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宗伟
(浙江师范大学 出土文献与汉字研究中心, 浙江 金华 321004)
敦煌位于河西走廊的西端, 为中原沟通西域的交通枢纽, 控扼丝绸之路的咽喉, 中西方文化在此交融汇聚, 所谓“华戎所交, 一都会也”。 因此地理之便, 敦煌比内地更早地接触到佛教, 而且很快在民间流行起来。 敦煌悬泉汉简有这样的记载: “少酒薄乐, 弟子谭堂再拜请, 会月廿三日, 小浮屠里七门西入。” 汉简的年代在公元51 年到108 年之间, “浮屠” 是佛陀或者佛塔的音译。 在此之前, 西汉哀帝元寿元年(前2),由博士景宪笔录, 大月氏王使伊存口授的《浮屠经》, 一般认为是我国最早的汉译佛经, 亦以“浮屠” 为名。 敦煌以“浮屠” 命名里坊, 说明东汉时佛教已经在民间生根发芽, “小浮屠里” 或许有中国最早的寺院①参荣新江《敦煌学新论(增订本) 》, 兰州: 甘肃教育出版社, 2021 年, 第14 页; 杜斗城等著《河西佛教史》, 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9 年, 第1 页; 方广锠《汉文佛教文献学概论》, 北京: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23 年, 第63 页。。 今莫高窟第156 窟前室北壁尚存晚唐人墨书《莫高窟记》 十行, 其中有: “晋司空索靖题壁, 号仙岩寺。” 索靖是西晋著名的书法家, 其题写在莫高窟上的“仙岩寺”, 是目前所知最早的敦煌寺名。 南北朝时期, 敦煌佛寺的数量已经不胜枚举。 《魏书·释老志》 云: “凉州自张轨后, 世信佛教。 敦煌地接西域, 道俗交得其旧式, 村坞相属, 多有塔寺。”①[北齐] 魏收撰《魏书》 卷114 《释老志》, 北京: 中华书局, 1974 年, 第3032 页。根据敦煌写经题记及莫高窟题记, 此时敦煌的寺院有法海寺、 普济寺、 福祥寺、 慈悲宝幽寺、 □严宝珠寺等。 至隋有崇教寺, S.2048 《摄论章》 卷第一尾记: “仁寿元年(601) 八月廿八日, 瓜州崇教寺沙弥善藏在京辩才寺写摄论疏, 流通末代。 比字校竟。”②S.2048 《摄论章卷第一》, 图版见方广锠、 吴芳思主编《英国国家图书馆藏敦煌遗书》 第32 册,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4 年, 第201 页。隋文帝时废除郡一级的政区建制, 改为州县两级制, 敦煌郡一度被改为瓜州③李正宇《敦煌地区古代祠庙寺观简志》, 《敦煌学辑刊》 1988 年第1、 2 期, 第74-76 页。, 所以上揭瓜州崇教寺实为敦煌寺院。
敦煌文献中官私文书、 寺院文书等材料多集中于吐蕃和归义军时期(时间在788-1002 年之间), 因此关于这两个时期的寺院研究成果最多。 藤枝晃曾论述十七大寺与兰若、 禅窟, 孙修身对三界寺的出现时间、 活动与寺址进行了考索④[日] 藤枝晃《敦煌の僧尼籍》, 《东方学报》 第二十九册, 1959 年, 285-337 页。 孙修身《敦煌三界寺》, 原载《甘肃省史学会论文集》, 1982 年; 后收入《中国敦煌学百年文库(宗教卷一) 》, 兰州: 甘肃文化出版社, 1999 年, 第51-62 页。。 施萍婷在《三界寺·道真·敦煌藏经》 中搜集有很多关于三界寺的资料⑤施萍婷《三界寺·道真·敦煌藏经》, 《1990 年敦煌学国际研讨会文集·石窟考古编》, 沈阳: 辽宁美术出版社, 1995 年7 月, 第178-210 页; 收入《中国敦煌学百年文库(宗教卷一) 》, 兰州: 甘肃文化出版社, 1999 年, 第274-294 页; 又收入《敦煌研究文集·敦煌研究院藏敦煌文献研究篇》, 兰州: 甘肃民族出版社, 2000 年, 第289-319 页; 又收入《敦煌习学集(上) 》, 兰州: 甘肃民族出版社, 2004 年, 第140-169 页。。 陈大为研究团队对净土寺、三界寺、 龙兴寺、 开元寺、 金光明寺、 灵图寺、 大云寺、 报恩寺、 大乘寺等有一系列的研究⑥陈大为《晚唐五代宋初敦煌净土寺研究》, 首都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2005 年; 陈大为、 王秀波《敦煌三界寺建置沿革考》, 《传统中国研究集刊》 第14 辑, 上海: 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016 年, 第87-97页; 陈大为《敦煌龙兴寺与其他寺院的关系》, 《敦煌学辑刊》 2009 年第1 期, 第52-63 页; 王秀波《唐后期五代宋初敦煌三界寺研究》, 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2014 年; 陈大为《敦煌龙兴寺的由来——兼论唐五代时期的龙兴寺》, 《龟兹学研究》 第五辑, 乌鲁木齐: 新疆大学出版社, 2012 年, 第621-633页; 陈大为、 陈菡旖《敦煌开元寺史事辑考》, 《史林》 2016 年第4 期, 第71-78 页; 陈菡旖《唐五代宋初敦煌开元寺研究》, 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2015 年; 陈卿《唐后期五代宋初敦煌金光明寺研究》,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2015 年; 陈大为、 陈卿《唐宋时期敦煌金光明寺考》, 《敦煌学辑刊》 2016年第2 期, 第48-61 页; 高雪《唐五代宋时期敦煌灵图寺研究》, 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2016 年;卢雅凝《唐五代宋初敦煌大云寺研究》, 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2017 年; 莫秋新《唐宋时期敦煌报恩寺研究》, 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2018 年; 叶如清《唐宋时期敦煌大乘寺研究》, 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2019 年。。 马德考证灵图寺及灵图寺窟⑦马德《灵图寺、 灵图寺窟及其他—— 〈腊八燃灯分配窟龛名数〉 丛识之二》, 《敦煌研究》 1989 年第2期, 第1-4+118 页。。 李正宇《敦煌地区古代祠庙寺观简志》 是敦煌寺院研究的重要成果, 其文把敦煌地区不同历史时期的寺院搜罗繁密, 一一考证寺址、文献出处、 寺院规模及寺僧活动等, 特别是对于“五尼寺” “十一寺” “十二寺” “十六寺” “十七寺” “十八寺” 的解释, 是对敦煌寺院总体概貌的描述, 这些都对笔者启发很大。 由于当时有些敦煌文献尚未公布, 多数写卷未有明确的断代, 条件所限, 李文未能在此基础上继续深入①李正宇《敦煌地区古代祠庙寺观简志》, 第70-85 页。。
