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给养理论框架下教师反馈对英语学习者能动性影响的个案研究

任威寰 孙 鑫

大连外国语大学 大 连 116044 中 国

一、引言

从生态视角和给养理论来看待二语习得领域的教学是把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接触到的资源视为给养，研究学习者如何吸收并与环境互动，从而为二语习得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寻找解决方案（秦丽莉 戴炜栋，2015）。教学活动中，教师反馈是教师调控课堂引导学生调整自我学习的一种教学方法，是课堂中的给养之一，学生积极参与互动，内化给养，不断发展，学习者能动性在其中也起到很大调节作用，同时能动性本身也会受到环境的影响，所以探寻教师反馈对学习者能动性的作用对学习者的语言学习有很大促进作用。因此，本研究基于生态给养理论，分析外语教学课堂环境下不同类型教师反馈对学习者能动性的影响。

二、文献综述

1. 生态给养理论

“给养”代表环境中所蕴存的潜在的行为可能性，与环境中行动者的认知和行动能力息息相关，但又独立于行动者的感知能力而存在，即给养是在环境与个体的互动中“涌现”出来的。二语习得领域中的给养是指教师主导的互动学习机会（何艳华等，2019）。学习者感知机会，采取行动，将其转化为积极的动力，这是语言学习促进实现自己设定目标的关键前提。目前该理论视角下的外语教学研究主要聚焦于：多语学习和多语现象（黄景等，2018），海外留学语言学习经历（Beth et al., 2010），计算机辅助语言教学（秦丽莉等，2020），课内外语言学习以及自我导向语言学习（Han，2017），外语教师发展（Song，2020）等。

有关教师反馈和能动性的研究涉及理论众多，如社会文化理论、生态给养理论和复杂理论等（Diane, 2019; Sarah, 2011）。生态学或生态语言学与社会文化理论存在许多共性，但社会文化理论中很多概念对语言学习过程的解释仍欠清晰，从而影响其在语言教育中的应用。从生态视角探究能动性能更深层次地洞悉能动性发挥的全貌，有利于促进教学生态与能动性发挥的良性循环，或许能够丰富和完善社会文化理论对语言学习过程的解释（徐锦芬 龙在波，2020）。语言教学不是简单的由教师向学生传输固定符号，而是包括身体、认知和社会活动的复杂过程，给养则把这些活动连接在了一起。教师反馈就是在教师与学生的互动中，由学生的表现刺激而产出的一种给养，它不只是教师的建议，还包括学生的感知解读和学习行为。因此从生态给养理论框架下将更有利于了解教师反馈对学习者能动性的影响过程和结果。

2. 教师反馈与学习者能动性

教师话语包括教师的引发语步（Initiation）、学生的回应语步（Response）和教师的反馈语步（Feedback）（IRF序列）。最初研究通过课堂观察划分反馈类型（Cullen，2002; Lyster & Ranta，1997; 林正军 周沙，2011）。随后大量研究证明书面反馈可以长期有效提升学生写作文本质量和篇章布局意识（Xu et al., 2017; Han et al., 2018; Lin et al., 2021）。还有研究通过问卷调查分析二语学习者对教师反馈态度并针对反馈中的问题提出建议，认为只有学生反思后教师反馈才能真正发挥作用（董艳等，2021）。

有关能动性的研究开始集中在其定义和特点上（Ahearn，2001），很多学者就其特点达成了共识，即能动性是一种由社会和文化调整的行动能力，这种能力使个人能够为追求自己的目标而采取行动。在二语习得领域，教师能动性首先得到关注，研究通过教师反思日志、教案、访谈等分析其表征形态（高雪松等，2018）、影响因素及作用效果（Anne，2012; Priestley et al., 2012）。近年来，外语学习者的能动性也开始受到重视，研究也集中在其表现形式和影响因素上，提出研究要把个人与当时所处的特定时间、环境背景、个人历史经历结合起来考虑，生态给养理论可以提供较为契合的分析框架（Gert & Michael，2007）。还有学习者能动性与身份、情感之间的相关性研究（秦丽莉，2015）。

总体来说，目前有关教师反馈的研究忽略了学习者对教师反馈的理解和吸收过程，学习者能动性的影响因素及其对语言学习的影响也未涉及教师反馈。而在目前以课堂教学为主的英语学习环境中，教师反馈作为其中最重要的给养之一，其形式和种类多样，对学习者的语言学习存在积极或消极影响，所以将教师反馈与学习者能动性结合起来，分析教学中教师反馈对学习者能动性的作用十分必要。基于此，本研究提出以下研究问题：

1. 英语课堂教学中出现了何种类型的教师反馈？

2. 不同类型教师反馈对学习者能动性影响是否有差异？体现在哪些方面？

三、研究设计

本研究采用质性研究方法，调查四名英语专业一年级学生在大学英语专业课堂上的英语学习情况。正式观察前对四名学生进行半结构化一对一访谈，在征得老师和同学的同意后，对课堂上师生之间的互动发言进行了记录，最后选择录音中有代表性的教师反馈片段对四名学生进行了刺激性回溯访谈。

1. 研究对象

截至调查时期四位同学已有12年的英语学习历史，高考英语成绩均在130-140分之间，无显著差异。随后以选择英语专业的理由、学习目标、学习动机、对课程的兴趣及参与度等为指标判断学习者能动性水平（Ahearn，2001：121）。得出结果：学生1和学生2的能动性水平较高，学生3和学生4的能动性水平较低。

