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圣婴
内容提要:人才培养援助存在于日本对非洲援助的各个时期。早在冷战期间,日本便开始涉足对非人才培养,而冷战后,人才培养被纳入日本对非援助政策并成为一大亮点。经过长期经营,日本对非人才培养援助对非洲治理、非洲经济及社会发展产生一定积极作用。特别是日本的投入,有助于提升自身国际形象和竞争力,也使自身成为对非人才培养援助的受益者。
日本对非洲人才策略的核心内容是“人才培养”。日本对外援助中的“人才培养”不仅提供单纯的教育和技能培训,还注重提高学员自主性、独立性以及同国际的接轨,同时培育友好力量。冷战后,日本在非洲实施的人才培养援助强调对非提供人才,以所谓协助非洲国家应对粮食、公共卫生、纷争、教育等传统或非传统安全问题,谋求深化日非在政府、学界、经贸界及民间层面的关系。每当非洲发生严重的安全问题并引发国际社会关注时,日本往往结合热点,发挥自身在资金、技术和经验方面的优势,协助非洲国家及国际组织治理相关问题。这里所指的协助包括以下两个层面:一是由日本直接或间接提供治理所需的人力、物力、财力资源;二是为非洲培养相关人才,提高其自主应对能力。
纵观日本对非洲人才培养援助的发展,主要可分为两个阶段,即冷战与冷战后。日本在前一阶段中的表现相对被动,而在后一阶段中则较为主动。
日本的对非人才培养援助始于20 世纪60 年代。根据日本外务省公布的数据,至1989 年冷战结束,日本对乌干达、加纳、肯尼亚、赞比亚、塞内加尔、科特迪瓦提供过相关援助,支援建设职业技校,范围涉及农业、林业、渔业、工业、纺织业等领域。①「国別援助実績1990 年までの実績」、外務省、https://www.mofa.go.jp/mofaj/gaiko/oda/shiryo/jisseki/kuni/j_90sbefore/frame3.htm[2023-04-19]。援助对象为当地基层群体,援助方式为财物支援。
20 世纪90 年代,欧美对非洲关注度下降,日本则抓住时机,通过设置东京非洲发展国际会议(TICAD)②东京非洲发展国际会议专门探讨对非洲援助事务,始于1993 年,直至2023 年已召开八次,分别于1993年(第一届)、1998年(第二届)、2003年(第三届)、2008年(第四届)、2013年(第五届)、2016年(第六届)、2019年(第七届)、2022年(第八届)召开。成为重要的援非国家。1993 年,首届TICAD 召开,细川护熙首相在演讲中表示,日本的对外援助强调以“人”为本,并将这一概念应用于非洲。③「アフリカ開発会議—細川総理の基調演説」、外務省、1993年10月5日、https://www.mofa.go.jp/mofaj/press/enzetsu/05/eos_1005.html[2023-04-19]。此后,在历届TICAD 上,日本对非人才培养援助规模不断扩大,援助项目也逐步细化。在1998 年的第二届TICAD 上,日本将对非援助分为社会开发、经济开发、基础开发三类。社会开发涉及教育、医疗保健;经济开发涉及农业、工商业和脱贫;基础开发则包括政府治理、预防纷争或内战、战后重建等内容。自此,日本除协助非洲构建人才培养机制外,还利用自身教育资源帮助非洲进行人才培养。
在20 世纪90 年代,日本对非人才培养主要围绕两个维度进行投入和宣传:一是为非洲国家提供应对诸如纷争、教育资源不足、公共卫生、饥饿、贫困等传统或非传统安全问题的人才;二是为弱势群体提供就业机会。促进非洲国家对内有效推行民主化或经济结构改革,在经济上与国际接轨。
进入21 世纪,随着援助国家以及相应援助平台的增多,日本进一步增强对非人才援助的实效性、公益性和可持续性。同时,抓住国际热点并突出日本特点,维持其在对非援助事务中的存在感。此时的人才培养援助,一方面提升相关领域人才的专业素质,另一方面强调对受援国社会、所处区域甚至是域外区域的作用。
上述趋势的形成,促使日本对非人才培养在继续提供基础性人才的同时,扩大援助对象范围。如在第三届TICAD上,日本在探讨如何支援安哥拉、卢旺达、莫桑比克等经历过内战的国家战后重建时表示,既要支援难民、解除武装人员等与纷争直接相关的群体,也要照顾已有的弱势群体,借鉴日本战后重建及经济发展经验。①「政府開発援助(ODA)大綱」、外務省、2003 年8 月29 日、https://www.mofa.go.jp/mofaj/gaiko/oda/seisaku/taikou.html[2023-04-19]。第四届TICAD 召开时,日本开始强调环保和开发援助的可持续性,表示在水质净化、治理自然灾害、保护森林资源、绿色能源发电等领域加大投入,培养相关的技术人才。自第五届TICAD 起,结合国际社会对索马里海盗问题的关注,日本的人才培养援助在海洋领域也有所扩展,除原有渔业和旅游业外,又新增海上执法、海洋资源开发、海洋环保及海洋垃圾处理等领域。在第七、第八两届TICAD中,针对西方发达国家对互联网安全及知识产权问题的重视,日本表示加强对非通信技术、法制、政府管理等领域的人才培养。