不同历史时期, 敦煌寺院的数量不同。 敦煌寺院的消长隆替, 寺院的创建、 沿革、废置或改额对于研究敦煌佛教历史以及写卷断代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本文主要研究吐蕃与归义军时期, 敦煌寺院建制沿革的历史, 以及寺院整体数量的变化, 一览敦煌寺院的概貌, 共分四个时期: 吐蕃初期、 吐蕃后期、 归义军前期、 归义军后期。
公元786 年, 吐蕃攻陷沙州, 开始对敦煌的全面统治。 由于十年围城, 连年战争,敦煌寺院遭到极大破坏。 战争结束以后, 社会逐渐安定, 敦煌佛教僧团也开始进入恢复期, 至788 年始有九僧寺三尼寺。
S.2729-1 《辰年(788) 三月沙州僧尼部落米净巧言牒上算使论悉诺啰接谟勘牌子历》 (以下简称《牌子历》 ) 涉及寺院有龙兴寺、 大云寺、 莲台寺、 灵图寺、 金光明寺、 永安寺、 乾元寺、 开元寺、 报恩寺等九僧寺, 灵修寺、 普光寺、 大乘寺等三尼寺。还有自潘原堡迁来的僧尼, 尚未归入寺。 都计僧一百三十九, 尼一百七十一。 这是吐蕃统治者对当时僧团的第一次人口清查, 并在随后四年里对这些牌子历上的僧尼的死亡情况做了注记。 细审此九僧寺三尼寺, 目前所知龙兴寺、 莲台寺、 开元寺、 大乘寺等在沙州城内, 灵图寺、 报恩寺、 永安寺、 普光寺等在城外。 十年围城期间, 这些城外的寺院实际已经处在吐蕃的控制之下。 沙州沦陷以后, 因战争逃亡的僧尼陆续回归, 破败的寺院开始恢复。 至790 年左右已达到十僧寺五尼寺的规模。 除上文所述九僧寺三尼寺外,兴善寺、 安国寺、 禅定寺等恢复启用。 P.3855 《诸寺藏经流通录》 有“兴善: 信力入印法门十卷、 大云经十二卷, 道如”, 又“安国: 五千五百佛名七卷、 宝如来三昧八卷、 持人菩萨所问十二卷, 法岸”②图版见上海古籍出版社等编《法藏敦煌西域文献》 (以下简称《法藏》 ) 第28 册,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4 年, 第381 页。。 该卷灵图寺下又有“僧祇律第一, 十卷, 处净”,据S.2729-1 《牌子历》 注记永安寺“索处净, 午年十一月七日死”, 午年为790 年,说明P.3855 文书的年代应该在788-790 年之间。 兴善寺和安国寺未在S.2729-1 《牌子历》 中, 但随后不久就出现在敦煌僧团大规模的转经活动中。
P.3138 《敦煌诸寺维那请经历》 有完整的十僧寺五尼寺记录, 录文如下:
大云维那昙□(空)廿四、 第廿三、 第卅、 第卅四。
报恩维那承恩请第卅三、 第十八。
开元维那离暄请第卌八、 第卌。
安国维那请卌九、 卌二、 卅七、 十九、 五十八。
灵图维那法诠请第廿七、 第十三、 第六、 第五七。莲台维那道凝请第卅五、 第三、 第十二、 第五十。乾元维那惠光请第廿、 第廿九, 教授放。
永安维那请卅六。
金光请卌一、 廿八。
兴善维那道通请第七、 第九、 第十一、 五十二。
灵修维那妙智请第十四、 第十五、 第卅八、 第廿五、 第十七、 第卌六、 第卅二、 卅五、 五十三、 廿。
禅定维那明谦请卅三、 第廿八, 又付定十六、 廿七。
大乘维那真元请第一、 第二、 第四、 第十。
普光维那第卅、 第卌、 第卌四、 第廿一、 第廿二。①录文参方广锠《敦煌佛教经录辑校》, 南京: 江苏古籍出版社, 1997 年, 第755-757 页。 大云维那昙空之名据他卷补出。 开元维那离暄之“離”, 方文疑作“雒”。
上揭P.3138 的年代约在795 年左右②关于P.3138 的断代问题, 讨论如下。 该卷正背两面, 正面为《敦煌诸寺维那请经历》, 背面《敦煌诸寺抄经历》, 正背两面是相关性很高的共时文书, 所涉人名众多。 且本卷人名多在S.2729-1 《牌子历》 中。但是P.3138 “乾元维那惠光”, 在《牌子历》 中属莲台寺; “莲台维那道凝” 后入金光明寺, 又出现在P.5579 (16) V 《酉年(817) 金光明寺应道场僧尼一十六人牒》 中。 又酬恩、 惠澄、 崇恩、 怀恩、 玄法等同在报恩寺, 而《牌子历》 中惠澄在开元寺, 且羽694R-1 《吐蕃未年(803) 闰十月各寺具当寺应管主客僧名数牒》 中崇恩籍属开元寺下, 惠澄在报恩寺下。 由此可知, P.3138 的年代在788-803 年间, 取其中位, 即795 年左右。, “禅定维那明谦”, 在灵修寺与大乘寺之间, 禅定寺很可能是尼寺。 又据P.2583V-04 《正月三日尼明谦施舍疏》 “右明谦患病, 九(久) 在床枕, 依迟不诠(痊)。 今投清净道场, 请为念诵。 正月三日, 尼明谦谨疏”③《法藏》 第16 册,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1 年, 第118 页。, 可知明谦是比丘尼, 推知禅定寺必是尼寺无疑。
禅定寺和兴善寺不久被废置或者改额。
S.476A、 B 《敦煌经司付诸寺经本录》 (约800 年) 涉及兴善寺等十僧寺, 以及四尼寺, 没有禅定寺。 S.542V3 《敦煌诸寺寺户妻女名簿》 与S.542V4 《戌年六月十八日诸寺丁匠车牛役簿》④关于本卷题名, “丁” 下字模糊不清, 诸家作“丁壮” “丁仕” “丁口” 等等不一而足。 细审原卷字形,中间“斤” 字清晰可辨, 左边和下面的半包围结构仍在, 总字形类“近” 字无点, 乃是“匠” 字异体。两件文书是戌年(806) 至子年(808) 敦煌诸寺寺户妻女名字及出役的记录, 文书基本完整, 理论上应该包括当时敦煌所有寺院, 涉及十僧寺: 龙兴寺、 大云寺、 莲台寺、 灵图寺、 金光明寺、 永安寺、 乾元寺、 开元寺、 报恩寺、 兴善寺; 四尼寺: 灵修寺、 普光寺、 大乘寺、 安国寺, 亦没有禅定寺。 以上说明此时禅定寺可能已经废置。
BD11493 《亥年(807) 四月廿九日勘教经附五月二日付经录》:
亥年四月廿九日勘教(校) 经:
南寺大宝积经五袟①经袟之“袟”, 写卷多作“祑”, 俗书“衤” 与“礻” 不分, 录文径改作“袟”, 以下不作说明。。
光巧言边花严经八袟, 并袟。
惠达边立世阿毗昙一卷。
贞阇梨边佛本行集一袟。
如阇梨边佛本行一袟。
龙: 卅一、 卅三、 卅八, 付惠真。
恩: 卌四、 廿七、 卌九, 付崇福。
开: 卌、 卌一, 付法进。
金: 卅四、 卅九、 卌六, 付惠能。
图: 五十一, 付惠云。
云: 卅二、 卅, 付道正; 五十三, 付惠。
莲: 五十四、 五十六, 付法清。
乾: 五十七、 卌六, 付英达。
永安: 卅七、 卌五欠一, 付法清。
修: 廿、 十七、 五十、 廿一、 廿九、 廿六、 卌三, 付坚真。
普: 廿四欠一、 五十五、 廿八、 五十九、 廿五欠一, 付宝净。
乘: 廿二、 廿三、 十九欠一、 卅五、 十八、 卌二欠三、 卌五, 付坚法。
五月二日付孔卌一、 卌二、 卌七、 卌六、 卌五、 五十六、 五十八、 五十七、 卌九、 五十一。②方广锠《敦煌佛教经录辑校》, 第579-580 页。
按, 上揭“亥年四月廿九日勘教经” 中亥年可考为807 年, 涉及九僧寺三尼寺及南寺,安国寺未参与此次转经。 对比S.476A、 B 与S.542V3 十僧寺, 可知南寺可能是兴善寺的代称。 瓜州有名南寺的寺院, 如羽071-3 《僧金刚幢书状》 有“金刚幢共阿耶别来已经数阿耶尊体动止万福, 金刚幢金刚幢喜贺无尽。 金刚幢今冬在瓜州南寺居止, 未则相拜谒, 所度付信物无有不得了了”③[日] 武田科学振兴财团编《敦煌秘笈》 第2 册, 大阪: 武田科学振兴财团, 2010 年, 第417 页。。 据敦煌文献, 瓜州寺院很少参加沙州写经、 勘经、 转经活动,所以笔者认为南寺指兴善寺的可能性大。 兴善寺最晚出现在808 年, S.542V4 《戌年(806) 六月十八日诸寺丁匠车牛役簿》 中, 其中有“兴善寺……郭和和守囚五日。 子年正月守囚四日”, 子年为808 年。 其后便无踪可觅, 被废置或改额。
本时期吐蕃统治者开始着手对敦煌原有寺院进行大规模重修, 古老的寺院恢复使用, 并新建永康寺、 永寿寺、 圣光寺。
808 年安国寺修建。 S.542V4 《戌年六月十八日诸寺丁匠车牛役簿》 有“龙兴寺四乘车……子年四月六日, 差车一乘般淤, 二车两日用安国修佛” “大云寺车叁乘……子年四月六日, 差车一乘一日, 修安国般土” “开元寺车壹乘, 修仓载砖一车。 迎使一日。 般沙十车, 安国修佛。 送触坚二日” “灵图寺车两乘……子年修安国佛, 差图车一日, 载淤一车, 四月六日”。 除以上诸寺出车外, 诸寺寺户如也参与劳役, 如“史英信, 木匠, 修安国五日; 造革桉瓦两日” “孙承太, 三月守囚十日; 修安国佛五日”“安国武小波, 守囚五日; 国修佛三日” “成小九, 修仓五日; 国修佛叁[日] ” “白志清, 国修佛三日”。 上述子年即808 年①录文见郝春文主编《英藏敦煌社会历史文献释录》 第3 卷, 北京: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03 年, 第137页; 唐耕耦、 陆宏基主编《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 第2 辑, 北京: 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2008 年, 第381-393 页。 本卷戌年, 池田温、 竺沙雅章、 陈国灿、 姜伯勤、 唐耕耦、 郝春文等先生定为818 年, 藤枝晃、 土肥义和定作806 年。 笔者认为此戌年为806 年无疑。 大约子年(808) 永康寺、 永寿寺、 圣光寺开始兴建, 并出现在S.4914 《卯年(811) 九月七日诸寺转付经历》 中。 如果此卷戌年为818年, 则S.542 卷背文书所涉寺院不可能没有永康寺、 永寿寺、 圣光寺, 还可能会出现三界寺和净土寺。 由此我们可以推出S.542 文书一定早于811 年。 参[日] 竺沙雅章《关于敦煌的寺户》, 《史林》 44 卷5 号,1961 年, 第41 页; [日] 池田温著、 龚泽铣译《中国古代籍帐研究》, 北京: 中华书局, 2007 年, 第379、 391 页; 陈国灿《敦煌所出诸借契年代考》, 《敦煌学辑刊》 1984 年第1 期, 第1-9 页; 姜伯勤《唐五代敦煌寺户制度》, 北京: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1 年, 第35 页。。
810 年重修报恩寺。 P.2481V-2 《大云寺张教授修功德记》: “又于州东大寺一所,伏自年远建立, 墙礩墔(摧) 残, 金色无光, 玉基且固。 遂将导化, 劝勉君侯。 士庶归依, 竞来兴役。 讵经两稔, 廊宇创新, 添置园林, 周回逦迤。”②郑炳林、 郑怡楠辑释《敦煌碑铭赞辑释(增订本) 》,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9 年, 第1083 页。P.2481V 赞文, 郑先生定名为“沙州修缮大云寺及州东大寺功德记”, 《法藏》 定名“修缮寺庙愿文”。 笔者据此文赞主为大云寺僧官, 在任期间修建报恩寺等事迹, 认为此文为大云寺张教授功德文, 详见拙文《敦煌僧官通考》, 浙江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2022 年, 第83-85 页。郑炳林先生认为东大寺即净土寺, 笔者不赞同。 净土寺在沙州城内, 不在沙州城东。 所以净土寺绝不是东大寺。 此“州东大寺” 亦非城东寺。 据Дх01462+P.3829、 羽689 《吐蕃监军论董勃藏修伽蓝功德记》 及李正宇先生实地勘测可知, 城东寺是一小寺, 不是大寺。 “州东大寺” 很可能是报恩寺。 报恩寺位于沙州城东。 P.4021bis 《庚子年报恩寺主善住领得历三件》 有“于千渠张赞奴手上领得麦伍硕、 黄麻陆斗” “于大让张胡胡手上领得麦壹硕壹斗” “于多浓安像子手上领得麦伍硕、 黄麻捌斗, 又粟叁硕”①《法藏》 第31 册,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5 年, 第1 页。