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山关帝庙壁画小考

乔旭亮 太原市文物保护研究院

天龙山关帝庙位于太原市晋源区晋祠镇天龙山景区内天龙寺（圣寿寺）以东100 米处。其具体创建年代因未找到文献或碑文记载无从考证，清乾隆年间有重修。现仅存正殿一间，面宽三间，进深两间，为悬山式建筑。前檐设廊，明间为隔扇门，两次间为隔扇窗，殿内设神坛神龛，神龛中塑有关公和两侍者像。关公像金面金身，身着绿袍，背后壁画绘有两条四爪青龙，两尊侍者像分立两侧，色彩鲜艳，略有残破。根据塑像题材“左关平捧印，右周仓捧刀”，神坛下原应有关平、周仓两尊造像，现仅存右侧周仓像一尊，双臂已残，色彩剥落。殿内北、东、西三壁绘制有关羽生平故事，栩栩如生。庙前檐下悬挂“日午中天”匾额一方，是张兰英于乾隆五十九年（1794 年）所献。

一、关羽生平

关羽，本字长生，后改字云长，河东解县（今山西运城）人，东汉末年蜀国名将。关羽从镇压黄巾起义开始跟随刘备。曹操在建安五年（200 年）东征刘备，刘备兵败，关羽被生擒，暂时投靠曹操，封“汉寿亭侯”。不久，关羽投奔在袁绍麾下的刘备。建安二十四年（219年），刘备称王后，拜前将军，围攻樊城，斩杀敌将庞德，威震华夏。面对名将徐晃的进攻以及孙权的偷袭，败走麦城（今湖北当阳市），同年十二月遇害于临沮 。蜀汉景耀三年（260 年），追谥为壮缪侯。关羽善待士兵而轻视士大夫，以忠义见称于后世。去世之后，民间尊为“关公”，历代朝廷多有褒封。清雍正时期，尊为“武圣”，与“文圣”孔子地位等同。“侯而王，王而帝，帝而圣，圣而天”就是各朝皇帝对关羽为忠义的化身的肯定和宣扬。在宗教文化方面，儒家尊其为文衡帝君，佛教尊为“护法伽蓝菩萨”、盖天古佛，道教尊为“协天大帝”“翔汉天神”等。根据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资料统计，仅山西境内从宋朝开始，辽、金、元、明、清以至民国所修建的关帝庙就多达2 500多座，其中太原市93 座，晋源区14 座，但未见天龙山关帝庙名列其中。

二、关帝庙壁画内容

关帝庙殿内为正坐持笏关公像，传说，其除了“治病除灾，驱邪避恶，诛罚叛逆，巡察冥司”外，还能“司命禄，庇护商贾，招财进宝”等。殿内三面墙上的壁画经过初步统计共有66 幅，其中东墙26 幅，北墙东壁7 幅，北墙西壁7 幅，西墙26 幅。下文将对壁画的内容及其背后的故事进行介绍。

（一）东墙部分壁画内容及故事

1.桃园结义

因壁画位于底部，磨损严重，无法辨识绘画内容。“桃园结义”的故事约在宋元开始流传。在《重建庙记》中，有“王及车骑将军飞与昭烈为友，约为兄弟”的说法。在元代《三国志平话》中，“桃园三结义”构思得相对较好，有现实生活的影子。《三国志·蜀书·关羽传》有这样的描述：“先主与二人寝则同床，恩若兄弟。而稠人广坐，侍立终日，随先主周旋，不避艰险。”《关羽传》中还用了“先主于乡里合徒众，而羽与张飞为之御侮”这样的句子，《诗经·常棣》有“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陈寿用“御其侮”行文，借此暗示刘关张三人像亲兄弟一样团结对外。晋人常璩也是位作史严谨的学者，其《华阳国志》是我国首部地方志书，具有相当高的可信性，里面也有对三人情谊的描述。由此推证，刘关张三人当时有兄弟之谊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了。

2.温酒斩雄

壁画描绘了关羽手持青龙偃月刀，对战华雄，曹操等人在帐中等候。温酒斩华雄是《三国演义》中的著名片段，由元末明初小说家、戏曲家罗贯中创作。东汉末年，袁绍假托皇帝诏书，召集天下英雄攻打董卓。双方在城下交战，不料却被董卓手下大将华雄连斩祖茂、俞涉、潘凤三员大将。正当袁绍愁眉不展时，关羽主动请缨。上阵前，曹操看关羽气宇不凡，特地为他热了壮胆酒，但关羽却说：“酒先放这里，等我杀了华雄再回来喝。”关羽来到阵前，手起刀落，便把华雄斩于马下，提着华雄的头凯旋，回到帐中饮酒时，发现酒还冒着热气。这就是影视剧《三国演义》中著名的温酒斩华雄片段。不过据史书《三国志》记载，斩华雄的乃孙权的父亲——孙坚。孙坚参与过讨伐董卓的战役，但被董卓麾下大将华雄打败，只能逃走。但孙坚不愿放弃，重新整顿军队再一次讨伐董卓，此次孙坚大破董卓军队，还将华雄斩杀，威震四方。