冷战时期的日本同非洲国家关系平淡,加之日本在非洲事务上的表态受制于欧美国家,故日本对非洲的援助主要出于以下目的:一是向新兴非洲国家尤其是在该地区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国家示好;二是因日本与南非关系密切,招致其他非洲国家不满,所以想借援助予以缓解;三是对欧美国家指责日本在冷战格局下只顾经济利益、不承担义务予以回应;四是为应对石油危机,在非洲寻找新的能源供应途径。
冷战结束后,日本扩大对非人才培养援助,则主要基于下列动因:一是通过提高援助来增加与受援国基层民众的接触,深化非方对日本的了解,提高其对日好感度,进而为增强日非在国家层面的联系奠定稳固的群众基础;二是随着非洲战略地位的上升,更多域外国家也相继设置了类似TICAD 的合作平台,这使得对非援助成为各国博弈的一种手段,因此日本更要突出援助实效;三是日本对非战略利益诉求趋向多元化,包括人才培养在内的对非援助也要符合日本及同盟国的阵营的利益。
冷战结束后,日本在对非援助事务上的自主性得到了提升,针对非洲医疗水平低、教育资源匮乏、经济基础薄弱、环境问题显著、治安隐患五大类问题,结合自身的技术、资金和管理优势,开始大力涉足非洲治理议题,包括加强对相关领域人才的培养力度。
在最初两届TICAD 上,日本对非有关医疗的援助仍以财物支援为主。其间,对于医疗卫生人才的培养主要包括:资助世界卫生组织在肯尼亚和加纳两国设置卫生中心,为周边国家培养相关人才;利用派遣专家的机会,在当地普及卫生知识,并对当地医生以及治理寄生虫、传染病的人员实施短期培训。①「TICAD II行動計画を踏まえた我が国の新たなアフリカ支援プログラム」、外務省、1998 年10 月21 日、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ticad/tc_progr.html [2023-04-19];「TICAD II 21 世紀に向けたアフリカ開発 東京行動計画」、外務省、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ticad/kodo_1.html#4-1-2[2023-04-19]。
从第三届TICAD起,日本提出协助非洲国家构建地方医疗机制,其中提到了基层医疗卫生人才的扩充。②「日本の貢献TICADプロセス10年の成果に立つ今後のアフリカ協力」、外務省、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ticad/pdfs/africa_shien.pdf[2023-04-19]。在第四届TICAD 上,福田康夫首相围绕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MDGs)再次言及非洲医疗人才不足的问题,并提出在之后五年内,为非洲培训10万医疗人才,作为对MDGs的响应,其中还新增了助产士,以降低新生儿的死亡率。③「TICAD IV 開会に寄せて福田康夫日本国総理大臣演説」、外務省、2008 年5 月28日、https://www.mofa.go.jp/mofaj/press/enzetsu/20/efuk_0528.html[2023-04-19]。
进入2010 年,日本在非洲实施的医疗援助除基础医疗外,也尝试协助非洲国家构建医疗保健机制。如第五届TICAD上,日本引入“全民健康覆盖”理念,强调构建广泛的基层医疗网。④「TICAD VIにおける我が国取組」、外務省、https://www.mofa.go.jp/mofaj/files/000183834.pdf[2023-04-19]。在第七届TICAD 上,日本承诺为非洲国家的社区保健中心培训2.6 万名基层医护人员。①「横浜行動計画2019」、外務省、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ticad/ticad7/pdf/yokohama_action_plan_ja.pdf[2023-04-19]。新冠疫情暴发后,日本在第八届TICAD上承诺,为非洲培养从事传染病研究以及医疗学理研究的人才1.1 万人,并继续为社区保健中心培训相关人员3.5万人。②「TICAD8における日本の取組」、外務省、2022 年8 月29 日、https://www.mofa.go.jp/mofaj/files/100386135.pdf[2023-04-19]。
