0.01),且具有显著性;家庭收入到人际压力(fac2)的标准路径系数为-0.058(P=0.388>0.05),不具有显著性;家庭收入到社会生活压力(fac3)的标准路径系数为-0.129(P=0.001<0.001),且具有显著性。由此得知,假设1被部分证实。

(三)社会规范的中介效应分析

为探讨家庭收入对个人生活压力和社会生活压力的显著负向影响的内在机制,在研究中进一步引入社会规范感知做中介变量代入结构方程模型。通过采用SPSS宏程序Process中的Model4来进行中介效应的检验,根据Hayes提供的Bootstrap的方法来验证。分别分析社会规范在家庭收入与个体生活压力间的中介作用;社会规范在家庭收入与社会生活压力间的中介作用。

社会规范在家庭收入与个体生活压力三者变量间路径系数如图2所示。

根据表4显示,家庭收入对个体生活压力及社会规范的中介效应的bootstrap95%置信区间的上、下限均不包含 0,表明家庭收入不仅能对个体生活压力起直接效应作用,而且能通过社会规范这一变量对个体生活压力起中介效应作用。该直接效应(0.31)和中介效应(0.02)分别占总效应(0.33)的93.94%、6.06%。

社会规范在家庭收入与社会生活压力三者变量间路径系数如图3所示。

表5显示,家庭收入对社会生活压力及社会规范的中介效应的bootstrap95%置信区间的上、下限均不包含 0,表明家庭收入不仅能对社会生活压力起直接效应作用,而且能通过社会规范这一变量对社会生活压力起中介效应作用。该直接效应(0.28)和中介效应(0.05)分别占总效应(0.33)的84.85%、15.15%。

五结论与建议

本文运用结构方程建模方法探讨了家庭收入、社会规范感知和社会压力三者间的关系,并得出如下研究结论:社会规范感知在家庭收入与个体生活压力和社会生活压力间的关系具有部分中介作用,即家庭收入较低的个体,其社会规范感知较低,并致使其具有较大的个体生活压力和社会生活压力。原因可能在于,在市场经济发展的社会转型期,社会结构的快速发展使旧有的风俗道德和礼法秩序不断瓦解,政府的法律、法规还不十分完善,一些富人与公职人员相互勾结,非法牟利、偷税漏税,不合理、不合法收入持续膨胀。各类媒体对此类事件的大量报道,使低收入家庭的成员认为高社会阶层的人多是通过不遵守社会规范获得个人财富,其社会规范感知较低,而且面对当前不断攀升的物价、子女教育费用,医疗和养老等社会保障制度不完善,使低收入家庭个体普遍对个人生活和社会生活产生了焦虑和压力。家庭收入对人际压力没有显著影响,因此,社会规范感知的这两者间的中介效应也是无效的。原因可能在于,人们在交往活动中的情绪体验更多地与个体的性格特征、家庭教育方式、文化观念、家庭成员的和谐程度、个人人际交往能力等有关,王井云的研究指出,性格内向的人社交焦虑往往会高一些,而性格外向的人往往健谈、活泼一些,相对而言,客观家庭收入并不能成为个人人际压力产生的重要因素。

基于以上发现,本文认为,减少低收入家庭成员的社会压力,尤其是降低其个人生活压力和社会生活压力,需提高其社会规范感知,积极构建和谐社会。首先,完善相关法律法规,使非法牟利者不敢造假售假,无处骗税逃税,而且也使以权谋私利者不敢贪赃枉法,使整个国家的市场经济走上规范化、有序化的发展道路。其次,媒体不能仅报道社会“失范”事件,还需提供大量正面的信息,比如,相关政府机构和执法机构如何严厉惩罚越轨者、褒奖道德楷模,积极宣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从而提高人们尤其是低收入者的社会规范感知。最后,我国各级政府需设立相应的监督、审核机构,严格检查商品质量、监督企业和个人收入,真正从源头上杜绝非法牟利行为。只有增强低收入群体的社会规范感知,才能从主观上消减其心理压力,对社会和个人生活充满信心,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需要的向往和追求。

当然,本文也存在一些不足之处。研究中使用的是横截面数据,虽然可以反映家庭收入、社会规范感知和社会压力三者间一些关系,但很难揭示它们之间的关系是因果关系;此外,数据搜集是自评问卷,难以避免共同变异的误差。所以,在未来的研究中最好是用长期追踪调查数据和结合第三方评价数据进行更为深入客观的研究。

How Does Household Income Affect Individual Social Pressure?

Li Jinglin1, Pan Xiaofu2, Bi Wenfen2

1. School of Management, New York University, 10012 New York, USA

2. College of state Governance, Southwest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715, China

Abstract: Using a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ing approach, the relationship among household income, perception of social norms and social stress (individual life stress, interpersonal stress and social life stress) was explored by analyzing data from 1694 randomly selected samples from 15 districts and counties in Chongqing. Results show that: family income and perception of social norms are significant negative influencing variables of individual social stress; perception of social norms plays a significant mediating role in family income and individual social stress, i.e., family income and individual perception of social norms act jointly on individual life stress and social life stress, and those with low family income are more likely to hold lower perception of social norms, which in turn induces their individual life stress and social life stress.

Key words: social life stress; perception of social norms; family income; mediating role

[責任编辑:罗银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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