3.三战吕布

故事见于郑光祖所著《虎牢关三战吕布》（又名《三战吕布》）末本剧本。元杂剧《三战吕布》，吕布一上场便自述：“幼而习文，长而演武，上阵使一枝方天画戟，寸铁在手，万夫不当，片甲遮身，千人难敌。”他就是用这枝方天画戟和刘、关、张交战的。其实，历史上的吕布并不使戟，而是使矛。《后汉书·董卓传》写吕布等人杀董卓，用戟刺董卓的是李肃，后来吕布又“持矛刺卓”。《三国志·吕布传》写过董卓掷戟刺布，但不是在凤仪亭，戟也不是吕布的，而是董卓自己的手戟。“辕门射戟”实有其事，但那枝戟恐怕也是军营中随便拿了一样兵器，不是吕布专用的，壁画中吕布手持的武器因壁画损坏已无法辨认。

4.月下斩婵

“婵”字应为“蝉”字 ，可能是作者笔误所致。现在市面上流行的《三国演义》版本 （毛宗岗批）没有貂蝉的最终结果。金圣叹所批的《三国演义》里有关羽杀貂蝉的情节，但原书较难找。“关羽斩貂蝉”之说源于元朝杂剧《关大王月夜斩貂蝉》。元朝的曲作家根据杂剧剧情的需要，把这一段故事大肆渲染了一番：曹操霸占了貂蝉后，不久刘备兵败，关羽被曹操俘获。曹操赏识关羽，为了让他给自己效命，不惜大肆收买他，赏赐给了关羽10 名舞姬，其中就有貂蝉。关羽得到貂蝉后，貂蝉却有意无意地替曹操说好话，意欲让关羽背弃刘备，投降曹操。于是关羽大怒，在月光下一刀斩貂蝉，趁夜色逃回刘备身边。这就逐渐演变成了后世“关公月下斩貂蝉”的传说，突出了关羽的大义。

（二）北墙东壁部分壁画内容及故事

1.封金挂印

曹操跟袁绍交战，在曹操受到严重挫折的时候，关羽请战，关羽斩杀了袁绍的大将颜良，为曹操解围，立了大功，曹操上表奏请朝廷，封关羽为汉寿亭侯，还专门铸成一枚大印送给关羽。随后关羽去追杀袁绍的另一员大将文丑，正是这次战斗，刘备知道了关羽在曹操手下。不久，关羽也得知兄长刘备在袁绍那里，并且收到袁绍部下送来的刘备亲笔信，当时就写了回信，由来人带回。关羽把刘备兄长的消息告知嫂夫人以后，就到丞相府向曹操告辞。曹操知道他的来意，在大门上悬挂了回避的牌子，关羽一连去了好几次，都见不到曹操。张辽也推托有病不接见。关羽知道他们的用意，就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相府。然后把历次所收受的金银都封存起来，把汉寿亭侯的大印悬挂在大堂上，带着以前的部将，护送着两位嫂夫人，向着官道进发，去投奔刘备了。

2.廖化献功

关羽从许昌出来，辞别曹操之后，向前行三十里，不见车仗，心中慌然。正在犹豫间，襄阳人廖化，弃枪下马，拜伏于地，陈述劫持关羽二位嫂子经过，因世乱流落江湖，聚众五百余人，以劫掠为生。同伴杜远误劫二位嫂子上山，不听劝告，被廖化杀了。关羽感激廖化，廖化欲献随从及金银，关公心有余悸，总觉廖化为黄巾余党，辞别不受。

3.洛阳斩福

关羽为了顺利前行，杀了东岭关把关大将孔秀之后，有人报知洛阳太守韩福，韩福聚众将商议，谋取关公。牙将孟坦献计：自己先战关羽，佯败，韩福以箭射之，可擒住关羽。没想到关羽骑赤兔马飞快，孟坦来不及躲闪，已被关羽斩落马下。关羽勒马回来，韩福站在门首，尽力射了关羽一箭，正中左臂，关羽用口拔出箭，鲜血直流，飞马冲散众军，手起刀落，将韩福斩于马下，杀散众军，护送二位嫂子车仗。

（三）北墙西壁部分壁画内容及故事

1.卧牛收仓

关羽携甘、糜二夫人在千里寻兄之路途中，忽然大雨滂沱，借宿郭庄。郭常之子夜盗赤兔马未成，关羽路遇裴元绍劫道，报刘、关、张之名后，裴元绍滚鞍下马。裴元绍又向关羽提起，卧牛山有一位叫周仓的猛将，一向非常景仰关羽。二人正说话间，周仓率队而来，一见关羽不禁惊喜异常，急忙下马，跪在道旁道：“周仓参拜将军。愿将军不弃，收为步卒，早晚执鞭随镫，死亦甘心！”关羽见周仓非常诚恳，就地收了周仓，周仓大喜，命手下人跟随裴元绍而去。