根据2001 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调查,非洲地区的教师数量严重不足。对此,日本提出加强师资人才培养。至20 世纪90 年代中期,日本在该领域实施的项目主要是无偿资金援助修建小学,或派遣青年海外合作队。在第二届TICAD中,有关教育的事务被划入社会开发领域。同年,除继续支援初等教育外,日本在肯尼亚实施了重点培养中等数理教师的援助项目。此后,相关援助也在加纳、埃塞俄比亚、坦桑尼亚、马拉维以及南非等国相继实施。
进入21 世纪,日本在扩大师资人才培训规模的同时,开始加强对现有教员的培训。在第四届TICAD公布的《横滨行动计划》中,日本提出对非洲10 万名数理学教师进行培训,相关援助项目主要由日本国际协力机构(JICA)和肯尼亚政府主持的“西部东部中部南部非洲数理教育强化机制”(SMASE-WECSA)合作展开。先由JICA 派遣专家协助肯尼亚提升数理教师素质,同时在当地培养面向教师的教员。再由派遣专家或教员对来自SMASE-WECSA 机制的其他成员国的教师提供培训。③「横浜行動計画 別表」、外務省、2008 年5 月30 日、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ticad/tc4_sb/pdfs/yokohama_bh.pdf[2023-04-19]。在第六届TICAD上,日本承诺继续为非洲培养相关领域的师资人才约2万人。④「TICAD VIにおける我が国取組」、外務省、https://www.mofa.go.jp/mofaj/files/000183834.pdf[2023-04-19]。
除师资人才外,为响应联合国在2015 年提出的可持续发展目标,日本开始增加对尖端技术人才的培养。在第七届TICAD上,日本表示将为非洲培养5000 名科技创新人才,其中包括人工智能开发人员。此外,向非洲提供卫星观测信息和技术,协助非洲开展自然环境研究。①「横浜行動計画2019」、外務省、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ticad/ticad7/pdf/yokohama_action_plan_ja.pdf[2023-04-19]。
20 世纪90 年代起,为回应非洲经济与国际接轨的需求,日本开始为非洲培养产业、经贸领域的人才。此时的人才培养侧重以下方面:一是扶持女性创业;二是重视对知识产权人才的培养;三是侧重培养有益于日非经贸合作的专业人才。其中,第三点涉及的人才是日本最重视的。2003年,日本承诺通过增进亚非合作,将日本对东南亚援助的经验用于非洲的经贸人才培养,并在三年内为非洲培养了3000名经贸人才。②「日本の貢献TICADプロセス10年の成果に立つ今後のアフリカ協力」、外務省、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ticad/pdfs/africa_shien.pdf[2023-04-19]。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第五届TICAD 上提出“面向非洲年轻人的产业人才培养倡议”,提出在官民联合培养模式下,邀请1000 名非洲学员前往日本,在大学接受培训并到企业实习,同时面向培训结业者构建联络机制。③「横浜行動計画2013—2017」、外務省、2013 年6 月3 日、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files/ticadv_2013_koudou_beppyou.pdf[2023-04-19]。2022年第八届TICAD上,日本承诺继续培养5.8万名产业人才。④「TICAD8における日本の取組」、外務省、2022 年8 月29 日、https://www.mofa.go.jp/mofaj/files/100386135.pdf[2023-04-19]。