, S.5049 《丁丑至己卯三年年报恩寺诸色斛斗计会》 有“豆两石, 多浓王师手上领入” “豆两石, 大让沈法律手上领入” “麦一石五斗, 千渠赵承恩手上领入” 等②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等编《英藏敦煌文献(汉文佛经以外部份) 》 (以下简称《英藏》 ) 第7 卷,成都: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92 年, 第19 页。, 据上述记录可知, 报恩寺厨田多位于千渠、 大让渠、 多浓渠等处, 查李正宇先生所绘《唐宋时期敦煌绿洲渠系》《唐宋时期敦煌绿洲诸乡位置关系图》, 上述渠道皆位于沙州城东③李正宇《古本敦煌乡土志八种笺证》, 兰州: 甘肃人民出版社, 2008 年, 第2、 8 页。。 又BD12304 《丁卯年四月二日邓南山母亡转帖》 中有“报恩寺角头取齐” 之语, 又考Дх4278 《乙亥年四月敦煌县十一乡人户领粮帐》, 邓南山是赤心乡人。 据此可知, 报恩寺位于沙州城东赤心乡, 即唐时的悬泉乡, 归义军时期改今名。 故在敦煌文献中报恩寺多称东寺,P.3301 (P.t.1261) V-3 《麻鞾与绢斋儭分配历》 中有“东寺教授”, 即报恩寺李惠因。 拙文已有所涉及, 此不缀述④拙文《敦煌文献同人异称研究》, 《敦煌研究》 2021 年第2 期, 第124-130 页。。 所以上揭文中的“州东大寺一所”, 当为报恩寺。报恩寺在敦煌文献的历史上是否有过大修, 何时经过历时两年的重建, 答案还是要在文献中搜寻。 S.3873 《唐咸通某年索淇舍施水磑园田等入报恩寺请求判凭状》:“上代水磑三所, 园田家督信敬心, 重建造报恩寺斋两所水磑、 园田、 家客施入供养三宝, 不绝愿心其磑是时被殿下其日出卖与报恩寺五十余载师僧受淇自力微, 无处申照察, 讫赐上祖水牒□(咸) 通年十一月 日, 索淇谨状。”⑤《英藏》 第5 卷, 成都: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92 年, 第184 页。上揭残状中索淇即P.3410-1 《沙州僧崇恩析产遗嘱》 中“姪都督索琪”, “淇”与“琪”, 同音替换。 他是敦煌都僧录索崇恩的侄子。 崇恩是报恩寺僧人, 815-819 年曾任副教授。 文中有“重建造报恩寺” 及“五十余载师僧受” 等残存信息, 由咸通年间(860-873) 上推五十年即810-823 年。 又据笔者考证, 上文P.2481V-2 《大云寺张教授修功德记》 中张教授是翟承恩都教授的前任。 有材料可以证明承恩813 年已为教授, 所以张教授去世或者离职的时间不晚于812 年。 由此可以框定报恩寺的重建时间当在810-812 年之间⑥关于P.2481V-2 《大云寺张教授修功德记》 及张教授生平的考证, 可参拙文《敦煌僧官通考》, 第83-85 页。。
不久三界寺亦获修复启用, 三界寺先称窟寺(详见下文论述)。
与寺院修复同时, 圣光寺、 永康寺、 永寿寺开始兴建。 P.2765 (P.t.1070) V-2《大蕃敕尚书令赐大瑟瑟告身尚起律心儿圣光寺功德颂》 是有关敦煌寺院创建的文书,具有极其重要的史料价值。 据功德颂可知圣光寺是吐蕃尚书令尚起律心儿建造的。 “爰乃卜宅敦煌古郡州城内, 建造圣光寺一所”, 可知寺址在沙州城内。 又云“圣主统三光之明, 无幽不照。 令公承九天之宠, 肱股奉阳。 近沾圣德之弘, 远沐恩晖之重。 率宾咸服, 观国之光, 烛赈流沙, 称圣光寺也”, 点明圣光寺寺名所出。 此文所涉内容包括圣光寺创建者, 建寺因由, 地理位置, 以及得名之由等等, 对于圣光寺历史的研究具有重要的意义①《法藏》 第18 册,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1 年, 第132 页。。
至此敦煌有十二僧寺五尼寺。 日本国会图书馆WB32 (3) 1 《诸寺付经历》 涉及本时期主要寺院, 如莲、 龙、 云、 寿、 图、 恩、 康、 窟、 金、 永安、 乾、 开等十二僧寺, 国、 乘、 圣、 普、 修五尼寺。 此件文书是记载永康寺、 永寿寺、 圣光寺有纪年的最早的写卷。 “窟” 为窟寺简称, 该卷又有“巳年(813) 六月永安寺置华严道场, 付经七十七卷, 至未年(815) 正月终于窟寺。 僧灵哲边收得华严经叁拾陆卷, 哲”②马德《敦煌文书诸寺付经历刍议》, 《敦煌学辑刊》 1999 年第1 期, 第36-38 页。。BD3139 《无量寿宗要经卷背题记》 有“窟灵哲”③中国国家图书馆编, 任继愈主编《国家图书馆藏敦煌遗书》 第43 册, 北京: 北京图书馆出版社, 2006年, 第68 页。。 S.5676 《巳年七月十四日取蕃汉经本各第一帙点付历》: “巳年七月十四日, 取蕃汉经本各第一袟, 足, 付令狐安(押)。”④方广锠《敦煌佛教经录辑校》, 第668-670 页。其卷背《诸寺僧尼数录》 有: “龙廿三人, 开廿一人, 莲十人, 永十七人,图卅七人, 云十五人, 康十九人, 窟十九人, 金廿六人, 恩卅一人, 修五十五人, 乘六十一人, 普五十七人, 国廿九人, 圣七人。”⑤《英藏》 第9 卷, 成都: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94 年, 第67 页。P.3730V-5 《麦破历》: “大云僧法威下支麦伍硕; 窟法行下支一石四斗; 报恩寺僧智朝下支两硕捌斗。”⑥《法藏》 第27 册,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2 年, 第169 页。P.2689 《道远、 义英等唱儭支给历》: “道空: 七条, 五石五斗, 折本分四石四斗六升; 法宝一石七斗一升, 折唱外余六斗七升; 支窟神英, 足。”⑦《法藏》 第17 册,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1 年, 第255 页。上述“窟十九人” “窟法行” “窟神英”等, 窟皆窟寺简称。 窟寺即三界寺。 P.2469V-3 《亲情僧俗计数名录》 有“窟: 平、曹、 坚”⑧《法藏》 第14 册,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1 年, 第204 页。, 此卷可考为818 年。 所以“三界寺” 恢复之初, 直到818 年, 一直称“窟寺”。 但是三界寺最早出现在敦煌写卷上应是Дх02630 《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第二十五》 题记“西沙州三界寺僧”⑨俄罗斯科学院东方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等编《俄藏敦煌文献》 (以下简称《俄藏》 ) 第9 册,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8 年, 第199 页。。 陈大为等据此考证, 武德五年至贞观七年之间三界寺已经存在⑩荣新江据P.2130 《佛说观三昧海经尾记》 “三界寺道真, 经不出寺门, 就此灵窟记” 推断三界寺寺址当在莫高窟旁, 很可能是今俗称“下寺” 及附近的地方, 见《敦煌学新论(增订本) 》, 第50-52 页。 陈大为、 王秀波《敦煌三界寺建置沿革考》, 第88 页。。