2.庄收关平

关羽路过一个叫关家庄的地方，因为都是姓关，主家对关羽礼待有加，关羽在关家庄留居的日子里，关定知道关羽不仅武艺高强，而且重义气，有才又有德。假若让关平认关羽为父，对孩子必然大有裨益。在认亲之时，刘备也是在场的，说实话，认亲成功与刘备有很大关系。刘备认为，关定对关羽德才的肯定，何尝不是对自己的肯定呢？加上此时他确实需要人手，关平认亲，无论对自己、对关羽、对关家庄都是有好处的，何乐而不为呢？

3.路遇子龙

因周仓回卧牛山请回旧部，关羽一行先回卧牛山来。见到周仓带领数十人带伤回来，大惊，问其事。周仓回答了缘由：有一人刺死了裴元绍，自己与他交战，被伤三枪，故来报信。于是周仓带路，关羽在前，刘备在后，前往卧龙山来。周仓在山下叫骂，只见那将全副披挂，纵马持枪，玄德一看，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常山赵子龙。几人叙完旧后，一同前去古城。

（四）西墙部分壁画内容及故事

1.走马荐贤

曹仁连番用计与刘备决战，均被识破，导致大败，回去向曹操禀报此事。程昱分析，这是颍川徐庶在刘备军中献计才使曹仁大败的。曹操欲招徐庶来曹营，程昱献计，先把徐母招来，令徐母给徐庶写信，徐庶必到。没想到徐母刚烈，不从。程昱用计谋赚的徐母笔迹，差一心腹送给徐庶。徐庶不得已，辞别刘备，奔向曹营，临行前，向刘备推荐了南阳大贤诸葛亮。徐庶临行前，刘备是送了一程又一程，在云台山上有一副对联描写刘备相送“青山情依依，似若刘备望徐庶”，很是贴切。

2.单刀赴会

元杂剧中也有单刀赴会的故事，此处主要以《三国演义》中的故事为主。东吴孙权为了夺取荆州，听取了鲁肃的建议，请关云长单刀赴会，以言辞说服关羽交出荆州。关羽在收到鲁肃的信之后，决定仅带数人单刀赴会，并对相关情况进行了安排，经过一番言辞激辩之后，关羽持刀挟持鲁肃，鲁肃茫然，埋伏下刀斧手，不敢轻举妄动，未能达到孙权目的，鲁肃之计终未得逞。

3.明封大帝

道光六年（1826 年）《太原县志》记载，明朝对关羽的封号是这样的：明万历二十二年（1594 年）因道士张通元之言晋爵为帝庙日英烈；明神宗万历四十一年（1613 年），又敕封“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关羽一跃为帝，体现了皇家对这种忠义精神的需要，在对以前封王的基础上又上了一个台阶，图中所绘正是关羽神采奕奕的关帝形象。

4.宋赐安王

宋朝对关羽封王的情况，道光六年（1826 年）《太原县志》做如下描述：宋徽宗大观二年（1108 年）加封武安王；高宗建炎二年（1128 年）加壮穆武安王；孝宗淳熙十四年（1187 年）加英济王。图中所绘正是封王后关羽的形象。

三、壁画年代探考

根据关公主尊造像较明显的明代风格，整体造型为坐姿，头戴冕冠，天衣帔肩，腰衬，腰裙，左右手合握（原应持有玉圭），左右肘部各装饰有龙图案，云头靴，挺带下垂，体显为帝王形象。明神宗万历四十一年（1613 年）敕封关羽“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清世祖顺治九年（1652 年）也敕封关羽“忠义神武关圣大帝”，清高宗乾隆三十一年（1766 年）敕封关羽“忠义神武灵佑关圣大帝”。在清代，官方不允许出现带有明朝色彩的题记，而且清代关帝庙有重修，且有封帝之举，如在清代重新绘画就不会出现明代时期的敕封故事了，故关帝庙主尊造像和殿内壁画为明代时期，清代重修时殿内造像及壁画保存相对完整。

四、结束语

天龙山关帝庙壁画是不可多得的壁画艺术珍品，其栩栩如生的壁画虽然经过初步解读逐渐清晰，但是还有一部分内容需要详加考证，其具体年代、壁画艺术特色等仍然需要我们去进一步深入研究，因此，我们要进一步保护和传承好这些珍贵的文化遗产。

注：本文在写作过程中得到太原市文物保护研究院吴鹏程副研究馆员的指导，在此表示感谢。