进入21 世纪后,对非洲国家农业人才的培养成为日本的新方向。除强调针对扩大粮食生产、促进难民群体进行农业生产等方面的培训外,日本开始宣传小规模园艺强化项目(SHEP)理念,提倡农民“专做能卖的作物”,主动了解市场动态和需求,通过改善栽培技术和销售方式,自主提升农业生产的经济效益。该理念由JICA 于2006 年在肯尼亚开始实践,日本将之打造为农业领域援非的一大特色。近年来,日本相继在TICAD上提出将SHEP 理念进一步扩大的《SHEP100 万人宣言》(2019 年),及继续为非洲培训15万名水稻种植技术人才的计划(2022年)。
自第六届TICAD起,日本提出“蓝色经济”概念,涉及渔业、沿海地区旅游业、水上交通、港口或水力发电站等与水资源有关的基础设施建设、海底资源开采及海洋垃圾处理等领域。相关人才培养项目主要以提高从业者产业素质、优化水产加工技术以及保证产品卫生为主。近年来,日本也将处理海洋垃圾纳入“蓝色经济”援助的内容。在第七届TICAD 上,日本承诺在未来三年内为非洲培养1000名“蓝色经济”人才。①「TICAD7テーマ別会合『ブルーエコノミー』河野太郎外務大臣によるステートメント」、外務省、2019年8月29日、https://www.mofa.go.jp/mofaj/files/000512852.pdf[2023-04-19]。
在培养环境保护人才方面,日本提供的援助主要从防灾和绿色能源开发两方面入手,重点针对因气候变化、环境污染及过度开发所引发的自然灾害,如干旱、洪水、水土流失、沙漠化、水质及空气污染等,以及针对非洲国家在社会发展过程中因使用化石能源而诱发的自然灾害或环境污染。
在防灾领域,20 世纪80—90 年代,针对在非洲发生的自然灾害,包括日本在内的域外国家主要通过提供紧急援助的方式予以救助。进入21世纪,随着非洲地区秩序趋于稳定,日本开始尝试为非洲培养防灾人员,如在第四届TICAD 上,日本提出将为非洲国家培养5000 名从事水资源保护、净化及管理的人才。②「横浜行動計画 別表」、外務省、2008 年5 月30 日、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ticad/tc4_sb/pdfs/yokohama_bh.pdf[2023-04-19]。在第六届TICAD上,日本承诺提供18亿美元援助,在三年内培养4000 名应对气候变化和自然灾害的技术人员。③「TICAD VIにおける我が国取組」、外務省、https://www.mofa.go.jp/mofaj/files/000183834.pdf[2023-04-19]。2022年,日本表示,为处于热带雨林的43个非洲国家培养100名森林观察员和800名森林资源管理员。④「TICAD8における日本の取組」、外務省、2022年8月29日、https://www.mofa.go.jp/mofaj/files/100386135.pdf[2023-04-19]。
在绿色能源发电领域,日本在非洲重点支援乌干达、加纳、肯尼亚、坦桑尼亚、尼日利亚以及莫桑比克等国,涉及的绿色能源主要包括太阳能和地热。由于此类援助多在人迹罕至的地区实施,在提供设备的同时,也需要培训相关技术人员负责设施运行和维护。如在加纳北部地区,JICA支援建设了太阳能发电设施,同时培养常驻型人员,包括普及绿色发电知识的宣传员、设备安全与维修员、教导新员工的培训员等。⑤「ガーナ国太陽光発電普及のための人材育成プロジェクト」、JICA、2011 年12月、https://libopac.jica.go.jp/images/report/12057816.pdf[2023-04-19]。
在非洲,影响地区稳定的因素主要包括纷争、内战等传统安全问题以及跨国犯罪等非传统安全问题。在治理传统安全问题方面,日本人才培养援助侧重两方面:一是扩充治理人才,二是协助难民、解除武装人员回归社会。对于前者,在第二、三届TICAD上,日本承诺协助非洲国家构建安全合作机制,包括为其培养停火监督员、纷争调解员以及排雷工作人员。①「日本の貢献TICADプロセス10年の成果に立つ今後のアフリカ協力」、外務省、https://www.mofa.go.jp/mofaj/area/ticad/pdfs/africa_shien.pdf[2023-04-19]。2008 年起,日本开始向马里、加纳、埃塞俄比亚、肯尼亚、南苏丹、南非、埃及派遣自卫队教官,前往当地的联合国维和行动(PKO)训练中心,培训当地的维和人员。