净土寺直到820 年才出现。 BD15473V 《子年后六月十七日赞普福田出大般若经付诸寺维那录及付经杂录》: “净付信惠: 十四袟足, 卅五袟足, 卅六袟欠一卷卷, 廿七袟欠一卷。”①《国家图书馆藏敦煌遗书》 第144 册, 第9 页。净即净土寺的简称。 子年为820 年。 此是净土寺首次出现。 笔者认为净土寺与三界寺一样, 虽然出现比较晚, 但不是新建寺院, 很可能是唐代寺院的遗存②参陈大为《唐后期五代宋初敦煌僧寺研究》 第1 章《敦煌净土寺研究》,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4年, 第10 页。。 吐蕃时期有净土寺的记录很少。 P.3410-1 《沙州僧崇恩析产遗嘱》: “田庄铧各壹孔, 镰各壹张, 铛各壹口, 椀迭各具, 车壹乘,楼(耧) 壹具, 种[金] 壹副, 粟楼(耧) 壹具供使。人王禄般施入三世净土寺, 充授无穷地两突, 延康□(地) 两突。 车乘牛驴农具依当寺文藉随事支给。” 又“三世净土寺所有家具什物车乘供养具佛衣并别有文籍, □岁草马壹匹充卖(买) 寺南宅壹躯, 舍肆口并院落。”③录文参刘复辑《敦煌掇琐》, “中央研究院” 历史语言研究所刻本, 1991 年影印, 第239-243 页; [日]仁井田陞《唐宋法律文书の研究》, 东方文化学院东京研究所刊, 东京: 东方文化学院东京研究所, 1937年, 第639-642 页; [日] 池田温著, 龚泽铣译《中国古代籍帐研究》, 第414-416 页; 《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 第2 辑, 第150-153 页。此索崇恩遗嘱在855 年, 吐蕃时期崇恩曾参与净土寺的重建。
S.4914 《卯年九月七日诸寺转付经历》:
卯年九月七日当寺转付经如后: /寿: 第十八袟, 付灵宝。 /金: 第五、 廿三,付潜会。 /永安: 第三, 付义延。 /连(莲): 第九, 付道钦。 /康: 第廿六, 付顿婆。 /三界: 第十一, 付海藏。 /图: 第十, 付海晏。 /恩: 第十九、 卅六, 付法力。 /龙: 两袟, 付法成。 /云: 第(原文至此)
(原卷空)
圣: 第卌六、 廿二, 付证信。 /乘: 第卅六、 十四、 五, 付明惠。 /普: 第一、卅七、 卅、 十六, 付禅惠。 /修: 第廿三、 十四、 卅四、 五十四, 付德真。 /国: 第十二、 廿、 卅七、 卌二袟, 最胜音。④方广锠《敦煌佛教经录辑校》, 第824-825 页。
上揭写卷卯年可考为823 年, 已经出现永寿寺、 永康寺、 圣光寺, 特别是有三界寺。 据上文三界寺早期称窟或窟寺, 不晚于823 年改称三界寺。 本卷缺少乾元寺、 开元寺、 净土寺, 可能是未写完的缘故。
P.4611 《付经历》:
三界惟那海藏付一袟, 全。 /莲付令狐上座一袟, 全。 /乾惟那法定付一袟,全。 /金付福王一袟, 全。 /龙付愿成一袟。 /永付张上座一袟, 全。 /图智林一袟,全; 又付一袟, 全。 /开付常诠一袟, 全。 /恩付法惠两袟, 内欠一卷。 /净土法元一袟, 十一卷。 /修付惟那圣慈五袟。 /乘付惟那净念五袟, 又一袟。 /普光付惟那普照五袟, 又一袟。 /圣光付惟那净行三袟。 /国付惟那体性四袟, 欠一卷。⑤《法藏》 第32 册,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3 年, 第175 页。上揭付经历年代可考在825 年左右, 共涉十僧寺五尼寺, 没有大云寺、 永康寺、 永寿寺。 净土寺写作“”, 上字“净” 涉下字“土” 而误。
此时期敦煌寺院数量达到鼎盛, 有十三僧寺五尼寺。 其中五尼寺在吐蕃时期及归义军时期保持不变。 永康寺、 永寿寺存续于吐蕃统治时期, 至归义军时期消失不见, 两寺以吐蕃僧人为主。 张议潮起义推翻吐蕃统治后, 吐蕃僧人留敦煌的可能很少了, 两寺废弃或者改额。 P.2794 《大乘四法经论及广释开决记一卷》 首题“大蕃国大德三藏法师沙门法成集”, 尾记“癸丑年八月下旬九日于沙州永康寺集毕记”①《法藏》 第18 册, 第242 页。。 法成是蕃僧, 原在永康寺。 法成的弟子曹法镜在吐蕃时期属于永寿寺。 BD9322+BD11873V 《午年(838)四月大般若波罗蜜多经点勘录》: “寿付法镜弟(第) 六袟, 足。”②《国家图书馆藏敦煌遗书》 第110 册, 第125 页。寿即永寿寺的简称, 法镜不是吐蕃人。 归义军时期二人皆在开元寺。 S.3927 《瑜伽师地论》 卷第三十尾记: “大唐大中十一年(857) 岁次丁丑六月廿二日, 国大德三藏法师法成于沙州开元寺说毕。 丑年六月廿二日说了。”③陈大为、 陈菡旖《敦煌开元寺史事辑考》, 第76 页。
灵树寺。 灵树寺不在官寺之列。 BD6359V3 《未年灵树寺慈灯等为节儿节儿娘福田转经录》: “未年(815) 七月十日, 灵树寺众僧慈灯等为本州节儿纥结乞梨作福田, 转金光明经一部十卷一遍, 金刚经七遍, 观音经十遍, 般若心经一百八遍, 无量寿呪一百八遍, 维摩经一遍, 印沙佛二千。 为节儿娘福田转金刚经七遍, 观音经十遍, 般若心经一百八遍, 无□(量) 寿呪一百八遍, 印沙佛一千。”④《国家图书馆藏敦煌遗书》 第85 册, 第196 页。此未年为815年, 灵树寺仅此一见。 不久即被废弃。 上揭灵树寺僧慈灯不久出现在灵图寺名单中。P.2469V-3 《亲情僧俗计数名录》: “亲情僧廿五、 俗廿五。 图: 教授、 荣照、 净心、怀贞、 惠宗、 惠云、 义幽、 惠辩、 法英、 慈灯、 海德、 道远, 十二。”⑤《法藏》 第14 册, 第204 页。此《亲情僧俗计数名录》 的时间是818 年。 S.1475V-5 《酉年(817) 三月一日下部落百姓曹茂晟便豆契》 有“遂于僧海清处” “保人男沙弥法珪” “见人僧慈灯” 等⑥《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 第2 辑, 第83 页。 又见周绍良主编《全唐文新编》 第4 部第5 册, 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 1999 年, 第12158 页。, 所涉僧人海清、法珪、 慈灯皆属灵图寺, 如S.1475V-8 《酉年十一月行人部落百姓张七奴便麦契》 有“于灵图寺僧海清处, 便佛麦陆硕”⑦《英藏》 第3 卷, 成都: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90 年, 第75 页。。 由上述材料可知, 灵树寺是吐蕃初期的僧寺,817 年以前废置。