2. 数据分析

转录课堂观察音频并人工比对，一致率95%以上。按照教师反馈IRF结构和van Lier（1997）的定义对数据切分和归类，并计算其数量及占总数值的百分比。

不同类型的教师反馈定义如下：积极型反馈指教师在学生给出正确答案后，所说的“好”“非常好”等肯定性话语；明确纠错指学生表述出错时，教师明确提供正确形式的表达；重述指教师对学生的全部或部分话语进行重新表述，减去错误；请求澄清指教师误解了或没听清学生的回答，或者该话语在某种程度上是不完整的，需要重复或重新表述；诱导指教师通过战略性停顿，让学生“填空”，引导学生完成自己的话语，教师用问题来引出正确的形式或偶尔会要求学生重新表述他们的话语；重复指教师单独重复学生的错误话语，教师一般会调整语调，以突出错误。

四、研究结果

1. 教师反馈类型

本研究共收集114回合的师生互动，去除教师没有反馈或评估的互动，保留81份有效数据。各类教师反馈的数量和百分比分别是：诱导35次，占比43.21%。请求澄清2次，占比2.47%。积极型反馈、明确纠错和重述均为12次，占比14.81%。重复8次，占比9.89%。

2. 不同类型教师反馈对学习者能动性的影响

积极型教师反馈对不同能动性水平学习者影响不一，能动性较高的学习者会更积极地与教师互动，“我非常喜欢别人赞美我……她越是表扬我，我就越是想在课堂上学习”“我会课前查单词，听录音，展示前问问老师”。但能动性较低的学生正相反，“这些话都挺固定的，我没什么感觉”，能动性较低的学生更倾向于等待老师点名后作答。

诱导对所有学习者都存在积极影响，学习者会模仿老师的方法，加深对文章的理解和语言学习。“如果她直接告诉我，我不一定能记住它。但这种反馈会让我深深记住这个词”。“你可以一步一步的，然后你就会明白作者原本想表达的意思，我更倾向于这种反馈方式。”

明确纠错、请求澄清、重述和重复影响较小，“很多时候，我知道自己说错了，但是我也不知道正确的该怎么说……”“就是老师一提醒就知道了，但是下次可能还是没法儿注意到……”学生过分依赖老师，只能在老师提出反馈当下注意到自己的错误，但是之后可能犯同样的错误。

五、讨论

以往教师对学习者能动性影响的研究都是从学习者情感和身份构建的角度切入，本研究在生态给养理论视角下，直接观察学习者面对教师反馈时的表现以及采取的学习行为等，对两者之间的关系有更深入具体的了解。

与前人的研究不同，本研究中积极型反馈和诱导所占比例较大，没有出现元语言反馈。根据生态给养理论，哪些给养、多少给养以及何种配置的给养需要出现，取决于相关行动目标、行动者和环境之特性。Lyster和Ranta（1997：46）以及林正军和周沙（2011：16）等人的研究对象为小学或中学的英语学习者，更侧重于语言形式的正确运用和表达。李少锋等（2016）的研究更是直接确定反馈的目标结构，且划分了研究对象水平。本研究的研究对象为英语专业学生，课程旨在让同学们了解美国经典文学作品，调动阅读兴趣，提高思维能力，在学习内容的同时提高语言水平。因此教师反馈多围绕内容，教师最常用的方法就是通过战略性的停顿，让学生“填空”，引导学生完成想表达的话语，进而加深学生对文章的理解，语言知识的学习在这个过程中潜移默化的进行，相关互动便寥寥无几。

给养总是与学习者和使用者特征相关，也与目标语特征相关，因此不同学习者对于教师反馈的感知和解读也不尽相同。本研究中积极型教师反馈对学习者能动性的影响表明，语言学习环境中的积极给养有助于语言学习，促进学生发挥学习者能动性，鼓励学生与环境互动，这与以往生态给养理论下环境对学习者能动性影响的研究（黄国文 王红阳，2018）结果一致。不同的是，并非只要给予积极给养都对学习者的语言学习有促进作用，更要结合学习者自身的特质，有针对性给出更为适宜的给养，这一点也同样适用于解释为何其他教师反馈对学习者能动性影响不大，即超出学习者认知水平的给养也只如昙花一现，或者根本无法引起注意。因此外语教学应遵循个体化的原则，针对性提出给出符合学生认知及语言水平的反馈，帮助学生理解和消化语言知识。四名学习者对诱导的喜好程度最高，因为在外语学习中，教师给学习者提供的给养，可以帮助他们反思自己的学习目标、过程、结果（黄景等，2018：52），此外，诱导是循序渐进的，符合学习者的认知和语言水平发展规律，因此学习者不会因为自身的语言能力不足而“放弃”，教师一步一步的引导还有利于加深学习者的印象，根据生态给养理论，给养是在互动中产生的，学习者越是愿意与教师进行互动，互动次数更多，就越能促进自己思考问题，进而有意识地采取行动，实现语言学习的目标。

六、结论

本研究从生态给养理论的角度出发，研究不同类型教师反馈对学习者能动性的影响。首先，研究共发现六种类型教师反馈：积极型反馈、明确纠错、重述、请求澄清、诱导和重复。诱导使用频率最高，它在让学生更好地理解内容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对于能动性较高的学生来说，积极型反馈在提升其能动性方面的作用不亚于诱导。其次，研究也发现了反馈中的一些问题，如过于泛化或超出学生语言和认知水平。因此，教师应注重引导学生，有针对性的给予反馈。

本研究只有四名学生，虽然尽力做到全面，但调查结果无法代表该环境中整体的状况。课堂及课后的学习生活中还有更多因素会影响学习者的行为，未来的研究可以涵盖更多研究对象和影响因素，进行更全面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