②「PKO 訓練センターへの自衛官の講師等派遣」、防衛省·自衛隊、https://www.mod.go.jp/j/approach/kokusai_heiwa/pko/pko_center.html[2023-04-19]。2014 年9 月,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联合国PKO 高层会议上表示,日本将协助非洲国家构建PKO 机制,在向非洲提供各类器械的同时,加强对相关人员的教育。③「国連PKOに関するハイレベル会合」、外務省、2014 年9 月26 日、https://www.mofa.go.jp/mofaj/files/000053989.pdf[2023-04-19]。2015年起,日本面向非洲国家的工兵部队实施技能培训。④「国連PKO 支援部隊早期展開プロジェクト(アフリカ)出国報告について」、陸上自衛隊、2019 年5 月17 日、https://www.mod.go.jp/gsdf/news/pko/2019/20190524.html[2023-04-19]。对于后者,日本主要通过援助项目来实施,如JICA 于2005 年实施了针对卢旺达退役伤残士兵为期三年的“支援退役伤残士兵回归社会的技能训练计划”,至2008 年,该项目总共对923 人实施了培训,774 人顺利结业。⑤「ルワンダ共和国障害を持つ除隊兵士の社会復帰のための技能訓練プロジェクト終了時評価調査報告書」、JICA、2008 年11 月、https://libopac.jica.go.jp/images/report/11980588_01.pdf[2023-04-19]。又如2019 年,JICA 针对赞比亚政府多年运作的“赞比亚倡议”⑥“赞比亚倡议”(Zambia Initiative)于2002年提出,由赞比亚政府、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及其他国家、国际组织共同运作,针对流入赞比亚的难民,向其提供生活及就业援助。倡议强调,不应将难民视为单方面接受援助的对象,因其多从事过农业、渔业或制造业等工作,应为之提供工作岗位,促使其自立并发展接纳难民地区的经济。,制定了“支援原难民融入当地计划”。该项目为期四年,旨在构建市场导向型的农业生产模式,促进难民融入当地社会,提高全体居民的生活水平。①「元難民の現地統合支援プロジェクト」、JICA、https://www2.jica.go.jp/ja/evaluation/pdf/2019_1802063_1_s.pdf[2023-04-19]。
围绕治理跨国犯罪,在20 世纪90 年代,日本主要支援非洲国家提升执法和边境监管能力,为之培养警员。但随着索马里海盗问题波及日本海上运输线,日本于2007 年起在索马里实施了多项有关反海盗的人才培养项目。一方面通过训练警察及培养司法人员,提高该国的执法能力,另一方面为该国的年轻人提供职业培训以帮助其融入社会生产。此外,日本也在索马里周边国家,如吉布提、塞舌尔、阿曼、也门等国实施海警人员培训项目。从2010 年开始,日本海上保安厅与JICA 合作,每年在日本举办“海上犯罪治理研修”,并邀请上述国家的警员赴日研修。②「2014 年 海賊対処レポート」、内閣官房、2015 年3 月、https://www.cas.go.jp/jp/gaiyou/jimu/pdf/siryou2/report2014.pdf[2023-04-19]。
非洲国家对日本的人才培养援助效果较为肯定,相关项目为促进日非关系发挥了积极作用,也对其他西方国家的对非政策提供了支持。
日本的收益主要表现在,通过提供公共产品提升国际影响力,以及为满足日本对非利益诉求奠定群众基础。
其一,有助于日本提升其在国际事务,尤其是安全治理领域的影响力。对于日本来说,非洲是实践其援助理念的试验田。冷战后,日本的对非援助注重凸显“人的安全”理念,该理念于1994 年在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发布的《人类发展报告》中首次出现。一方面,倡导该理念有助于体现日本援助行为与联合国理念相契合;另一方面,日本也进行了延伸解读,相比原意强调“从恐怖中解放”,日本提倡“从贫困中解放”,即导入日本战后重建的经验,展现协助非洲弱势群体就业,削减贫困和维护社会稳定的形象。如强调通过普及水稻种植技术、提供职业培训等,为非洲安全治理提供参考模式,提升了日本在国际事务中的存在感。