城东寺, 吐蕃时期始见, 在州东三里平河口侧, 吐蕃监军论董勃藏于839 年重修。Дх01462+P.3829 及羽689 《吐蕃监军论董勃藏修伽蓝功德记》 云: “因遇州东三里平河口侧, 故坏伽蓝一所, 像制金躯, 逐微尘而化尽; 垂形宝艳(焰), 类琢石而光消。 知存水际之基, 未没风轮之座。 墙生白草, 地遍黄蒿。 监军论遂以方祈十力, 仰告四王,虔跪一心, 稽颡千礼。 时有惠日辉辉, 煦开人境; 翔云片片, 似落天花。 故知灵运潜通, 神聪异应。 清波龙吐, 将用圬镘。 白石龟文, 宜安柱礩。 遂使椎髻而持筑锤, 募胼胁而起新功。 广布行廊, 高隆月殿, 上成屋宇, 内备素真者矣。 殿内素释迦牟尼像, 兼侍菩萨七躯, 三身四智, 贤劫千佛等, 诸图彩众多, 不得备论。”①赵贞《杏雨书屋藏羽689 〈吐蕃监军论董勃藏修伽蓝功德记〉 考释》, 《宗教信仰与民族文化》 第15 辑,北京: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21 年, 第111-134 页。李正宇考证吐蕃监军论董勃藏所修伽蓝即城东寺②李正宇《吐蕃论董勃藏修伽蓝功德记两残卷的发现、 缀合及考证》, 金雅声、 束锡红、 才让编《敦煌古藏文文献论文集(上册) 》,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7 年, 第105-111 页。。 S.1316 《某寺油面破历》: “面叁斗伍胜, 油壹胜, 粟壹硕, 充修城东寺看行人用。”③《英藏》 第2 卷, 成都: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90 年, 第266 页。该寺归义军时期犹存, 其名见P.4640V 《归义军己未至辛酉年(899-901) 布纸破用历》, 文书中有“十六日, 衙官张思胜传处分, 支与城东寺园子张文英粗布壹匹”④《法藏》 第32 册, 第259 页。。
自张议潮起义赶走吐蕃统治者, 直到十世纪中叶的一百多年时间, 敦煌官寺始终保持十一僧寺五尼寺, 共十六寺。
十一寺。 BD11502 《敦煌十一寺五十人名录》 涉及龙兴寺、 开元寺、 永安寺、 金光明寺、 灵图寺、 三界寺、 莲台寺、 净土寺、 报恩寺、 大云寺、 乾元寺等十一僧寺。
五尼寺。 P.3167V-1 《乾宁二年(895) 三月安国寺道场司常秘等状》: “右前件五尼寺沙弥戒惠等, 父娘并言, 爱乐受戒。 一则年小, 二乃不依圣教, 三违王格条流处分。 常秘等恐有愆咎, 今将逞(呈) 过本身, 验知皂白, 不敢不申。 伏望长史、司马仁明详察, 伏乞裁下处分。 牒件状如前, 谨牒。 乾宁二年三月 日, 道场司常秘等谨牒。”⑤《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 第5 辑, 第66-67 页。BD6035 《阿弥陀经尾记》: “施主清信佛弟子诸三窟教主兼五尼寺判官法宗、 福集二僧, 同发胜心, 写此阿弥陀经一百卷, 施入十寺大众。 愿三业清净, 罪灭福生, 莫逢灾难之事。 比来生之时, 共释迦牟尼佛, 同其一绘(会)。”⑥《国家图书馆藏敦煌遗书》 第81 册, 第176 页。莫高窟第98 窟南壁贤愚经变下端供养人像列东向第二十五身题名: “释门法律知五尼寺判官临坛大德沙门□□一心供养。”⑦敦煌研究院编《敦煌莫高窟供养人题记》, 北京: 文物出版社, 1986 年, 第32 页。上述五尼寺皆指灵修寺、 普光寺、 大乘寺、 安国寺、 圣光寺。
十六寺。 P.6005V 《令夏安居帖》: “应管僧尼寺一十六所, 夏中礼忏, 修饰房舍等事, 寺中有僧政、 法律者, 逐便钳辖。”①《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 第4 辑, 第122 页。S.1947V-1 《唐咸通四年敦煌所管十六寺和三所禅窟算会历》: “大唐咸通四年(863) 岁次癸未, 河西释门都僧统缘敦煌管内一十六所寺及三所禅窟, 自司空、 吴僧统酉年算会后, 至丑年分都司已来, 从酉至未一十一年(原文至此) ”②谢重光、 白文固《中国僧官制度史》, 西宁: 青海人民出版社, 1990 年, 第130 页。P.2930P4 《都僧政和尚荣葬差发帖》 有“九品往生舆: 仰一十六寺” 之语③陈菊霞、 曾俊琴《莫高窟第217 窟东壁供养人洪认生平考》, 《敦煌研究》 2018 年第4 期, 第45-50 页。。 十六寺即十一僧寺五尼寺的合称。
此时期上述寺院之外, 还有若干寺院, 由于规模狭小, 地处偏远, 不受都司直接管辖, 不在一十六寺三窟之内。
奉唐寺, 大约建于归义军初期, 直到十世纪中叶犹存, 土肥义和认为该寺在后晋时改额为法门寺, 未知所据④[日] 池田温《敦煌の社会》 ( 《敦煌讲座》 3), 东京: 大东出版社, 1930 年, 第361 页。。 P.2613 《咸通十四年(873) 正月四日龙兴寺就库交割常住什物色目》: “小钟壹口, 在奉唐寺。”⑤《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 第3 辑, 第10 页。S.2575-2 《天成三年(928) 七月十二日都僧统海晏为七月十五日庄严道场配借诸寺幡伞帖》 有“奉唐寺幡贰拾口”⑥《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 第4 辑, 第132 页。。 S.5953《奉唐寺僧依愿上令公阿郎状》: “奉唐寺□(僧依愿): 右依愿辄陈情恳, 冒黩旌幢, 伏乞台严, 特赐俛听。”⑦《英藏》 第9 卷, 第229 页。依愿大约生活于十世纪中叶左右。 P.2032V-2 《净土寺甲辰年(944) 正月一日以后直岁惠安手下诸色入破历算会稿》 有“布肆尺五寸, 僧统亡时吊宋法律、 依愿用”⑧《法藏》 第2 册,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4 年, 第73 页。。