其二,为日本对非利益诉求建立群众基础。日本试图将自身利益与非洲发展相捆绑,通过对非人才培养援助满足自身需求。一是有助于日本在非洲塑造“战后新形象”。深化人际交流,既能博得非方好感,也能淡化之前日本的负面形象。二是便于日本向非洲输出政治诉求。如安倍晋三在第六届TICAD 上,针对中国提出“印太战略”,但并未得到非洲国家的支持。后来,日本将有关内容拆分,分散嵌入与“蓝色经济”相关的具体援助项目之中,避免了非洲国家的抵触,有益于实现日本诉求。三是有利于维护日本在非洲及其周边利益。在治理索马里海盗过程中,日本为东非国家培养警力,其目的之一就是让其保护日本的海上运输线。四是帮助日本企业开拓非洲市场。2016年,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建议政府应利用人才培养援助,为日本扩大对非投资打基础。①「アフリカの持続可能な成長に貢献するために—TICADⅥに向けた経済界のアフリカ戦略——」、日本経済団体連合会、2016年1月19日、https://www.keidanren.or.jp/policy/2016/005_honbun.pdf[2023-04-19]。日本在协助非洲培养经贸人才的同时,也尝试为其提供在日企实习的机会,借此为培养对象提供接触日本企业、熟悉对日合作业务的机会。
日本对非实施人才培养援助,也能为美国以及西方阵营涉足非洲事务带来一定影响。这也有利于日本在其阵营中体现自身价值。
一是对于美国,日本利用人才培养援助在美国涉足非洲安全治理时给予配合。2009 年,美国提出对索马里海盗实施“制裁”,包括追踪并冻结海盗的资产、强化索马里临时政府的管理能力、确定海盗的陆地据点、阻止其与造船商交易、截断其购买武器的途径。②Elise Labott ,“Clinton unveils initiative to combat ‘scourge of piracy’,”CNN politics,2009,https://edition.cnn.com/2009/POLITICS/04/15/clinton.piracy/index.html[2023-04-19];「海賊:米国が四つの緊急対策武器購入ルート遮断など柱に」、毎日新聞、2009年4月16日、http://www.arsvi.com/i/2sml200901.htm#022101[2023-04-19]。可以说,美国通过阻断海盗的资金、设备供应途径等减少海盗数量,而日本则凸显以人才培养的方式,防止索马里的贫困群体沦落为海盗,形成对美呼应。
二是有助西方阵营在非洲传播其价值观。日本在人才培养项目中,也通过将价值观与实际运用相结合的方式,向培训对象及其所在地区渗透这些思想。如从2004 年开始,日本在尼日尔实施了“尼日尔居民参与型学校运营改良计划”,旨在为师资匮乏的地区建立教育机制,该机制强调由当地居民自主运营,运营成员通过民主选举产生,在当地社会传播西式民主、自治等理念。①「住民参画型学校運営改善計画プロジェクト·フェーズ2」、JICA、https://www.jica.go.jp/oda/project/0608872/index.html[2023-04-19]。
三是当西方阵营同其他势力处于对立时,对非人才培养援助可以在非洲削弱对方势力的影响力,进而为西方阵营创造有利的博弈条件。乌克兰危机的爆发导致非洲出现粮食危机,日本在第八届TICAD上提出协助非洲国家提高粮食自给率。从短期看,此举是为缓解非洲的缺粮压力,但从长远角度看,实际上是将俄罗斯从对非粮食供应链中切割出去,弱化了俄对非影响力。
综上所述,通过60 余年的经营,日本对非人才培养援助有了显著的变化。客观上,它是日本对非洲重视程度提升的表现。无论是培养的人才,还是构筑的培养机制,在促进非洲社会发展的同时,也有助于加深日本与非洲的合作力度,还可为其他西方发达国家在某些涉及非洲的事务上提供方便。
通过分析冷战后日本对非人才培养援助,可见其方式已趋于多样化,愈发契合日非国情,且更注重提升被培养人员的素质。日本的对非人才培养援助始终贯穿着两条主线,即重视人才与非洲发展需求的对接以及相关人才与日本国家利益的对接。前者既是实施援助的名义,也是援助的初始目的;后者则是优化援助的动机,同时也是实施援助欲达到的最终目的。中美战略博弈、中日安全竞争、产业供应链重塑等问题,日益成为影响日本筹划对非援助方案的因素。考虑到人才培养会给非洲社会带来潜移默化的影响,关于日本对非人才培养援助的动态,我国应当予以持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