龙光寺, 大约存于十世纪初, 位于沙州城外。 上博48-28 《十二时普观四众依教修行尾记》: “时当同光二载(924) 三月廿三日, 东方汉国鄜州观音院僧智严, 俗姓张氏, 往西天求法, 行至沙州, 依龙光寺憩歇, 一雨月说法, 将此十二时来留教众, 后归西天去, 展转写取流传者也。”⑨上海古籍出版社等编《上海博物馆藏敦煌吐鲁番文献》 第2 册,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3 年, 第39 页。Дх01443 《龙光寺僧智惠弁常秘等状》: “龙光寺僧智惠弁、 常秘等状: 右龙光寺常住更无产业水硙一轮, 先奉尚书文帖六人酒食、 柴薪等龙光、 开元各祗十日, 经今五十日, 有现行硙两扇并总破烈(裂)。 二年骈并载人夫价直, 破除罄尽。 昨来就硙旋收今现硙住目下课粒求 (亦) 无尚书慈悲, 照察郭外寺舍神笔裁下处分。”⑩《俄藏》 第8 册, 第175 页。据上揭文书“郭外寺舍”, 可知龙光寺在沙州城外。 又龙光寺僧智惠弁、 常秘又皆开元寺僧。 P.2079 《净名经关中释抄卷上》: “壬辰年(872)正月一日, 河西管内都僧政京城进论朝天赐紫大德曹和尚就开元寺为城煌(隍) 攘灾僧讲维摩经, 当寺弟子僧智惠弁随听写此上批, 至二月廿三日写讫。”①林世田等《敦煌佛典的流通与改造》, 兰州: 甘肃教育出版社, 2013 年, 第419 页。S.2614V 《沙州诸寺僧尼名簿》 开元寺下有“常祕”, “祕” 即“秘” 字异体。
圣寿寺, 大约在十世纪, 曹氏归义军时期。 敦研001 《归义军衙府酒破历》 (约940 年左右): “同日, 圣寿寺祭拜酒壹斗。”②甘肃藏敦煌文献编委会等编《甘肃藏敦煌文献》 第1 册, 兰州: 甘肃人民出版社, 1999 年, 第1 页。P.4075V-3 《丁丑年(977) 四月官取黄麻粟等历》: “又十二日粟壹硕贰斗, 太保就圣受(寿) 寺头祭拜大王来着酒用。”③敦煌历代地名录编纂办公室编《敦煌历代地名录》, 兰州: 甘肃文化出版社, 2017 年, 195 页。S.6276V 《永安圣寿招提司都师某乙应入施诸色斛斗抄》: “永安、 圣寿招提司都师厶乙手下应入施诸色斛斗油苏米面等总八百(下缺) ”④《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 第3 辑, 第49 页。。 李正宇推测此寺或曹元忠所建, 寺址在宜秋渠大王庄附近⑤李正宇《敦煌地区古代祠庙寺观简志》, 第82 页。。
圣王寺, 寺址在三危山附近, 存续时间在曹氏归义军时期。 莫高窟第108 窟窟檐南壁天福十五年(950) 题记: “□因从台驾, 随侍□□□□(政道舍), 道真等七人就三危圣王寺□ (安) 下霸道场记, □□□ (维天福) 十五年五月八日游记之耳。”⑥敦煌研究院编《敦煌莫高窟供养人题记》, 第54 页。 李正宇《敦煌地区古代祠庙寺观简志》, 第81 页。
法门寺, 存续年代大约在十世纪中后期。 S.3565-2 《曹元忠浔阳郡夫人等造供养具疏》: “弟子敕河西归义等军节度使检校太保曹元忠以(与) 浔阳郡夫人及姑姨姊妹娘子等, 造供养具疏: 造五色锦绣经巾壹条, 杂彩幡额壹条, 银泥幡, 施入法门寺, 永充供养。 右件功德, 今并圆就, 请忏念。 赐紫沙门闻。”⑦郝春文主编《英藏敦煌社会历史文献释录》 第16 卷, 第469-470 页。据荣新江先生考证, 曹元忠称太保的时间为947-953 年, 故知此卷年代在此期间⑧荣新江《归义军史研究——唐宋时代敦煌历史考索》,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5 年, 第130 页。。 P.3364 《丁丑至己卯三年报恩寺诸色斛斗计会》: “ (丁丑年) 白面叁斗肆升, 麥各面捌斗, 油两抄, 叁日中间法门寺上沙麻人夫吃用。”⑨《法藏》 第23 册,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2 年, 第353 页。此卷与BD15246 可以缀合, 丁丑年即977 年。 土肥义和认为法门寺改名为显德寺, 不确。 因为显德寺大约始建于954 年, 首次出现在敦煌文献上的时间是956 年, 其时法门寺尚在⑩[日] 池田温《敦煌の社会》 ( 《敦煌讲座》 3), 第361 页。。
十世纪下半叶, 敦煌新增两所官寺, 即显德寺和乾明寺, 两所寺院很可能是获得朝廷赐额, 成为官寺, 至此敦煌官寺达到十七寺、 十八寺之规模①太平兴国三年(978) 赐天下无名寺额, 曰天平兴国、 曰乾明, 见汤用彤《隋唐佛教史稿》,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0 年, 第251 页。。
显德寺, 以年号命名的僧寺, 大约创建于显德初年。 Дх18946AR 《写经题记》:“丙辰年十二月四日, 显德寺僧永智自首(手) 扌毛(托?) 记, 受持读诵,捈(除-持) 念人, 永智合加 (家) 大小无除 (诸) 灾长 (障)。”②《俄藏》 第17 册, 第298 页。P.5014B 《显德六年(959) 十月七日管内释门都僧正愿清和尚疏等》: “谨请显德寺孔僧政、 氾法律、 翟法律、 索法律、 李法律神惠律师、 善顺、番和上新戒统、 灵图寺都僧正大师, 奉为己躬逆。 伏乞慈悲于时早赴。 谨疏。 食众。 显德六年十月七日管内释门都僧正通惠大师赐[紫] 愿清疏。”③谭蝉雪《敦煌民俗: 丝路明珠传风情》, 兰州: 甘肃教育出版社, 2006 年, 第375 页。BD15229 《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二七七尾记》: “清信弟子[归义军] 节度监军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兼御史大夫曹延晟, 尊刂割小财, 写大般若经一袟并锦袟, 施入显德寺者……于时乾德四年(966) 丙寅岁五月一日写记。”④陆离《吐蕃统治河陇西域时期制度研究》, 北京: 中华书局, 2011 年, 第40-41 页。
十二寺。 在显德寺创建之后至乾明寺新建之前, 即954-969 年之间, 敦煌寺院保持十二僧寺的数量。 Ch.00207 背(BM.SP77V) 《乾德四年五月九日归义军节度使曹元忠夫妇修北大像功德记》: “大宋乾德四年(966) 岁次丙寅五月九日, 敕归义军节度使特进检校太师兼中书令托西大王曹元忠与敕受凉国夫人浔阳翟氏因为斋月, 届此仙岩,避炎天宰煞之恶……助修勾当, 应管内外都僧统辩正大师紫赐(赐紫) 钢惠、 释门僧正愿启、 释门僧正信力、 都头知子弟虞候李幸思。 一十二寺, 每寺僧二十人; 木匠五十六人; 泥匠十人。 其工匠官家供备食饭; 师僧三日供食, 已后当寺供给。”⑤史苇湘《敦煌历史与莫高窟艺术研究》, 兰州: 甘肃教育出版社, 2002 年, 第129-130 页。十二寺即前十一寺, 再加上显德寺。
十七寺, 即十二僧寺五尼寺。 Дх11199 《丁卯年(967) 十一月十九日诸寺向净土寺纳赠历》:
龙: 面、 油、 粟。 /乾: 面、 油、 粟。 /开: 面、 油、 粟。 /永: 面、 油、 粟。 /金: 祭盘。 /图: 面、 油、 粟。
显/界: 面、 油、 粟。 /莲: 面、 粟。
圣光/云: 面、 油、 粟。 /修: 粥。 /国: 粥。 /乘: 面、 油、 粟。 /普: 面、粟。 /报:⑥《俄藏》 第15 册, 第191 页。
上揭写卷丁卯为967 年, 是显德寺创建后的第一个丁卯年。 题名中“净” 字后残缺,卷末“报” 字残缺, 当指净土寺和报恩寺。 在此诸寺纳赠历中, 囊括了当时敦煌所管十七寺寺名简称。
乾明寺, 969 年首次出现, 并成为敦煌第十八所官寺。 BD8463 《记事大地土之本卷背题记》: “己巳年(969) 五月十九日乾明寺僧吴法律自手书记。”①《国家图书馆藏敦煌遗书》 第103 册, 第30 页。P.4065 《归义军曹氏表状稿三通》: “乙亥年(975) 十一月十六日乾明寺学士郎杨定千自手书记。”②《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 第5 辑, 第331 页。
十八寺。 乾明寺新建之后, 敦煌寺院的数量达到十八寺, 即十三僧寺五尼寺。P.3218 《普光寺氾阇梨迁化转帖》:
时年转帖: 右缘普光寺氾阇梨迁化, 准例合有盖黄助送、 祭杏盘, 此着当寺,勾当金光明寺。 帖至, 限今日午时于西门外取齐。 如有后到, 罚麦三斗; 全不来者, 罚麦六斗。 其帖, 各自示名递过者。 八月廿二日, 录事陈僧正帖。
龙: 刘僧正、 吴法律。 /乾: 张法律、 程法律。 /开: 张法律、 索法律。 /永:翟僧正、 小翟僧正。 /金: 马僧正、 韩僧正。 /图: 张法律、 曹法律。 /显: 索法律、梁僧正。 /乾明: 曹禅。 /界: 刘僧正、 张僧正。 /土: 李僧正、 高法律。 /莲: 安法律、 李法律。 /恩: 索法律、 张法律。 /云: 李僧正、 氾僧正。 /修: 李阇梨、 米阇梨。 /圣: 申阇梨、 张阇梨。 /国: 氾阇梨、 李阇梨。 /乘: 翟阇梨、 马阇梨。③周绍良主编《全唐文新编》 第4 部第5 册, 第12186-12187 页。
上揭普光寺氾阇梨迁化转帖中涉及敦煌都司所辖十八寺, 其中乾元寺简称乾, 乾明寺简称乾明。
此时期, 除上述十八官寺外, 还有若干民间寺院。
端严寺。 李正宇《敦煌地区古代祠庙寺观简志》 收有端严寺。 P.3372V-2 《壬申年(972) 十二月廿二日社司转帖》: “社司转帖: 右缘常年建福一日, 人各粟壹斗, 炉併(饼) 壹双, 雕鸰箭壹具, 画被弓壹张。 幸请诸公等, 帖至, 限今月[廿] 四日卯时于端严寺门前取齐。 捉二人后到, 罚酒壹角; 全不来, 罚酒半瓮。 其帖速递相分付,不得停滞; 如滞帖者, 准条科罚。 帖周, 却付本司, 用凭告罚。 壬申年十二月廿二日录事帖。”④李正宇《敦煌地区古代祠庙寺观简志》, 第81 页; 《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 第1 辑, 第335 页。
大悲寺。 李正宇《敦煌地区古代祠庙寺观简志》 收大悲寺。 P.3037 《庚寅年(990) 正月三日建福转帖》: “社司转帖: 右缘准例建福一日, 人各炉饼一双, 粟一斗。幸请诸公等, 帖至, 限今月四日卯时于大悲寺门前取齐。 捉二人后到, 罚酒壹角; 全不来者, 罚酒半瓮。 其帖速递相分付, 不得亭(停) 滞; 如滞帖者, {不} 准条取偿。[帖] 周却赴(付) 本司, 用凭告罚。 庚寅年正月三日录事董帖咨。”⑤李正宇《敦煌地区古代祠庙寺观简志》, 第82 页; 《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 第1 辑, 第327 页。
大业寺, 大约存续于十世纪后期, 位于沙州城外牧区。 S.3984 《丁酉年十一月三日报恩寺徒众分付牧羊人康富盈羊抄》: “丁酉年十一月三日报恩寺徒众就大业寺齐座(坐) 算会牧羊人康富盈除死抄外, 分付见行羊数。”①《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 第3 辑, 第575 页。上揭丁酉年可考为997 年。康富盈一家是报恩寺牧羊人, 牧区距离大业寺应该很近, 所以报恩徒众需要到大业寺算会见行羊数。
纵观敦煌二百年历史(788-1002 年), 十一僧寺五尼寺是非常稳定的, 僧寺如龙兴寺、 大云寺、 莲台寺、 灵图寺、 金光明寺、 永安寺、 乾元寺、 开元寺、 报恩寺、 三界寺、 净土寺, 尼寺如灵修寺、 普光寺、 大乘寺、 安国寺、 圣光寺。 三界寺、 净土寺、 安国寺在战乱后逐渐恢复, 圣光寺创建比较晚, 但在其后近二百年时间几乎没有变动。 这是敦煌寺院的主体部分, 在归义军前期一百多年就是保持这些寺院。 吐蕃初期兴善寺、禅定寺不久被废置或改额。 新建永康寺、 永寿寺, 使寺院数量达到十八寺规模。 这两寺可能是以吐蕃人为主的寺院, 两寺随着吐蕃在敦煌统治的瓦解而不复存在。 归义军后期新建显德寺和乾明寺, 敦煌寺院重新增加到十三僧寺五尼寺。 这些是敦煌寺院的官寺,直属都司。 吐蕃时期和归义军时期还有一些民间的寺院, 如灵树寺、 奉唐寺、 龙光寺、圣寿寺、 法门寺、 端严寺、 大悲寺、 大业寺等, 不属于都司直接管辖, 也可能是不属于沙州的寺院, 他们与敦煌官寺的关系, 由于材料的缺乏, 还很难得出确定的结论, 有待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